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玻璃杯,邊哼歌邊搓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悠閑自得的往上走。


    戒指有了,婚禮流程也安排的差不多,婚期就在兩周後,好像也不差什麽了。


    宋希年自言自語。


    “不知道婚禮會不會跳雙人舞。”


    “穿開叉旗袍,被抱著轉圈。”


    “轉轉轉,轉得頭暈眼花。”


    宋希年情不自禁在房間裏轉圈晃悠。


    他永遠記得,五歲那年發高燒,不懂事的他任性要吃罐頭,那時家裏剛交了房租還要給他治病,根本拿不出一分錢。奶奶心疼舍不得他委屈,隻好把他委托給鄰居照看,獨自出去撿紙殼賣錢。


    小時候家裏窮得叮當響,和奶奶的娛樂設備就是一台老式收音機。宋希年在鄰居家看到電視機時,才發現了世界的多姿多彩。


    哪怕過去十幾年,他依舊清楚記得,電視機裏正在播放民國時期的一場盛大婚禮。


    女主穿著件修身開衩皮袍,被男主托著腰轉圈,她興奮地摟著男主的脖子開懷大笑。


    不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宋希年不覬覦婚禮更不嫉妒旗袍,卻很羨慕能被抱起來轉圈的女主。


    當年瘦弱的他能輕易被人抱起,可奶奶卻因長期勞累而無法挺直腰板,更不可能抱起他。


    小時候的老院子裏,別人家的孩子都有人抱,唯獨宋希年不行。歲月磨人成熟,卻抹不掉兒時的執念。


    宋希年哼著腦海中的音樂,仿照跳舞的姿勢在原地旋轉,轉著轉著,頭暈興奮的他撲進床上,又開始抱著被子打滾。


    直到他看到單手插在褲兜,用一種不明意味眼神審視他的謝璟辰。


    這人是偷窺狂嗎?


    宋希年後脊冰涼、心髒緊縮,他急忙從床上坐起,丟下枕頭,拽正被揉皺的衣擺清了清嗓子,“你、你幹嘛不敲門。”


    “你怎麽知道我沒敲。”謝璟辰的口氣有多鎮定,宋希年的內心就有多慌張。


    他被噎得難受,回憶自己每次哼歌轉圈的忘我程度,很有可能謝璟辰敲門他聽不到。


    宋希年深吸一口氣,把表情轉換到溫和識大體的樣子,“小叔叔特意過來找我,有事嗎?”


    “明天下午三點,司機來接你。”


    “好的小叔叔。”宋希年雙手放在腿上,挺直腰板,“我需要準備什麽嗎?”


    應該是要陪謝璟辰出席宴會,撒撒嬌賣賣萌,順便幹掉幾個纏人的愛慕者。


    作為協議結婚的對象,宋希年十分清楚自己的職責。


    “挑選禮服。”


    宋希年怔了一下,很快欣然接受點頭。


    謝璟辰的手掌按在門把,“需要幫忙關門嗎?”


    “麻煩小叔叔了。”


    宋希年強行擠出微笑,看著謝璟辰似有似無的嘲諷表情,他確實後悔,如果及時關門,也不至於丟這麽大的人。


    男人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門外,宋希年繃直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他翻身把自己埋進被子裏,臉和耳根忍不住灼熱發燙。


    他什麽時候過來的,到底有沒有聽到自己說的亂七八糟?


    他正正經經可可愛愛的人設全沒了,謝璟辰不會懷疑他有精神分裂或神經病吧?


    宋希年懷疑,他很快就能聽到急救車的聲音。謝璟辰會把他強行綁到神經病醫院做全身檢查。


    好丟人。


    *


    第二天下午三點,宋希年準時來到一家高端禮服製定門店。不出所料,謝璟辰並不在。


    各取所需的協議婚姻,對方確實沒必要連這種小事都親力親為。


    沒有謝璟辰的環境反而讓他輕鬆自在,宋希年開心挑選服裝。


    他和謝璟辰不論是身型還是風格,都有較為明顯的差距。後者成熟穩重,而他年輕朝氣,出於尊重,宋希年打算以謝璟辰為模板選擇禮服。


    宋希年的眼神停在一套純白色的西裝上。淺色顯得輕鬆,但也會太歡脫而丟失穩重,幹淨的顏色符合宋希年心中的神聖婚禮。


    “先生,您真有眼光。”工作人員拿下那身西裝,“這是國際著名設計師的傑作,西裝中的每針每線均由他本人手工製作,一旦售出,其他的樣衣都將被收回。”


    工作人員說了一大堆,宋希年想得都是有錢真好,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工作人員把西裝遞給宋希年,“您先換,有問題隨時叫我。”


    宋希年拎著西裝走進試衣間,將衣服和褲子換好。他先嫌裏麵的鏡子照不全,將領帶掛在脖子上走出來,對著外麵的全身鏡道:“您覺得怎麽樣?”


    “不錯。”


    和預想中的女性嗓音不同,宋希年身後傳來了一陣成熟低沉的男性口吻。


    宋希年怔愣片刻,透過玻璃鏡的他稍有晃神,直到他轉身對上了謝璟辰的視線。


    “小叔叔,你怎麽來了。”


    在他幾米外的身後,嵌進沙發的謝璟辰放下咖啡杯,係好西裝紐扣起身向他緩慢靠近。


    “我結婚。”謝璟辰挪開宋希年的手腕,親自幫他整理領帶,“我不該來麽?”


    謝璟辰專注於宋希年的領帶,可宋希年卻深陷在謝璟辰的眼睛裏。


    看了幾秒的他才察覺出不禮貌,迅速避開目光清了清喉嚨道:“謝謝。”


    “謝什麽?”


    “謝謝您這雙矜貴的手,幫我打領帶。”


    謝璟辰毫無表情,也並未回應宋希年的話,而是將他一百八十度轉過身,再次對著鏡子。


    宋希年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被簽上億合同的手打的領帶就是不一樣,高端又貴氣。”


    “你這種阿諛奉承,什麽時候能停?”顯然謝璟辰越來越不信他這套,聰明的男人真煩人。


    “我說的都是實話,真心實意。”


    宋希年說話的間隙,謝璟辰已經取下另一身西裝,直接了當站在宋希年的正前方解紐扣。


    宋希年下意識去看緊閉的房門,他才後知後覺,有謝璟辰在,估計其他人也不敢盲目推門而入。


    可就算外人不在,他還在這裏啊,謝璟辰能做到心如止水,但他不行。


    宋希年從小就清楚自己的性別取向,這個世界上誰都不能抵禦對美好事物的向往。


    至少在他眼中,謝璟辰確實很帥。


    當對方毫無防備把襯衫脫掉,露出胸膛的時候,宋希年還是因羞愧而把頭轉到另一側,假裝滿不在意去翻弄手機。


    可手機根本玩不下去,他身體中的每個細胞都在痛苦掙紮。


    想了一會,宋希年發覺這事不對。既然謝璟辰都不怕被人看,自己又替他擔心什麽,幹嘛突然變得畏畏縮縮?反正又不要錢,不看白不看。


    宋希年收回手機轉過頭,發現謝璟辰已經換好襯衫正在係紐扣了。


    感覺錯失了一個億。


    本著吃不到肉也要喝口湯的心態,宋希年殷勤來到謝璟辰身邊,“小叔叔我來幫你。”


    謝璟辰沒拒絕,幹脆把雙手垂在兩側。


    被扣上兩顆的紐扣上根本露不出多少皮膚,宋希年的指尖在對方胸膛上蹭了一下,耳根瞬間發燒灼熱。


    手感真好啊,平時絕對沒少鍛煉。擔心被發現的宋希年沒繼續上手,他心虛地瞟了眼謝璟辰的臉,見對方沒什麽表情,他輕微出了口氣,繼續凹出微笑,“小叔叔這麽帥,怪不得人人都喜歡你呢!”


    謝璟辰稍微偏頭,嘴角的表情似有似無,“這個人人包括你麽?”


    宋希年也搞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謝璟辰偶爾會接他的話了,明明之前是個根本不屑理他的萬年冰櫃。


    還不如當個冰櫃。


    “我當然也喜歡了。”前一句話剛落,宋希年緊接著一句,“但是小叔叔放心,我是有職業素養的,我對您隻有崇敬,絕無半點私心。”


    “既然拿了您的錢,我肯定會好好做事。”


    不會有人希望,協議結婚對象在合約期結束後與自己糾纏不清。


    謝璟辰更不可能。


    “你的職業素養,也包括明目張膽摸你協議結婚對象的胸口?”


    宋希年內心萬馬奔騰,外表仍是副坐懷不亂的樣子,他從謝璟辰的手上接過領帶,“合同上又沒說不讓摸,小叔叔又何必這麽小氣。”


    自從昨天被謝璟辰聽到錄音,睡前又被發現糗事後,宋希年在他身邊就間歇性出現不想營業,甚至破罐破摔的擺爛心態。


    不就是比不要臉嗎?


    行,我慫算我輸。


    而謝璟辰意外沒再回複,顯然打算放過他。


    宋希年是個聰明人,見對方肯給個台階,他迅速轉移話題,“小叔叔喜歡這身嗎?我覺得很適合你。”


    “似乎不太適合你。”


    “為什麽?”宋希年並不理解,明明幾分鍾前謝璟辰還是肯定的口氣,“我還挺喜歡的。”


    “我以為,你會喜歡開衩旗袍。”


    作者有話說:


    宋希年:果然他全聽到了tat


    又到了一年一度畫大餅的時間,寶們喜歡開叉旗袍嗎?【。


    第13章 尷尬


    ▍你喜歡嗎?


    宋希年直到選好禮服坐在謝璟辰的車上,都沒主動和他說過一句話。


    晚高峰時間,街道車水馬龍,宋希年把頭轉到另一側,撐著下巴看窗外的風景,路燈隨著夜幕依次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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