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想想,確實不好。


    他抬眼,隻見王月蘭因他的話麵露喜色。


    他沉聲道:“今日之事,我已明了。望皇後此後,慎言慎行!”


    話落,他吩咐將他推出去。


    沿路綠意盎然。


    宮殿張燈結彩。


    裝扮鮮豔的小戲子沿著甬路走來,路過他身邊時恭敬地等待著。


    這些是為了後日的燈節所備的戲子。


    所過之處、所經之人,皆露喜色。


    然檀雲秋卻在這片氣氛中,越發覺得胸口似悶堵著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他整個人坐在椅上,忽然生出一股被囚的燥怒之意,他緊緊抓著扶手。


    是因為孟華玉?


    怎會?!


    檀雲秋麵目冷凝,似籠著股薄薄堅冰。嚇得來往宮人噤若寒蟬、膽戰心驚。


    正在此時,甬路前方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笑聲。


    那聲音如黃鶯婉轉,悅耳動聽。


    慈恩殿前的東西甬路上,在盡頭,華玉和一女官穿過朱紅大門,進入白石甬路。


    華玉今日穿一身素色衣裳,天氣轉暖,她隻著抹胸褙子,露出光潔脖頸與下方半掌的肌膚,那地方瑩潤得在西垂的日光下泛著金色的光輝。


    她身側的女官仍是交領窄袖。


    這一對比,華玉的穿著越發顯目。


    她從遠處走來,映在朱紅宮牆下,像個剝了殼的蛋,讓人垂涎欲滴。


    檀雲秋的視線無法自拔地落在她身上,良久,又帶著嘲諷般地哼笑一聲,整個人身上浮現一股令人退避三尺的陰沉氣。


    女官用胳膊輕碰華玉,噓了一聲:“小聲些。前麵是攝政王,他脾氣古怪,千萬別惹到他,”說完又咕噥一句:“早知就不走這條路了。”


    華玉看過去。


    果然看見了檀雲秋。


    隻是他的視線陰沉可怖,心情不好?


    華玉沒細想就已經到了他的跟前,向他行了一禮,隨後與身側女官往前走,忽然她呀了聲。


    “我有東西掉了,我回去找找,你先走吧。”


    她眼見著女官離開後,折返回去。


    檀雲秋仍坐在慈恩殿門口。似在等她來。


    華玉揚起抹小心翼翼的笑容,杏眼偎著泠泠水光,道:“現下天氣已經不那麽冷了,王爺似乎也不需要椅搭。也怪我手慢,本應該幾日就做好的,硬生生拖了這許久,王爺別見怪。現下我得送東西,今晚我給王爺送去!”


    說完,她定定看著他。


    可他始終沒有說話。


    .......到底怎麽了?


    明明那日在慈恩殿,兩人還好好的,怎麽隻是過了幾日,他就變成如今這副,比初見還要陰沉的麵龐。


    華玉很有自知之明,她不多問,隻是靜靜站著。雖然身體在他的打量下隱隱發顫,但她麵上始終掛著抹乖順無害的笑容。


    “過來。靠我近些。”


    華玉彎下腰。麵龐幾乎貼近檀雲秋。


    她睜著眼,睫毛顫動幾下。


    檀雲秋的手落在她的麵上,他的掌心依舊灼熱,隻是他的指根有厚繭,貼著她的麵頰仿佛密密麻麻的針在撓她。


    她掙紮著偏偏頭。


    驀地,下巴被捏住。


    華玉動不了了,問一句:“王爺要做什麽?這裏不太好......”


    檀雲秋扯著嘴角怪笑幾聲。


    他的指腹忽然揉幾下她嫩得似豆腐的唇。


    良久。


    不止華玉麵頰有微紅,唇亦如此。


    這時,卻聽他薄情寡性的聲調響起:“到此為止吧。往後不要再往我麵前來。”


    他說完,將手鬆開,以背影對著華玉。


    華玉不解,下意識追問道:“......王爺這是何意?”


    可慈恩殿的大門在她麵前打開又合上。


    “砰”一聲巨響。


    華玉一頭霧水。


    門內。


    檀雲秋臉色沉得好似滴水。


    胸腔並未因為方才那句話而有所舒展,反而悶堵得難受極了。


    青鬆沉默片刻,問道:“既如此,孟姑娘給的靠枕是否也扔掉?”


    他話剛落,檀雲秋的視線掃來,那雙眼睛沉得似烏雲壓天,赤色覆蓋在他的眼上,顯得有幾分陰氣森森。


    青鬆猛然跪地:“小人多嘴。小人該死。”


    檀雲秋挺起腰背,張張嘴,本想叫青鬆將靠枕拿去扔掉,可隻是不靠在柔軟舒適的枕上,他隱竄在體內的那股濁氣便越發膨脹,擊得他額頭脹痛。


    他將此事略過去:“廣平王在盛京城,你派人盯緊些。恐怕最近會有異動。”


    青鬆茂竹領命。


    皆鬆了口氣。


    ......


    另一邊,華玉小跑趕上女官。


    她麵色如常笑笑,說一句東西沒找到。


    然後二人將尚寢局分發的東西送到薈萃園。


    正巧此時小蟬亦在此,她叫住華玉。


    華玉隨著她來到假石旁。


    華玉心不在焉地問道:“什麽事情?”


    小蟬神情慌張,左右觀察無人,放下心,一股腦地道:“今日我在鳳鳴宮灑掃,瞧見攝政王去了。他在屋中與皇後娘娘待了許久,我本來想要靠近聽聽的,可是有人守著我沒敢,隻是攝政王出來時,我隱約聽見他旁邊的書童提起過孟姐姐的名字。”


    她捏了捏掌心的小銀葉子。


    華玉問她:“為什麽要跟我說這個。”


    小蟬麵帶委屈:“那日孟姐姐安慰我,還給我小葉子。我心裏很感激你,可誰知你剛走,我就做了背叛你的事情,這種人我一向不喜歡的,實在可恥!我心裏過意不去,今日看見攝政王進鳳鳴宮,怕是因為那日的事情,他有為難你嗎?”


    皇後問了她冷宮發生的事情,她如實告知,今日攝政王又去鳳鳴宮,肯定是為了冷宮的事!


    她雖然年紀小,可是這種事情稍微想想也能明白。


    宮裏最忌諱私相授受了。


    攝政王沒人敢說,別人卻不同。


    “他沒難為我。”


    華玉斟酌一會兒,又道:“你別多想了,那日我被趙美人挾持,若不是攝政王救我就活不下來了。我與他並沒有什麽事情,他去不去鳳鳴宮與我也沒關係。”


    小蟬啊了聲。是她誤會了嗎?


    華玉朝她真誠一笑,從袋裏又掏出一枚小銀葉子遞給她。


    “這些事情你不要跟別人說,宮裏人多口雜,說多容易被人抓著把柄,知道嗎?”


    小蟬點點頭,連連擺手不要華玉的銀葉子:“我已經有一個了!”她說完快速跑走了。


    華玉看著她的背影消失。


    她定在原地。


    還沒從今日發生的事情中回過神來。


    所以......


    是皇後發現了攝政王與她的奸、情,她不僅送衣物敲打華玉,亦勸告了檀雲秋一番。


    不然也不至於前幾日還好好的,今日忽然要與她劃開界限。


    人與人真是不同啊。


    華玉忽然歎息。


    她為依附攝政王,膽戰心驚數月,眼見著他對自己有半點親近之意,卻因皇後幾句話,前功盡棄。


    她有些委屈,亦有些想哭。


    接下來她該怎麽做?


    攝政王說出那樣的話,他說到此為止吧。


    瞬間把華玉為了討好他築起的高牆粉碎,令她羞愧、難過的情緒將她淹沒,難以忍受。


    恰在此時,薈萃園的小戲子在揚聲練嗓子。


    唱的是《妾薄命》:


    漢帝重阿嬌,貯之黃金屋......雨落不上天,水覆難再收。君情與妾意,各自東西流。昔日芙蓉花,今成斷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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