江殊瀾在人前說範明真是去為江柔求藥,但她知道,並不是。


    後來江殊瀾派人送來的不過是與太醫院相同的藥方,而範明真求的,也並非與江柔相關的任何東西。


    他隻是看出了自己變得有些害怕他,擔心父皇與母後不會再留他的性命,才去別處另尋機會。


    他放棄了她。


    江柔心裏疼極了。


    她想不明白,為何範明真不相信她能護住他,能讓一切都恢複如初,甚至能讓父皇與母後同意他與她成婚。


    她更想不明白,範明真覺得走投無路時,為何對她隻字未提,卻去求江殊瀾。


    她最討厭的江殊瀾。


    江殊瀾曾是大啟唯一的公主,自幼便擁有很多江柔沒有的東西,漂亮的禦花園,恩愛溫柔的父母,穿不盡的精致裙衫,友好耐心的玩伴……


    而江柔隻能跟在江殊瀾身邊,看著她對這些她求而不得的東西習以為常。


    甚至江柔一眼傾心的狀元郎,也成了江殊瀾未婚的駙馬。


    好在,好在後來江殊瀾的母後與父皇先後崩逝,而江柔的父皇登基,她也成了大啟的公主。


    父皇在禮部擬的封號中選了“雲月”二字,這讓江柔一度有些不開心。


    雖然江殊瀾父母雙逝,地位已無法再與她相比,但憑什麽江殊瀾是“唯陽”,而她隻能是更黯淡無光的月亮?


    可知道範明真很喜歡深夜的月色後,江柔很快便接受了自己的封號。


    江殊瀾守孝的這三年,也是江柔人生中最幸福的三年。


    她的父皇與母後感情日益深厚,且都寵著她,對她比對太子哥哥還要好。江柔成了大啟最尊貴受寵的公主。當初江殊瀾有的東西,她都加倍擁有了。


    而範明真也與她越走越近,他愛她疼她,也嗬護與尊重她,把未曾給過江殊瀾的真心全數交付給了江柔。


    他們已心照不宣地把對方看作會與自己相伴一生的人,甚至,範明真與她已經開始設法說服父皇同意他們的婚事。


    得知江殊瀾在人前否認她與範明真的婚事時,江柔覺得自己與範明真很快便能結為夫妻了。


    因為江柔一直以為,那樁被先帝強加在範明真身上的婚事是他們之間唯一的阻礙。


    可自範明真在江殊瀾府門前跪求她的成全開始,一切都開始往江柔無法控製的方向發展。


    最終,她成了如今的模樣,而範明真也離開了她。


    父皇說範明真其實一直都在騙她,說其實當初他與江殊瀾的婚事也是他主動求來的,但江柔不信。


    範明真待她那麽溫柔體貼,怎麽會有人願意數年如一日地騙她呢?


    若真是在騙她,他又為何不願意繼續了,不能一直騙下去呢?


    她很早以前,就已經信他了啊。


    *


    唯陽公主府中。


    夏答與夏問照例遠遠找了處屋頂,一邊吹著晚風一邊閑聊。


    “哥,今日將軍在那些書生麵前侃侃而談,你說他全是裝的還是也有幾分真?”


    夏答總覺得,那時的將軍或許也不全是因為公主才說那些話。其實將軍與那些書生站在一起並不違和,甚至氣質間比他們都更像是讀書十幾載的文雅郎君。


    或許年複一年地這麽要求著自己,偽裝也成了真實的一部分。


    夏問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提醒道:“慎言。”


    “你放心,這話我也就跟你說說。”


    隻有他們是最了解將軍的人。


    “我總覺得將軍與公主在一起後,開心了很多。”


    夏答補充道:“他今日竟然沒直接把範明真從茶樓拎出去殺了,可見心情真的很不錯。”


    夏問看著公主府寢殿的方向,意味不明地說:


    “或許並非是心情好。”


    “嗯?”夏答有些疑惑,“你是說,將軍是顧及著公主在嗎?”


    夏問點了點頭。


    “也是,將軍在公主麵前不做那些事情。”


    夏答是影衛,雖平日將軍與公主獨處時他都會自覺地離得遠遠的,但暗中跟著外出時也不難看出,將軍在公主麵前時不僅脾氣很好,殺意與戾氣也會悉數收斂。


    想起了什麽,夏答語氣有些悶地說:


    “將軍之前吩咐我們拿公主當主子看待,且要比尊敬他更尊敬公主。如今公主已經認識你了,平日裏還會像待她自己的護衛那樣待你,但她還沒見過我呢,也不給我指派任務。”


    “以後會有機會的。”夏問說。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夏答忽然問:“哥,你覺得將軍如今這樣好嗎?”


    “你覺得呢?”


    夏答輕輕歎了一口氣,說:“其實我也不太懂男女之事。”


    “但我總想著,將軍很好,公主也很好,若公主也喜歡將軍那些旁人看不到的模樣,就更好了。”


    夏問注視著濃重的夜色,意有所指道:“會的。”


    照將軍的性子,他一定不會滿足於此。將軍遲早會得到公主所有的愛,讓她愛全部的他。


    江殊瀾不知道寢殿外發生的一切。


    她剛沐浴完,躺在榻上姿態放鬆地等臨清筠沐浴時,正想著過會兒要不要拒絕。


    其實昨日有些過度,江殊瀾腰間一直有些不適,今日又在茶樓久坐了好幾個時辰,肩膀和腰就更累了。


    但方才在馬車上時,江殊瀾能感覺出來,臨清筠與自己都吻得有些情動,所以她又有些心癢。


    要是她的體力能像臨清筠一樣就好了。


    江殊瀾有些鬱悶地想著。


    昨日明明做了同樣的事,臨清筠就跟沒事人一樣,甚至好像還有些意猶未盡。


    今日臨清筠也久坐了幾個時辰,但站立坐臥都絲毫不受影響,隻有江殊瀾忍不住想捶捶腰動動肩,又顧及著還在茶樓,當著那麽多人便生生撐住了。


    或者不跟臨清筠比,起碼要比她目前的情況再好一些。不然就免不了陷入這種心意與身體的兩難境地,真的很難取舍。


    江殊瀾隨手從床邊的花籃中拿起一朵玫瑰,百無聊賴地一邊揪著花瓣一邊說:


    “做,不做,做,不做……不做。”


    一朵花被揪光,江殊瀾頓了頓,旋即麵不改色地重新選了一朵看起來花瓣更多的。


    “做,不做,做,不做……”


    “什麽做或不做?”臨清筠的聲音忽然在身側響起。


    江殊瀾神情一滯,下意識把手中沒揪完的花丟回花籃裏,含糊道:


    “沒什麽,在想明日要不要讓葉嬤嬤做花糕。”


    “想吃便讓葉嬤嬤做,為何會糾結?”


    看臨清筠的頭發還帶著濕意,江殊瀾顧左右而言他道:


    “怕吃了後日漸圓潤,你就嫌棄我了。”


    “快把頭發擦幹吧,別濕著。”


    臨清筠看出江殊瀾似是在隱瞞著什麽,在她身邊坐下後輕輕把人攬進懷裏,吻了吻她的紅.唇後才說:


    “瀾瀾什麽模樣我都喜歡,不會嫌棄。”


    “男子在床榻之上說的話不能信。”江殊瀾故意道。


    “為何?”


    臨清筠仍親昵地擁著她,溫聲問。


    “‘最後一回’,‘很快就好’,‘我隻抱一會兒’,”江殊瀾掰著手指數,“哪句算話了?”


    臨清筠神情微頓,轉而靠得更近些,一邊輕吻著江殊瀾一邊問:


    “原來我曾多次失信於瀾瀾。”


    “以後不會了。”


    江殊瀾輕輕推開他,問:“以後不會說話不算話了?”


    江殊瀾莫名覺得他這句話也不可信。


    臨清筠搖了搖頭,“以後不說這些我做不到的話了。”


    江殊瀾:……


    “生氣了?”


    見她不說話,臨清筠輕聲問。


    “不是,”江殊瀾頓了頓,含笑道,“隻是沒想到在外威名赫赫的臨大將軍竟也有這般耍無賴的時候。”


    “嫌棄了?”


    “我喜歡還來不及,才舍不得嫌棄你。”


    江殊瀾輕輕咬了咬他的薄唇。


    “既然瀾瀾喜歡,那我便不改了。”


    臨清筠從善如流道。


    江殊瀾莫名覺得有些好笑,“臨將軍得寸進尺的本領越發好了。”


    臨清筠不置可否,忽然意味不明地問:“那別的本領呢?”


    江殊瀾:“什麽?”


    “別的什麽,瀾瀾還有想誇的嗎?”


    說著,臨清筠還漸漸收緊懷抱,讓他們能更近地感受彼此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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