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的燭光下,映出他專注柔情的麵頰。


    ——他要給俞嫣做一條墜著小銀鈴的腰繩。


    酒已經挑好,布娃娃明日會送到。鮮花倒是不急,等明日雨過天晴,他再去挑選。


    薑崢洗漱之後,輕手輕腳地上了榻,在俞嫣身後抱住她,克製著輕輕親一下她頎長皙白的後頸。


    翌日,兩個人都起了個大早。用過早膳後,薑崢出府去尋合適的雲錦。


    俞嫣推開窗戶,窗外晴空萬裏,一日雨水的洗滌,讓天色更加幹淨。


    好心情的她讓退紅拿來筆墨。


    前一陣子,她曾隨口答應過懷荔,給她畫一幅畫。今日心情好,起得也早。她哼著輕快的小調,在窗下描畫。


    午時薑崢歸家,便看見俞嫣挪了一套桌椅在窗下畫圖。桌上是一幅畫了一半的春日圖,還有各種色彩的顏料。


    薑崢瞥了一眼那些五彩斑斕的顏料,再掃一眼俞嫣手指上不小心沾到的顏料,遲疑了一下,緩步走過去。他在俞嫣身後俯下身來,將手搭在她的肩上,去瞧她畫了一半的春日圖,溫聲“怎麽在這裏作畫?去書房吧。”


    俞嫣隨口說“這裏風景好呀,怎麽啦?”


    “我想你去書房陪我。我讀書,你在一旁畫畫。這樣你一直在我身邊,每次抬頭都能看見你。”薑崢微頓,“要不然,我會一直想著你,心緒不寧無法專注讀書。”


    “又貧嘴滑舌……”俞嫣翹起唇角,小聲呢喃了一句。最後還是聽了薑崢的話,讓侍女拾弄一下,搬去薑崢的書房。


    薑崢的書房可不小,甚至還有休息的臥榻、小型浴室,像個小臥房。在薑崢書案旁添一套書桌卓卓有餘。


    第90章


    退紅帶著兩個小丫鬟將俞嫣的書桌、畫具擺好,恭敬退出去。


    俞嫣坐在桌案後,重新拿起畫筆,發現自己的手指上沾了一點藍色的顏料。


    她輕蹙了下眉,拿起一旁的濕帕子去蹭。蹭著蹭著,她突然轉過頭望向身邊薑崢的書案。


    薑崢說他有事,要出府一趟。


    俞嫣望著那張空的書案一小會兒,收回目光視線落在自己手上的汙漬。


    她忽然起了疑——青序讓她搬過來的原因真的是他說的那樣?


    “郡主,花苗送過來了。”竊藍笑盈盈地進來稟話。


    俞嫣的思緒被打斷,她趕忙將帕子放下,起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昨天一直下雨,沒影響那些花苗吧?”


    “哪能呀?都按照您說的,讓人盯著呢。”


    俞嫣去了花廳,去看謝綺山送來的那些花苗。她不讓花農動手,自己拿了小剪子一棵棵仔細修苗。


    竊藍在一旁笑:“郡主突然間對這些花花草草好上心。”


    俞嫣撇撇嘴,隨口說:“打發時間唄。”


    她望著手裏的花苗,眼前浮現的卻是日後她和薑崢在軟塌上靠在一起讀書的情景,柔風吹蕩風鈴,也吹來浪漫的花香。


    她的唇角情不自禁攀了笑。


    俞嫣花了好久才修剪好這些花苗,又帶去窗下花圃,親自栽種。


    昨兒個斷斷續續落了一日的雨,花圃裏的泥土被雨水淋了個透,十分泥濘。竊藍在一旁勸讓花農栽種,俞嫣拒絕,執意要親力親為。弄好之後,她不僅精致的鞋子、裙子弄髒了,手上和臉上也不能幸免,都髒兮兮的。


    平日裏愛幹淨的人,卻也顧不得這些淤泥。她笑著拍了拍手,拍去手上沾的一些黏糊糊土塊,然後回房去沐浴更衣。


    夏浮在院子裏掃枯葉,看著俞嫣穿著那雙沾滿淤泥的鞋子往寢屋去,她握著掃把的手逐漸用力,握得骨節發白。


    她怎麽可以把自己弄成這樣往寢屋去?六郎心裏會膈應,會不舒服,偏偏又要忍耐她……


    她隻盼著薑崢回來前,侍女們趕快將被弄髒的地方收拾好!


    薑崢不在,是因為他親自去挑了一條雲瓷錦的床褥。雲瓷錦乃進貢的佳品,絲織細膩,質地極其柔軟,吸水性也極佳,卻並沒有絲綢的滑。軟而不滑的質地最合適。


    他歸家時,俞嫣剛沐浴完,正在衣物間裏換衣裳。衣物間的房門並未關嚴,開著一條縫。


    他立在門外,從門縫望見裏麵的婀娜。美人褪衣,賞心悅目。他本該走開,或是推門進去與其親昵一番。可是他立在那裏一動不動,人不想走,目不想移。


    想推門而入,抬起的手輕搭在房門上,卻克製地沒有推門。


    俞嫣彎腰套上裏袴的褲腿,不經意間回頭,才發現房門未關嚴。窄窄的門縫,露出薑崢皺眉克製的神情。


    俞嫣愣了一下,動作隨之一頓,才又繼續沿著長腿往上穿提。


    既然被她發現了,薑崢也沒避開,將房門稍微推開一些,直接說:“釀釀,我不是故意的。”


    俞嫣胡亂輕“嗯”了一聲,背轉過身去,拿了別的衣裳來穿。


    薑崢輕咳了一聲,道:“那我去外麵了。”


    他覺得自己現在進去,反而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已是傍晚時分,當薑崢淨手換衣之後,也就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俞嫣與薑崢麵對麵坐在膳桌旁進膳,偶爾閑聊幾句。


    “我明日想進宮一趟,去找懷荔說話。”俞嫣說。


    “好。”薑崢頷首,“不必再擔心她的婚事。再過兩三年,朝臣恐怕要大換血,你舅舅應該會重用燕嘉澤。”


    微頓,薑崢再補充:“你表哥也是。這一屆和上一屆的大多學子官職都會升得很快。”


    “這一屆和上一屆?那豈不是沒你的份了?”俞嫣抿一口桃汁兒,隨口問。


    薑崢微微笑著,倒是沒反駁。他可從來沒把自己當過學子。


    侍女端來一大碗湯過來放在膳桌上,然後分別給俞嫣和薑崢盛一小碗。聞著有一點香,俞嫣看了一眼,隨口問:“這是什麽湯?”


    薑崢剛嚐了一口,道:“百合和花甲吧。”


    俞嫣剛要喝,卻突然想到了什麽。


    她喜歡身邊的侍女活潑些,有時候也喜歡聽她們說說笑笑。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曾從石綠口中聽來百合花甲湯的功效似乎是……


    俞嫣輕輕掀起眼皮望向薑崢,想到換衣時他痛苦皺眉的表情。她再喝一口桃汁兒,卻覺得沒有剛剛那麽甜了。


    薑崢答了俞嫣的話之後,才想到這湯的功效。他有些意外地瞥了俞嫣一眼,她也知道這湯的功效?知道的倒還不少。


    薑崢與俞嫣剛成婚沒多久,廚房的人精們自以為聰明,時不時燉些補湯送來。以前也有過,隻是俞嫣以前沒注意過。


    用過晚膳,兩個人和往常一樣擠在軟塌上讀書。沒多久,外麵又淅淅瀝瀝地下雨。


    俞嫣趕忙放下手裏的書冊,一手撐在軟塌上,身子越過靠窗的薑崢,往外望去。外麵已經天黑,看不清。她幾乎將頭探出支摘窗外,去看那些花苗。


    “這雨下不大。”薑崢道。


    “希望不要影響我今天剛栽種的花苗才好……”俞嫣輕聲呢喃著。


    薑崢的視線落在俞嫣的身上。她纖細的身子越過他,下墜的衣擺堆在他身上,也勾勒出她向下凹陷的腰線。他情不自禁抬手,在俞嫣的臀上輕拍了一下,再抱住她的腰身,將人抱進懷裏。下意識地做了這些後,他略轉了眸,盡量用尋常的語氣說:“別淋了雨。”


    俞嫣突然被拽得伏在薑崢胸膛上,她抬眼望向薑崢,又想起了那碗百合花甲湯……


    薑崢低下頭,輕輕親了一下俞嫣的眉心。


    他是不是想試試啊?


    他是不是偷偷尋醫問藥又膳食進補了許多?


    他到底是哪種不行呢?無力還是時短?如果他失敗了,她要怎麽辦啊?是裝作茫然完全不懂呢,還是溫柔安慰他?


    在俞嫣想這些時,薑崢卻在想要不一個月兩次吧?初一和十五。


    怎麽還沒到六月初二的紀念日?這最後的兩日又是期待,又是難熬。


    俞嫣正胡思亂想著,薑崢卻放開了她。他側轉過身放下支木,關了支摘窗,然後拿了一旁的書繼續讀。


    俞嫣掃了一眼,是《心經》。


    俞嫣默默拿起自己剛剛在讀的那本書,《如何成為一個技藝精湛的花農》。


    翌日,俞嫣上午去了宮中。這次先去給太後請安,再去找懷荔。兩個人躺在懷荔的圓床上,笑著說話。一室歡聲笑語。


    姑娘家們談天說地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半下午,俞嫣臨走前與懷荔約好過幾日一起去芙蓉街看沈芝英。


    回家的路上,俞嫣經過街市,又去買了點花苗。剛回家,她連衣裳也沒換,就直接去花圃看她昨日栽種的花苗。


    “我今日剛買的花苗先讓花農栽在花盆裏。”俞嫣吩咐立在一旁的夏浮。


    夏浮應下。


    薑崢從書房出來,遠遠看見俞嫣蹲在花圃旁專注的模樣,多看了一會兒,朝她走過去。


    “今天晚膳去母親那裏用。”他說。


    “好。”俞嫣點頭,“那我得趕快去換衣裳了。”


    說著,她朝薑崢遞手,等他扶。


    夏浮眼睜睜看著俞嫣沾了泥的手放在了薑崢那隻皓玉掌中,她覺得自己看不下去了,將臉轉到一旁去。下一刻,卻聽見俞嫣輕呼了一聲。夏浮轉頭望過去,花圃旁濕滑,俞嫣不知道怎麽不小心坐在了地上。


    薑崢一雙帶笑的眼睛望著她,連忙說:“我的錯我的錯,是我沒扶好。”


    “哼!”俞嫣衝他皺皺鼻子,隨手抓了一根身邊的野草朝薑崢扔過去,再朝他伸手。


    這一次,薑崢沒伸手扶她,而是直接彎腰將人打橫抱起。他抱著俞嫣回房,溫聲詢問:“摔疼了沒有?”


    俞嫣說:“你還希望我摔疼?暴露你是故意的了,哼!”


    夏浮眼睜睜看著薑崢抱起俞嫣,同時眼睜睜看著她身上的淤泥如何沾到薑崢的衣袍上。好半晌,她收回視線望著地麵上淤泥,心裏還在痛著。


    她的六郎一定忍得很痛苦吧?


    看著俞嫣什麽都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避諱的無辜樣子,夏浮覺得自己快受不了了。


    過了一陣子,夏浮看見薑崢出了院子,先往大太太那邊去了。她終於下定決心去當那個惡人,警告俞嫣應當多注意,別再讓六郎忍得那麽痛苦。


    房中。


    俞嫣已經梳洗換過衣裳,坐在梳妝台前梳理著頭發。聽見輕柔的腳步聲,以為是竊藍,詢問:“六郎已經先過去了嗎?”


    “是。”


    俞嫣聽到夏浮的聲音有一點意外。夏浮不是犯了口舌,被春絨罰去了屋外做事?


    薑崢院子裏原本的侍女都很守規矩,沒有讓俞嫣看不上的。隻不過她帶過來不少人,平日裏都是用自己的人,對院子裏原來的侍女接觸也不多。也就一個春絨接觸多些。


    “有事情嗎?”俞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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