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璟辰放下胳膊,在他嘴唇處頓了幾秒,沒理會。


    “你用這個味道的漱口水, 卻不和我接吻。”芒果味絕不是謝璟辰的偏好, “小叔叔, 你在騙誰?”


    頭頂的白光燈明亮刺眼,每一個表情細節都被無限放大,直接了當袒露在對方麵前。


    可這次,謝璟辰連眼神都沒給,他將棉棒丟進垃圾桶,“你該睡覺了。”


    被人下了逐客令,宋希年沒臉繼續糾纏。而況,謝璟辰的藥箱他看得清清楚楚,都是些治療跌打損傷和傷風感冒的普通藥,根本沒有霍遠提到的那種。


    宋希年垂頭喪氣回到床上,蜷縮身體埋進被子裏,他隻想知道,謝璟辰到底還有什麽秘密。


    *


    大學前的暑假,對於宋希年來說單調無趣。他以超高的分數被醫大錄取,而霍遠發揮不錯,考入了醫大對麵經濟大學。


    燥熱的盛夏,除了被霍遠拉出去玩,宋希年大部分時間都賴在家裏。


    至於謝璟辰,他整日忙於工作,也從不幹涉宋希年的日常行程。


    起初,宋希年出門前還會和他交代,到後來,他就算一兩天不回家也不會被人找。


    當天晚上,宋希年和霍遠玩到淩晨才回家,為了不打擾梅姨的休息,他沒開燈。


    宋希年喝了點酒,但沒有醉,他站在門口,眼神順著正前方上移,視線集中在三樓開燈的書房。


    他有一周沒見到謝璟辰了,酒精總會促人衝動,宋希年鬼使神差地走上去。


    虛掩的門露出一條極小的縫隙,擔心對方在忙,重要的是,宋希年根本沒有找他的正當理由。


    可奇怪的想念,總會在每個夜深人靜的空間,源源不斷向心口蔓延,他扶住門把,沿著窄縫往裏看。


    下一秒,強烈的視覺衝擊刺激了宋希年的大腦,他驚得後退兩步,幹脆利落倒在地上,磕向欄杆的後背頂得生疼。


    他急忙撐起身,發瘋似的往樓下跑,直到把自己反鎖在房間,才敢有片刻喘.息。


    可大腦卻不肯停歇,記憶瘋狂湧入幾分鍾前的畫麵。


    書房裏的謝璟辰眼底猩紅,青筋暴起,如發瘋一般凶煞猙獰,像是狂躁的野獸,隻要靠近半分,就會被他吞噬淹沒。


    宋希年貼靠向門板,雙腿自然彎曲,直至垂落到地板。他把頭埋進臂彎,自嘲地幹笑兩聲。


    他怎麽把最重要的事忘了,這位小叔叔謝璟辰,本來就是不是正常人。


    他會是這個樣子,又有什麽好意外的。


    *


    宋希年不記得自己如何入睡,又或者根本沒睡。


    清晨,疲憊不堪的他沿著旋轉樓梯往下,剛走兩步就被迫定在了原位,視線定格在翻看報紙的男人身上。


    謝璟辰仍舊保持成功人士的深沉嚴謹,表情嚴肅,衣著得體,與昨晚的瘋魔大相徑庭。


    謝璟辰和他對視,“愣著幹什麽?”


    宋希年回神,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坐在他固定的位置上,遞過一個片吐司給謝璟辰。


    “什麽時候回來的。”謝璟辰的口氣像是苛責。


    “淩晨兩點十七分。”宋希年刻意強調時間,“小叔叔不知道麽?”


    “不知道。”謝璟辰麵無表情。


    “哦,你當時在幹什麽,連我回來都沒發現?”


    謝璟辰的眼神帶著壓迫和攻擊性,“作為一個淩晨兩點才回家的人,有什麽權利質問?”


    宋希年被噎住,出於心虛,他不敢頂嘴。


    謝璟辰起身離開,宋希年還是沒能控製住,“你不想我出去玩嗎?那我搬去你房間住,以後絕對不在淩晨亂跑。”


    帶著極強目的性的口吻,謝璟辰不可能聽不懂。


    可現實是,所有的努力不過是枉費心機,謝璟辰把他當空氣,連回應都不給。


    宋希年卻像得了失心瘋,連續一周內,他每天都在淩晨兩點驚醒,偷偷來到謝璟辰的書房。


    但驚悚的畫麵沒再出現,那個時間的謝璟辰,不是睡覺就是在認真工作。


    宋希年開始懷疑,也許那天隻是做夢,一切都是自己的虛構和臆想。


    他開始晝伏夜出,光顧各種各樣的聲色場所,發隻有謝璟辰能看到的朋友圈,他承認這種方法很低劣,可他想得到關注,想讓謝璟辰領他回家。


    *


    午夜的酒吧,嘈雜的音樂和刺目的燈光卻是這裏的風景線。


    霍遠把宋希年拉到衛生間,鬼鬼祟祟道:“年哥,你發現了沒有?”


    “什麽?”略微安靜的環境,終於換來他的片刻清淨。


    “已經三天了,咱們換了三家店,那人一直在。”霍城打了個冷顫,“咱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宋希年揉了揉額頭,不以為然,“可能隻是湊巧,別多想。”


    “那人絕對有問題。”霍遠掏出手機,“不行,我還是報警吧。”


    “警察那麽忙,別搗亂。”宋希年奪過他的手機,“走吧,回家。”


    “哎?今天不通宵了?”


    “不了。”


    早在幾天前,宋希年就發現了那個跟蹤他的男人,很明顯,那是謝璟辰派來的人。


    就在剛才,他突然想開了。如果謝璟辰真的想來,就不會派人在這裏保護他。


    既然如此,何必在這裏自作多情的苦苦執著。


    他永遠等不到一個不會出現的人。


    *


    宋希年推開家門,房內寂靜無聲,隻有三樓的書房點著燈。


    疲憊的他隻想洗澡睡覺,宋希年慢慢悠悠回到房間,燈還沒開,他又退了回來。


    宋希年按住門把手深呼吸,他告誡自己,最後再看一次。


    他輕手輕腳走向三樓,緊閉雙眼,想給自己加份勇氣。


    可有些恐懼根本不必通過視覺傳播,即便裝有先進的隔音設備,隻要貼得足夠近,什麽都隱藏不住。


    隔著門板,他無法估測謝璟辰的動作,但絕不是正常的辦公行為。


    嘶吼聲、撞擊聲,每一聲都打在宋希年千瘡百孔的心。他鬆開手,退回到牆根,抱著膝蓋發抖。


    石牆另一側的噪聲仍未停止,理智告訴他,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乖乖回到房間睡覺。


    這不是真實的世界,而謝璟辰的命運本就要死。他何必耿耿於懷,並百般折磨自己。


    宋希年做了無數心裏建設,直到他撐住牆麵起身,毫無猶豫推開房門。


    與其逃避和飽受折磨,到不如給彼此一個了斷,哪怕滿目瘡痍,他也認了。


    “小叔叔,你怎麽樣?”


    近乎瘋魔的謝璟辰,根本沒給他反應的機會。他被失去理智的男人按向辦公桌,發瘋般撕扯。


    他記得全身上下的每一處疼痛,被吻的痛、咬的痛、折磨的痛。


    到最後,當他被僅存理智的男人推出房門時,換來的卻隻有一個毫無感情的“滾”。


    宋希年失魂落魄回到房間,他站在全身鏡前。被扯爛的衣服,被咬破的嘴唇,還有下頜、胸口、肩膀上的痕跡,都在冠冕堂皇地告訴他,他真的愛上了一個瘋子。


    可到最後,謝璟辰還是放過了自己。代價是,他親手用玻璃劃傷手臂,換來了片刻的清醒。


    有的人為了不傷害他,卻用極端的方式折磨自己。


    *


    宋希年靠在床邊整夜發呆,他大腦空白一片,不是不敢想,是根本不知該從哪裏想。


    清晨的太陽曬痛疲憊的眼眶,宋希年把自己收拾幹淨,換上幹淨衣服下樓。


    可笑的是,餐桌前的男人一如往常,托著當日的財經報紙,還在等他吃早餐。


    隻有手臂上結痂的血痕向他證明,昨晚發生過的一切。


    而男人受傷的手臂上,還綁著他親手編的平安繩。


    平安繩。


    很可笑的名字。


    像是童話故事裏表裏不一的雙麵人,白天是溫柔的天使,晚上會化身成凶煞的惡魔。


    宋希年雲淡風輕地坐在固定的位置,把吐司刷好果醬遞給謝璟辰,佯裝毫不在意,“你的傷要不要處理一下,會留疤。”


    鼓足勇氣說出的話,在其他人眼裏換不回半分漣漪。


    宋希年可以不要溫柔的天使,他隻是祈求,喜歡的人不要化身成惡魔。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每天都能在謝璟辰的手臂上發現一條新的傷痕。


    宋希年不停麻痹自己,他們不過是一場沒有感情的契約婚姻,他到底會都怎樣,都與自己無半分關係。


    他隻要管好自己,能活下去就夠了。再熬一個月,等到謝璟辰三十歲生日來臨時,一切都會過去。


    但可笑的是,他還是會在淩晨二點驚醒,再偷偷跑去三樓的書房。


    而謝璟辰的情況越發嚴重,就算宋希年膽大妄為站在門口,他都沒能發覺。


    直到謝璟辰握住匕首,正要劃向手臂。


    那一刻,理智根本鬥不過真心,他拚命奪過鋒利的刀具,發瘋一般撲進男人的懷裏。


    宋希年用盡畢生的力氣去擁抱他,安撫他,“小叔叔,求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謝璟辰劃在胳膊上的傷有多深,留在宋希年心口的血就有多痛。


    “你折磨我吧。”宋希年真切體會到了萬箭穿心,“怎麽對我都可以,我不怕,我什麽都不怕。”


    起初,宋希年以為自己會恐懼、會厭惡,但他意識到,哪怕謝璟辰真是魔鬼,他也會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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