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殊瀾抬起眸子,眼尾隱有流光,故意問:“那待我年老,會不會色衰而愛馳?”


    臨清筠並未直接回答,而是語氣溫柔而寵溺地說:“到時我們便會知道。”


    江殊瀾神情微頓,忽然覺得他這句回答比直白的情話還要讓她心動——


    人生漫長,雙雙垂暮時的事,他們會一同去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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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


    窗外黑沉的夜空被一簇簇璀璨的焰火點亮, 京都城內外,四處都有人正抬頭仰望天際的絢爛。


    屋內紅燭搖曳,暖而柔的燭光籠在兩人身上。


    飲完合巹酒後, 江殊瀾猜想中的餃子便被臨清筠端了過來。


    如願聽她說完那句“生的”之後,臨清筠低低地笑了笑,溫聲說:“好,都聽夫人的。”


    江殊瀾微仰著頭, 好整以暇地看著臨清筠,眸中含笑, 柔聲問他:“當真都聽我的?”


    臨清筠似是認真思忖了片刻, 才緩聲道:“今夜除外。”


    江殊瀾:“……”


    這是連裝都不裝了。


    卸下鳳冠後江殊瀾柔順的青絲便鋪陳開來,她隨意地將滑落至身前的長發撥至耳後, 想借此遮掩跳動得過於厲害的心跳。


    但她不自覺抬眸看向臨清筠時, 便發現他正目光專注而繾.綣地凝望著她。


    他眼底的情愫溫柔極了,江殊瀾卻莫名覺得其中滿是蠱惑之意。


    像是正靜靜地等著或勾著她對他做些什麽。


    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江殊瀾勉強定了定心神,緩緩朝他伸出手臂,語氣似撒嬌似耍賴道:“我想出去看焰火。”


    前世他們成婚那日, 臨清筠也為她放了整夜的焰火。


    她已經許久沒看過焰火了, 聽見外麵夜空中焰火綻放的聲音久久不停,便想出去看看。


    臨清筠唇邊隱有笑意, 但他仍聽了江殊瀾的,傾身抱起她。


    可待江殊瀾抬手自然地環著他的脖頸後, 臨清筠卻並未帶著她往寢殿外走去,而是將她帶到了一處敞開的窗欞邊。


    窗外便是種著古樹和許多花草的庭院,四時風景各有其趣。臨清筠還命人在窗邊為江殊瀾布置了畫桌和案幾。


    而直到背對窗外, 被臨清筠放在畫桌邊坐著時, 江殊瀾才意識到了什麽。


    “不行, 這裏是我以後……”要畫畫的地方。


    江殊瀾未說完的話被臨清筠俯首的一吻湮沒於唇齒間。


    江殊瀾隻下意識輕輕推了推,轉而配合地勾住臨清筠的脖頸,溫柔地回應他的吻。


    肌膚相親的那一瞬,或許是因為早已彼此熟悉,整夜忐忑的她忽然不覺得緊張了。


    攬在她腰間的手臂逐漸加重力道,臨清筠的懷抱慢慢收緊,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江殊瀾的呼吸變得淩亂,不自覺用舌尖輕輕勾.纏他的。


    誘臨清筠吻得更深更重。


    可晚風輕撫,勉強散去了些許熱意,江殊瀾的意識仍算清醒。


    她忍不住闔眸想著,若在這裏,以後她每每提筆作畫,肯定會回憶起些什麽讓人麵紅耳赤的畫麵。


    滾.燙的長指順著江殊瀾的脊背滑下去,大紅嫁衣似玫瑰花瓣一層層綻放開來。


    江殊瀾微.喘著輕聲道:“回榻上……”


    臨清筠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際,他聲音低啞著說:“瀾瀾不是想看焰火?”


    “你明明不是想讓我如願。”江殊瀾小聲道。


    臨清筠讓她坐在畫桌邊,無論怎麽看都不是想讓她賞焰火。


    “嗯,”臨清筠笑著微微頷首,“是為了讓我自己如願。”


    見他就差明說打的是什麽主意了,江殊瀾乖乖巧巧地窩在他懷裏,把聲音放得極輕極柔:“一定要在這裏嗎?”


    臨清筠喉結輕滾道:“瀾瀾以為我們要在這裏做什麽?”


    江殊瀾神情微懵,抬起盈著一層水霧的眸子瞧他。


    這人竟還惡劣地明知故問。


    她攬著臨清筠的脖頸讓他低下頭靠近自己,氣息交.纏間,眼見臨清筠又要吻下來,江殊瀾迎過去時悄悄揚起唇角,在即將吻上時又立馬側身躲了躲,還趁著這短暫的一瞬想從他懷抱裏逃開。


    但臨清筠轉瞬間便重新把江殊瀾禁錮在自己懷裏,盡顯強勢地吻住她紅潤柔嫩的唇.瓣。


    驟然襲來的親吻急切而熱烈,江殊瀾輕笑一聲,作亂似的輕輕咬了咬臨清筠的唇,又用細膩指尖蹭了蹭他敏.感的喉結。


    其中意味,他們心照不宣。


    臨清筠裹著熱.意的呼吸逐漸流連至江殊瀾頸側,在她白皙的玉頸上印下深淺不一的紅痕。


    窗外的焰火仍不斷綻放,爛漫而肆意,明明滅滅的光芒透過窗欞映照在兩人身上。


    一室靜謐中偶有曖.昧的低.喘與嗚咽響起,寢殿內龍鳳燭的火光顫顫巍巍地搖晃著,似是羞於瞥見窗邊那兩抹重疊在一起的身影。


    喜燭燃了整夜。


    *


    帝後大婚,京都城中接連數日都處處洋溢著喜氣,朝中官員也可休沐三日。


    但到了第四日,江殊瀾寅時醒來,卻發現臨清筠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仍一直闔眸擁著她。


    “上朝要遲了。”江殊瀾慵懶地蹭了蹭臨清筠的胸膛,柔聲提醒道。


    江殊瀾早早醒來是想為臨清筠整理儀容,陪他一起用完早膳後再送他去上朝。


    但似乎隻有她記著今日該上朝一事。


    臨清筠親昵地吻了吻她的額角,低聲道:“不想去。”


    見他黏黏糊糊地賴在她身邊,像是不願去書院所以正在撒嬌的孩童,江殊瀾失笑道:“不想去也得去。”


    “否則若傳出去,世人還以為是我引得君王不願上早朝,以為我是什麽禍國殃民的妖後。”


    臨清筠吻住她,如願讓江殊瀾被親得喘不過來氣時才稍稍退開,含笑道:“的確是你引的。”


    江殊瀾含羞帶嗔地凝了他一眼,辯駁道:“我什麽都沒做。”


    “我知道,”臨清筠埋首於她頸窩,聲音如歎,“若你真的稍加引.誘,我可能會真的再也不願上朝。”


    麵對江殊瀾時他總是重欲的,若不是顧及著江殊瀾還在服藥溫補身子,臨清筠恐怕真的很難克製。


    “昏君才終日沉迷於女.色。”江殊瀾打趣道。


    “的確如此,”臨清筠點了點頭,“但夫妻之間不算。”


    江殊瀾無奈地哄他:“等你上完朝,我去興慶殿陪你批閱奏章?”


    這幾日雖不必上朝,但仍有很多事需要臨清筠處理。後宮一應事務也都亟需梳理,是以江殊瀾會去興慶殿,陪在他身邊做自己的事。


    臨清筠抬眸看她,得寸進尺道:“下午也陪我?”


    江殊瀾點了點頭,柔聲道:“我今日都與你待在興慶殿。”


    “很多宮殿都不住人了,需要精簡宮人數量。行宮那邊安置了不少人,各項花費也得理一理。”


    即便不去興慶殿,江殊瀾也會在延寧宮離處理這些事務。是以臨清筠不召見大臣時江殊瀾都可以陪在他身邊。


    江殊瀾前日也得知,臨清筠特意在興慶殿為她準備了書桌與案幾,她平日裏慣用的筆墨和紙張也都有。


    “辛苦了。”臨清筠溫聲道。


    “女官中有些得力可用的,我讓夏問擬一個名冊給你。”


    之前李氏的大宮女花艾被臨清筠的手下替換,這幾年裏也把宮裏女官的性子與能力了解得很清楚。


    江殊瀾笑著說:“多謝夫君為我排憂解難。”


    “若有什麽不想做的事便交給下麵的人或是我,”臨清筠揉了揉她的頭發,“別累著自己。”


    江殊瀾知道他是心疼她,但江殊瀾不願讓他擔心,且成婚之前她便做好了會承擔更多責任的準備。


    她會像她母後一樣,在與愛人彼此陪伴的同時,也做一個稱職的皇後。


    是以江殊瀾語氣輕鬆地揶揄道:“做皇帝不夠累嗎?皇後的活兒也要一並做了?”


    臨清筠擁著她,略帶薄繭的大手輕輕摩挲著她光潔的脊背,眉目沉斂,沒說什麽。


    他知道江殊瀾喜讀遊記,想遊遍世間壯美山水,但她今後卻隻能陪他住在深宮裏,處理這些繁雜的事務。


    春闈後臨清筠會對朝中官員的官職進行調整,而為了考察地方吏治,今年秋時還會有一次南巡。到時臨清筠會帶著江殊瀾一起,忙裏偷閑,去看看各地的風土人情。


    他想讓江殊瀾永遠留在他身邊,卻不願親手把她關進籠子裏,讓她失了那些鮮活與明媚。


    世間最美的玫瑰若少了陽光和雨露則會變得黯淡。


    臨清筠不會讓江殊瀾變成那樣。


    *


    春闈之前,因著臨清筠的鐵血手腕,恩威並施,大啟的朝堂很快便安定了下來。


    許多大臣被貶謫、罷官的同時,也有長期不得誌的官員被調動到更合適的位置。


    而殿試之後,臨清筠從這批考中的士子中覓得了更多德才兼備的人。經官員選拔考試後,這些人便彌補了朝中官員的空缺。


    有前世為帝王的記憶,臨清筠處理很多政事時都更加得心應手,且能未雨綢繆,但大多數時候仍是忙碌的。江殊瀾便時常去興慶殿內陪他。


    很多時候兩人都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殿內一片安靜,隻在一起商談某些事時才會說話。


    若沒有提筆寫字,隻是翻閱著什麽,他們便會牽著手,偶爾下意識揉.捏對方的手指,默契而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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