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雖長終有盡頭,道雖遠心之所向必將到達。在這漆黑的環境裏,安逸滿腦子都是為了死者複仇的信念,所以並不覺得道遠路長,爬了能有一盞茶的時間吧,猛的一股淡淡的月光散在小安子頭頂,安逸心中一喜抬頭觀看,皎潔的月光通過遠處寬大的洞口照射進著黑暗的角落,微弱的夜風在洞口輕輕飄過,似乎在在為安逸呐喊助威,小安子頓時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勝利在望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呼吸外麵自由清爽的空氣!不過她並沒有被喜悅衝昏頭腦依舊小心翼翼的緩慢攀爬,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要知道地下河裏的皚皚白骨就是最好的警示標語,洞口近在眼前,小安子沒有一躍而上,而是側耳傾聽外邊的動靜,隱隱地風兒傳送來外邊煩躁的蟬鳴,在這深秋的夜晚所有的寂靜都隱藏著浮躁,安逸屏氣凝神等了半天,確定外麵沒有別的異響才悄悄的把頭探出了洞口,洞口開在一個山穀裏靠近山腳的地方,小安子探出的腦袋正好麵對空曠的一麵,安逸的左邊是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裏有著一片濃重的灰霧,根本看不清裏麵具體的情況,右側是呈環形的山穀,山穀中一條淺淺的河流,橫穿整座峽穀,借著月光就可以看到河底色彩斑斕的鵝卵石,小河兩側長滿了茂密的叢林,叢林中影影綽綽有幾座木製的房屋,潔白的月光照應下,奔騰而去的小河,樹叢中的蟲鳴,交織著一曲寧靜的晚歌,可是安逸的心中卻越發的陰冷,有房屋證明這裏居住有智慧種族,而智慧種族的居住地旁卻有著一個皚皚白骨的深坑,這隻能說明住在這裏的不是人類,或者人類在這裏不過是以一種食物或工具的形式存在,安逸躡手躡腳的爬出了洞穴,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彎著腰弓著背接著山體和樹木的陰影,慢慢向那排建築摸去。小安子悄無聲息的來到叢林中,越是接近建築群越是能聞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惡臭,忽然安逸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隨清風吹過來的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哭泣聲,雖然被壓抑到了極點,隻是在低聲的抽泣,但是以小安子的現在的修為無異於耳邊驚雷,安逸處在這危機重重的環境裏本不想多管閑事,可是因為聽到哭聲比較稚嫩,不免動了惻隱之心!在安逸心中並沒有什麽種族階級之間的仇恨,在她看來無論什麽種族,孩子就是孩子,他們屬於天真歡樂,不該被種族之間的仇恨迷失了雙眼,更不能因為種族之間的仇恨剝奪了他們的童年。


    安逸決定順著聲音過去看看,如果可以她想做件好事。聲音的來處位於建築群的邊緣,小安子要繞過所有的建築才能到達,這無異是一種冒險,可是她依舊義無反顧,不為別的就為了讓自己的心念通透,不過她也沒有什麽準備都不做就貿然前往,沒經過一棟房屋的時候,她就悄然的在別人輕易發現不了的角落裏,留下一個她自製的手雷,上邊還貼著一個引爆符,留有她的一絲感知,隻要她想就可以引爆手雷製造混亂,就這麽一邊走一邊埋雷,安逸花費了半個多時辰才來到最後一座房屋的門前,當把最後一個房子也按上手雷她才長出了一口氣,轉頭望向哭聲的來源,聲音的來源在一片叢林後,處於山腳的下邊,小安子小心翼翼的撥開灌木叢來到了山腳下,冰冷的月光下更加寒冷的是小安子的心!山腳下石壁上有一個偌大的洞穴,黑漆漆的看不清裏麵的景象,洞口被一排碗口粗的木樁子擋著,上邊有一道同樣木製的柵欄門,洞口外是一小片空蕩蕩的小廣場,而就在這片小廣場上林立了幾十根木樁,每一個木樁上都掛有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首,並不都是人類的,有頭頂山羊角背生蝙蝠翼的惡魔,有和人類外觀一摸一樣,身後卻長著一條箭尾的豔魔,有猿首人身的大妖,也有完全動物形態還沒有脫離獸形的妖獸,每一個的死狀極其淒慘,都是用三米高的圓木從胯下插入腹中涼在這裏風幹的,每個屍體都是長著大嘴仰天咆哮,無聲的控訴這悲慘的遭遇,這裏就像大陸物種展覽館,安逸看著身體就不由得顫抖。這時那低低的抽泣聲再一次響起,仿佛貼在安逸的耳邊如泣如訴,小安子不由被勾動心身,意識似乎有些模糊,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木柵欄方向,在小安子眼裏柵欄內一個破衣爛衫的小姑娘正可憐巴巴的雙手抓著圓木,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正看著安逸,小巧的鼻子不時地抽動著,小安子癡迷又心疼的看著小姑娘那精致的麵容,兩條腿不自覺的向柵欄走去,想要釋放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可是半夜三更的月光下兩側樹蔭的籠罩中,一個小姑娘在柵欄內向安逸伸出求救的雙手,就是用腦袋想那都是多麽詭異恐怖的畫麵,身在其中的小安子卻不自知,意識似乎被什麽蒙蔽了,就連手腳也被不知名的力量操縱著,向木製柵欄們緩緩靠近。


    當接近到差不多三米的範圍,忽然安逸懷裏金光大盛,一陣嗡鳴從小安子懷裏的百寶囊中傳來,在安逸沒有打開的情況下,一道白色的光影撞開封口跳了出來,一個半透明的圓環自行飛到安逸的眼前,周身散發著金色的光芒照射進安逸的眼底,安逸猛的一哆嗦如夢初醒迷茫的打量著四周,當看見眼前的透明光環時不由一喜,原來此物正是她和秦秦在玉航書齋試煉第二關的時候,在地底密室中固執的要帶走的那個,與她心有所感的透明光環,沒想到它居然在這個時候不受控製的跳了出來,驚醒了被幻覺催眠的小安子,此時的小安子再向木柵欄望去,哪有什麽可憐的小女孩,隻有一個巨口橫生的怪獸,背上墨綠色的皮膚上長滿山丘一般的尖刺,兩隻燈籠大小的眼睛閃爍著猩紅的光芒,塌倒鼻梁如斑駁的石階,巨口上下各有一排尖細的牙齒,口中厚重的舌頭正努力伸出柵欄外,足有一米多長,如果小安子再往前走幾步就會被這長滿倒刺的舌頭捐住不得脫身。安逸看到這裏一個激靈,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隻感覺背後的衣服都濕透了,抬手把透明光環握在手心,輕聲感謝道:謝謝啊多虧了你救了我一命啊,要不是你,我一定被幻覺催眠著自動送進它嘴裏了,光環閃爍了一下,小安子居然感覺到它愉悅的心情,然後慢慢收斂光芒,漸漸縮小套在安逸的中指上隱遁身型,從外表上絕對看不出這裏有一個環形戒指,隻有安逸通過肌膚的接觸,才能感受到那一抹微涼的存在,不過安逸此刻已經從幻術中清醒過來,也就不用再讓它放大發光了。安逸看著眼前這隻怪獸,猩紅的眼睛閃耀著詭異的光圈,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吸引力,要將你的心神全部吸入進去,幸虧有透明光環的庇護小安子才敢直視它的雙眼,否則又會被攝入神誌被其操控,自動送到它的巨口充當食物了,小安子來到這個大陸的時間較短,對大陸上的一些生物也不甚了解,並不知道這個怪物的來曆,所以隻能放棄研究轉頭看向那排小屋,此時的她經曆了幾天的河中漂泊,又精神極度緊張的經曆了食人魚和鼠群的戰爭,看到了皚皚白骨累積的山丘,又爬了那麽遠才來到地麵,已經是又累又餓即困即乏,本來是想解救哭泣的小女孩才強打精神堅持到現在,結果被怪物精神所迷惑,現在知道沒有需要解救的人精神又一放鬆,整個人頓時進入了疲憊不堪的狀態,眼皮感覺有千斤重,隻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一切都等起來再說,她看著那排小屋心中就想著,要是能有這麽一個安靜的小房間睡該有多好啊!可是她不敢啊。河道裏的白骨依舊曆曆在目,她可不敢冒那個險。


    安逸掃視了一眼四周,看見洞穴上方有一個山凹處,縱身一躍跳了上去,山凹很淺勉強夠一個人藏身,也不大人在裏麵需要蜷縮著身體才能躺下,但是好歹有個擋風遮雨的地方,安逸困的已經不願再動了,隨手拿出幾個打坐用的蒲團並排一放,往上一躺片刻就進入了夢鄉,那洞穴裏的怪物看見小安子不受它的幻術影響,也就不再啼叫,眼見小安子躍上它的頭頂,急忙把臉貼近柵欄,碩大的舌頭一個勁兒的向上舔,試圖把安逸給卷進嘴裏,結果徒勞而已氣的它又大聲嘶吼了幾聲,見沒人理它隻能悻悻作罷,轉身爬進洞穴深處趴在角落裏生起了悶氣。昏昏沉沉中安逸是被刺眼的陽光照醒的,迷迷糊糊的安逸聽到山穀裏蟲鳴鳥叫的歡鬧聲,心中逐漸升起一個念頭:我這是在哪啊?躺在山凹裏努力回想了半天,猛然一驚想起來自己正在那個吃人的家夥所在的山穀,而她的身下洞穴裏關著一隻能夠施展幻術迷惑人心的怪獸。小安子不僅自嘲道自己這膽子還真大啊!此時的山穀裏已經熱鬧非凡,各種聲音嘈雜喧囂湧入安逸的耳膜,小安子依舊趴著不敢抬頭,隻能把側臉偷偷伸出邊緣,用一隻眼睛偷瞄山穀裏的情景,下邊像是一個部落的族群正在勞作,沸沸揚揚的有的在伐木,有的在開山采石有的,還有的在升火做飯,隻是都是男性,沒有女人和孩子,而且所有的生靈身上都有傷,為什麽說是生靈呢?因為這裏不光有人類,更有各種族的男性生物,每個人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隻有麻木又繁重的幹著自己那份活,每一個生靈的背後都有一道道的鞭痕,這就更讓安逸心驚膽跳,深度懷疑自己昨天晚上是有多麽大的勇氣要來給死者複仇的,現在看來那不是複仇,而是送死,因為這裏的每一個種族男性感覺都是那麽的強壯有力,那麽的充滿爆炸力,在安逸的直覺力至少她視線範圍內的好幾個人給了她隱隱的壓迫感,哪怕隔著這麽遠的距離都能帶給她危險的預兆,小安子慌忙收回視線,深怕被人感知到她的存在,不過就這麽躲著也不是個辦法啊?而且她還有個準備為死者複仇的念頭,不去做點什麽念頭始終不通達,以後修為都會停滯不前,安逸又偷偷看了一眼外邊的人群,發現他們隻是機械的重複自己的動作,沒有人去關注周圍的一些變化,這才讓她稍稍放下點心,應該也沒人會在意有沒有人注視他們吧?畢竟自身都難保了,還哪有閑情逸致想別的,嗚的一聲,一陣怪風從山穀另外一端的灰霧裏吹來,濃霧翻滾似乎有什麽東西要衝出來,那些幹活的人全都瑟瑟發抖,似乎知道有什麽人要出來了,能威懾住這些彪悍的人,想來出來的應該是個不得了的家夥。


    小安子想到出來的人,有可能就是皚皚白骨的製造者,就下得連忙把頭埋的更低,隻露出一點點向外張望。怪風吹過,濃霧滾滾向兩側分開,猛的一艘小船衝破了重重灰霧出現在山穀的上方,安逸頓時有些詫異,這是一艘渾身斑駁充滿陳舊韻味的小船,怎麽看也不像是那種可以飛行的法寶飛船,普通的木頭,普通的船槳,上邊坐著一個普普通通的船夫,身穿黑色對襟勁裝,頭戴鬥笠一身蓑衣,腰間一把魚鱗刀,一個酒葫蘆,身後放著一個魚簍,船幫上有一對收起來的船槳,船尾插著一根魚竿,魚線另一頭藏在灰霧深處不知釣到了什麽,魚線繃得筆直,隨著小船的緩緩前行,魚線似乎沒有盡頭的依舊拉扯著灰霧裏的東西,小船緩緩下降,撲通一聲落在橫穿山穀的小河裏,怪風轉而停止來無影去無蹤,讓人摸不清跟腳,而船夫的身子紋絲不動,任憑小船帶著他在河裏依舊逆流而上,山穀裏所有的男性聽到這撲通落水的聲音都跟著身型一矮,差點坐倒在地,一個個禁若寒蟬頭埋的很低,都希望那個船夫不要看見自己,就連清脆的蟲鳴鳥叫似乎也被這船夫的氣勢所攝,不敢再出半點聲音,安逸身在高處由於鬥笠的遮擋看不見船夫的樣貌,隻能看見下巴上濃密的胡須,不過看著他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就把所有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心中也有些忐忑,連忙把腦袋縮回來不敢再看,此時的山穀裏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動作,一時間處了小河流水的聲響安靜的可怕,咯吱吱魚線繃緊的聲音打破了沉靜,灰霧中的生靈似乎正在用力掙紮,小船也被拉停在了水麵上,隱隱有後退的趨勢,那個漁夫冷哼一聲一個渾厚男子的聲音從鬥笠下傳出:哼!以物換渡是你親口答應的,契約一旦形成你還想逃脫?做夢!灰霧中的生靈聽到船夫的話當即怒吼道:我乃冥界君主百劫鬼王的屬下,千幻鬼王那十三,你敢拘我?而且我隻不過是想渡海而已,哪知道過個死亡海還要用勞作百年做交換,那我渡海還有何意義?你這不公平!快快將我放了,否則鬼王一到就是你的死期!聽聲音似乎是個男士,還是一位鬼族的王者,那男子聽了毫不在意:就算鬼王親至又如何?在這死亡之海我就是規矩!當初呈天道所眷愛,入死海不沉,侵百年不腐,特以道心體天心,渡眾生過死海,成為這死海之上的擺渡人,命運小舟的船長,所有生靈必將以物換渡的形式支付船資,而以什麽東西交換卻是天道自選,從你一上船就由小舟決定好了的,誰來也得需要遵循這個原則,否則就是對天道規則的挑釁,我這竊運鉤和人文線都是成為船長之後天道所賜,隻要身處凡塵,就算真人來也休想掙脫,你一小小的鬼王又能如何?不成仙終是一場空!那十三鬼王依舊咆哮不止可是船長卻不再與他說些什麽,伸手輕輕一帶魚線,灰霧猛的分開又合攏,魚線拽著一個飄忽的人影從裏麵飛了出來,啪嗒掉在了小船上,而那船長頭都沒有回一下,任由鬼王在身後罵罵咧咧,操控著小舟繼續慢慢前行,來到了一眾人勞作的地方,鬼王正頑強掙紮著忽然看見一個砍樹的身影大聲驚呼道:古長老?是你嗎古長老?怎麽連你也被這家夥抓到這裏來了?當初以為你戰死長壽城,那鬼王還為你做了一場招魂儀式,結果沒有任何響應,大家都以為你魂飛魄散了呢!被他感到的那位古長老聞言先是身子一頓,雖然慢慢的轉過身,滿臉苦澀的答道:是我,小十三,沒想到咱們爺倆會在此相見,哎!一言難盡啊!我被那問仙宗的穆青峰一掌打落山崖,隨河水漂流至死亡海之濱,生命垂危時遇到了這位船長,也是被他以物換渡就我一命,卻囚禁我200年作為抵消,所以才成了你看到的這副模樣,小十三啊,那船長大人說的不錯,規矩之下他乃無敵的存在,你還是認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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