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下不到四個小時的時間,明枝有心逃避,想到等到最後一刻再做決定,即便最後是另一個選擇,她也想要以一個美好的回憶收尾。


    明枝摟緊他的脖子,空出一隻手來替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傅景淮腳步微頓,偏頭看她。


    明枝被他看得臉熱,將他的臉推回去,“快走了。”


    男人笑了笑,“好。”


    傅景淮將她背到車上,明枝脫了鞋,仔細看了眼自己的腳後跟,真的磨破了一層皮,之前還不覺得疼,現在後勁上來了,開始隱隱作痛。


    “待會兒吃完飯去重新買雙鞋。”傅景淮不放心的阻止她的手再碰傷口,“不許摸了。”


    “知道了。”明枝撇了撇嘴。


    到了餐廳,傅景淮帶她去了他提前定好的包廂。吃過飯,傅景淮又帶她去重新買了一雙舒服的鞋。


    換了新鞋,明枝走路也舒服許多。吃完飯才十點多,距離零點場的煙花還有一會兒。明枝也沒沒精力去玩夜場,打算直接去看煙花。


    從餐廳到迪士尼的路程不過一點幾公裏,明枝想走過去,順便消消食。


    迪士尼附近很熱鬧,連帶著餐飲行業也跟著水漲船高。路邊的燒烤店更是人氣旺盛,店裏坐不下,攤子已經擺到了店外。


    明枝路過一條小吃街的時候,聞到了香味,嘴饞的停下了腳步。


    “想吃什麽?”傅景淮問她。


    明枝指指那個排隊最長的。但她不喜歡小吃街的油煙味,人來人往,蹭來蹭去的。


    “那我去排隊,你在這等我一會兒。”


    明枝點頭。


    傅景淮有些不放心的叮囑她,“別走太遠。”


    明枝覺得他很囉嗦,“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能被人拐了去。”


    她指著不遠處的長椅,“我坐在那等你。”


    傅景淮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確保那個位置在他的視線範圍內,這才放心她過去。


    明枝在長椅上墊了紙,坐著等他。她玩了一會兒手機,突然聽到馬路對麵一陣騷動,還有什麽被砸碎的聲音。她抬頭望過去,對麵一家燒烤店裏人頭攢動,外麵圍了一群人,舉著手機在看熱鬧。


    明枝以為是發生了什麽口角,現在的年輕人個個脾氣大的很,動不動就覺得別人欠了他什麽,一言不合就開吵,誰也不肯吃虧。


    明枝沒打算看熱鬧,但逐漸的她感覺到了事情不對勁。


    她看到店外的人群突然散開,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強壯男人拽著一個女孩的頭發,動作粗魯的將她從店裏拖了出來。


    沒錯,是拖。


    女孩已經完全沒了反抗能力,像具死屍一樣,雖然隔得遠,但明枝能看到女孩臉上的血。


    而周圍的人冷漠的看著她,竟沒有人上前阻止,還有的人舉著手機一直不停的拍。


    黑衣男子身後還跟上來一群男人,各個紋著花臂。


    為首的那人將女孩仍到地上,指著她似乎說了句什麽,然後發泄似的用力踹了她兩腳,女孩隻能蜷縮著身子,護住腦袋。


    此時還有一個女孩從店裏衝了出來,推了一下那個黑衣男子,然後被黑衣男子的同夥按到地上扇嘴巴。


    街頭霸淩,這麽明目張膽,周圍那麽多人,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阻止。


    明枝冷冷的瞧著這一幕。


    她站起身,打了幾通電話,然後朝對麵走了過去。離得近了,她才看到現場有多慘烈,這群男人有多暴戾。


    她看向周圍的人,女孩子們都被嚇傻了,被男朋友護在懷裏,捂著嘴哭,“幫幫她們吧。”


    男朋友緊緊摟著她,“咱們打不過的,上去也是被打的份,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來的。”


    “是啊,姑娘你可別想不開,聽你男朋友的,就你這上去幫忙也是被打,何苦呢。”周圍有人勸她。


    “可是……咱們這麽多人,一起上的話肯定能阻止這群人的,那個女孩快不行了。”女孩著急的勸說,她話音剛落,周圍的人頓時往後退了一步,臉上充滿了抗拒,“我才不去呢,要去你們去。這年頭見義勇為又沒好處,還吃力不討好。萬一把那些人打傷了,最後我還要賠醫藥費,嚴重點還要去坐牢,丟了自己的前程,傻子才去。”


    “就是。”另一個男子附和道:“肯定是那兩個女的說話惹著那群人了,不然怎麽會無緣無故被打,說不定是她們活該,咱們別管了。”


    “你別瞎說,我剛剛可看到了全過程。是那幾個男的先去調戲人家小姑娘的,人家小姑娘語氣不好的說了幾句,那幾個男的就動手了。”


    “真是沒天理啊!”


    “幫忙報個警就算了。”


    周圍人圍在那,神情雖然憐憫,可卻沒有一人上前幫忙。燒烤店的老板是個中年婦女,滿眼是淚,跪坐在地上向那群霸淩的男子求饒,“我求你們了,放了那兩個姑娘吧。”


    明枝撥開那群人,走到了最前麵。


    有人看她剛來,似乎還想往裏麵走,連忙拽住了她。


    “姑娘,你可別過去。”有個大媽攔著她,“你不知道那群人是誰,他們是這條街有名的混混,惹了他們,你今晚肯定也不好過的。”


    “對對對,別過去。”另一個人附和,“姑娘你長得這麽漂亮,小心被他們欺負。”


    明枝平靜的看著他們所有人,有的人神色憐憫,有的人冷漠觀望,有的人則興致衝衝的看著熱鬧。但無論如何,都沒有人想要上前幫忙。


    那群男人下手很重,每一下都用盡全力。


    她指著地上那兩個可憐的女孩,冷聲問:“你們就能眼睜睜的看著兩個手無寸鐵的無辜女孩就這麽被打死?”


    “你們這麽多人,一人拉一隻胳膊,一條腿,都能把他們拉開。”


    “你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怎麽不去呢?”有個尖嘴猴腮的男人躲在人群後,“你知道這些人是什麽人嗎?各個都是有背景的,萬一我上去幫了,事後被報複怎麽辦?誰來幫我?”


    明枝環視著這群人,能怪他們冷漠嗎?


    不,他們說的也不無道理。


    每個人都是無辜的,沒有一條法律規定,必須要見義勇為。見義勇為的下場,他們也承受不起,也沒有能力承受。


    或許每個人都有一顆想要見義勇為的心,可是這個社會讓他們失望了,太多見義勇為的下場讓他們害怕、膽寒,不敢去救,生怕自己也成為被施暴的一員,沒有人來幫他們。


    人與人之間缺乏信任。


    可是就要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人作惡嗎?


    如果大家都團結起來,這些作惡的人又算得了什麽?


    破碎的酒瓶散落到她的腳邊,明枝眼睜睜看著那個黑衣男子用腳踹女孩的腦袋,她已經毫無抵抗之力了,為什麽還不放過她?


    明枝彎腰撿起一個酒瓶,朝那個男人砸了過去。


    突如其來的一下,砸懵了那個男人,也讓他腳下的女孩稍稍得到了喘息。


    那個男人朝明枝看過來,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她能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可男人的眼神卻很清明。


    “操!”男人凶狠的瞪著她,“你敢打老子?”


    “我沒有。”明枝冷靜的看著他,“你喝醉了。”


    男人指著地上破碎的酒瓶和自己手臂上的血痕,“這踏馬不是你弄得?”


    “不是。”


    男子有一瞬間的愣神,剛剛太混亂,他也不能確定是誰砸他的。但他看到了明枝,這個女人長得這麽美,又這麽柔弱,隻一眼就調起了男人內心的暴戾因子。


    隻想破壞。


    他已經打紅了眼。


    他朝明枝走過來,他腳下的女孩滿臉是血的看著明枝,眼裏沒有眼淚,隻有憤怒和不甘,還有對明枝的擔憂。她試圖拉住男人的褲子,卻被男人一腳踢開。


    明枝身邊圍觀的人頓時散開。


    明枝沒有躲,隻平靜道:“警察就要來了。”


    黑衣男子嗤笑了聲,“你覺得老子怕那些警察?老子上麵有人,警察來了都得給老子讓路。”


    他朝明枝伸出了罪惡的手,就在他即將碰到明枝的那一刻,明枝感覺到身後貼上來一人,自她身後握住了那個人的手。


    男人的手幹淨、修長,骨節分明,卻十分有力,讓那個男人的手不能再往前一分。下一秒,明枝的腰被人環住,幾乎立刻被人抱離至身後。


    傅景淮對上黑衣男人的眼,目光很沉,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你想做什麽?”


    黑衣男子臉色一變,二話不說就要動手,卻被傅景淮一腳踹到了地上。


    傅景淮轉身讓明枝躲到人群後,“去叫人。”


    明枝擔憂的抓緊他的手,“我叫了人來,他們馬上就到了,你……”


    明枝不想他受傷。


    “我心裏有數,不會有事。”傅景淮摸摸她的腦袋,對她笑了笑,“乖,躲遠點,不要讓我擔心。”


    “我知道。”明枝咬了咬下唇,“我的人馬上就到,你小心。”


    “不要受傷。”


    傅景淮看到了她眼底的擔心,能再次看到她這麽在乎自己,他覺得內心充滿勇氣。


    傅景淮將明枝推開,他並不是一味的逞能,隻是在拖延時間,不跟那些人正麵對抗。


    倒在地上的女孩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她看到自己的朋友被拖拽到了另一邊,她撐著力氣朝她的朋友撲了過去。身上接連承受拳打腳踢,兩個女孩互相抱著,為對方抵抗這飛天橫禍。


    明枝緊張的盯著傅景淮,眼神一刻不離他。


    周圍有人看到傅景淮上前幫忙,有的心中還有正義的年輕小夥子也漸漸的上來幫忙拉架。


    傅景淮得了空,就去那兩個女孩那。


    這時已經有不少人上前勸架。


    “臥槽他媽。”其中一個施暴的染著黃毛的男人被女孩狠狠咬了一口,他咒罵一聲,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匕首,正要向女孩刺去,女孩一個反抗,將男人推倒,可自己也沒力氣倒在地上。


    她掙紮著爬起來,傅景淮走過去從身後將她扶起。女孩看到有好心人將她扶起來,感動的正要道謝,卻看到剛剛那個人拿著匕首又衝過來。


    她整張臉都是腫的,連話都說不清楚,隻能“嗚嗚嗚”發出聲音,傅景淮一手扶著女孩,另一隻手擋住男人的攻擊。可誰曾想到,那個男人立刻將匕首換了隻手,朝傅景淮手臂內側劃去。


    “小心!”明枝心提到了嗓子眼。


    傅景淮聽到明枝的提醒,朝後躲了一下,但他懷裏還抱著女孩,慢了一步,手臂被劃傷,鮮紅的血頓時湧出來。


    明枝目光一凜,越是這種時候,她越發的冷靜下來。馬路邊突然停下好幾輛車,車裏下來十幾個黑衣保鏢。


    看到明枝,他們紛紛走過來,兩個人保護明枝,剩下的人去控製現場。


    警車的鳴笛聲也越來越近。


    有人聽到了警笛,還算清醒的人拉著那群施暴的男人趕緊逃離現場,“走了走了,警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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