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以後也笑:“你們且在這兒歇幾日如何?待這銀苗菜處理好了,我便同你們一道,去一趟雙井村,也見見元繡姑娘,商量商量往後酒樓供貨的事兒,如何?”


    幾人對視一眼,東家信中具體內容沒同他們幾個說,不過看侯掌櫃的臉色,也知道侯掌櫃表現,同東家心中所想相差無幾。


    也是近來莊裏事多,周管事便叫宋莊頭跟老馬他們二人先回去,他自個兒在這兒等掌櫃的一道,也好給他帶個路。


    元繡聽宋莊頭將此行事宜都稟了一遍,也知道酒樓掌櫃的並非目光短淺之人,隻要他肯過來,想來這事兒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這銀苗菜確實貴,要知道,尋常時候稱一斤肉也不過三四十文錢,可沒吃過的有錢人,就是願意嚐這新鮮。


    元繡本也可以將這銀苗菜送到上回那富貴人家府上,畢竟跟那府上采買做一回蘑菇生意,要價兒肯定也能更高些,這藕帶要是送過去,人家指定為了哄府上人,全數買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隻是這生意隻能做一回,不是長久之計,她主要還是想跟侯掌櫃做長久賣賣。


    她既說了想叫村裏人一道過上好日子,便也不會目光淺薄,鄉野人家的菜,酒樓客多能一直收。至於村裏人家那些菜,大戶人家指定看不上,府裏一般有專門的莊子,很多東西隻是圖個新鮮,那些菜決計不會從旁人手裏買的。


    元繡聽宋莊頭話裏話外,也知道侯掌櫃想來也對此事感興趣,於是一心等侯掌櫃過來,旁的暫且擱下。


    李氏一早去割了粽葉,用水燙過,又用豬毛軟刷刷幹淨,一家人就在堂屋裏圍著桌子包粽子。


    宋小雲年紀小,手卻快,慣常幹活,麻利的緊兒,包的粽子也緊梆梆的,荷香沒包過粽子,頭回學,連興安都學會了她卻總也包不好,元繡都怕她包急眼兒了。


    今年包了甜粽鹹粽兩種,甜粽就是蜜棗蜜豆餡兒的,鹹粽則是鹹肉跟鴨蛋黃餡兒的,元繡愛吃鹹棕,家裏倒是吃甜口的多。


    前兩天她說送粽子給江家父子,也不是頑話,今兒這包的,一半都要給江家送去。


    江晏也說要吃鹹的,元繡嘴上不說,手裏也還是上了心,給他包的都單獨用紅繩係的。


    荷香實在學不會,幹脆扶著她爺在院裏慢慢走路,這腿現在好多了,還多虧了小江大夫。


    家中還有點陳綠豆,元繡又想著做些綠豆糕。


    青北州端午雖吃粽子,卻不吃綠豆糕,元繡特地用香油揉了綠豆糕,脫過模就用盒子裝好,這是想趕著端午節,一道送給江大夫。


    她爹的腿江大夫一直隻收個藥材錢,她也不好意思同他推推拉拉,所以她想著在這些吃食節禮上多費些功夫。


    江家父子醫術精湛,來往需要人情走禮的也多,元繡送的便多了些,一盒綠豆糕,四大盒甜粽,一盒單給江晏的鹹粽。


    都收拾好以後就放井裏湃著,第二日一早元繡又跟荷香一道,趕著車送到醫館去了。


    今兒沒有需施針的病患,外頭也是輪著江老太醫坐堂,江晏也就今兒略得閑,正教江靈江明二人在後院辨穴位。


    元繡把東西車架後頭東西都提進來,幾個盒子摞在一起,瞧著就很重,江晏見狀立即起身去接,一邊接過來一邊問元繡:


    “明兒端午,茶樓請了戲班子,演的梁祝,可去瞧瞧?”江晏將幾盒東西都收好,又去自個兒屋裏拿了幾個驅邪香包。


    “明兒有戲瞧?那可熱鬧了,若是得閑,我便領幾個孩子也去瞧瞧。”


    元繡接過香包,江晏提醒,“那個青色的是單給你的。”


    隻這一個青色,是元繡喜歡的顏色,香包內有朱砂、雄黃、香藥等物,能驅邪防蟲。


    “這是憑證,明兒去看戲,拿著就沒人攔著了。”江晏又拿出一疊印著花的硬紙,上頭寫著清風茶樓。


    上回他瞧好了人家的急症,那茶樓老板心裏感激,這回送了不少票過來。


    元繡接了幾張:“多了也是浪費,這幾張便夠了。”


    江晏又問了一遍:“你……明兒去罷!”


    元繡看他,點點頭,“你把江靈江明也帶上,孩子們年紀都還小,如今正是最自在的時候,不用多拘束,等大了想玩都沒法兒好生玩個痛快。”


    “我都知道了。”江晏點點頭,斟酌半晌又問元繡,“明兒可要我去接你?”


    “接什麽?我又沒帶什麽貴重東西,這幾趟來來回回不都好好的。”


    江晏臉紅了一片,磕磕巴巴,“我怕明兒人多,你不好趕車。”


    “無事,幾個孩子都大了,況且路不遠,騾子車穩當,也不麻煩。”元繡把那堆香包都收好,遞給站在一邊的荷香,荷香朝她擠眉弄眼,元繡幫著她揉了揉。


    荷香歎了口氣,也不說話了。


    這一趟也隻是過來送些粽子點心,東西丟下元繡也就領著荷香走了。江晏看著那道身影利落翻身上了驢車,江靈跟鬼魂兒似的飄到江晏身後。


    “公子,元繡姑娘多好的人,您不如直說呢,若是晚了,說不得就嫁給別人了……”


    江晏瞪了他一眼。


    元繡毫無所覺,荷香坐在車裏頭,探頭朝外跟元繡說話。


    “姑姑,江大夫怎麽偏偏給你不一樣的香包。”荷香捧著一堆香包,嘴裏分著這個給誰那個給誰。


    元繡笑,“我瞧著顏色都鮮亮,你喜歡哪個便要哪個就是。”


    荷香忙擺手:“可不敢,江大夫單給您的。”


    見元繡半天不說話,荷香又補了一句:“我瞧著江大夫肯定喜歡姑姑你,他人很好,比上回的捕頭好,一比較起來,我還是覺得江大夫能當姑父。”


    元繡被她的話逗樂了:“你這丫頭,才幾歲,就知道什麽喜不喜歡的。”


    “我自然知道,我爹就喜歡我娘,所以爹娘在的時候,家裏日子過得才好,不喜歡怎麽能成親呢?”荷香到底年紀小,隻說自己想說的話。


    元繡從出宮到現在,還真沒有什麽成親的想法,隻想著盡快將趙家支起來,所以對荷香的話隻過了耳朵。


    可江晏的臉順著荷香的話,在她心裏轉了幾轉,元繡搖搖頭,嘴上又念叨一句叫荷香不要亂說。


    第四十七章


    姑侄二人才回來, 就見自家院外停著一輛頗為氣派的馬車,元繡進去一看,才知道是周管事帶著府城那大酒樓的侯掌櫃一起來了。


    這才不過二日功夫, 想來侯掌櫃肯定是頗為上心, 才緊忙趕過來的。


    “侯掌櫃大駕光臨, 有失遠迎, 有失遠迎。”


    元繡親自去倒了茶水,侯掌櫃客客氣氣接了,“本來早該來的, 隻是您叫人送去的那銀苗菜,實在太受捧了,這不,才安排好我立馬就趕來了。”


    侯掌櫃說的是實話,他也確實是忙完就趕緊來了。


    “姑娘叫帶的信我都細瞧過, 上回咱們也都說好了, 今兒來也是存了互惠互利的意思,您信上說的我這邊都沒啥問題。”


    元繡叫周管事帶去的信裏寫了,村中養雞種菜的, 都是精心伺候的, 比他親自去采買的恐怕還要好上不少。再加上元繡也願意遣人隔幾日去送一回貨, 所以對酒樓來說這也是個好法子,對村中人來說, 這更是個長久營生。


    侯掌櫃開門見山, 元繡也就不扭捏:“隻讓人帶話,沒成想您親自來了, 既然您感興趣, 我也不同您扯閑篇了。”


    信裏隻開了個口, 不曾說價錢,這一番來也是定價。元繡如此大費周章也不是想做大善人,往後到了收成的時候,她地裏糧多,必定是要常常遣人來往府城,如今送菜什麽的為的也是探探路,也就是個順帶的事兒,再說村中人統一送到她這兒,她也得收兩成利的。


    至於怕村人眼紅,這也是不存在的,侯掌櫃是為著她手裏的東西才願意做這門買賣,若得罪了她,這買賣可就沒了。


    “既是你們送到酒樓,我便照現在府城的行情價收,若是菜好,價再高些也無妨。”候掌櫃笑,“姑娘幾番讓利,我要再得寸進尺可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其他事情都商議好了,關於村裏現有的,便是家家戶戶都攢著的雞蛋鴨蛋,時興小菜也多,掌櫃的不拘這些,隻要新鮮,隔三日送一回,雞蛋照十五文一斤,其他各式時興小菜五六文錢一斤。


    小菜一趟約莫三四百斤,雞蛋一回便送個百斤上下,送去時侯掌櫃也會定好下次送的量,或增或減都有定數。當然這也隻是一開始,後麵若是村裏種了什麽不尋常的菜,侯掌櫃也不吝嗇,有的貴人大魚大肉吃慣了,就愛吃些菜蔬。


    侯掌櫃的酒樓是府城數一數二的,這些菜倒是不愁壞了或是用不完。


    元繡上回賣的蘑菇到如今酒樓裏嚐過的客人,還有惦記著的,侯掌櫃也直言今年賺了不少,叫元繡到明年多摘些,他高價收。


    至於送貨的,除了元繡莊上的老馬,再另加兩個村裏人,一來有個照應,二來也有人看著防止出什麽紕漏。


    侯掌櫃聽元繡說了一遍,就知道他也是能得利不少的,再加上此事元繡前前後後思慮妥當安排周到,他這一趟來就是點了個頭。


    侯掌櫃跟元繡定了個私契,又約定好從下旬開始供貨,兩人又計劃了一番,皆覺得此事雙方得利,二人皆不免高看對方一眼。


    待此事商定以後,侯掌櫃又拿出四百兩銀票,元繡嘖然。


    “這是那銀苗菜的價錢,姑娘收下吧。”侯掌櫃見元繡吃驚,也開口解釋道,“這道菜再酒樓定價,一小碟一兩銀子,且時新,隻有七日內有。”


    元繡目瞪口呆,這可比京城都貴了幾番,到底是生意人,想來也推了幾把火,所以嚐新鮮的多。侯掌櫃身上有著常見商人的精明,但底子是個好人,眼光也長遠,元繡同他打起交道來也不煩心。


    “姑娘也放心,這回我也是有不少賺頭的,這四百兩銀子您就收下吧,往後咱們還有來往呢!”侯掌櫃不缺這幾百兩銀子,也是存著往後元繡有好處想著自個兒酒樓的心思。


    元繡不再說什麽了,她如今正缺銀子使,上回買下楊老財那些地,現下捉襟見肘,沒事還好,若有個急事,隻怕都應付不過來。


    今兒天已經晚了,元繡便留侯掌櫃吃了便飯,飯畢由老馬跟周管事將侯掌櫃送去縣裏驛站,明兒一早再回府城。


    元繡也不等第二日了,趁著天黑叫隔壁王善保一家去喊村裏人。


    約莫半刻鍾家家戶戶就來齊了,元繡將今兒的事說了一邊,來的人個個都麵帶喜意,尋常家裏雞蛋啥的都隻能同貨郎換些針頭線腦的,如今能換銀子自然沒有不情願的。


    況且元繡也說了,不單是雞蛋,其他家中有的小菜都可以送來,隻是這送到酒樓的東西必定都得挑揀好。


    生意是元繡談的,也是元繡派人一道將東西送去府城,這一車她抽兩成利,這一點自然沒什麽人反駁。


    既然想要大家夥兒擰在一起,什麽人性本善久而久之也不能成為衡量人的尺子,唯獨這有利可圖,或是拿住了人家想要的東西,這才能將所有人擰在一起。


    這晚雙井村家家戶戶基本都睡不著,甚至有人想著多種些菜,好讓手頭有些閑錢,才能辦更多的事兒,畢竟聽趙家姑娘的口氣,以後日子長了,可不單單是隻賣些什麽雞蛋小菜的。


    元繡還真沒想那麽多,如今一路過來,全是走一步看一步,即便有個大致的方向,但具體做起來還得看往後是個什麽情況。


    手裏好歹有四百兩銀子進項,再加上今兒也了了她心頭一樁事,洗漱後元繡躺床上就睡了。


    荷香昨兒聽說今天要去聽戲,帶著另外兩個小的也是急了一晚上沒睡著,都隻在過年趕集的時候聽過小戲,即便是沒什麽名路的小戲,也夠人心心念念記掛多久了,遑論這正正規規,名家來唱的大戲。


    天漸熱,元繡今兒穿了一身嫩青色竹繡羅裙,荷香捂嘴笑,“姑姑這衣裳從前不曾穿過。”


    元繡白了她一眼,給自己找好了借口,“自打我回來,這天可沒這麽熱過。”


    想了一會兒,又回屋將昨兒江晏給的香包配在腰間。


    清風茶樓是縣裏最熱鬧的地兒,不說今兒有大戲,光是平時來來往往的人就極多,元繡來的早,被小二客客氣氣領到樓上,又奉了茶水點心才退下。


    江晏這會兒還沒來,想來醫館事多,一時耽擱下了。


    元繡左等右等沒等到江晏,倒是先瞧著連捕頭了,連捕頭顯然也看到她了,正朝樓上走過來想打個招呼。


    二人當初也不算挑破,又有知縣夫人從裏頭解了誤會,所以今兒遇見還是熟人,畢竟在她這兒連捕頭幫過她,想來連捕頭也覺得當初火油一事,元繡也是幫了他。


    安置好幾個小的不要亂跑,元繡笑著給連捕頭見禮。


    “姑娘今兒也來聽戲?”連捕頭拱了拱手。


    “聽說今兒唱的是白蛇,便領著家裏幾個小的來看看熱鬧。


    隔著二樓圍欄,江靈幸災樂禍地扯著江晏的衣袖,“您瞧,我說的不錯,元繡姑娘多好的人,指定有人爭著搶著,偏您跟木頭似的,我看元繡姑娘跟那黑臉相談甚歡呢——”


    江晏一掌好險把江靈的腦袋打掉,江明也跟個愣木頭似的,在一邊補刀:“江靈你別說了!再這樣下去公子要惱羞成怒了……”


    不出其然,江明也狠挨了一掌。


    江晏不大高興,撇嘴上樓,元繡見他,也招呼了一聲,轉臉又給二人相互介紹起來。


    江晏從頭至尾半句話都不說,元繡有些納悶。江晏為人她知道,怕是今兒在醫館遇著事了,沒心思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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