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又一臉好奇八卦的神色,“瞧這樣,是送給哪位仙子的吧?”


    秦霽視線淡淡地回道:“不是。”


    景仙王詫異,自己居然猜錯了?可這手鏈模樣,明顯不是男人戴的。


    秦霽不跟好友遮遮掩掩,補充道:“是送給一位姑娘。”


    “凡人?”景仙王愣了半晌,怔怔地問。


    秦霽肯定地點點頭。


    景仙王仍舊一臉不可置信,“凡人?!仙尊您是不是……”


    他本想說“瘋了”,但這個詞太冒犯,生生在嘴裏轉了個彎兒,景仙王頓了頓,才道:“是不是還可以再考慮考慮?”


    “這條手鏈,極其珍貴。”景仙王再次提醒秦霽,“這幾乎把您仙宮裏的寶物都用了才煉製出來的。”


    秦霽撩起眼皮,深深看向景仙王。


    景仙王往後一縮,“你不會怪我寶物用得太多了吧?可是你在那葉片裏說的啊,你仙宮裏所有寶貝任我挑。”


    “……所以不能怪我啊,你那要求太多了,不說其他,就是這些雪焰,你知道做出這模樣有多難嗎?更何況你還要讓這手鏈給凡人戴也能抵擋你仙尊的全力三擊。”


    景仙王說了一大堆,秦霽兀自不動。


    景仙王更慌了,他真怕秦霽賴賬。


    終於,秦霽輕笑了笑,說了兩個字,多謝。


    景仙王一聽,更慌了。


    他遲疑地打量著秦霽半天,“仙尊,怎麽感覺您……”


    怪怪的。不對勁兒。


    景仙王不知該怎麽形容,卻忽然聽到秦霽開口道:“我喜歡她。所以一切都值得,用再多寶物也無妨。”


    “阿景,多謝。”秦霽再次道謝。


    景仙王徹底聽傻,從秦霽嘴裏聽到他說他喜歡一個人,這種震撼程度不亞於景仙王鍛煉寶物的時候,所有鐵爐子一塊炸了。


    他怔怔望著秦霽,嘴好半晌都沒合攏。


    秦霽也沒再多說,他還有事,急著離開。


    可直到他消失在虛空中,景仙王還杵在原地,仿佛變成了一樁受驚過度的雕塑。


    -


    秦霽拿著他請景仙王煉好的雪焰手鏈,想回去給蘇嬈一個驚喜。


    她曾說,她最喜歡看雪焰,很懷念那場奇觀,可遺憾她自己連一朵雪焰都做不出來。


    現在這條手鏈,綴滿真正的雪焰,永遠不會消失,純白透明,美得無與倫比。


    他可以想象到她收到這條手鏈的驚喜表情,一定會撲在他懷裏,使勁兒往他身上蹭。


    他曾想,給幾個寶物打發了她。


    可現在,這條雪焰手鏈是他傾盡所有寶物打造而成。


    他想給她的,不是一部分,而是所有。


    到那時,她一定會問他,為何能拿出這樣的手鏈。


    他順勢向她坦白一切,他的身份,他的過去,他都可以告訴她。


    他有關未來的計劃,他也都可以坦白。


    他已經將她納入了他的以後,這條雪焰手鏈,很快就可以護她在三界傾覆時,毫發無損。


    還差最後一步。


    秦霽將它放入他心口,用無我仙書最精華的部分蘊養。


    隻需一晚,到了明早,這條手鏈便是三界最珍貴的無價之寶。


    -


    回程路上,並不平靜。


    秦霽竟然看到了一個“老朋友”——黑袍。


    黑袍沒死,虛影早就和秦霽稟告過,黑袍的殘魂遁入了定九山的遺跡裏。


    秦霽當時就猜到,黑袍拚命透支燃燒自己的魂魄,闖進定九山,就是為了搏一把。


    要麽魂飛魄散,要麽擁有奇遇。


    看來,黑袍運氣好,這回是後者。


    它是幽冥魔尊的分.身,幽冥魔尊又有傳聞中灼日的血脈,所以黑袍進入定九山中,有了奇遇傳承,秦霽並不奇怪。


    隻是黑袍的實力突飛猛進,又埋伏在暗處,就是還在打秦霽的主意。


    它在定九山接受魔尊傳承之後,信心大增,竟認為自己有了能耐對付秦霽。


    這番偷襲,也的確增長了他的信心。


    漆黑魔焰擦過秦霽的額角,劃出一道細小的血痕。


    黑袍放聲大笑,能傷到秦霽,它信心倍增。


    秦霽方才牽掛手鏈之事,一時不防,飛速躲閃,卻還是被劃傷一道。


    不過無妨,秦霽仙力湧動,很快止血,他冷冷睇著黑袍,目光如霜劍。


    黑袍手中魔焰鼓動,還想故技重施,卻連秦霽的衣角都再難碰到。


    秦霽任他攻了半晌,才幽聲道:“灼日最擅偷襲,你不過學了皮毛。”


    黑袍盛怒,色厲內荏道:“我遲早會獲得魔尊的全部傳承!”


    秦霽平靜地望著它,“那我等你。”


    這等話,讓黑袍更覺受辱,它狠聲道:“你等著!”


    秦霽冷聲,“手下敗將始終是手下敗將,即便灼日複活,他依舊打不過我。”


    “……更何況,你如今還差得遠,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黑袍成功之前,三界已然覆滅。


    黑袍卻覺得秦霽羞辱它的話一句比一句過分,於它而言,實在是奇恥大辱。


    望著秦霽挺拔仙姿,風輕雲淡,黑袍恨極。


    它狠狠咒誓,“秦霽!我要你曾經被我傷過的痕跡,永遠存在!”


    天地隱隱有了回應,秦霽感覺到額角微微發燙,那道黑袍擦傷過他的魔焰,正在顯形。


    秦霽並不在乎這些,容貌皮囊皆是身外之物。


    黑袍覺得他額角頂著魔焰,證明他曾被它傷過,便是他無比恥辱,它無上光榮的證明。


    可他毫不在意。


    三界即將覆滅,這一切又有何妨。


    更何況,秦霽從不因外界目光去定奪自身榮辱,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性情冷淡,從無波瀾。


    反倒是黑袍……


    秦霽回頭望了一眼,嗓音淡淡,仿佛上天憐憫蒼生,懷著仙界公認的仁慈語氣,“你這又是何必。”


    在他額角留個不痛不癢的魔焰印記,黑袍付出的代價,卻是慘痛無比。


    它的體內將永遠燃起不滅離火,燒灼它的四肢百骸。


    盡管旁人看不出來,但秦霽這等層次的存在,當然清楚。


    外在與內裏,這便是選擇。


    -


    沒再管歇斯底裏的黑袍,秦霽摸黑回到家,蘇嬈還在等他睡覺。


    屋內點著昏暗的燭火,秦霽推開門,半邊臉都陷在黑暗裏。


    蘇嬈迎上來,把臉埋進他懷裏,“秦真,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好久。”


    秦霽眉眼微動,他回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小院,感應到晏明煦的氣息。


    他沒說話,不動聲色將門關上,這才道:“遇到好友,與他說了會話。”


    他已不願再騙她,從現在起,他想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


    要是換了平時,蘇嬈肯定要好奇,刨根問底地追問一番。


    但這會兒,她滿心滿眼都是把漂亮道君吃幹抹淨的事兒,哪還想那麽多。


    她挽著秦霽胳膊,拉著他在床邊坐下。


    還記得尤玉教她的“聲東求西”的法子,她拿出縛仙索,往他手腕處比了比,“秦真,你要不要試試這個?”


    她想,先說一個他決計不會答應的要求,比如這縛仙索他肯定不喜歡,要捆住雙手,一點兒自由都沒有。


    他要是不願意,她再說她隻是想和他簡簡單單這樣那樣睡個覺,不玩這些花樣兒也沒關係,那他就肯定會答應她了。


    誰知,她竟聽到他溫和乖巧的嗓音在燭火裏低低漫開——


    “好啊。”


    蘇嬈差點把自己耳朵擰下來。


    她剛剛......沒聽錯吧???


    蘇嬈手一抖,縛仙索掉在一旁,她抬起顫動的瞳眸,嗓音也跟著不穩,“你、你剛剛說——”


    秦霽伸手托起她的臉,把她剩下的話都堵在喉嚨裏。


    他輕輕吻著她,溫柔嗓音染上沙啞低沉,在唇瓣之間繾綣模糊,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生澀。


    “我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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