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起早了罷了。”宋玉心裏暗罵了肖闞一聲,都怪肖闞昨晚在水池子裏折騰了太久,否則他也不會這麽疲憊。


    關謠給兩人倒了茶,“你們都沒事就好。”


    “臨江如何了?”


    “那小子,兩刀都落在了要害邊上,差點咽氣了,幸好他自己就是大夫,沒讓自己當場死過去了。”


    這話說出來倒是有些好笑,宋玉忍俊不禁道:“臨江對二哥還真是情深義重。”


    “想到他我就頭疼,由他去吧。”關謠還故作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重錦,那事,你和徑雲說了沒。”


    宋玉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還沒有。”


    “這好十來萬人在賦京城外放著也不是個辦法。”關謠有些開口不來,“你真打算瞞下去?”


    “剛剛拿定主意。”宋玉垂下眸子,“興許他會明白。”


    關謠有些為難,“什麽時候走?”


    “明日過後吧。”宋玉停頓了一下,“登基大典後。”


    關謠向宋玉伸出一個拳頭,“早些回來,我這身架子,也不知道還能熬多久。”


    “能長命百歲的。”宋玉也伸出一個拳頭和對方碰了一下。


    關謠前所未有的籲了一口輕鬆的氣,“哎,長不長命也無礙,這些年的心結總算揭過去了,往後的日子,咱們可就盡興活著了。”


    “對了二哥,那晚後麵……朝廷是怎麽處理?”


    “俘軍四萬全部歸位隸有,褚明的西黨退走西南,先帝舉葬後,皇叔也跟著已經落葬。”關謠咽了咽口水,眼神明顯晃了一下,“褚明……今夜落葬。”


    這兩日賦京一直傳頌著即將繼位的新帝褚司有著一顆大度的君心,傳頌著新帝在被皇叔和自己皇兄算計後依舊為兩人修繕陵墓,善後家門。


    “是嗎。”宋玉察覺到了關謠的異樣卻不好問出口。


    關謠也知道宋玉在想什麽,他也不想藏著什麽,“放心,我與褚明之間都是過去了,沒什麽不能說的。”


    “那二哥今夜……”


    “怎能不去。”關謠笑得有點不自然,“就當做個真正的了結。”


    ………………


    褚明的陵地一樣安在了皇陵裏,隻是位置較為偏僻。


    跪在褚明陵前的除了徐亭柳,還有杜奴嬌,這一正一側兩妃,竟然是褚明留在這世上唯一的家眷。


    杜奴嬌也隔著人群看見了關謠,兩人相視一笑。


    三更後,陵地裏的人已經漸漸全部散去,待到剩下幾個善後的侍衛也走後,關謠才提腳走到褚明的碑前。


    “真是便宜了你,死後還是享得一土清淨。”


    “二十九就走了,你說你活不活該。”


    “生前真是恨你,奇了怪,你死了,我倒恨不起來了。”


    “你說你做點什麽不好,落得個一個人去陰曹地府,褚明啊褚明。”


    “行,你死了我就不奚落你了。”


    “以前吧實在怨你,現在也怨不起你了,那就跟你說幾句好聽的,到了那邊就安心投個好胎吧。”


    “你我呢,不長不短也糾葛了那麽多年,恩恩怨怨過去就過去吧,以後呢,這陰陽相隔的,你我就不要互相惦記了。”


    關謠沉默了一會,這是他第一次用一種對待故友的語氣和褚明說話,他望著褚明的碑出神,久久又說了一句:“陰曹地府陰不見光,又冷又濕的,你早些投個好胎,重新來過吧。”


    說完,關謠從腰間的寬帶裏摸出褚明生前給他的那串紅繩,放在手心裏再看了兩眼,然後放到了褚明的碑下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裏。


    剛剛出皇陵,關謠就看到了挺立在前的趙臨江。


    關謠看到對方果然頭疼了一下,疾步過去,“不要命了?來這裏幹嘛。”


    “來看你。”趙臨江有點氣虛,嘴唇還是泛白的,“看你是不是對他餘情未了。”


    關謠嘖了一聲,“這都哪跟哪啊,什麽餘情未了。”


    “別想瞞著我,我已經知道了。”趙臨江一陣膛痛,抓牢了關謠的手臂,“謠叔你會忘不了他嗎。”


    “你要跟一個死人嘔氣?”


    “不,我,我不想追究以前了。”趙臨江捏住關謠的兩肩,眼裏炙熱而不可拒絕,“我隻是想說,想說……”


    關謠微微歪頭,認真回複:“想說什麽。”


    “我想說,這麽多年了,謠叔你也自由了,我是不是可以等到你了。”趙臨江抓住對方的一隻手往自己臉上貼,“您看看我。”


    關謠的喉結滾動了兩下,眼睜睜看著趙臨江悄無聲息的落下兩串淚線。


    “謠叔,你說話啊。”


    關謠還是大氣不敢出,他現在有點不知所措,不知所措自己一身汙濁是否真的能承擔得起對方的愛。


    “謠叔。”


    “臨江,我。”關謠有點不敢正視對方,出奇的局促和緊張起來,“我不是什麽明月君子,你明白嗎。”


    “我沒計較過,也沒在意過。”趙臨江捧著對方的臉讓其正視自己的眼睛,“謠叔,我真的等了你很多年。”


    “我知道,我,知道。”關謠拭去對方臉頰上的淚痕,把對方輕輕攏進懷裏,“以後別等了。”


    沒等趙臨江再次跳腳,關謠輕拍對方的背,用一種釋懷了自己也看透了將來的語氣的親呢語氣說:“我就在這,不會再讓你等了。”


    —————小劇場之作者有話說——


    采訪嘉賓:潺潺十青(允許我自稱阿青哈)


    主持人:大大,這下可以確定趙謠是真的了嗎?


    阿青:是的,趙謠確實是真的[捂嘴笑]。


    主持人:那麽您對於謠叔的這些風流史是怎麽看待或設定的呢?又是如何定位其他幾人對謠叔的情感?


    阿青:這個是我一直想交代的,也是欠讀者的一個交代。首先,在本文的設定裏,趙謠一直都是官配,但是我不否定其他人對謠叔的感情,其次,褚明和謠叔之間的情感就是一個死結,也是一個死局,就算褚明沒有自刎,他們也無法走到一起,他們兩個人之間是兩條性命的虧欠和恩怨,褚明沒有辦法給謠叔純粹的感情,他原本就是一個有點人格不健全的人,他對謠叔的愛是不確定不自知的,並且夾雜了很多汙濁傷人的因素,他們是注定沒有結局的。


    然後是梁令,在某個層麵來說,謠叔和梁令是般配的,但是他們之間有太多迂回曲折不能走到對方的因素,例如梁令身上的家國眾任,他是沒有辦法拋下這一切肩上重任,然後毫無保留去愛謠叔的,所以他想得到謠叔的專一,但不會強求也不會為難,他是誠心希望是謠叔自由自在的人。


    最後是韓白吧,他的作用應該是為了讓大家知道謠叔那些不為人知的痛苦和失意,也正是他看到了謠叔不為人知的一麵,他才有了這種共情的愛,他們之間沒有死結也沒有死局也注定了沒有任何結局。


    隻有趙臨江是能做到毫無保留、不顧一切、完全偏袒偏愛謠叔的人,這也正是謠叔需要的,能共度餘生的人。


    作者有話說:接下來就是很多很日常的東西啦,正劇情已經基本下線了。


    第129章 別前春光


    宋玉和關謠揮別回到義王府門前,肖闞好像也是剛剛從哪裏回來,兩人在大門口撞了個正著。


    肖闞抱了個作揖禮,侃笑道:“哎喲,這不是三爺嗎?您擱哪裏來呢。”


    “你……”宋玉訥笑了一下,有些遲鈍的也作禮回應:“宋某見過侯爺。”


    “三爺禮重了。”肖闞遣散了身後的隨從,“您這是要尋誰啊?”


    宋玉也不緊不慢,“尋我家裏的看門童去。”


    “哦~那他人是何相貌,三爺說個準,我給您尋去?”肖闞向前了一步,拉近兩人的距離。


    宋玉眼神若有若無的在對方身上神遊,“他立有身長八尺坐有青鬆姿,生得一雙中正慧目,貌有蘭陵之色,左腰配繡刀,右肩掛雲符。”


    “那稱得上是出人之姿了。”肖闞無意識的摸了摸右肩上的雲符,“他人是何名諱,說來本侯亦好助您尋他。”


    宋玉動了動嘴皮子,截斷式吐出幾個字:“肖姓,表字,徑雲。”


    “徑雲,好名字。”肖闞再往前一步,屈膝下去,兩手一張抱住宋玉的大腿根,把宋玉扛到了肩上,激動道:“本侯一定替您尋到他。”


    宋玉先是有點被嚇到了,隨後手忙腳亂的掙紮起來,“徑雲!放為叔下去!”


    “義叔不是要尋徑雲嗎?我這就送您去見他。”肖闞懲罰式的拍了拍對方的兩股。


    王府裏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是家侍,看著肖闞扛著宋玉路過,想禮候一句又不敢開口,想多看一些又怕被發現。


    “混賬東西。”宋玉隻能用袖子遮住臉,低聲嗬斥道:“這麽多人看著,你放為叔下來。”


    “就是故意給他人看的。”肖闞甚至放慢了一點腳步,“否則家侍都不知道誰才是這府上真正的主家。”


    宋玉心裏熱烘烘的,抓緊了肖闞背上的布料,“你先放為叔下來,光天化日的,休要胡來。”


    “我看義叔身上沾了味道,我們一塊去淨洗淨洗。”


    宋玉聞了聞自己的袖口,分明什麽異味都沒有。


    穿過大半個王府,肖闞才把宋玉在閣房裏放下,吩咐了下人去準備熱水後才倒回來哄宋玉。


    宋玉還是不信自己身上有味道,又用力嗅了嗅自己的身上的衣物。


    肖闞走過去,直接把宋玉的外袍扒拉下來,扔到一邊去,“義叔以後莫要離萬年秋坐得太近,徑雲不喜歡您沾上他人的味道。”


    宋玉挑了挑眉,不落下風質問對方:“這麽說,侄兒對萬年秋的味道倒是記得很牢?”


    “我……”肖闞的氣場立馬弱了一半,“他那味道,隔著一麵牆都嗅得到。”


    “那侄兒,莫不是常見他了?”宋玉抱臂,擺出一副看戲的姿態。


    肖闞悄悄的拉了拉宋玉的衣帶,討歡道:“那是辦正經事嘛,徑雲又不是有意要見他的。”


    “那侄兒的意思是,為叔去見他,辦的是不正經事?”


    “沒有沒有!”


    宋玉哼了一聲,“你倒是管的寬,還關照到為叔的行蹤了。”


    “義叔這說的是什麽話。”肖闞兩臂穿過對方的腰際,將對方圈過來,“夫人生得貌美,徑雲不放心您一人在外和他人打交道。”


    “就會耍嘴皮子。”宋玉臉上還是一本正經,心裏又是另一副模樣,“去淨身吧。”


    “好嘞。”肖闞兩手一抬,把對方蛙抱起來往外走,“洗完徑雲給您做晚膳。”


    宋玉兩臂勾住對方的脖子,親呢的嗯了一聲,又問:“你府上家侍這般多,怎麽還肯自己動手?”


    “那怎麽能一樣。”


    “有何不一樣?你做得王侯了,怎麽還有伺候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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