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個名副其實的毒婦。


    但即便是這樣,她也沒能得到什麽,反而在不斷失去。


    她被逐出藥王穀,青春容顏不再,體麵榮寵被分給其他更加年輕貌美的女人,就連她放在心尖上的女兒也遍體鱗傷。


    她傷心欲絕幾近癲狂時,眼前這個男人卻還有心思與另一個女人整夜歡好,以至於她通過那個女人下給他的毒才會提前發作。


    那藥本不必這麽麻煩,但知道江黎開始提防自己後,她便改了方子,讓那毒以女子之身為介,在歡好時不斷讓他中了毒。


    原來不愛他時,真的能變得更加清醒理智,也更加狠心。


    他每寵幸那個妖嬈豔麗的新歡一次,毒便會更深一分。


    皇後原本計劃著讓江黎在柔柔的生辰宴之後毒發,沒想到竟提前了好幾日。


    皇後此時仍記得,江黎看見那堆屬於柔柔的白骨時神色十分冷靜地提醒她不要大喊大叫,以免失了體麵與身份。


    他時刻謹記著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所以他看不見柔柔受的那些委屈和傷痛,也看不見她的眼淚和心碎。


    既然他顧及皇帝的體麵與身份遲遲不為柔柔出氣,那她便自己來。


    待太子登上皇位後,她第一個要殺的,便是江殊瀾。


    但在那之前,皇後仍記得,自己答應了柔柔,會給她辦一個最別開生麵的生辰宴。


    “把本宮選的那些宮服都送去給公主看看,讓她挑著喜歡的在生辰宴那日穿。”她吩咐花艾道。


    “下午讓人把那些歌舞再排一排,本宮再檢查一下其中是否有錯漏。”


    花艾頷首應下。


    花艾很清楚,雲月公主已經不在了。


    但皇後除了最初痛哭了幾個時辰以外,便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不僅每日照常繼續籌備公主的生辰宴,還夜夜都睡在那堆白骨旁邊。


    她從皇帝那兒把半副屍骨帶回了雲月公主的寢宮,與另外半副拚成了一具完整的。


    飯食每頓都照常送進雲月公主的寢殿內,但宮女中隻有花艾知道,寢殿內的雲月公主早已隻剩下一堆白骨。


    *


    林老夫人離開後又過了一會兒,臨清筠才回到小院裏。


    甫一看見他回來,原本坐在院子裏品茗看書的江殊瀾便起身回了屋內,隻留給臨清筠一個沉默的背影。


    臨清筠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江殊瀾,直到被那扇緊閉的房門阻擋。


    江殊瀾又冷了臨清筠一整天。


    當晚,江殊瀾不用臨清筠哄便自己喝了林老夫人開的藥,沐浴後便早早睡去。


    似是絲毫不擔心臨清筠今日有沒有用飯,今晚會睡在哪兒。


    葉嬤嬤在一旁看著都有些著急。


    葉嬤嬤見殿下不僅不關心將軍的任何事,還很快便安穩入睡後,也隻好輕輕掩好門退了出去。


    她知道,臨將軍夜裏會進屋陪在殿下身邊,破曉時分會再出來。


    殿下今日三餐都用得很少,臨將軍的狀態也比昨日更差了,也不知兩人何時才會重歸於好。


    臨清筠走近江殊瀾時,便看見她正側身躺在床榻上,眉間帶著柔和安寧之意。


    這個時辰,她應已睡熟了。


    臨清筠這才無聲在江殊瀾身邊躺下,動作小心地輕輕擁著她,俯首於她頸間,貪婪地汲取著屬於她的溫軟氣息與暖意。


    整整一日,她未與他說過一個字,也未給過他一個正眼。


    隻有在她睡著以後,臨清筠才敢悄然靠近她,與她親近幾個時辰,再在她醒來之前離開。


    他不願讓她不再愛自己,卻不知道他該做什麽,才能挽回已經快要離他越來越遠的江殊瀾。


    想起江殊瀾昨夜說的如他所願,臨清筠心裏止不住地抽痛著。


    夜色裏,江殊瀾長睫微顫。


    臨清筠抱著她的那一瞬,江殊瀾便醒了。


    她睡著以後臨清筠才敢進屋,所以江殊瀾沒有強迫自己一直醒著,卻也比以往入睡的時間晚了些。


    是以臨清筠進來時,她還未徹底沉睡。


    但江殊瀾一直保持著原來的模樣,就連呼吸都未曾變過。她想讓臨清筠覺得她還睡著。


    這樣他才會一直待在她身邊。


    她已十分想念臨清筠的懷抱和溫度,今夜她想就這樣醒著,感受他的存在,也感受他藏不住的愛意。


    可不久之後,江殊瀾便察覺有她並不陌生的溫熱觸感從她頸間劃過,又很快沒了溫度,變得如微涼靜水。


    以為她睡著了,他才敢擁抱她,才敢在她身邊流淚。


    江殊瀾的心猛地顫了顫,最柔軟脆弱的地方狠狠往裏縮了縮。


    心疼得厲害,江殊瀾強忍著眼底的淚,狀似睡意朦朧般動了動身子,又“下意識”回抱住了臨清筠的脊背。


    像是以往他們共同度過的很多個夜晚一樣。


    臨清筠渾身一僵,抱著江殊瀾的手如被什麽東西灼燙了般很快鬆開,又不舍地重新擁住了她。


    “瀾瀾。”他喚她。


    “嗯?”江殊瀾沒有睜眼,聲音迷糊地應他。


    原來沒有完全清醒。


    臨清筠高懸的心緩緩放下。


    “沒事,乖乖睡吧,我在這兒。”他低聲勸哄道。


    江殊瀾含混地應了句什麽,又親昵地抬手勾住臨清筠的脖頸,輕輕吻了吻臨清筠冰涼的唇,像是在半夢半醒間也不忘安撫他。


    像是他們之間什麽變故都沒有發生過。


    像是,她還在愛他。


    某些這兩日來被強行壓抑的東西很快失控,臨清筠隻微怔了一瞬,便控製力道急切地吻住了江殊瀾。


    見江殊瀾似是睡意仍濃,無意識地任由他吻得越來越深時,臨清筠的吻也越發凶了起來。


    他心裏的慌亂不安,矛盾掙紮,都混著化為利刃不斷切割他心髒的痛苦,藏在了這個幾近失控的吻裏。


    想讓她知道,又怕她知道。


    他想要她的愛,她也曾毫無保留地給了他。


    可江殊瀾昨夜說,她要把那些給他的愛收回了。


    臨清筠瘋狂地想留住些什麽。


    江殊瀾很清醒,卻一直未給他任何回應,隻是任由臨清筠越來越緊地擁著自己,越來越深地在她唇齒間攻城略池。


    寢衣的前襟變得淩亂時,江殊瀾忽然用冷靜得讓臨清筠心痛的聲音說:


    “臨將軍是想在我睡著的時候,強要了我嗎?”


    臨清筠長指微繃,脊背僵硬,瞬間清醒過來。


    他立馬從床榻上起身,退開了不遠不近的一段距離,難掩慌亂地說:“對不起,我不是……”


    “不是什麽?”江殊瀾打斷臨清筠的話。


    “不是深夜潛入我房中,或者不是趁我熟睡時與我這般親近?”江殊瀾平靜地問他。


    臨清筠無法否認。


    就著窗外的夜色,江殊瀾看見他分明想靠近卻生生停住腳步,她輕歎了一口氣。


    “臨清筠,我們怎麽變成了現在這樣。”


    強裝出來的平靜悉數崩塌,江殊瀾的聲音裏已掩不住哭腔。


    “自從墨玄嶠出現之後,你都隻趁我睡著之後才敢來抱我吻我,你把我,把我們的關係,當成了什麽?”


    江殊瀾知道,自引她看清真相開始,臨清筠從未問過她的想法,卻已經先入為主地認為她不會接受真正的他。


    因為他不信自己會愛那樣的他。


    他不信她的愛。


    見臨清筠沉默著,江殊瀾終於還是忍不住委屈,顫聲問道:


    “你是不是早就有了主意,設計讓我知道墨玄嶠說的那些事之後,便要與我分開。”


    “因為你曾在我麵前偽裝過另一副模樣,所以我們之間的一切便全都是假的嗎?”


    江殊瀾無力地閉了閉眼,眼淚止不住地順著頰側滑落。


    “既然你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我,為何還要來抱我?”


    “既然你不需要來問我便已認定了我無法接受你原本的模樣,為何不直接好聚好散,為何……為何還要因此流淚?”


    臨清筠像是忽然被人戳痛了心裏最深的傷口,立即道:“不行!”


    “我不要與你好聚好散。”


    他忍不住急切地走近,下意識想抱江殊瀾又生生收回了顫抖的雙手。


    “我從未想過要與你分開。”


    “我們之間的一切也都不是假的。”他聲音沙啞地一一回答著江殊瀾的問題。


    “忍不住抱你、吻你,是因為,我很想你。”


    “瀾瀾,我很想你,很愛你。我不要與你好聚好散。”


    臨清筠神情痛苦,卻一字一句認真說道。


    江殊瀾搖了搖頭,狠下心繼續逼他直麵某些東西:“臨清筠,若你不願信任我,不信任我的愛,我便也不會再給你那些信任與愛。”


    “給出去的東西,既然你不想要,我想收回來時,你又何必要攔?”


    臨清筠薄唇緊抿,極力地克製著心底翻湧的暗色情緒,聲音悲哀而無力道:“瀾瀾,我不是不信你。”


    “我隻是……隻是不信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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