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枝感覺自己不能呼吸了,意識也轉醒,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起床氣,明予之每次都來這招,她氣的抓起麵前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耳邊傳來男人的悶哼。


    明枝一驚,這聲音似乎有些不對。她猛的睜開眼,對上傅景淮錯愕的眼神。


    “……”


    明枝也是滿臉錯愕,起床氣也沒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在傅家,麵前的人也不是明予之。


    隻是如今的氣氛有些曖昧和尷尬。


    傅景淮眸色漸深。女人的貝齒輕咬著他的骨節,溫熱的唇舌無意間的觸碰,讓他尾椎不由一麻。


    好在明枝很快鬆開了他。


    傅景淮偏過頭去,不再看她。


    明枝抿了抿唇,心知自己的德行。她朝傅景淮望過去,隻能看到男人英俊的側臉,與他優越的下頜線。


    “傅景淮,我不是故意的。”明枝誠懇道歉,但話音一轉,小聲嘟囔著:“誰讓你鬧我來著。”


    “……”傅景淮緩緩眨了幾下眼,那些紛雜的情緒立刻被他掩埋,再抬眸時已恢複如常,他有些無奈的暼了她一眼,“你這是不是惡人先告狀?”


    “那你生氣了嗎?”


    男人輕抿唇道:“沒有。”


    明枝卻突然有些喪,“可是我早上起來最醜的一麵都被你看到了。”


    傅景淮的目光輕掃過她素淨雪白的臉,即便沒有化妝,也依然漂亮的過分。


    “沒有,很漂亮。”這是真心的回答。


    聽到他的誇讚,明枝眉眼頓時生動起來,“我也這麽覺得。”


    傅景淮覺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他斂起神色,起身走向沙發,“時間不早了,最遲六點半我們就要出發,早飯給你端上來了,你洗漱完就在房間裏吃,不用下去。”


    “哦。”明枝分得清輕重,不會耽誤大事,更加不會讓傅景淮落人口舌。她很快就收拾好,不過傅景淮給她帶的早飯著實有些多。


    “吃不完怎麽辦?”明枝朝他眨巴了兩下眼。


    傅景淮看懂了,認命似的拿起餐盤裏的食物,替她解決了一大半。


    吃完飯還沒有到六點半,兩人不緊不慢的下樓。隻是沒想到傅家的人都沒走,似乎在等他們。


    明枝看了這一圈的人,低聲問他,“傅爺爺怎麽沒來?”


    傅景淮解釋道:“爺爺一早就出發了。”


    “哦。”明枝點頭,沒再問其他的。


    “枝枝,昨晚睡得可好?”周曼容搖曳生姿的走過來,麵上帶笑,“昨晚事情多,還沒來得及跟你好好說上話。”


    明枝微眯了下眼,看向蘇曼容。三年不見,這個女人仍然風韻猶存,如今連祭祖的大事都由她一手經辦,不愧是三十幾年前,娛樂圈紅極一時的“清純玉女”。


    身姿和手段同樣厲害。


    當年她和傅莫知分手,也有一部分是她的促成。相比較自己,蘇曼容更喜歡乖巧聽話好掌控的女人當她的兒媳婦。


    比如那位徐錦書。


    隻可惜當年鬧的挺不愉快的,徐錦書也被送出了國。如今她和傅景淮訂婚,傅未庭又是個病秧子,傅景淮身後有明家的支持,這傅家將來落在誰手中還不得而知(前提是傅景淮有這個心思)。蘇曼容此時看到她想必心裏也慪的很,偏偏還不能發作。


    “睡得挺好。”明枝的演技也不錯,臉上掛著笑意,似乎當年的事並沒有影響二人感情,“謝謝夫人關心。”


    “我自然是要關心你的。”蘇曼容握著明枝的手,輕歎口氣,“當年要不是……”


    “算了,提這些做什麽,總歸你還是我傅家的兒媳。”蘇曼容轉念一笑,那笑裏帶著點寬慰,又帶了些失落,仿佛是真的很喜歡自己。


    明枝絲毫不為此動容。


    蘇曼容拉著她寒暄了一會兒,便去忙了,全程都未提到傅景淮,似乎是故意無視他的存在。


    明枝心裏冷笑一聲,然後默默記下這筆賬,以後遲早要找她算。


    明枝沒什麽準備的,也沒人顧得上她和傅景淮,兩人就落在人群最後麵。


    到了祭祖的山腳,明枝很慶幸幸好不是什麽高聳入雲的山脈,而是一個小山頭,雖然也有個一百來米。


    明枝幽怨的看向身側的男人,“能讓我頂著風吹日曬來跟你爬山祭祖,你看我為你付出了多少。”


    “嗯。”傅景淮朝她微微一笑,“辛苦了。”


    犯規犯規!


    誰準他笑的這麽好看的?


    傅景淮從車裏拿出一把遮陽傘來,替她遮住頭頂的這片陽光。


    明枝撇了撇嘴,認命道:“走吧。”


    “嗯。”傅景淮主動牽起了她的手。


    明枝敏銳的感覺到了傅景淮的變化,他開始變得主動。或許是因為昨晚她的那番話,不過這又有什麽關係呢。隻要能夠促進他們之間的關係,無論是喜歡還是感動都無所謂,她並不在意。


    明枝雖然平時有鍛煉,但並不包括爬山這一項。爬到半山腰的時候,明枝爬不動了,坐在一個大石頭上休息。


    傅景淮站在她跟前,一手舉著遮陽傘,傘麵朝她傾斜,男人身姿挺拔,麵容清俊,微微垂著頭,遞給她一瓶水。


    明枝接過喝了好幾大口才緩過來,她累的氣喘籲籲的,反觀傅景淮跟沒事人似的。她有些不服氣,“為什麽你看著一點都不累?”


    傅景淮看著她低聲笑,“因為我經常鍛煉。”


    明枝低聲哼了哼。


    體力好了不起。


    男人看了眼山路,問:“還繼續嗎?”


    “當然。”明枝決定了的事不會輕易改變。


    “那走吧。”


    明枝卻沒動。


    傅景淮回頭看她,女人眼中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耍賴道:“我爬不動了,需要鼓勵一下。”


    “……”


    明枝見他不動,催促道,“快點啊,不然跟不上隊伍了。”


    這天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女人迎著光看向他,深棕色的瞳仁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漂亮。


    男人俯下身來,親了親她。


    明枝頓時又有了動力,得寸進尺道:“我要是爬到山頂的話,晚上可以嚐試一下橘子味道嗎?”


    “……”傅景淮重新牽起她的手,“走了。”


    明枝在他身後得逞的偷笑,這算不算默認了?


    等到兩人上了山頂,祭祖儀式已經開始了。這樣嚴肅的場合,明枝就不能再打傘,幸好她今天做足了防曬。


    作為傅家的準兒媳,她和傅景淮一道上了香。這也意味著,哪怕將來她和傅景淮感情破裂,為了兩家利益,她也不能再輕易說退婚。


    林雪漫曾問她,為什麽?


    她不過是睡了個男人,值得付出一生嗎?


    如果是三年前明家沒出事的時候,她一定會說不值得。但是現在,她有了想要守護的人。


    爺爺,哥哥,還有這個家。


    她本可以抽身,但像他們這種豪門出身的家庭,能夠嫁給愛情的概率幾乎是少之又少,試問這世間有多少人能擁有一份純粹的愛?誰又能這麽幸運,既嫁給了愛情,又獲得了麵包?


    沒有。


    至少在明枝心裏是這麽認為的。


    既然如此,嫁給誰,和誰共度餘生又有什麽關係呢?


    日本的那晚,她躲在安全通道的門後,想了很多,萬一出現的不是林雪漫,而是別的什麽男人,她能忍受嗎?她能逃得了嗎?


    她逃不了。


    要麽死,要麽被人辱。


    也有可能死了還要被人辱。


    所以當傅景淮出現的那一刻,她明顯感覺到自己鬆了一口氣,慶幸是他。


    明枝的目光落在身側劍眉星目的男人身上。


    直到現在,她依然慶幸,慶幸是這個她雖然不熟,卻從高中時候起就認識的男人。


    是他傅景淮。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男人微微偏頭看向她,朝她投來一個疑惑的眼神。


    金色的陽光穿過濃密的樹葉,像一束光鍍在他的臉上。雲層散去,陽光變得有些刺眼,明枝有些不適的眯起眼睛。


    傅景淮朝她又走近了些,將她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裏。沒了刺眼的陽光,明枝終於看清了男人的眉眼,朝他展顏一笑。


    陸悠然一直站在陽光裏,陽光的直射讓她微微有些不適。傅未庭在她身側,他臉上本就沒什麽血色,此時在陽光下更是白的透明,連唇都沒什麽血色,額角出了一層薄汗。


    可他仍然在堅持。


    陸悠然愣愣的看著他,她和傅未庭從小相識,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是個溫柔的人,笑起來很好看,聲音也很好聽,因為生病他很少出門,每次她來傅家做客跟他講一些自己的趣事時,他都會用那雙溫溫柔柔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他像極了象牙塔裏被保護的“公主”。年少時的喜歡沒有由來,哪怕那個時候知道他身體不好,她也義無反顧的想要嫁給他,發誓會永遠照顧他。


    但結了婚之後她才明白,原來愛情也是會在每一天的痛苦煎熬中消磨的。


    傅未庭的身體越來越差,她作為他的妻子,傅家的大少奶奶,需要衣不解帶的照顧他,才能對得起她的這個身份,才能對得起外界對她的讚美。


    但其實,她好累。


    她也好想去外麵跟朋友盡情的揮霍,去瘋狂,而不是每天待在家裏,日複一日。


    陸悠然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一旁替明枝遮掩著陽光的傅景淮身上。男人的掌心擋在她額前,嘴角噙著笑,女人的唇瓣輕碰,不知說了句什麽,傅景淮抿了下唇,臉上出現一抹無奈的神情。


    太自然了。


    明明他們之前都不熟,甚至差一點就要退婚了,可是他們現在的狀態,卻甜蜜的令人羨慕。


    甚至嫉妒。


    在太陽下站了許久,祭祖儀式終於結束了,眾人陸陸續續的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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