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說:“你與傳聞不同,很聰明,修煉也很賣命,再加上你師父的緣故,仙法秘寶數不勝數,你將來必定會有一番成就。”


    被原書男主如此稱讚,算不算是一個驚天g?沈慕白已經開始翻著白眼想自己將來仙路夭折,眾人傷仲永的一天了。


    “謝謝你的客套話,”她沒好氣道,“你也跟傳聞不同,清風明月,匯靈玉泉。如此風雅的名號,我倒隻看到一個表裏不一,諳於世故的人。”


    腳步一頓,任玉泉停滯在原地。像是頭一回遇上這樣的評價,如此直白讓他整個人都怔住了,連慣常的微笑也忘了。


    見沈慕白不在意地走出好遠,才恢複過來,隻神情複雜地笑了下:“過譽了。”


    隨即上前,跟緊了她。


    *


    見沈慕白放鬆地坐在崖邊,神情難得地放鬆。任玉泉感覺有幾分好笑:“你確定你來海邊,隻是為了給蛟妖引路,不是自己想來?”


    “一半一半吧。”很久沒有感受到海邊濕潤的風,在前世也是住在沿海的城市,沈慕白難得放鬆下來,她閉著眼:“哦,也為了看看這個秘境對於幻境有沒有限製。”


    她睜開眼抬起下巴示意了下海的盡頭模糊不堪的地平線:“我想,我們是不能遊出太遠的,所以隻有後山,海邊與身後的村莊可以活動。”


    聽到身後有動靜傳來,便也不去管任玉泉讚賞的眼光,沈慕白頭也沒回,隻看著海麵淺笑著說:“怎麽樣,你娘教過你怎麽幻化原型沒有?”


    熟悉的吟嘯聲,天地間流雲浮散,海邊掀起一陣強風,腥鹹的海風氣息吹拂過沈慕白的發絲,她笑著看那條尚還年幼的蛟龍直衝雲霄,又俯瞰海麵,直入海底,飛濺起大片大片的浪花,卷起一陣又一陣的濃濃海沫。


    沈慕白笑了,看著那條自由地翻騰,渾身上下寫滿肆意的身影,心中暗道,隻希望師兄也能活得這樣灑脫順意。


    “走吧。”見四周沒什麽特別的反應,沈慕白站起身,“咱們再去村子裏看看。”


    沒走出幾步,就聽見一道呼喊。


    “你要走了嗎?”


    沈慕白回過頭,見阿蛟站在她身後,兩眼亮晶晶地望著她,表情裏滿是快樂。見她要走,阿蛟捏著衣角問她:“你要去哪?那有沒有海?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啊?”


    發絲還滴著水,胖胖的尾巴在身後亂甩,臉蛋紅通通的,比起在洞穴中灰頭土臉的不知精神了多少。沈慕白上前摸了摸他的頭:“這裏才是你的歸屬,不必跟著我,等到將來你更強大的時候,你便能去天地任何一處了。”


    “記住,不必拘泥於洞穴,也不必限製在這片湖海,你是上天入海的蛟龍,這天下沒有哪裏是你去不得的。”


    阿蛟抬著頭望著她,眼睛裏亮堂堂,像有星星閃爍。


    眼神之中,有不舍,有欽慕,他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顆瑩白的珠子,遞給沈慕白。


    “這是我阿娘給我的,她在洞穴之中生下我,也在那裏死去。這是她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了。”


    阿蛟垂下眉眼:“阿娘說,這顆珠子是我們世代相傳的寶物,是給每位侍奉的主人的。我娘不願意再侍奉人類,便帶著它與我叛逃了,如今我自由了,拿著它也沒有用處,送給你吧。”


    散著熒光的珠子被塞到沈慕白手中,阿蛟眉眼帶笑:“那我走啦。”


    看著他重回海底,沈慕白捏起那顆珠子透過陽光看了眼,瑩白的珠子裏流動著藝彩的光。


    “你看。”沈慕白笑道,“若是殺了他,可就沒有這種秘寶到手了哦。”


    說罷又收回手,望著它嘀咕道:“隻是為什麽都喜歡送我珠子……”


    “你運氣不錯,”任玉泉難免羨慕道,“傳聞已久的慕靈珠,可是記載史冊的神階法寶,比起這次的禪定訣,有過之無不及。”


    “聽聞這顆慕靈珠是神界拿來穩固凡塵靈氣的基石,孕育著無窮無盡的天地靈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任玉泉道,“倒是跟你有緣,聽聞你靈脈破損汲取不了靈力,這顆珠子正適合你。”


    如今決定練了體修,無窮的靈力對沈慕白來說倒是可有可無。不過她仍是愛不釋手,隻覺得好看,拿在手裏的手感也好。


    “慕靈珠。”沈慕白笑了,“我喜歡這名字。”


    *


    像是被沈慕白的樂天和隨遇而安感染,一直想突破幻境的任玉泉也放鬆下來。沈慕白也難得好心情,兩人說說笑笑,向那村子走近。


    像是忘記了此刻兩人還套用著旁人的身子,村口的人望見他們兩個,驚慌地喊著什麽跑走了。


    沈慕白聽清他的胡言亂語,疑惑地問;“二丫是誰?”


    “二丫回來了!柱娃也回來了!”


    任玉泉眉頭跳跳,頗有些艱難地張口:“好像,應該,也許,是我們吧?”


    “二丫”沈慕白嚇了一跳:“開什麽玩笑,我堂堂三清派玄華閉門弟子,怎麽這麽叫我。”


    清風明月的任玉泉也苦澀地笑了:“我柱娃……不也沒說什麽嗎。”


    還未走進兩步,村子裏便嘩啦啦湧出一大批人,衝著沈慕白二人來了。


    其中一位麵容疲倦的婦人神情哀戚,一上來就握著沈慕白的手掉眼淚。


    “二丫,你怎麽這麽固執,娘都說了,這是為了村子考慮,為了村子好,你怎麽就這麽不聽勸呐。”


    她抹了抹眼睛,聲音裏滿是譴責:“娘知道對不住你,但你就當可憐可憐娘,可憐可憐村子裏的大家不行嗎,你就這樣跑回來,怎麽這麽不懂事啊!”


    一通經典的pua+道德綁架組合拳打下來,沈慕白新奇地笑了,白蓮型奇葩倒是頭一回撞見。


    “喲,原來我還有娘啊,”沈慕白驚奇地上前反握住婦人的手,狀作癡傻,“我還以為我全家都死絕了隻剩我一人才被選中獻祭呢,原來您還活著呢?”


    “一看就是長命百歲,百病纏身的命格啊。”


    任玉泉眼見那婦人臉色由青轉綠,活生生在臉上放了個大呲花般多彩。


    粗鄙愚鈍,好逸惡勞,陰陽怪氣沈慕白。


    任玉泉心想,隻有最後一條才是極為精準的。


    作者有話說:


    就算我的靈魂常埋地下,也要發出呐喊:記得寫大綱。


    沒有大綱的我就像牙膏皮裏的最後一塊牙膏,知道它的的確確就在那裏,但是死也擠不出來。


    明明說好日更,但是這兩天缺的有點多,對不住了小天使們!(抱拳)


    下本我一定好好努力,好好做人


    “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出自蘇軾的前赤壁賦,大家應該都知道但以防萬一還是說一下叭


    第45章 、碧雲天


    眼見著麵前的村民蠢蠢欲動, 拎著家夥就要衝上前來。


    或許此刻在這些村民眼中,往日乖巧聽話,容忍壓抑的“二丫”此刻一臉跋扈樣, 隻怕是以為她邪祟入體了吧。


    任玉泉拉住還持續想輸出的沈慕白,眼神示意了一下。才抬起頭做出一副可憐樣:“我們待了許久也沒有人來, 我們出來之後才發現那山洞早就已經空了,那妖怪許是早就走了,我們便回來了。”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因為貪生怕死自己偷偷跑回來的!”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明擺了不信,拿著的鐵鍬就要戳到任玉泉臉上了, “你們可給我聽好了, 獻祭本就是為大家好, 庇護了全村人這可是大大的福澤, 你們可別給臉不要臉啊!”


    福澤。沈慕白氣得想笑。


    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見沈慕白還想上前與人理論,任玉泉趕忙拉住她,說道:“你們既然不信, 自己去看看就是了,後山山洞的妖怪如果還在再將我們搬去不是也不遲嗎?”


    村民見任玉泉說的誠懇,不像作假的樣子, 當即便派了幾個人去山上探探虛實。


    *


    “怪不得是咱兩被選中呢。”


    沈慕白躺在破舊的被絮上, 望著頭頂破碎的磚瓦道:“咱們一個逆來順受, 一個父母雙亡,咱們不去送死誰去啊。”


    “柱娃”好似一個人住,家徒四壁都含蓄了, 連牆壁都是漏風的。


    任玉泉頂著人家的身子, 自然該回這裏, 沈慕白懶得同那哭唧唧的女人走, 便跟著任玉泉來到這裏。


    “剛剛你為什麽攔住我?”沈慕白依舊是望著天花板, 隻是在對他說話,“村民作惡,難道不該受點教訓嗎?”


    “修仙之人,不能過多糾纏凡塵之事。”任玉泉的聲音仍舊朗潤,隻怕來個沒什麽腦子的小姑娘就隻會順著他說話了。


    可沈慕白不是,她皺皺眉:“凡人傷害同族,你們不管。妖族在那裏待著什麽也不做,你們便要打要殺的,不覺得你們的心都偏到狗肚子裏了嗎?”


    妖修糾葛存在千百年之久了,久而久之,變成了一種約定俗成的“常理”。常理既是如此,便從來不會有人覺得自己是錯。但沈慕白突降此世,帶來了許許多多離經叛道的道理。


    就像是往一片平靜的湖泊中滴入了一滴墨汁,雖泛不起多大的漣漪,卻也在慢慢滲透著,改變著這世界的法則。


    任玉泉活了二十年,頭一次聽講這樣的道理。


    修仙之人不許幹涉凡塵,斬妖除魔,本就是律法鐵條般的存在,但經曆了今日一事,連任玉泉也開始反思。


    良久之後,才輕輕一笑:“也許是這樣吧。”


    極為輕巧,淡漠,敷衍的笑容。也許是不想同沈慕白爭辯傷了和氣,又也許是不想探討這本就定死的規矩。


    總之,就是壓根沒放在心上。沈慕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沒再說什麽。


    “山洞裏的那位真的不在了!”


    “這算什麽?我們獻祭的祭品動都不動,自己就走了?”


    “那兩個孩子呢?要怎麽辦?”


    “就這樣吧,算他們命好,逃過一劫。隻求那位大人保佑,別再禍害我們村子的人了。”


    門外聽到有村民在議論,二人修為在身,耳目過人,將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後山,海邊,村莊,都沒有發生特別的事。”任玉泉有些焦灼,“接下來怎麽辦?”


    “如果此次閉城我們都還沒出去的話,我便將這顆珠子送你。”沈慕白捏著慕靈珠,聲音冷冷,“隻求你別再囉裏囉嗦,說些廢話了。”


    修仙界任玉泉的名聲不輸三清派的顧崇雲,人人都道他二人玉樹臨風,天人之姿,到哪都是一片仰慕的目光。哪曾想在這沈慕白麵前,他倒成了個討人嫌的累贅一般。


    任玉泉被噎地難得生了悶氣,抿緊唇角不作聲了。


    接下來一連好幾日,都是風平浪靜的一天,傳聞道潮靈海城內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沈慕白在村子裏修煉了十幾日,等出了海怕也不過幾天的光陰。


    淬骨九段書被沈慕白翻來覆去,沒完沒了地練。


    在屋外練劍的任玉泉聽到聲響時,就算心裏還生著悶氣也不免連忙開門問道:“怎麽了?”


    跌到床下的沈慕白渾身是血,骨頭盡碎般身子扭成了極為扭曲的姿勢。大片大片的靈力像是銀河傾灑,周身都散著白茫茫的霧氣。


    伴隨著骨頭重組的“哢哢”怪異聲響。


    淬骨九段書聞名已久,可任玉泉是頭一回見著,每練一回就得經曆一次這種的痛苦,直叫他止不住地搖頭。


    “千嬌萬寵的大小姐何必受這份苦,”任玉泉不忍直視道,“天地靈寶還不夠保你的命嗎?”


    等到骨頭盡數恢複,沈慕白頂著一腦袋的血虛握了握自己的手。


    “還是淬骨七重。”她不免失落地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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