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肆看了眼雲霏霏,見她目不斜視地低著頭,謹慎乖巧得讓人心疼,心底好不容易壓回去的那股怒火,瞬間又“騰”了起來。


    “殿下早就知道了?”謝肆言簡意賅。


    雲裴隻是個小侍衛,陸驍特地叫他過來扶謝肆,謝肆本來就覺得奇怪,直到他看到了雲裴的臉,才確定陸驍是故意的。


    陸驍讓雲霏霏先退下,才開口:“不,我也是前兩日得知謝氏是在十五年前戰亂時,被忠勇侯撿走,才開始懷疑。”


    “後來……”


    陸驍給自己倒了杯茶,輕抿一口,才又不緊不慢地說:“孤將雲裴叫到眼前,看到了他的容貌,心中才有八、九分的確定。”


    “你可看過她生母容貌?”


    謝氏不管是被嬌藏為外室,或是抬回侯府當姨娘,便一直待在宅子裏,十幾年來一次也沒上過街,侯府後院陸驍進不得,當然沒看過。


    “孤沒見過。”


    謝肆深邃的眼眸閃過一抹失望。


    “但是孤的暗衛看過,還救過她。”


    救過她,這三個字明顯不是什麽好詞。


    謝肆聞言,擱在腿上的雙手驀地攥得青筋暴起,再也無法維持平日裏冷酷平靜的模樣,咬牙切齒道:“叫你的暗衛出來。”


    “杜若。”


    隱在營帳外的杜若一下來到太子麵前,將謝姨娘的容貌、情況,以及那日謝氏母女的遭遇,一一轉述。


    賀烺聽到杜若說謝姨娘容貌與雲霏霏神似,隻是左眼尾多了一顆不明顯的紅痣,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


    那是師娘,那肯定就是他們的師娘!


    因為眼尾一枚桃花痣的關係,十四歲便出落得亭亭玉立謝晚,曾得先帝稱讚,被譽為“桃花美人”。


    聽到雲霏霏差點被惠嬪的暗衛推入湖中害死,謝姨娘因為沈氏母女的設計,若非杜若實時趕到,早就被人沉塘,賀烺再也冷靜不下來。


    “老子居然一天一夜未曾闔眼,就為了尋殘害師娘與小師妹的凶手?”


    賀烺簡直氣得快要吐血。


    不久前還滿身戾氣的謝肆卻反而冷靜下來,俊美的麵容威嚴冷峻,鳳眸如結冰的寒潭,不起一點波瀾。


    賀烺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之前調查小師妹身世時,說她的那些話……”


    謝肆問:“什麽話?”


    賀烺看了眼陸驍。


    陸驍昳麗的臉龐這時才漸漸爬上一層寒霜:“此女容貌肖母,脾性也肖母,生性狐媚,為謀姻緣不擇手段。”


    話音剛落,賀烺便忍不住罵道:“放屁!”


    完全忘了不久前自己說這些話時,是如何悠哉,而陸驍又是如何憤怒。


    陸驍看向謝肆,不疾不徐道:“半年前,此女與承恩伯府二房獨子沈言之暗通款曲,私定終身,沈言之自幼與雲二姑娘訂下婚約,卻為了她忤逆至親、不惜得罪忠勇侯,也要改娶她這個庶女為妻,雲大夫人一怒之下,這才將她送進宮為奴為婢。”


    那些誣蔑雲霏霏的話,他一字一句記在心裏,未曾忘過。


    謝肆親眼看過沈言之糾纏雲霏霏,自然也知道這些話,全都是子虛烏有。


    賀烺怒到極致,站在一旁抱著胳膊,垂著眼皮,不發一語。


    陸驍閉了閉眼:“若不是嬌嬌進宮後有人護著,她早就被惠嬪害死。”


    “師父,”陸驍聲音冰冷:“孤手中,握有忠勇侯賣官鬻爵的證據,隻是光有這些證據還不夠,孤代表著母後,不管是孤挺身而出,或是孤底下的人來做,父皇都會以為孤是在刻意打壓秦王,就連榮貴妃的母家沈氏一族,都會立刻與孤撕破臉。”


    朝堂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


    陸驍向來未雨綢繆,走一步看百步,他從來不會忽略風險,盲目冒進。


    因為惠嬪的關係,忠勇侯與沈氏一族早已密不可分,不管是由他或他的人來扳倒忠勇侯,都會引起景帝不滿、沈氏一族反彈,就連雲霏霏都很快就會有危險。


    即便有暗衛跟著她,但凡事都有萬一,陸驍不會為了幫雲霏霏出一口氣,就去賭這個萬一。


    再加上,他之前已經冒險出手整治惠嬪,即便沒有留下證據,但想來也引起景帝的注意,要是緊接著針對忠勇侯府,那無疑是在明目張膽地挑釁帝王權威。


    這也是陸驍明明能對忠勇侯出手,卻始終隱忍不發的原因。


    就算他是太子,他也無法為所欲為,隻能等待最佳時機到來。


    好在,這一次不用再像前世一樣,一等就是三年。


    “你我關係匪淺,這件事也不能由我出手。”饒是謝肆再能忍,麵容依舊冷靜,氣息卻已經有些不穩。


    堅硬的胸膛因為憤怒不停起伏,渾身肌肉也因為極度憤怒而緊繃。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他最重要的人,居然被欺負了這麽久,受了這麽多年的委屈。


    簡直欺人太甚!


    “我明白。”陸驍神色冷靜地起身。


    賀烺奇怪地看他一眼,謝肆也微微蹙眉。


    陸驍後退一步,朝謝肆一揖到底:“這件事,隻能請襄國公出手相助,陸驍在此懇請師父,懇請他老人家出山。”


    襄國公卸甲歸來後,當過一段時間的太師,門下子弟眾多,可惜他早就不管世事。


    謝肆聲音冷漠:“殿下就算不拜托,這件事我也會跟義父說。”


    這些年欺辱謝晚母子三人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謝肆看向陸驍,麵上籠罩著一層寒霜,眉眼陰鷙:“剛才殿下口中的嬌嬌,可是雲霏霏的小名?”


    來了來了。


    賀烺摸摸鼻子,閃到一旁。


    “是。”陸驍挺直腰,“師父可想跟她說說話?我現在便讓她進來。”


    謝肆當然想跟女兒說話,但不急於一時。


    “當日你便是因為與嬌嬌纏綿不休,才會三催四請才出宮,就連搜救惠嬪時也心不在焉?”謝肆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是淬了千年寒冰。


    假如目光能殺人,陸驍恐怕早已被謝肆殺死無數遍。


    “我記得當日我跟師父過說,我是因為重要之人才會心神不寧。”


    陸驍回到坐位上,慢條斯理地倒了杯茶:“嬌嬌當時被惠嬪的暗衛推入蓮池,昏迷不醒,藥如何也喂不進去,我沒辦法,隻能親自喂完她,這才延誤出宮。”


    謝肆不用問也知道太子是怎麽幫女兒喂藥的。


    前兩日他駕馬走在太子車駕旁,聽到太子調戲雲霏霏的話,就知道兩人關係匪淺,隻是那時他並不知道太子調戲的人是自己女兒!


    謝肆很快就問出了賀烺當初問過的話:“你既對她有意,為何不給她名分?”


    陸驍一手攏著寬袖,一手執起茶杯,置到謝肆麵前。


    “我會給她名分。”


    陸驍抬頭,迎向謝肆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但不是以妾室之名,而是三書六禮,鳳冠霞帔,八抬大轎,十裏紅妝,風風光光地娶為正妻。”


    第34章 教訓【三合一】


    賀烺訝異地挑了下眉。


    陸驍才和小師妹認識多久, 就說要娶她為正妻?


    “殿下可知自己在說什麽?”謝肆麵色並沒有因為陸驍的承諾而好轉,目光反而愈發冰冷,“你的正妻, 便是大魏太子妃, 未來的國母,嬌嬌怕是無福消受。”


    弄丟謝晚之後, 謝肆早已看淡名利,太子妃聽起來尊榮無限, 可背後心酸何人知?


    除非雲霏霏也對陸驍有意,否則謝肆絕對不會讓女兒踏進這個火坑。


    謝肆聲音冰冷淡漠:“若殿下隻是怕我或義父怪罪於你,你大可不必擔心, 如此胡亂許諾,接回他們母子三人之後,我會為嬌嬌尋一門好親事, 絕不怪你。”


    陸驍直視謝肆,清冷的眼眸中帶著不可動搖的堅定與鄭重。


    “孤知道,無論現在孤說什麽, 不論是你們, 或是嬌嬌, 都不會相信。”他的聲音同樣鄭重。


    “且看以後吧。”


    陸驍不到五歲就跟著謝肆習武,謝肆當然也知道他一向說一不二, 說到做到,可這皇宮是個人吃人的地方。


    謝肆想起雲霏霏一身粉衣宮服, 乖巧地低著頭的模樣,眸色微暗。


    他話鋒一轉:“殿下若是不介意,我想與她單獨說說話。”


    陸驍道:“孤介意。”


    賀烺讚賞地看了太子一眼。


    他們倆果然是師兄弟,從小到大都勇於挑戰師父權威。


    謝肆眯了眯眼。


    “師父莫要誤會, ”陸驍早他一步開口解釋,“嬌嬌出生低微,一向謹小慎微,膽子也小,您若貿然與她親近,她會嚇到。”


    “還是讓孤陪著她吧,有孤在,她便不會那麽怕。”


    謝肆沉默良久,點頭道:“好。”


    陸驍轉頭看向賀烺:“你……”


    賀烺懶洋洋地抱著胳膊,一邊倒退走,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我知道,我這就走,順道叫小師妹進來。”


    他一身正紅底繡金官服,勁瘦的腰身佩戴著黑色的寬腰帶,肩膀寬闊,雙腿勻稱又修長。


    從營帳退出時,紮在後腦勺那利落的高馬尾跟著輕輕甩動,肆意不羈又充滿了少年氣。


    雲霏霏就守在營帳外,看到賀烺出來,就要行禮。


    “不必多禮。”賀烺飛快擺手製止。


    發現自己聲音似乎太凶,賀烺皺了皺眉,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下來:“太子殿下讓你進去。”


    這可是小師妹,凶不得。


    雲霏霏感受到賀烺釋出的善意,受寵若驚地點頭,微微一笑:“多謝賀指揮使。”


    直到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曆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雲霏霏嬌弱的身影消失在營帳內,賀烺才堪堪回過神來,眸光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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