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邪慢條斯理地伸出手,隨身的一位屬下立刻將信封交給了他,信封的封口在他的指尖緩緩撫過,欲拆不拆的模樣。


    他作勢要撕開,但卻又頓住手,“我手裏這封,是重明給我的親筆來信,沈先生有興趣看一看嗎?”


    沈衾被栓起的雙手緩緩攥成了拳。


    被暗無天日地關在這裏數天,不希望重明以身涉嫌是真,但不希望有人來救他是假,沒有人不想努力地活下去……


    更沒有人心甘情願就這樣死掉。


    他的通信幾乎被掐斷,藏在身上的雙向監聽器,自被明邪抓起來後便失去信號,發送功能以徹底失靈,接收功能斷斷續續。


    隻偶爾能聽到蘇禦在盡可能聯係他。


    但是……卻並未獲得太多信息。


    他想獲得外界的信息,尤其想獲得來自流光集團的信息,任何人都可以!


    “看來……沈先生是很感興趣了。”


    明邪輕挑了下眉,他這次倒是並未向他賣關子,隻將手裏的信封遞給獄長,“把這封信拆開給沈先生看一看。”


    沈衾手腕上的鐵鏈倏然發出聲響。


    他明顯很想看那封信,卻又怕明邪突然反悔,目光始終緊緊地盯在信封上……


    但明邪並沒有任何要後悔的意思。


    他反而很樂於欣賞這一切,欣賞沈衾的掙紮,甚至能從他的眉眼間察覺到期待。


    似乎……很期待看到他的反應。


    “撕拉——”獄長直接將信封給撕開。


    碎紙的聲音讓沈衾心一緊,鐵鏈又跟著晃了一下,似乎生怕他將信給撕碎一般。


    但獄長卻隻撕碎了信封的封條,將裏麵那封重明的親筆信完整地取了出來……


    然後抬手向沈衾遞了過去。


    可沈衾此刻被鐵鏈懸吊在半空中,他的雙手都被控製住了,並無法輕鬆地獲取那封信。


    他不禁咬了咬後牙,“拿近一點。”


    “沈先生想看,那就要自己想辦法了。”明邪幸災樂禍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聞言,沈衾驀地眯眸看了他一眼。


    他能察覺出這個男人明顯是故意的,但重明的親筆信於他而言很重要,他不能錯過難得從外麵遞進來的消息……


    即便未必會是什麽好消息。


    於是,沈衾輕輕磨了磨後槽牙,似忍辱負重般,用那被鐵鏈拴住的手努力地去夠信紙。


    可懸掛在空中並沒有什麽支撐點。


    他的動作很費力,甚至由於一隻胳膊伸得太遠,拉扯著剩下的一隻手和兩條腿,摩擦著本就堅硬的鐵鏈,磨出紅痕。


    “給他吧。”明邪這時又出了聲。


    就像是看完了熱鬧後故意施舍一般。


    沈衾現在顧不了這麽多,在獄長將信遞給他的那一刻,他立刻伸手搶了過來!


    然後將信紙叼在嘴裏,用一隻手配合著將信展了開來,又遞到手上閱讀起來。


    明邪像是站累了,命人去了把椅子,姿態慵懶地坐在地牢中央欣賞著一切,“希望信的內容讓沈先生滿意哦。”


    他挑唇,笑容裏不懷好意。


    而沈衾在看到信上內容的時候,手驀然攥了一下,信紙發出窸窣的,被緊攥起的聲音,紙上瞬間多了很多褶痕……


    “如何?”看到他這樣的反應,明邪似乎滿意極了,卻又想親口聽到答案。


    這封信的內容再是簡單不過了……


    隻有兩個字而已——不救。


    後麵附了重明的親筆簽名,以及流光集團的公章,沈衾認得這個章。


    不救……流光集團,重明,不救他。


    沈衾的眼眶陡然變得更紅,他緊緊地攥著那張紙,攥成了球,攥進掌心裏。


    “沈先生。”明邪恣意地翹起二郎腿。


    他笑容加深地看向沈衾,“你一直在等的那位、讓你崇拜的重明……似乎並沒打算管你這個下屬的一條賤命呢!”


    沈衾沒說話,但呼吸卻變得急促。


    不救……就意味著放棄,意味著死。


    沈衾倏地閉上了眼,仍舊沒有回答明邪的話,但所有的反應都被他看在眼裏。


    明邪笑,“所以,沈先生還不肯考慮,我之前提供給你的第二種方案嗎?”


    “什麽方案?”沈衾啞聲問道。


    明邪微微仰起下頜,“背叛流光,背叛重明,我可以給你所有你想要的。”


    聞言,沈衾的呼吸又跟著緊了一下。


    他手裏的信紙幾乎要被他攥碎,稍硬的紙緣卡在掌心裏麵,再深一點就要嵌進去似的,但是他卻從頭至尾沒有反應。


    明邪似乎也不急,他低眸玩著手機,就這樣靜默地等著,等他給出一個答案。


    終於……沈衾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看著明邪,“你想要我做什麽?”


    ……


    索菲亞很快便給了阮清顏反饋。


    她已將明邪的事情上報給了議政廳,是公主殿下反饋的問題,議政廳大臣便格外重視優先處理,發現確實有這個人的存在!


    不僅非法入境,而且做了很多違法勾當。


    於是,他們便立刻派了人過去,本想將他關押起來候審,卻被公主殿下阻止。


    議政廳大臣們不知這位公主在想什麽。


    但畢竟是邊境地帶犯罪,可以定義為非法入境由他們驅逐,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是公主殿下提了他們才管一手。


    既然不要求關押那便也沒怎麽多問。


    流光集團總部大廈的會議室內。


    阮清顏將這件事反饋給了諸位,“明邪應該很快就會被西斯國驅逐。”


    “要怎麽確定他不會去其他的國家?或者換個灰色地帶,重新收購勢力,如果他不來雲國,本質上其實並無區別。”


    薑姒抬眸看著阮清顏,“我覺得,沈衾應該快要撐不住了。”


    聞言,阮清顏緊緊地抿起了唇瓣。


    她也怕沈衾撐不住,怕沈衾在明邪的手裏會出事,最近這幾天都沒怎麽睡好,甚至孕檢的數據都沒之前表現得好,更因為吃不好睡不好,導致孕吐反應更嚴重了些。


    “逼他入境雲國這件事情,我自有安排。”


    阮清顏不由得緊緊地捏起了拳頭,“希望沈衾能撐住……不要出事。”


    否則她可能會因此自責一輩子。


    若非因為懷孕,以她的性格,早就直接帶著流光集團衝到西斯國去救人了,而不是遠在雲國籌劃著不確定的一切。


    “我相信衾哥。”顧宴安信誓旦旦。


    他的目光幹淨而又堅定,“衾哥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而且他也絕不會背叛老大。”


    “我相信。”阮清顏唇瓣輕彎。


    她輕輕地笑了一下,她相信她看人的眼光不會有問題,能加入流光集團的所有人,都堅毅、明媚而且自信。


    蘇禦低低地嗯了一聲,“你先早點回去休息吧,沈衾那邊的情況有我們看著,有消息會立刻通知你,你最近臉色不好。”


    薑姒立馬扭頭看了眼阮清顏的小臉。


    然後便發現臉色確實有些不好,明顯就是睡眠不足又沒好好吃飯的模樣。


    她立馬就生氣了,“你怎麽回事?傅……你家的保姆不知道好好照顧你嗎!”


    差點就把這兩位老大的關係說漏嘴了。


    阮清顏抿了下唇瓣,“我沒事,也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


    但她話音尚未落下就倏然哽住。


    臉色倏然間變了一下,所有人都跟著她一愣,然後便見阮清顏捂著唇立刻站起身,然後便邁開長腿向衛生間的方向衝去。


    見狀,薑姒立刻拔開長腿跟了過去。


    顧宴安懵逼地站在那,“老大怎麽了?”


    “我去看看。”蘇禦緊緊地皺起雙眉。


    於是顧宴安便也邁開了雙腿,“那我跟你一起去。”


    然後倆人便也雙雙追去了女廁。


    阮清顏趴在洗手池上吐了一會兒,本就沒吃多少的早餐都吐幹淨後,才覺得稍稍舒服了點,薑姒在旁邊看著心疼。


    她連忙接了杯水給阮清顏漱口,輕輕地撫著她的背,“你最近又嚴重了。”


    “還好。”阮清顏漱完口抿了下唇。


    她抬手用手背擦掉唇角的水珠,“懷孕不都是這樣的嗎?習慣就好了。”


    但至少之前孕吐已經好轉很多了,也沒見到她天天像現在這樣吐得厲害。


    薑姒在心裏腹誹著,她不悅道,“那也不行,你得好好照顧自己和寶寶,總是吐成這樣哪能行啊?我給傅景梟打電話。”


    她說著便將手機拿了出來。


    正準備打電話,洗手間外麵倏然傳來了一道清脆的聲響,“啪——”


    顧宴安和蘇禦剛趕來就聽到這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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