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挑開她腮邊的碎發,而後沿著秀氣的下顎線一路延伸,在她嘴角邊輕輕摩挲。


    “你好不公平。”他聲音有些啞。


    江雲識沒能懂他的意思,“什麽?”


    “跟我就要刻意保持距離,跟別的男人就相談甚歡。”


    腦子裏忽然有一道光亮起來。她想她大概明白這一晚他情緒不對勁的地方了。


    下午在他那裏醒來後,她並沒有立刻出來,而是在房間裏回想了一遍這夢幻般的一天。


    她覺得自己在感情方麵是個膽小又矛盾的人。她很珍惜跟沈硯清在一起的時間,可又處處如履薄冰。


    但絕對沒有刻意靠近其他男人的意思。


    “不是,我跟顧先生……”


    沒等她說完,沈硯清溫熱的唇壓了下來。不同於早上的淺嚐則止,他啃咬著她的嘴唇,像確認又像在宣泄某種情緒。


    江雲識思緒有些亂,被困在牆壁和他的胸膛之間,如同處在冰火兩重天。


    此時此刻,她宛如站在高空繩索上麵。隻需稍微低頭就可以看見無數美麗的風景。可一旦失足,怕是要萬劫不複。


    剪不斷,理還亂。她索性放棄去想,緩緩抬起手抱住沈硯清勁瘦的腰肢。


    外麵雨聲漸起,聲控燈忽然熄滅。昏暗的光線裏,兩道身影無聲糾纏。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硯清放開她。灼熱的呼吸有些淩亂,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到:“江雲識,我隻要一對一的關係。”


    .


    後來沈硯清囑咐她好好休息,便衝進雨幕中開車走了。


    江雲識直到洗完澡,仍舊覺得胸腔裏有些鼓噪。抬手擦掉鏡子上的水霧,模糊的鏡子裏映出她明豔的臉。


    烏目細眉,嘴唇嬌潤豔紅。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嘴唇。腦子裏湧上沈硯清的話。


    他說隻要一對一的關係。


    那時候氣氛曖昧不清,她腦子也有些混沌,差一點就脫口而出,問他我們是什麽關係?


    但最後還是退縮了。


    記得有一次他送她回家曾經說過,爭取以後跟她在一起都保持著愉悅的心情。


    那不如就這樣吧。


    最起碼,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美好的。這就夠了。


    .


    第二日江雲識到了急診,忽然被大主任叫過去。說神外有個情況比較特殊的手術,讓她去觀摩。


    江雲識有些驚訝,更多的是欣喜。跟同班的同事打過招呼,趕忙去了神經外科。有個年輕的住院醫師正跟主治聊天,看見她立刻變了臉,“你怎麽也來了?急診這麽閑了?”


    當初她們兩個同期進的神經外科,按照能力本該是江雲識留下對方去急診,可結果就成了現在這樣。


    江雲識沒打算理,周讓塵不知怎麽也過來了。掃了那人一眼,陰陽怪氣到:“你這話問的怎麽跟門口大爺一模一樣?就是人家沒有你這麽衝。”


    “周醫生,你誤會了……”


    周讓塵懶得聽,跟神外主任打了聲招呼,又告訴江雲識,“難得上來,多學著點。”


    主任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呦,看起來挺熟?”


    “我小師妹。”


    一來二去三人就這麽聊上了,倒是把那人放在了一邊。


    這場手術做了五個小時才做完。江雲識下樓時腦子裏想的都是那些細節。等回到急診,護士台的小護士叫住她,說有個快遞。


    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紙箱,包裝很是精致。


    江雲識拆開,裏麵裝著一盆漂亮的紫羅蘭。花盆邊留有一張卡片,言簡意賅地寫著:


    江雲識收。


    下方隻有一個瀟灑飄逸的“沈”字。


    江雲識看著卡片有些出神,昨晚發信息問他到家沒有一直沒有回複,就以為氣還沒消。


    “江醫生,男朋友送花啊?”


    江雲識回神,笑了笑沒說話。


    小護士又說,“羨慕哦,大大方方表忠心。”


    “表忠心?”


    “江醫生不知道紫羅蘭的花語嗎?紫色的代表忠誠。你男朋友在告訴你,他會永遠忠誠與你。”小護士一臉磕到了的表情,“好浪漫哦。”


    江雲識微微愣神。


    心底一股說不出的情緒在蔓延。


    手指輕輕碰了碰花瓣,柔軟嬌嫩,很像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謝謝你。”她對小護士說,“我現在知道了。”


    .


    江雲識將那盆花抱回了家,進門前在走廊裏遇到程南。他今天白班,但這會正要出去。


    “你去哪裏?”


    “跟朋友喝酒。”程南看了看她手裏的東西,眉梢一挑,“怎麽還買了盆花?你有時間養嗎?”


    “每天抽出幾分鍾還是有的。”她笑了笑,“實在不行這不還有你呢。”


    “行啊,沒怎麽樣呢保姆都給找好了。我看不如你直接放我這裏算了,更方便。”


    程南說著就伸手去接,卻被江雲識給避開了。


    “這盆不行,你要喜歡趕明兒我送你一盆。”


    “切,還寶貝的不得了。要不是知道你沒男朋友,我都要懷疑是他送的了。”


    該說不說,警察的直覺就是犀利。


    她有些心虛,掏出鑰匙擰開門,“你不是要喝酒去嗎,趕緊走吧。少喝點!”


    程南看著關上的門,似笑非笑地說了句,“知道了,小丫頭。”


    進了門,江雲識找了個合適的地方放好盆栽,然後拆掉之前買的潤膚水噴霧瓶子去裝了點水,細心地給花噴上。


    紫色的花瓣沾上水珠,有種晶瑩剔透的美感。江雲識拿過手機找好角度對著拍了張照片,實在喜歡得緊,最後這張照片變成了她的微信頭像。


    做完這些,她點開沈硯清的微信主頁。他什麽也沒發過,裏麵空蕩蕩一片。名字就是一個簡單的字母“s”,頭像則是隨手拍的一張晚霞。


    江雲識發了會呆,隨手點開兩人的對話框。最後一條信息還停留在她昨晚發出去的:到家了嗎?記得吃藥,不要再生病了。


    往上翻了翻,是沈硯清之前發來的煙花視頻。她點開又看了一遍,視線在他俊美的臉上流連,長按點了收藏。


    才九點多,她躺在床上睡不著。索性又打開對話框,猶豫著發了信息過去:花收到了,你在忙嗎?


    大概五分鍾左右,就在她以為消息又石沉大海的時候,沈硯清發來了視頻通話。


    江雲識拉開床頭燈坐了起來。屏幕裏沈硯清坐在書房的皮椅上,身上的白襯衫還沒來得及換。金絲邊眼鏡架在鼻梁上,鏡片後眼眸深邃沉靜。


    兩人先是安靜地對視幾秒,沈硯清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還有些事沒做完,你到家了嗎?”


    “嗯,今天急診不太忙,我六點多就回來了。”江雲識靠著床頭,腳在被子下輕晃,“你還好嗎?發燒沒有反複吧?”


    “忘了告訴江醫生,其實我的免疫力也不錯。”


    很是平常的一句話,卻因為觸發某個關鍵字眼,莫名有些調情的意味。


    江雲識臉頰發熱,有些慶幸此刻燈光暗淡,可以遮掩一些控製不了的生理反應。


    “沒發燒就好。”她輕咳一聲,有些生硬地轉移了話題,“花我很喜歡,謝謝。”


    沈硯清豈會看不出她的手足無措,可也沒揭穿。他的江醫生自來臉皮薄,好不容易主動找他一回,給欺負跑了就得不償失了。


    他摘掉眼鏡放到桌上,嘴角輕輕勾起,“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江雲識默了默。下意識想說是,可臨到終了還是搖搖頭,“不是的。”


    “那是為了什麽?”


    -你昨晚沒回我信息。


    -想問你為什麽不回,是不是還在生氣。


    -想知道昨天淋了雨,你有沒有再生病。


    -想知道為什麽要送我一盆紫羅蘭。


    諸多理由在腦子裏冒出來,她沉默片刻,選了個最誠實的答案,“想見你。”


    她說,“我想看看你,沈硯清。”


    今天從護士那裏得知花語後,滿腦子都是他。在醫院有事情做忙一點還好,到家了空落落的,總覺得不看看他心裏不踏實。


    屏幕裏沉默了一瞬。沈硯清風輕雲淡地看著她,隻有自己能感受到胸腔裏那顆狂跳的心髒。


    “明天見個麵吧。”他低聲說,“明天你下班到我這裏來。”


    “一起吃飯嗎?”


    “好。”


    江雲識笑著,眉眼都飛揚起來,“那明天聯係。”


    “嗯。”


    掛斷電話,她抱著手機打了個滾。堵了一天的心口忽然無比通暢。


    好在第二天下班時沒出什麽意外,江雲識換了衣服就匆匆往外走。周讓塵見了,不由調侃,“這麽著急幹嘛去?有約會啊?”


    她沒多說,衝他擺了擺手。


    去沈硯清家裏之前,江雲識先到超市買了些食材。上次沈硯清說他隻會煎牛排和意麵,實際上她做飯的水平也比較有限。


    不過兩個人在一起該是做什麽都有意思的。到時若做的實在難以下咽,去外麵吃也無妨。


    電梯裏,她對著轎廂明亮的牆壁理了理頭發,覺著唇色不太好又補了點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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