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還坐在餐桌前,向衡道:“等等她吧。”


    方中:“……”進去了這麽久,還以為已經叫起來了。


    “讓她體驗體驗正常人的禮節。”向衡道。


    正常人什麽禮節?肚子餓的時候會堅強地等別人起床一起吃飯嗎?方中很想表示他羨慕不正常的人。


    向衡勾勾手指,方中聽話地跟他一起去沙發上坐,遠離那些飯菜。


    向衡對他道:“說說,剛才看出什麽問題來了。”


    方中擺個苦瓜臉,不給飯吃,還要考試?


    他看了看向衡,前任老大好像是認真的,便道:“那個保姆,挺可疑的。”


    “哪裏可疑?”


    “她表麵上看很關心顧寒山,但其實並不真正在意顧寒山的安危。”方中道:“她又不認識我,但卻沒問我姓名和身份。”


    “她有問必答,卻沒有要求看我證件。是個很容易鎮住,好控製的人。”向衡道。


    方中點頭,繼續道:“顧寒山睡著了,她都沒有進去看過。也許不是睡著了,是死在裏麵呢,那她也不知道。走的時候你問她要不要去打聲招呼,她竟然拒絕了。她沒有確認顧寒山的安危就走了。”


    “對。”向衡當時就是故意問的。


    “兩個陌生男人換掉了她雇主的門鎖,她雖然說了一句,但並沒有真正阻止。最起碼可以叫物業來看看。在這過程裏她沒有聯絡任何人,你說讓她通知賀燕,她也沒有打電話。她明明有正當理由馬上打個電話,打給任何人都行。她並沒有試圖保護顧寒山的心思。”


    “沒錯。我讓她聯絡我,她答應了,但她都沒問我要號碼。她心不在焉,連敷衍都沒有用心。”


    “難道她心虛?”方中問:“她在這事情裏頭也參了一腳嗎?”


    “我們的嫌疑人可太多了。”向衡歎氣。真的佩服顧寒山,人家一點不愁,鑰匙亂給,到處捅刀,生怕沒人暗殺她。


    ——————


    翡翠居小區大門外。


    寧雅一口氣走到外頭,越走越快。她沒有去車站,悶頭隻管往前走,走到兩條腿有些疼,這才停下。她站在牆角裏,看著路邊的街燈亮起,一對情侶在她麵前笑嘻嘻地跑過,一個帶孩子的大媽推著嬰兒車路過,還有各種各樣的人,衣著光鮮,神態愉悅。


    寧雅看著他們,覺得沒了力氣,她靠在牆上,發了好一會的呆。她有些不能確定她現在是什麽處境。她很後悔,她不應該一時心軟就答應顧寒山回來照顧她。


    明明事情已經過去了,她應該徹底忘掉,不該再跟顧寒山接觸。那個司機小楊警告過她,她答應得好好的,也執行了,但是顧寒山一上門,她又衝動了。


    寧雅咬咬唇,顧家一向大方,顧寒山開口就是兩倍工錢,她聽到就心動了。她真的是,糊塗。看看現在她把自己卷進了什麽麻煩裏。


    人人都想利用她,人人都逼迫她。


    寧雅拿出手機,看了看微信,沒人給她消息。她刷了刷朋友圈,看到老公王川寧發的照片,那是一家卡拉ok的包房,王川寧和兩個朋友一個摟一個姑娘在唱歌,上麵附的語句是:天未黑,已尋歡。後麵是幾個大笑臉。


    寧雅胃裏一陣翻滾。她把手機屏幕關掉,然後靠在圍牆上閉上眼睛。


    她的人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明明她這麽努力地工作,她這麽辛苦,這麽任勞任怨,這麽吃苦耐勞,為什麽還會這樣?


    她明明是一個好人呀。


    寧雅的手機信息聲音響了,她拿起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上麵寫著:“我是向衡,你答應有消息就告訴我,但你忘了問我要號碼。這是我的號碼,請保存。多謝。”


    寧雅頓時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下,心裏有種被打臉的難堪。她咬咬唇,把手機丟回包裏。過了一會她沒忍住,把手機拿出來,給向衡回複了信息:“收到,謝謝向警官。有情況我一定第一時間向你通報。辦案辛苦了,我們保持聯絡。多謝。”


    寧雅很用力的按著屏幕,一邊輸入文字一邊唾棄自己的虛偽。但她沒本事不搭理警察,她沒本事跟任何人撕破臉。她是個小人物,太小了。


    回完信息,寧雅看到了下一條是自己發出的信息。她想向對方求助,但對方完全沒有回應。


    這信息語句用詞比較偏激,當時她差點想跟王川寧拚了,但終究膽子太小。寧雅想起剛才王川寧的朋友圈,想起家裏的菜刀,她心虛地把這條信息刪掉。


    寧雅猶豫了一會,再次撥打了這個號碼,但跟顧寒山來找她那晚一樣,話筒裏傳來提示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寧雅皺著眉頭,心裏充滿了不安、憤怒與煩躁。剛掛掉這電話,忽然手機響了,她嚇了一跳。


    是賀燕。


    寧雅想了想,把電話接了起來。


    賀燕問她:“工作完了嗎?”


    “嗯,我在外頭了,正準備回家。”寧雅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有氣勢些。


    “你探到消息了嗎?”賀燕非常爽快,直接進入正題。


    寧雅深呼吸幾口氣,道:“我問到了。顧寒山今天遇到襲擊,有人要殺她。警察懷疑你是殺害顧先生的凶手,還懷疑你跟今天襲擊顧寒山的事有關。”


    賀燕那邊沉默了幾秒:“是嗎?他們還挺有想像力的。”


    寧雅問她:“是你幹的嗎?”


    賀燕道:“當然不是。”


    “行,那我知道了。警察還讓我幫著了解情況,如果你有可疑的地方就告訴他們。”


    賀燕那邊又沉默兩秒,接著再問:“他們有掌握什麽情況嗎?”


    “我沒問。”


    賀燕道:“我們見個麵吧。”


    “今天不行。”寧雅道,“我家裏有事。過兩天吧,我這邊會幫你盯著情況,不會讓你的錢白花的。”


    “好吧。”賀燕道,“但是要盡快,拖久了,消息就不值錢了。”


    寧雅咬咬牙,道,“今天那個警察,向衡,他問了我很多問題,我得消化消化,我還要處理家事。你放心,顧寒山受傷了,我可以用關心她的借口聯絡她,我能打聽到消息。很快的。”


    “好的。那我等著你。”


    寧雅又道:“還有,警察把顧寒山的門鎖換了。”


    “哦。”賀燕揚了揚調子。


    寧雅聽得她的這個語調,心裏又有了幾分把握,她捏了捏手指,克製自己的緊張,道:“這些消息很重要,警察都在懷疑你了。”


    “嗯。”賀燕等著她繼續說。


    “所以……”寧雅頓了頓,“所以加一千塊不行。我要兩萬塊,現金。”


    賀燕那邊沉默了。


    寧雅捏緊手指,等了一會,忍不住道:“這價格很便宜了。你是嫌疑犯,我幫你打聽警方的消息,我就成了共犯了。才兩萬塊。”


    “你說今天不能見麵,是要給我時間準備現金是嗎?”賀燕輕笑。


    寧雅不說話。


    賀燕又道:“錢沒問題。但還是那句話,要快。我得知道警方都懷疑什麽我才好處理。時效一過,你什麽錢都拿不到。”


    “好的。”寧雅道,“我會盡快問清楚的。剛才我沒能見到顧寒山,回頭我給她電話,越過警察,直接問她。”


    “你說顧寒山額頭有包紮,她撞到頭了嗎?”


    “是的。但看著似乎不太嚴重,她還挺精神的。就是後頭睡著了。”


    “好的,我知道了。”賀燕道。“那你盡快吧。”


    寧雅掛了電話,深呼吸一口氣。


    賀燕把手機丟在桌上,轉動辦公椅,麵朝著落地玻璃,看著天邊黃昏的晚霞,發呆了許久。


    ——————


    第60章


    黎蕘接到向衡電話,趕緊找徐濤把之前顧寒山看的那些地鐵裏的監控錄像片段找出來。


    每一段都有標注日期和監控攝像頭編號。黎蕘按向衡指示把顧寒山指出來的三個時間點都找出來了。


    她看了一遍,按顧寒山說,男性,三十多歲,三七分發型,有一點白發。26日4號機21分,單肩藍色帆布包。很好,就是他。


    黎蕘截好圖。又去找8日6號機16分,19日3號機18分兩段,這兩段裏也有同一個男性,都拍到正臉,是同一個人。這兩段時間裏他也背了包,但是是不同款式的包。


    黎蕘做好筆記,把這三個正臉片段的前後看了一遍,還沒有全看完,羅以晨來了。


    黎蕘接待了這位市局刑警,向衡的前同事。


    羅以晨跟黎蕘一起看視頻,黎蕘把截好的圖和做好的筆記轉給羅以晨。羅以晨笑道:“很有效率啊。難怪向衡讓我找你。”


    黎蕘受了誇獎很高興:“我的目標就是去市局當刑警啊,以後還請多幫忙。”


    羅以晨又笑:“向衡說你的理想是當局長,讓我好好巴結一下。”


    黎蕘嘿嘿樂:“向衡怎麽亂吐槽呢。跟你不太熟,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黎蕘落落大方,很快就跟羅以晨混熟了。


    羅以晨告訴黎蕘視頻裏這人把包交給了梁建奇,於是兩個人分工把視頻看完,試圖找出交包的過程。不過真的人太多,視頻裏這人的身體經常被人群遮擋,交包的過程並沒有完整拍上,但最後他們追蹤到這人從站台的另一邊離開,而他手上沒有包了。


    兩個人花了點時間,把那人的活動路線標出來,確認包沒了,都過了下班時間。


    黎蕘歎息:“難怪當初山山要一直看,看這麽久,是想做最後的確認。拿著同樣的包還不能算,要確認這包真的交出去了。”


    “八個屏,1.5倍速?”羅以晨問。


    “對,牛逼死了。”黎蕘一邊聊著一邊把這人在站台上的動向和離開的路徑也記錄了一下。她問:“現在查到這人,是要做什麽呢?”


    “這人是個出租車司機,顧寒山今天從派出所離開後上了他的車。他打算製造意外事故,殺害顧寒山。”


    黎蕘臉上的笑容沒有了,手裏的筆也停了下來。


    羅以晨繼續道:“顧寒山沒事,但這司機去世了。翻車後顧寒山爬了出來,這司機帶著傷仍然堅持要撞死顧寒山。他是很有決心的。分局葛隊那邊正在調查他的背景和動機。”


    “就是下午從我這裏離開後遇襲的嗎?”


    “對。”


    黎蕘臉色不好看:“向衡沒跟我說。”


    “沒時間吧。他當時正送顧寒山去醫院。他也沒打算瞞你,不然會交代我的。”


    “嗯。”黎蕘應著,應該是這樣,向衡給她電話的時候確實說得很急,語速很快,交代完就掛了。


    “山山現在怎麽樣?”


    “受了點傷,沒什麽事。”羅以晨道:“也不用住院觀察,他們已經回顧寒山家了,我晚一點把情況查完也要過去。”


    “我可以去嗎?我想看看山山。”黎蕘有些難過,“我沒看好她。向衡說讓我看著她的,結果沒看住,她離開竟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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