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怎麽知道梁建奇的?”


    “他拍了視頻,是我爸意外死亡的人證啊。賀燕處理我爸後事的時候,在派出所見過梁建奇。她問了梁建奇的身份,留了他電話。”


    “但她沒能見到那個落水的姑娘?”


    “對,沒見到。按目擊者說法,我爸跳水後沒浮起來,又有別人也跳進去救人,那個姑娘被救起後走了。別的人要撈我爸,找了很久才找到。他落水後不慎撞頭,又被水流衝到下遊,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向衡和顧寒山已經走到車子邊。現場還有兩個警察在與目擊者問話,處理後續事宜。向衡看了看,拉開車門讓顧寒山上車。他自己打開後備廂,拿了衣服褲子,與顧寒山道:“我去換衣服,我們去見賀燕。你在車子裏呆著等我幾分鍾。這次不要再讓它跑起來了,可以嗎?”


    “可以。”


    向衡進了旁邊一家餐廳,借用洗手間。


    把自己打理好,仔細照照自己模樣,他理了理思緒。賀燕會是個重要人物,顧亮死後,顧寒山發病被送進醫院,她什麽都不知道。是賀燕在處理顧亮所有的身後事,而顧寒山要做調查,她調查需要的前期內容和線索,都來自賀燕。


    顧寒山能知道什麽,會被引導往哪裏去,那都是賀燕來決定的。


    ——————


    醫療矮樓建築裏。


    胡磊在裝睡,他已經初步想好自己要做什麽了,雖然後麵會發生的事他無法預料,但走一步算一步。他在等機會。


    他想開了,他一個將死之人,他怕什麽。他連人都殺了,他怕什麽。


    不能輕易放過他們。


    那些要害他的人,那個簡語!


    要死就一起死。


    門外傳來推車軲轆的聲音,是護工來給他送晚餐送藥了。胡磊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手裏的腰帶,努力保持住裝睡的狀態。


    門開了,護工把車子停在了門口,他拿著托盤進來,看到胡磊躺在床上,他便把飯菜和藥袋放在床頭櫃上,然後輕輕拍了拍胡磊的被子,對他道:“醒醒,起來吃飯了。藥記得吃。”


    胡磊迷迷糊糊應了一聲。


    那護工當完成任務,轉身要走。


    剛邁出兩步,一根細腰帶忽然纏上了他的脖子,猛地將他往後一扯。那護工叫也來不及叫,被扯得摔在床上。胡磊翻身騎在他的背上,將他壓在被子裏,用力拉緊了手上的腰帶。


    那護工奮力掙紮,但被壓製得死死的,沒過一會,他身體徹底軟下來。胡磊不放心,再勒了好一會,這才放了手。


    胡磊把護工翻過來,確認他斷了氣。他把他在床上擺好位置,脫光了他的衣服,再脫了自己的。將兩人的衣服對調換上,用被子把那護工蓋住。


    然後他進了洗手間,把那頂假發戴上了,他審視了鏡中的自己,然後走了出去,關上了門,低著頭推著那輛小推車,往大門方向去。


    路過管理室時,胡磊透過窗戶悄悄往裏看了一眼,居然沒人。


    胡磊大喜。他把推車推進去,看到裏麵有監控屏幕,還有三個辦公位。監控畫麵裏,楊安誌正靠在外頭的圍牆上講電話,正麵對著停車場。而其他地方沒看到有人。


    胡磊把監控關掉,在這屋子裏快速搜了一番。他找到一頂帽子,一把轎車鑰匙,一些工具,還有一個背包。背包裏有個筆記本電腦,有錢包,可惜沒有手機。胡磊快速把看到的有用沒用的東西都掃進包裏。再在別處找了找,還是沒手機。


    胡磊很後悔,剛才太緊張了,居然忘了在那個護工身上搜手機。現在再回去是來不及了。


    胡磊不敢多停留,楊安誌隨時可能回來。


    胡磊穿著護工的衣服,背上那個背包,往大門走去。


    大門處從外頭進來需要刷卡,裏頭出去得按一個按鈕。胡磊被帶出去殺人的時候出去過,他知道按鈕在哪裏。他也知道怎麽避開楊安誌打電話的那個位置。


    胡磊順利走出去了。


    但現在麻煩的是,他需要去停車場找到這把車鑰匙對應的轎車,他得有交通代步工具。而楊安誌正麵對著停車場。


    當然不能跟楊安誌正麵衝突,他得想辦法。


    胡磊從楊安誌身後拐角掩了過去,他站在拐角這頭,楊安誌在那頭。他看不到楊安誌,但能清楚聽到他講電話的聲音。


    “所以被警察知道他是誰真的後患無窮。原本他應該已經在這世上消失了,腦子泡在福爾馬林裏。現在這麽拖著,很危險。”


    胡磊心裏一驚,說的是自己嗎?他們想對他做什麽?跟他通電話的,是簡語?


    “誰知道你們這些學醫的一天到晚想什麽。他的腦袋異常是不是真會容易殺人,有腫瘤的人和沒腫瘤的有什麽區別,殺了人之後對腦部的刺激影響,這些有什麽重要的?你們偏偏想實踐研究一下……”


    真的是簡語!胡磊內心狂怒,他握緊了拳頭,他們當然要殺他滅口,但是居然還要用他做實驗!


    “我有個推測。石頭說現場有個女證人……顧寒山。媽的,我還跟胡磊吹過顧寒山……不能動她是嗎?”


    顧寒山?胡磊回憶著,他記得顧寒山,她那時坐在花園裏,閉著眼睛曬太陽。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樣子,皮膚白得像透明的,烏黑的頭發披在肩上,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楊安誌說她的腦子很特別,是全世界都罕見的病例,是簡語很重要的病人。


    他們也用她做實驗了嗎?他們也打算殺死她嗎?


    楊安誌繼續在講電話,似乎一時半會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胡磊想了想,潛到了建築的後頭。


    過了一會,整棟建築忽然一下全黑了,包括附近的路燈。


    楊安誌嚇了一跳:“操,我們這停電了。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楊安誌匆匆往樓裏去。


    胡磊飛奔出來,按了車鑰匙,看到一輛車的車燈閃了一下。胡磊上了車,火速啟動,離開了這裏。


    作者有話說:


    前情提要:


    1、賀燕是顧寒山的繼母。顧亮死後,賀燕打120兼報警將顧寒山送進了精神病院,並與顧寒山有遺產分配上的糾紛。


    2、耿紅星是第 一 章裏向顧寒山搭訕的同校學長,在第一現場實習。顧寒山父親意外身亡的視頻是被梁建奇拍下並投稿第一現場播放的。梁建奇被顧寒山抓到猥褻女生送進了看守所拘留。


    3、胡磊是殺死許塘的凶手,是個腦癌患者。楊安誌是詐騙胡磊殺人的人,與因為襲警進了看守所的石康順是同夥。胡磊偷聽到的通話是楊安誌與新陽精神療養院的常鵬醫生的通話。這部分需要重溫可看24章。


    第29章


    賀燕與向衡想像中的差不多,甚至更幹練成熟一些。向衡查過賀燕,她比顧亮年紀小了十二歲,嫁給顧亮的時候二十八,顧寒山當時十二。


    賀燕在一家知名公關公司上班,職位是品牌總監。


    賀燕長得很漂亮,小臉,長卷發,看上去頂多三十歲出頭,比實際年紀三十八歲要年輕不少。她妝容精致,衣著看著很有品味,套裝,但又不死板,很有設計感,一看就是高檔貨。她手邊椅子上還放了個名牌包包。她手上戴著鑽戒,十個手指都做了美甲。


    相比起賀燕的妝扮風格,顧寒山喜歡棉質衣物,淺色係,料子舒適,款式中規中矩,再加上板鞋帆布包,幹淨清爽,真的很有學生氣。


    這兩人不像一個家庭裏出來的,起碼在審美上,這對繼母女完全沒有受到對方喜好一絲一毫的影響。


    顧寒山和向衡趕到餐廳的時候,賀燕牛排吃了大半,麵前的魚子醬沙拉也沒了小半碗,她正背在椅背上,悠哉悠哉地喝著紅酒。


    向衡掃視了她一圈,將她打量完畢。


    顧寒山沒打招呼,直接落座。賀燕也不生氣,她伸手招來服務生,說了句:“麻煩加菜。”


    服務生有備而來,直接拿出菜單。賀燕示意把菜單給顧寒山,問她:“坐牛車來的?”


    顧寒山不理她,也不看菜單,張嘴就流利地點了四菜一湯外加甜點。這顯然超出了三個人的食量,賀燕也沒說話,服務生記好點單就下去了。


    向衡終於找到說話的機會,他對賀燕禮貌點頭:“你好,我是向衡。”


    “你臉怎麽了?”賀燕問。


    顧寒山看著向衡,露出“你看我就說吧”的表情。


    向衡便答:“剛才在路上抓了個通緝犯。”


    “我們一起抓的。”顧寒山補充。


    “對。全靠顧寒山幫忙。”向衡道。“我們一會兒還要去警局錄口供。”


    賀燕對這事沒什麽大反應,一副見慣了大世麵的樣子。她聽出了向衡的聲音,放下酒杯,問他:“你就是今天給我打電話的那個派出所民警?”


    “是的,很遺憾沒有等到你的回電。”向衡道。


    賀燕一點沒有不好意思,她道:“我很忙。你找我的事,排在不緊急不重要那一欄裏,可以等。”


    她說完,沒等向衡回話,便轉向了顧寒山:“你想追的小哥哥?”


    “對。我可喜歡他了。”顧寒山一本正經應得很順暢,“他長得帥,又溫柔,個子高,肩膀寬,人很聰明,很有責任心,讓人特別有安全感。”


    向衡:“……”


    溫柔是什麽鬼?她到底看了多少本泡妞,哦不,泡小哥哥的書。


    尷尬。


    要配合她,承認是被追的小哥哥嗎?


    賀燕卻已經開口了,她對向衡道:“她開玩笑的,你別介意。”


    向衡:“……”


    就這麽不給麵子?


    向衡便道:“她也不是全開玩笑的,除了第一句不是真心話,後麵那些說得都對。”


    賀燕:“……”這臉皮,做警察有加分是吧?


    看賀燕吃癟,顧寒山抬了抬下巴,再勾了向衡一眼,相當讚許。“特別經得起誇獎,我剛才漏了這個優點。”


    向衡沒好氣回視她一眼。我真是謝謝你的誇獎了。


    賀燕看著這倆人,道:“加上最後這條優點,那她第一句話應該也有可能不是玩笑。賀喜你們。祝你們白頭偕老。”


    向衡:“……”


    可以的,果然是顧寒山的家人。


    顧寒山點的第一道菜上來了。顧寒山開始夾菜吃。她雖然歡喜急切,但吃相依舊斯文,表情變化不大。


    向衡看著她,然後發現賀燕也在看她。


    而顧寒山在兩重目光的注視下也毫無壓力,手很穩地夾了第二筷子。


    賀燕收回看顧寒山的目光,轉向向衡。


    向衡正看著她。他有一些想法。


    “向警官找我有什麽事?如果想找我打聽顧寒山的情況,她就坐在這裏。我當她麵跟你說清楚,她是個成年人了,神誌清楚,四肢健全,她能完全地,百分之百地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所以她喜歡秀記憶力、秀才藝、秀個性,想出席什麽活動,說什麽話,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我跟她沒有血緣關係,我管不了她。”


    向衡點頭,他亮出了自己的警察證件給賀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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