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咬上一口雞肉。


    經過長時間的燉煮,雞肉已經軟爛入味,輕輕一咬就能從骨頭上麵輕鬆地脫下來。


    雞肉半點都不柴,反而肉質細嫩,吸飽了雞湯的汁水,可謂鮮上加鮮。


    容嬌喝了一小碗,滿意地笑了笑。


    然後為江尚宮煎好了藥,搭配了五香糕過去。


    “姑姑嚐一嚐,我今早才現做的五香糕。”容嬌殷殷切切地捧到江尚宮的麵前,一臉期許地等著江尚宮的誇獎。


    江尚宮卻是看了看容嬌緋色未退的俏麵,狐疑地問道:“你們方才在外麵幹什麽的?”


    容嬌睜圓了杏眼,歪頭道:“我們在外頭吃飯呀——姑姑你不是時不時就探頭看看我們的麽?”


    聞言,江尚宮一嗆,心虛地咳嗽了兩下。


    農戶院子裏麵的窗戶紙沒有皇宮的厚實,不論白天還是黑夜,外頭都能將裏頭的影子看得清楚。


    江尚宮沒發現這點,偶爾的幾次探頭便被容嬌看見了。


    為了遮掩自己的尷尬,江尚宮埋頭用了一口氣喝完了黑乎乎的藥汁,苦得眉毛緊緊糾纏在一塊兒。


    容嬌趕緊遞上五香糕:“姑姑,你不是平日裏最怕喝苦藥了麽,那便慢點兒喝——來,這是我做的五香糕,特意多加了濃糖水,姑姑且吃一塊過一過味道。”


    江尚宮皺著臉將五香糕接了過去。


    阿嬌這小丫頭,分明知道她不喜歡砂仁自帶的那股子樟樹香氣,卻還是做了這五香糕過來。


    不知時不時在暗戳戳報複先前對她的凶樣。


    然而一入口,舌尖上襲來的,不是想象中濃鬱的樟樹香氣,而是又綿又長的甜味,口感像是咬了一口的棉花糖,輕盈香甜,但卻是多了一份軟糯。


    砂仁的香氣並不算濃厚,回味中蔓延開來的,是白術、茯苓等的果根香氣。


    疏疏淡淡的,好似在提醒品嚐人,它也算是一份藥膳呢。


    看到了江尚宮舒展開的驚訝秀眉,容嬌挑了挑柳眉,哼道:“姑姑不會以為我在裏頭故意放了許多的砂仁,來叫姑姑食不下咽吧?”


    江尚宮一時語塞,容嬌就不依不饒起來,嬌聲道:“姑姑居然這樣想我,我可不依!哼,阿嬌再也不要喜歡姑姑了。”


    “說罷,你要姑姑怎樣才肯再喜歡姑姑?”江尚宮最吃容嬌的撒嬌,當下就無奈問道。


    容嬌嘿嘿笑了一下,吐了吐舌頭道:“隻要姑姑肯同意我今日去看賽龍舟,我就繼續喜歡姑姑。”


    江尚宮了然地點了點頭,看了眼窗外:“隻你一個人去?”


    “嗯……我和陸離一塊兒去!”容嬌聞言頓了頓,才低著頭小聲說道。


    雖然是壓低了聲音,卻難掩話語中的興奮之情。


    江尚宮不覺歎了一口氣。


    罷了罷了,難得出宮一趟,也總不能叫阿嬌窩在這小院子裏頭,隻為了照顧她這病軀。


    “去吧,隻看著時辰便是了。”江尚宮道:“還有一點,今日端午,城裏頭必然是人擠著人,你要防著有人要渾水摸魚。”


    容嬌點點頭:“姑姑放心罷,我會記著的,更何況,還有陸離呢——他可是皇宮的侍衛班領,身手絕對厲害!”


    江尚宮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也不知皇上是怎樣和阿嬌遇見的,竟然能讓阿嬌認為是個侍衛班領。


    想罷,她就揮了揮手,意思讓容嬌趕緊出門玩,別在這裏吵著她。


    容嬌盯著江尚宮幾乎毫無變化的神色,心中略略有些失望。


    也對,姑姑身為尚宮局的尚宮,這些年不知道見過了多少的達官貴人,倒也不會因為陸離是侍衛班領而高看一籌。


    容嬌悄悄歎了一口氣,然後細細叮囑了江尚宮如何加熱雞湯與米飯。


    “姑姑知道了。”江尚宮頗為欣慰地說道:“快去吧。”


    隻看阿嬌這樣熟練地講述,就知道在禦膳房的確學了許多的本事。


    容嬌得了首肯,麵帶歡喜地奔出了屋子。


    沈陸離才從隔壁的大娘家出來——給大娘家送了新鮮出爐的五香糕與鮮雞湯,算作是對昨日大娘熱心的謝禮。


    他耳畔還留著大娘豪爽的聲音:“噯呦,何必這麽客氣,舉手之勞嘛!哎呀,這聞著就這麽香噴噴的,可見你娘子十分賢惠!”


    他的嬌嬌手藝真是好手藝。


    沈陸離聽見容嬌被誇獎,比自己被誇獎還要高興。


    回來的路上,沈陸離的眼尾眉梢都不由地上揚起來。


    引得路過的幾位女子麵紅不已,都停下來想再看一看沈陸離。


    ——咱們村子裏頭,什麽時候搬來了這樣一位俊美的郎君?


    可她們再看一眼,就見那美郎君笑得愈加俊朗,朝一位俏娘子笑言幾句。


    那位小娘子也生得極好,柳眉杏眼,水靈得很。


    二人相視一笑,眼角眉梢間俱有情意,悄不作聲地纏繞在一塊兒。


    又看俏娘子伸手拉了拉俊郎君的衣袖,幾位女子對視一眼,俱從對方眼中看見了惋惜。


    難得遇見仙人一般的俊美郎君,沒想到竟是有了心上人的。


    罷罷罷,這一對瞧著郎才女貌,希望他們百年好合。


    容嬌正笑吟吟地說了江尚宮同意他們二人前去的事情。


    “我已經準備好錢了,隻是到時候要找人打聽打聽路。”容嬌眼兒一轉,就發現前頭樹底下,有幾位女子拉著手離開,臨走前還頗為依依不舍地往她這兒看了兩眼。


    容嬌可不認為她們是在看自己。


    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沈陸離身上。


    日光微灼,照在沈陸離身上,愈加顯得沈陸離長身玉立,恍若芝蘭玉樹。


    引人駐足回首,想得其些許的注意。


    難、難怪她們都看著陸離呢。


    容嬌心中像吃了酸果子一樣。


    沈陸離卻是沒注意身後的動靜,隻專注地望著容嬌。


    他心頭有一些苦惱:嬌嬌不施粉黛就這樣好看,進了京城,人多眼雜,恐怕會被人煩擾。


    若是每個人都流連在嬌嬌麵上,一來恐怕嬌嬌不自在,二來他怕自己像喝了醋一樣酸。


    “馬上日頭漸漸變高了,恐怕曬得不舒服,要不要給你尋個麵紗?”沈陸離想了想,總算想出了一個主意。


    容嬌自己也覺得挺好,正要點頭的時候,忽然又想起那幾個偷瞧沈陸離的女子。


    她將頭偏到了一邊,嘴中的話兒一轉:“好呀,但陸離你怎麽辦呀?”


    這話倒是點醒了沈陸離。


    光顧著想嬌嬌了,若是他被旁人認出,也是不大好的。


    到最後,沈陸離便尋來兩頂帷帽。


    容嬌那頂是極好看的女子樣式,不但帶上去輕巧,上頭還編了小花環,又編入了艾葉,倒是應和了端午。


    沈陸離的就普通許多,通體成灰黑色,寬大厚重。


    “這頂帷帽真是漂亮!”容嬌一見到這帷帽就喜歡得不行,帶上去後還轉了個圈:“陸離你看,我帶上去可還好看?”


    淺紫色的薄紗將容嬌的麵容與頸脖完全遮擋,隻能隱約看見裏頭女子的窈窕模樣。


    一轉圈,那薄紗就微微飄起,露出潔白的頸脖與一點櫻紅的下唇。


    “好看的。”沈陸離輕笑著應道,用手不動聲色地將飄起的薄紗拉下,才帶上自己的帷帽:“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吧。”


    “至於路嘛,你不用擔心,這不是有我麽,保準讓你吃得暢快。”


    容嬌提了個輕巧的籃子,迫不及待道:“咱們走吧!”


    端午佳節,進京城逛集市和去錦江看賽龍舟的人可謂如海如潮。


    為了防止有心懷不軌之徒趁亂進入京城,城門下特地安排了人一一排查。


    所幸江尚宮的小院就坐落在城門附近的郊區,二人前去的時候排隊的人還不算多。


    略微等了一會兒,就排查到了沈陸離與容嬌。


    排查的人,是路蕤。


    路蕤心中哼哼一聲:正好他父母恩愛出遊去了,將他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家裏頭。


    他就來狠狠地宰一宰沈陸離,定好叫他未來沒有錢娶媳婦!


    沈陸離了然一笑,用目光許諾下一整套的金玉瑪瑙酒器,就順利放行了。


    一進到京城裏頭,容嬌幾乎要看花了眼。


    因著是集市,路旁擺著各色的小攤,小攤後麵又有重重疊疊的商家酒樓。


    為了招徠顧客,小攤上響起的有粗狂的吆喝,有婉轉的歌謠,還有錯頓有致的說書聲。


    有店麵的商家則在門頭招牌上想功夫,有那等樸素的書法門頭,也有花裏胡哨的類型,更有有心人,設計了一個獨特的招牌圖案,讓人看了新奇、過目不忘。


    總之一眼望去,是熱鬧的繁華,全然不同於皇宮裏頭。


    皇宮說起來也是繁華,但是是肅靜威嚴的,全然沒有京城裏麵那樣有生氣。


    “像春天百花盛開的感覺。”容嬌小聲嘀咕了一聲,轉眼兒就被路邊的冰糖葫蘆攤子給吸引住了。


    這小攤子特意放在陰影出,上頭用的也不是山楂,反而是櫻桃、橙子塊等時興的水果。


    而且每串上頭都隻有三四個,很適合在路上做些消遣。


    小販的感覺何等敏銳,容嬌的目光一落在上麵,就立刻站起身來推銷,將自己的冰糖葫蘆誇得天花亂墜。


    最末了還加了一句:“這天氣熱得越來越快了,一會兒恐怕外頭的那一層冰糖就化了。”


    容嬌最是聽不得這話:冰糖化了,冰糖葫蘆就變成黏糊糊的糖葫蘆了,味道可是大打折扣。


    她眉尖一動,當即就掏了錢出來,買了兩串。


    一串櫻桃、一串橙子。


    哎呀,原來想著逛一逛再花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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