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清筠:“皇上盡可直言。”


    “也好,你就當朕隨口說說,你不必過於放在心上。”


    “你領兵返京之前,瀾瀾曾向朕旁敲側擊地問過你手裏掌著多少兵。你可知為何?”


    臨清筠蹙眉搖了搖頭。


    江黎無奈地歎了口氣,說:“瀾瀾她啊,是想讓兵權變成江家的兵權。”


    “那時她擔心你常年把持著大啟軍,遲早有一日會動搖先帝好不容易穩固下來的江山。”


    臨清筠隻說:“兵權屬國,不屬個人。”


    “朕自登基以來便十分信任你,自然知道你不會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但若瀾瀾一直對你有所疑慮,或許會影響你們交心。”


    江黎語重心長地說:“宮宴之後朕仔細想過,覺得她當初拒絕朕為你和她賜婚,或許也有此事的原因。”


    見臨清筠沉默不語,江黎繼續道:“朕能看出你對瀾瀾的深情,也希望你能照顧好她,讓她對你徹底敞開心扉。”


    臨清筠微微頷首,卻並未說什麽。


    江黎走近後拍了拍臨清筠的肩膀,像是個親近的長輩般溫和道:“沒人能說你們不登對,朕也盼著有朝一日能為你們賜婚。”


    臨清筠終於開口道:“多謝皇上美意。”


    一路淋著雨離開宮城後,臨清筠才不再按捺內心的厭煩與殺意。


    江黎竟還想挑撥他與江殊瀾之間的關係。


    以為用什麽兵權、懷疑,便能讓臨清筠背離江殊瀾,為他所用。


    若非一直謹記著要光明正大地為瀾瀾報仇,臨清筠方才會徑直伸手擰斷他的脖頸。


    走到無人處時,渾身戾氣的臨清筠不耐煩地摘下麵具一手捏碎,冷聲命令現身的影衛夏答:


    “今晚了結江柔。”


    “殺得漂亮些,做份大禮送給江黎。”


    夏答立即應道:“卑職遵命。”


    雖不知為何將軍忽然改了主意想提前讓江柔死,但夏答知道,定是有人惹了將軍不悅,才讓他難以忍耐心底的殺意。


    感受著將軍周身彌散開來的黑沉戾氣,夏答知道他心底應正翻湧著無數難以壓抑的情緒。


    以往這種時候,將軍都會去戰場上拚殺,用敵軍的鮮血消解。


    回京都以後,應隻有待在公主身邊,將軍心裏才會好受些。


    臨清筠也的確十分急切地想回到江殊瀾身邊。


    他不再逗留,立馬加快步伐往江殊瀾在的地方趕去。


    回到竹院後臨清筠並未理會仍守在門外的夏問與邢愈,快步回到了他與江殊瀾的小屋。


    但渾身濕透著推開虛掩的門後,臨清筠立時看見江殊瀾臉上正透著不正常的酡紅。


    他心裏一緊,連忙上前探了探,卻發現江殊瀾額間一片滾燙。


    他沒保護好她。


    臨清筠心裏像是倏然被人狠狠紮了無數刀,疼得他放在江殊瀾額間的手止不住輕顫,仿佛轉瞬間被抽空了渾身所有力氣。


    “去請林大夫回來!”


    臨清筠嘶吼著高聲命令竹院外的夏問。


    作者有話說:


    叮咚!忽然出現的二更~


    明天就是小臨一邊照顧瀾瀾一邊克製不住黑化啦~


    黑化之後大家如果有什麽想看的劇情都可以評論,在不崩人設和不被鎖的前提下我盡量滿足(空手套劇情bushi


    昨天7000+,今天6000+,我支棱起來了!明天的6000+可能會在下午或者晚上一起發~


    感謝為瀾瀾和小臨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伯利亞二哈 1個;


    第七十八章


    臨清筠早已熄了安神香, 但江殊瀾仍沉沉地睡著。


    看著她雙眸緊閉,無論他怎麽喚都喚不醒,臨清筠心裏的疼痛牽扯著他全身的筋脈骨血一同變得近乎破碎。


    像是倏忽間又回到了親眼看著她病重, 他卻無能為力的日子。


    拚命想抓住些什麽,卻發現自己還是什麽都留不住。


    他又被推回了那道將他埋葬的深淵。


    臨清筠眸光幽暗,一言不發地用幹淨裙衫為江殊瀾換下已經有些微濕的寢衣,又擰了巾帕輕輕為她拭去麵龐上的細汗。


    前世因為江殊瀾久病纏身, 臨清筠主動跟著林老先生學過一些醫術,已能在她忽然因為體弱染了風寒後及時照顧好她。


    那原本是他已經做得很熟悉的事情。


    因為那時的江殊瀾身體底子被耗空, 實在太容易生病。


    可此時觸及江殊瀾額間的滾燙, 臨清筠明知她是發燒了,卻好似因為過於慌亂而不知該做些什麽, 隻能下意識替她拭去那些灼熱得幾乎讓他覺得指尖疼痛的細汗。


    那句嘶啞的吼聲之後, 臨清筠便不再開口,徹底安靜了下來,隻是目光一瞬不錯地凝視著仍昏睡不醒的江殊瀾。


    像是長久被一片泥沼吞沒其中,他已不知自己還應如何掙紮求生, 隻能下意識緊緊抱著他在世間唯一的支撐不鬆手。


    見江殊瀾神色不安地在他懷裏動了動身子, 臨清筠的目光仿佛被什麽灼痛了,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


    他很輕地把江殊瀾放回床榻上, 為她掖好薄衾,轉而腳步近乎踉蹌慌亂地往那間存有各種藥材的屋子趕去。


    是他的錯。


    他本該一直守著江殊瀾, 及時發現她的任何不適。


    可等他從那些令人惡心的事中抽身回來後才發現,江殊瀾已被高熱折磨得意識不清。


    而他不在她身旁。


    若他能再小心些,讓江殊瀾避開雨前的那陣山風, 或是在百花泉中時不讓她裸.露在溫熱的泉水之外, 江殊瀾便不會著了涼, 忽染風寒。


    這一世江殊瀾避開了那杯掏空她身體底子的毒茶,但他卻仍未能照顧好她。


    他實在,不算是個稱職的愛人。


    夏問帶著林老先生趕回竹院時,兩人俱是心神一震。


    正小心翼翼地給江殊瀾喂藥的臨清筠像是突逢了什麽巨大打擊,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麵無血色,看上去反而比江殊瀾更像是病中的人。


    林老先生快步走近後,夏問連忙關上門退了出去。


    “讓我看看。”


    臨清筠無聲退到一旁,林老先生打開隨身攜帶的藥箱,取出小軟枕仔細為江殊瀾診了脈,又端過臨清筠手裏的藥碗嗅了嗅,點頭道:


    “她應是在溫熱的泉水中久浸之後見了涼風,才一時染了風寒,你熬的這碗藥沒問題,是對症的。”


    “等你喂完藥,我再給她施一次針以助發汗解表,高熱很快便能退了。”


    見臨清筠繼續給江殊瀾喂藥,林老先生忽然注意到他執藥碗的左手手指有幾道帶血的傷口,淺色的衣衫上也染上了大片血跡。


    林老先生看著那傷口蹙了蹙眉,問他:“是切藥材時傷的?”


    臨清筠恍若未覺,沒有應林老先生的問題。


    林老先生歎了口氣,溫聲勸慰道:“這場風寒並無大礙,燒退了之後便好了,你無需過於緊張。”


    林老先生知道臨清筠是慣使刀劍的人,若非心神俱亂,他絕不會因為切藥材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事傷到自己。


    隻是不知他為何會因為江殊瀾的一場風寒著急成這樣,像是徹底亂了陣腳。


    很清楚臨清筠在某些時候會十分固執,但等他細心喂完了一碗藥,林老先生仍叮囑道:“我來為她施針,你自己處理一下那些傷口。”


    見臨清筠不為所動,林老先生無奈地把裝有藥和紗布的藥箱遞給他,問:“施完針之後她很快便會醒來,你想讓她帶著病反過來擔心你手上的傷嗎?”


    林老先生已仔細觀察過,臨清筠手指上的那幾道傷口都很深,肯定流了不少血,此時都仍有將凝未凝的血色。


    臨清筠眼神空洞地看著江殊瀾,什麽都沒說,心不在焉地隨手扯了段紗布包裹那些傷口。


    見他不僅沒用金創藥,連傷口都未做任何清理,林老先生不讚同地皺了皺眉,卻也無計可施。


    林老先生看得出來,江殊瀾生著病,臨清筠完全顧不上他自己。


    林老先生和夫人之前便隱隱感覺到臨清筠性格裏藏有一些不願示人的東西。他對很多人都溫潤隨和,卻也都留有明顯的距離。


    他們曾一度擔心這樣的臨清筠會難以與人交心。所以見他與江殊瀾情投意合,兩位老人是欣慰的。


    可如今看著他這副模樣,林老先生難掩擔心。


    長久被壓抑的某些東西和問題若要被看見、被解決,定會免不了深重的痛楚。


    但願他們能早日度過這道難關。


    林老先生沒再勸他,開始為江殊瀾施針。


    纖長的銀針刺進江殊瀾的肌膚時,臨清筠眉間下意識蹙痕驟深。


    麵頰紅透的江殊瀾也皺了皺眉。


    “不用擔心,我下針會輕些。”林老先生適時開口道。


    臨清筠仍一言不發地注視著江殊瀾。


    林老先生很快便施完了針。但在把銀針收好之後,他還未打算離開。


    “手伸出來。”


    臨清筠已經立即回到江殊瀾身邊守著,聞言搖了搖頭,示意不必了。


    林老先生平日裏跟他們相處都沒什麽架子,但不論是作為醫者還是臨清筠的長輩,看著臨清筠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林老先生還是難得動了氣。


    “手伸出來。”聲音已又沉了幾分。


    見臨清筠仍專注地凝神望著江殊瀾,像是絲毫無法注意到除她之外的任何人與事,林老先生歎了口氣,迂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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