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姨娘懸著的心慢慢放下:“那便等等明早再瞧瞧吧,實在不行,我們便反咬一口,說是陸雪衣不想衝喜,故意來求的。”


    ***


    清鄔院,崔珩卻並不像崔五想的那般暢快。


    脖子上環了一雙白淨的手臂,吃力地按住他的後頸往下壓。


    鼻尖一碰一碰的,已經點在了一起,若是再往下,便要碰到那張紅唇了。


    “求你了。”陸雪衣軟聲地求,眼裏已經被逼出了淚光。


    見他不動,她實在受不住,又仰起頭主動去吻他的下頜。


    觸碰到了一絲涼意,她發紅的臉頰便貼著他的側臉輕輕地蹭,久久不願鬆開。


    這副模樣,顯然是已經被藥效逼到崩潰,失去意識了。


    崔珩雖厭她,但他要的是她主動求他,而不是在她意識混沌的時候趁人之危。


    何況這藥還是他的五弟下的。


    崔珩深吸了口氣,瀕臨失控的時候一把推開了她的手臂:“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雪衣燒的理智全無,全憑本能行事,眼下隻能感覺到眼前的人是個大冰塊,能夠澆熄她渾身烈火的冰塊。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能模模糊糊地輕哼著,毫無章法地在他頸下蹭。


    崔珩被她抱的理智慢慢崩掉,然而當他傾身的那一刻,雪衣忽然想起了夢中的場景,害怕的直搖頭,又用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肩,下意識地往外推。


    “你害怕?”他捏緊了她的下頜,目光陰沉。


    雪衣不說話,被藥效折磨的雙目渙散,既怕他,又想靠近。


    他大概當真欠了她。


    那麽可憐,委委屈屈地看著他,讓人情不自禁地動了惻隱之心。


    若是趁著中藥的時候碰了她,往後還不知要惹出多少眼淚。


    若是不幫她,她又根本挨不過今晚。


    崔珩深吸了一口氣,不得不撐著雙臂暫時直起了身。


    可被勾起的火氣哪兒那麽容易消,他又換了手重重地揉了揉她的唇,而後凶狠地低頭堵住了她的聲音。


    雪衣始料不及,聲音斷在了嗓子裏,隻能抱著他的肩,更熱切地回應他的吻。


    外麵,守夜的女使秋容這一晚過的提心吊膽,實在想不明白表姑娘怎麽會和公子走在了一起。


    公子從前不是很不喜表姑娘麽,連她送的畫都不願收下。


    如今,又怎麽深更半夜的帶人回來?


    秋容實在想不通,但裏麵的動靜又聽的真真切切的。


    這位表姑娘當真是個有手段的,這聲音聽的她一個女子都麵紅耳赤,楊保身為男仆,更是老早就找了借口躲到了院外。


    公子至仁至孝,服喪期間的三年未曾碰過任何女子,這甫一破禁,大約要到很晚。


    秋容守了許久,打了個哈欠,便想著找兩個可靠的侍女來盯著。


    可她正要招人過來,那緊閉的門忽然打開了。


    崔珩沉著臉出來,卻仿佛比進去時臉色還難看。


    他衣著整齊,沉聲道:“去給她收拾收拾。”


    “是。”


    秋容垂眸,不知發生了什麽,屏著氣轉了身進去。


    屋子裏靜悄悄的,隻餘些許清淺的呼吸聲。


    秋容一掀簾子,便看到了一截趴著的雪白裸背。


    腰上鬆鬆地裹了件薄衾,迤邐往下,遮住了一半修長的腿。


    露在外麵的地方幹幹淨淨,隻蒙著一層薄汗,公子似乎並未對表姑娘做什麽。


    秋容斂了斂眼神,不敢多問,隻管替她收拾。


    擦完了背,她正欲將那蓋住的薄毯掀開,那原本一直趴伏著的人忽然睜開眼,緊緊地按住了薄衾:“我自己來。”


    她聲音有些難為情,微微一回頭,眼尾的濕紅尚未褪去。


    秋容不敢動,回頭看向正在外間淨手的二公子,隻見二公子頭也未抬,似乎是默許了,這才放了手,將帕子遞給了表姑娘,轉身出去。


    雪衣又伏在枕上歇了一會兒,才慢慢揭開薄毯,收拾了一番。


    這藥本就消耗精神,解開之後,她又渾身無力。


    雪衣勉強收拾到一半,便疲累的睡了過去,連薄毯都忘了蓋。


    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人接著幫她收拾。


    大約還是那個女使吧……


    雪衣已經乏累至極,渾身又極其難受,隻好任由她幫忙。


    ***


    渴,好渴——


    昏睡了一夜,雪衣迷迷糊糊再睜開眼的時候腦中隻有這一個想法。


    混沌間,耳邊仿佛當真聽到了杯盞碰撞的清脆聲。


    她每日醒來總要先飲一杯溫水,晴方知曉她的習慣,總是在她的床邊放好。


    可這回,雪衣再伸手去摸的時候,卻並未摸到茶杯。


    摸了半晌,手一空,她睜開眼,才發覺頂上的帳子不是銀紅的八寶帳,而是寶藍的。


    這不是她的廂房。


    頓了片刻,昨晚的記憶忽然湧上來,雪衣臉頰上慢慢爬滿了紅暈。


    她慢吞吞地撐著手臂往上挪,正欲掀起簾子,卻忽然聽見了大夫人的聲音。


    掀著簾縫的手一頓,她往外看,看到了大夫人正在外間和二表哥說話,那杯盞聲正是他們在飲茶。


    “……上次我跟你說的那件替陸丫頭相看的事你還記得麽,說來也是奇了,竟然未成。”大夫人撇了撇茶蓋。


    “為何沒成?”崔珩也端著杯子,餘光卻被那裏間掀開了一絲縫的簾子吸引住。


    明明沒人比他更清楚緣由了,可他卻好像當真不知一般。


    “此事說來就話長了。”大夫人擱下了茶杯,“原本兩人都說的不合適,我也信了。可誰知昨日卻聽聞原來這陸丫頭是二房的那位特意接來要為三郎衝喜的。你說說,這叫什麽事,幸好是沒成,要不然以你那位二嬸的脾性非得跟我鬧起來不可。”


    “衝喜?”崔珩抬眼,“母親是從何處知曉的?”


    “這你別管了。”大夫人幽幽地道,須臾又歎了口氣,“你這個二嬸不是個能容人的,此事又牽扯到三郎,你祖父祖母年紀都大了,當真出了人命的事恐怕要刺激到他們,我今日來就是想提醒你此事莫要往外說。”


    大夫人一說完,雪衣瞬間臉色煞白,扯著帳子的手晃了晃,幾乎要跌坐下去。


    大夫人根本不讓二表哥摻和,那他還會幫她嗎?


    何況,他昨晚根本就沒真正碰她。


    雪衣抓緊了手底的帳子。


    崔珩正在她對麵,敏銳地覺察到了那床帳的晃動。


    他收回了眼神,淡淡地應了一聲:“知曉了。”


    “不過。”大夫人頓了頓,“這陸丫頭也是個可憐的,年紀輕輕的,又這樣貌美,認真算起來,配三郎著實有些虧了。”


    崔珩仍是抿著茶,臉上並不見什麽動容。


    大夫人知曉他不耐煩這些內宅的事,和這表姑娘更是連話都沒說過幾句,見他似是全然不感興趣,於是叮囑完便要離開:“行了,你知曉便好,眼下你剛出孝,你祖父尚未來得及為你請封,等請封之後,二房那邊便無需顧及了。”


    崔珩嗯了一聲,起身送了送。


    隻是,轉身出去的時候,大夫人仿佛聞到了一縷清淡的香氣,回頭多看了一眼:“你的屋子也用香了?”


    似乎,還有點甜膩。


    她記得,這個兒子分明是不喜那些媚俗的香的。


    大夫人一回頭,雪衣連忙鬆開了帳子,牢牢地躲回去。


    屋子裏的香氣頗為清淡,真正濃鬱的香氣盡數縈繞在崔珩指尖。


    他蜷了蜷手,神色如常:“近來天熱,點著驅蚊。”


    大夫人沒聽出什麽異常,點了點頭,便轉身出去了。


    等送完人再回來,崔珩一回頭,正看見陸雪衣已經下地了。


    “好了?”他掃了她赤著的足一眼。


    雪衣輕輕點頭,盡管有些難堪,還是對他彎身行了一個禮:“昨晚的事,多謝二表哥了。”


    “你無須謝我。”崔珩眼神從她纖細的腳腕上移開,聲音淡漠:“昨晚本就是五郎做的不對,此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她一個表姑娘,寄居在國公府,即便是被欺侮了也不敢強求什麽交代。


    眼下要緊的是衝喜之事。


    可二表哥昨晚並沒碰她,難不成二表哥也不想答應?


    她試圖去問,可想起大夫人的問話又有些不敢。


    正猶豫的時候,崔珩卻已經要轉身了。


    雪衣一著急,連忙拉住了他的手:“表哥留步。”


    “還有事?”崔珩回頭,盯著她欲言又止的唇問道。


    明明昨晚這手指還那樣的熱,可今早又變的冷冰冰的。


    雪衣實在拿不準二表哥的意思,試探著問道:“是衝喜的事……”


    “我母親的話,你不是都聽到了?”崔珩凜著眉眼,似乎當真不想管。


    “我不會給二表哥添麻煩的。”雪衣急切地解釋道,“那慧覺法師的話並不可信,三表哥即便是娶了我也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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