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冷著臉道:“你如今懷有龍子,莫要管他人閑事!”


    眾人都看出太後麵色不悅,不敢多言。趙淑妃垂頭,掩住眼底的不甘,訥訥稱是。


    花容公主笑著解圍道:“我在府中便聽說,母後得了一幅觀音繡像。觀音麵目慈悲,見之果若真麵。我今日進宮,母親可否讓我看看?”


    華玉靜坐一側,當自己是透明人。


    花容公主與太後是母女,二人說話自然沒有旁人插嘴的份,她也樂得清閑。後來話題到了趙惠然身上,華玉漸漸來了興趣,見趙惠然被太後訓誡,事情的走向儼然走到了與前世完全不同的軌跡。


    聽公主所言,高家與趙家的婚事再無可能。


    那麽前世趙家所倚靠太後升任的吏部尚書,恐今世也得不到了。


    華玉心中甚喜。


    隻是沒想到,花容公主提及了她。


    華玉挺起腰腹,垂首端坐在小椅上。


    太後讓宮人將置在香室的觀音繡像拿來,臉上帶了笑意。招手讓華玉走到身邊,華玉步伐慢慢,到了太後跟前。


    “我就說這孩子是好的。繡技也了得,若不是已成為你兄長的妃子,我都想放在身邊伺候了。真想學學人家是怎麽繡出來的,我一見啊,真像見到觀音臨世。”


    華玉道:“太後多譽了。若真能在您身邊伺候,那是我的福氣。”


    太後喜笑顏開:“這孩子嘴真甜!”


    花容公主亦順著太後的心意誇讚幾句。


    太後很快就累了,讓眾人都退下去,她要回屋小憩一會兒。花容公主與眾嬪妃退出去。臨近年節,為圖喜慶,花容公主這幾日都留在宮中陪太後,仍住在她從前住的宮室,名水榭。


    華玉往前走幾步,卻聽公主留她。


    華玉停步。


    “花容公主喚我有何事情?”


    花容公主道:“隻是幾句閑話而已。”


    花容公主往前走著,華玉跟在她身邊,亦往前走。二人出了壽喜宮的宮門,拐彎,沿著盛河慢走。


    “趙家二姑娘是個狠心人。弟媳與小叔成婚,不久便懷有身孕,從太醫診斷有孕不足半月,便無故小產。後來經查,原因很簡單,弟媳素愛吃甜食,她所吃的果子糕點中,被下了紅花,久食之,故才釀成悲劇。”


    這是府中密事,花容公主竟對自己說。


    華玉道:“公主為何對我說這件事情?”


    花容公主著沉香色對襟大袖,素色綢裙。發髻帶著嵌玉的花冠。她眉目恬靜淡然,幾絲黑發拂過她的麵頰,無故帶上幾抹惆悵。


    “並無其他深意。隻是我今日在母親宮中,瞧見趙娘娘看你的眼神不太好,或許是我看差了,走眼了也未知。故來告訴你幾聲。”


    華玉道:“多謝公主。我往後定會留心。”


    花容公主笑笑,轉身離開。


    待人走遠了,燕娘才小聲道:“公主為何對姑娘說這樣的話?她與趙淑妃有過節嗎?”


    華玉搖搖頭:“方才太後誇我的繡技,我也感覺到了。趙惠然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人,她竟那般恨我。公主或許也是驚心於趙二姑娘的毒計,怕我也遭難,便來提醒我吧。”


    “公主本來就是個很善良的人。”


    華玉想起前世,花容公主的結局。年紀尚輕,不足二十,便因怪病去世。死後,她屍首還未滿一年,高家長子又娶新婦。


    到底是什麽樣的怪病,能讓如此年輕之人死去?


    華玉使勁想,卻沒半點頭緒。


    ......


    另一邊,花容公主往水榭走去。


    她進了宮室,屏退掉左右宮人。撐著臉頰望著窗外。


    “柏年,你出來吧。”


    花容話落。一位青衣少年落在屋內。


    “公主有何事吩咐?”


    花容淡淡道:“並無事情吩咐。隻是好久不曾回來宮裏,看著曾經的臥房,竟然有些唏噓。你來陪我說說話。”


    柏年是花容公主身邊的暗衛。平時大部分時間都藏在暗處。此刻,他人有些局促。


    “回公主。小人嘴笨,怕說多了惹公主不快。”


    花容公主臉上的愁緒不再,看著柏年笑了起來。


    “你無需說話,就站在這裏陪著我就好。”


    柏年低頭。


    “是。小人聽公主的。”


    ......


    入了夜,宮中張燈結彩。


    明日便是新的一年。各宮的人都喜氣洋洋,盼望著新年能有好的事情發生。或者求金錢,或者求恩寵,或者求一口飽飯。總之,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期許。


    趙惠然卻在這片喜色之中格格不入。


    今日她不僅被太後訓斥,甚至還親眼目睹華玉被太後誇讚。兩廂對比之下,她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


    她能感覺到自己似乎進入了一個死胡同,事事都要跟孟華玉比較。自聽聞她被皇上封嬪,就一直坐立難安。


    更何況,皇上已經許久未來看過她了。


    想著想著,心中氣焰越發旺盛。她伸手,大袖扶上桌上的瓷瓶,還未落地她又收手。若動靜太大,會引來太後的問詢。氣不過,她狠狠打了春鶯幾下。


    春鶯跪在地上:“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趙惠然道:“我要你這一無是處的賤婢有何用處?隻會讓我息怒,可曾為我解過半分愁緒?”


    春鶯瑟瑟發抖。


    “奴婢、奴婢蠢笨......”


    趙惠然閉上眼睛幾息,道:“明日拿我的帖子,請母親進宮來。我有要事相商。”


    春鶯訥訥稱是。


    趙惠然屏退了左右宮人。掌心覆在小腹上。她的麵色並沒有柔和多少,反倒多了幾絲古怪。她的掌心漸漸用力,狠很地按壓幾下腹部。


    自掬水亭後,皇上隻寵幸了她那一夜。


    她再想要孩子,隻一夜怎麽可能成事?


    如今眼見著孟華玉越來越得寵愛。這個“孩子”也終於能夠派上用場了。


    作者有話說:


    好啦!本章有紅包~


    第28章


    趙惠然道:“母親救我!”


    趙夫人大驚失色:“我兒,發生了何事?你莫怕!”


    趙惠然撲在趙夫人懷中,她雙臂被趙夫人扶著,整個人如同失去力氣般,由著趙夫人與春鶯一同將她扶到椅上坐著。


    趙惠然還未說話,眼淚先流下來。


    她是趙夫人與趙員外郎唯一的嫡女。容貌出眾,伶俐討巧,從小就是二人的掌中寶。及笄後她果然不負父親重望,選入宮中。本以為這是她錦繡榮華之路的開始,卻成她一生執念的開端。她妄求得到皇上的寵幸,前世到死都沒能實現,今世,從掬水亭到如今,寥寥數月,她嚐到皇上寵妃的滋味,便再也不想將這份榮寵拱手他人。


    可世事無常,皆非她願。


    皇上待她雖然溫柔關心,可是在趙惠然的眼中,與前世那個為了孟娘子連天上星子都能摘的帝王相比,始終不一樣。漸漸地,皇上待她越來越不似從前。最近幾月,她派春鶯去皇上跟前,隻想他來身邊看看自己,可他總是推拒。


    果然不過幾日,就傳出孟華玉封嬪的消息。


    趙惠然怎能不恨?


    “母親不知,我因身孕被接來壽喜宮,本是恩寵。可是,期間卻傳出小妹被趕回娘家的事情,偏偏小妹害的人是高家次子,是太後的親侄子,因為此事,太後冷落我。我如今在宮中,外麵看著風光,可實際上,我想要去皇上身邊,都得經過太後的準許......”


    趙夫人驚訝:“這、這豈不成了□□?!”


    趙夫人麵色憤憤道:“你是皇上妃子,憑什麽要被那老婦轄製?她又不是皇上生母!你那庶妹我雖然瞧不上眼,可被高家趕回來,丟得卻是咱們趙家的臉。你父親好歹是朝廷命官,高國公又是個什麽東西?敢來打我的臉!”


    “母親慎言!隔牆有耳,小心被人聽去。”


    趙夫人嗤笑一聲:“你跟我說實話。本來好好住在長樂宮,怎麽又來了壽喜宮?”


    趙惠然麵目扭曲道:“都是孟華玉那個賤/人害的!”


    接著又說:“皇上如今也不來瞧我了。就算派人過問,也是問我肚中的孩子,可是母親知道的,我這肚子裏哪裏有什麽孩子?當時母親告訴我,讓我假孕以穩固寵愛,可是現在月份漸大,我的肚子卻還是平坦的,時間久了會被人察覺的。母親幫幫我......”


    “我兒莫慌。既然皇上在乎‘你的孩子’,那便有辦法。”


    趙夫人握著趙惠然的雙手,輕輕地拍打幾下。


    “你當時進宮時,母親便囑咐過你。既然入了這吃人的地方,就做不得心軟的婦人,你可還都記著?”


    趙惠然點頭。


    趙夫人又道:“假孕的方子是問李太醫要的,他知道你太多東西,萬萬留不得。等他死了,就再沒人知道你的肚子是真是假。到時候,隻需將此事嫁禍給孟嬪。”


    “......若皇上不信怎麽辦?”


    “你肚子裏是他的第一個孩子。男人最在乎的還是血親骨肉,女人對他們來說不過是消遣。孟嬪縱有幾分姿色,得皇上一時歡心,在至親骨肉麵前又有幾兩重?此事雖要扯上孟嬪,但你要明白,若能因此事讓皇上自責對你產生憐惜,那麽便是來十個孟嬪你也不怕了!”


    趙惠然終於笑開:“女兒明白了。”


    ......


    春寒料峭。華玉怔怔地坐在地上,榴花色的裙子鋪開,掩住地上的草石。


    她的膝蓋應該是破了皮,有些疼。露出掌心一瞧,掌心被磨得泛紅,滲出細細的血點。


    燕娘心疼扶她:“姑娘起來。”


    華玉撫開燕娘的手,仍然坐在地上,不起。她靜靜注視著與她不足幾步的趙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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