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玉靜靜地看著她,聞言便道:“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都陪著你。”


    當日下午,過了酉時,明月正在大謝氏邊上吃果子,大謝氏帶著她看往年莊子上的進項,忽然有個小丫鬟進了門,覆在她耳邊講了幾句話。


    明月一下沒了胃口,顧治成真的要見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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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不會原諒顧治成的


    ps:趙征武已經處理了,但是明月的視角她還不知道,所以今天沒寫,後續會提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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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難辦


    大謝氏還在看莊子上的收支問題, 謝家家大業大,光是在京城近郊便有十來個莊子,每年的賬冊若是堆積到年底收整, 那便是個大工程了,因此大謝氏每月都看,這樣輕鬆許多。


    大謝氏正看著一個近郊的溫泉莊子, 見裏邊多了一行人, 問道:“這莊子上養得一群繡娘,是你打蘇州帶來的?”


    明月回過神,探頭看了一眼,道:“哎呀是的, 都忘了,都是打蘇州帶來的,她們也學了手藝的,我問過府上的嬤嬤,便安置在莊子裏織布去了。”


    這些就是先前莊子上那些婦孺們,明月當時整嫁妝的時候,怕少了人用, 問了有誰願意來京城, 有一半人都願意,明月便一齊帶來了。如今雖未用上,但是也養在了府上,並不少她們的飯吃。


    大謝氏也不介意多養幾個人,隻道:“記得登名造冊。”


    明月自然應聲, 見大謝氏還在看冊子, 剛想找個由頭離開, 大謝氏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 合上冊子看著明月,道:“你是六月份過生吧……”


    明月哎了一聲,道:“是,六月底呢,還有一段時候呢。”


    大謝氏捏著冊子,道:“到時候怕是都回府上了,頭一年來京城,倒是要好好過過……預備出去吃酒樓?還是咱們就在家裏擺幾桌熱鬧熱鬧。”


    明月這幾日太忙了,都沒想過還得過生辰呢,不由道:“倒是沒想過,要看三爺養得怎麽樣了,要不咱們就在家裏吃,正好一大家子熱鬧。”


    大謝氏飲了口茶,道:“還是你們夫妻商量吧……”


    大謝氏正講著,門簾叫人掀了,是外邊的紫竹來了,先給兩個主子請了安,接著笑道:“擾了兩位主子了,就是蘇州來的料子對不上帳,奴婢來請夫人回去瞧瞧去。”


    大謝氏方才也收了特產,聞言也不多問,隻擺擺手,道:“去吧,怕是路上箱籠沒整好,這才對不上號了。”


    明月自然應聲,就同紫竹一齊走了。


    等兩人出了偏殿,大謝氏撿了榻上的玉如意敲背,心裏覺著有些好笑,對一旁的謝嬤嬤道:“這哪裏是箱籠沒收好,是有人在叫她吧。”


    謝嬤嬤笑了笑,把案上的冊子收攏起來,邊笑道:“這才好呢,不然那肚裏的娃娃是憑空長出來的……”


    大謝氏看著手裏的賬冊,沒忍住笑了一聲,敲著玉如意道:“那也是。”


    紫竹帶著明月回了偏殿,明月自然也曉得她是進來解圍的,明月跟著她進了屋,就見謝琅玉在屋裏等著。


    明月沒忍住,待紫竹帶著幾個丫鬟下去了,直接道:“他要見我?現下嗎?”


    謝琅玉靠在窗邊看信紙,見她進來了,便把手裏的信紙放下輕輕折了一下放在梳妝台上,道:“方才傳來的消息,你想去嗎?”


    想去嗎?明月抿了抿唇,站著不動了,她不曉得自己到底該不該去。


    去了有什麽用呢,這麽多年了,該長大的長大的,該埋在地裏的埋在地裏了,該傷心的傷心了,該飛黃騰達的也已飛黃騰達了……


    有什麽用呢?


    明月心裏還有些發慌,她不曉得顧治成為什麽要見自己,有什麽話好講的呢?難不成還要講自己有什麽苦衷,講自己有多麽的不得已嗎?


    謝琅玉把梳妝台前的椅子扯開了,道:“不要站著,過來坐。”


    明月跟著坐過去了,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發呆,忽然回了神,看著一旁靠在窗沿的謝琅玉,道:“你也坐,你不要一直站著。”


    謝琅玉在桌子旁拖了一把椅子來,坐到她身邊。


    明月有些坐不住,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秀美的眉眼,道:“我從來沒見過我娘,我長得應該很像她吧?”


    謝琅玉也看著鏡子裏,見明月一直在鏡子裏看著他,他隻好認真地端詳了一下明月的臉頰,想了想才道:“可能吧,你長得有點像你外祖母。”


    明月抿著唇笑了一下,像老夫人也好,她重重地呼了口氣,挺直的脊背都彎了,喃喃道:“我去見他做什麽呢,沒有意義呀……可是,我又好想曉得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為什麽……”


    顧治成與明佳無媒苟合,明知道明佳有了孩子,卻頭也不回地去了京城,明佳死了他都沒回來看過一眼,讓自己的女兒寄人籬下,自己成家立業,顯赫富貴。


    謝琅玉讓她一個人想了有一刻鍾,見她還是那幾句車軲轆話,惶惶地有些可憐了,抵了一下她的肩膀,便道:“去吧,不然你總想著……等晚上用完膳,好不好?”


    明月猶豫來猶豫去的,謝琅玉這麽一講,她順勢就應下來了,她心裏確實是想見顧治成一麵的。


    明月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他了。


    明月就坐到了他身邊,眨了眨眼睛,喃喃道:“他是我父親……可我一句話都沒同他講過。”


    謝琅玉看著鏡子裏的她,“你想和他講話嗎?”


    明月想了想,道:“其實也不想,今個把事情了了,如非必要,日後再不想見他。”


    明月過了渴望父愛的年紀了,對顧治成本人的興趣,遠遠小於對十幾年前真相的興趣。


    謝琅玉摸了摸她的臉頰,道:“別想了,一會都要吃膳了。”


    過了酉時,謝琅玉還在偏殿裏同人議事,謝知還未回來,一家女眷便一齊吃膳。


    大謝氏在桌上提起明月過生辰的事情,端著碗笑道:“這天氣熱了,也不好出去走動,到時候都月底了,若是回了府上,咱們就在院裏一齊熱鬧熱鬧,擺上幾桌才好。”


    明月方才忘了同謝琅玉商量,現下也沒有吃膳的胃口,就笑著聽著。


    謝氏應了一聲,想起了去年這個時候的光景,道:“日子過得真快,去年的及笄禮也是這兩日辦的呢……”


    也是府裏這幾日走了黴運,大謝氏正好借這個事情衝衝喜氣,現下就想著要定菜單子了。


    這樣商量了幾句,直到吃完了膳都還在講,明月隨意扯了個由頭,先出來去了偏殿了。


    謝琅玉穿了披風,靠在窗戶邊上看著外邊的小雨,他背上的傷基本沒怎麽長好,站一會就疼,聽見明月進來的動靜,便朝她看過來。


    明月在箱籠裏找帷帽,見他像是還想陪著自己一齊去,連忙道:“你不要去了,身上的傷都沒養好呢。”


    走動起來扯到了,受罪的還是他自己。


    謝琅玉一手撐在窗台上,道:“你一個人去嗎?”


    明月點點頭,邊把帷帽拿著帶上了,道:“也不能一個人去,我得帶著點人……你還沒吃膳吧。”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顧治成要害她呢。


    謝琅玉講不餓,一會吃。


    明月點點頭,邊打量他幾眼,這些日確實是瘦了許多。


    明月把帷帽帶好了,看著窗外的細雨呼了口氣,到了這個時候,她心裏反而很平靜了,她有預感,以往困惑了她十幾年的事情,今夜她都會得到解答。


    見麵的位處裏清輝殿不遠,就在大殿前邊的亭子裏,因為山上的地形緣故,這個亭子要拐幾個彎,倒是隱蔽。


    明月不要謝琅玉陪著,謝琅玉還是把她送到了亭子裏,自個帶著人去邊上的竹林裏等著了。


    趙全福陪著明月去的,現下天色暗沉,下著小雨,趙全福給明月打著傘,扶著她走路,明月慢慢走在青石板上,聽著油紙傘麵上一點一點被拍打的聲音,遠遠就瞧見了那座亭子。


    亭子邊上守著人,外邊的簾子都打下來了,裏邊隱隱約約有個人影。


    明月在外邊躊躇了一會,她看著亭子裏那道模糊的身影,心裏有一種酸脹的情緒,有一部分是因為她自個,有一部分是因為明佳。


    明月不是個愛回想的人,這幾日卻總是想到從前。明月早慧,當年明家在蘇州是有一斷很不好過的日子,幾個姊妹都不記得,明月卻記得很清楚。


    那時謝氏的娘家出事了,緊接著明佳未婚先孕誕下一個父不詳的孩子,對當時的明家來講,算得上是巨大的打擊,明家受了許多流言蜚語,好幾年才從陰影中走出來。


    但是暗處的餘痛一直籠罩在明家的頭上,明佳不到二十歲就走了,老夫人老年喪女,明家兄弟失了姊妹,明月無父無母……明佳成了家中若無緣由,絕不會提起的人物。


    明月最開始也不曉得自己是沒有父親母親的,是想要了,然後問人要了,要不到,於是曉得了。


    明月捏著手心,呼了口氣,忽然大步地往亭子裏去。


    趙全福連忙收了傘,上前去給明月打簾子。


    明月動作不停,探著頭進去了。


    亭子裏邊已經收拾過了,邊上點著香爐,桌上擺著茶具,裏邊正坐著一個人,穿著寶藍的長袍,坐著光看背影也能瞧出身材高大,正喝著茶。


    顧治成是背對著明月,現下聽了動靜回頭看了一眼,笑道:“來啦。”


    明月抿著唇,把帷帽摘下來了,仔細地看著這個男人。


    顧治成沒帶旁人在亭子裏,他身材消瘦,麵頰白皙,優雅英俊,坐姿很隨意,身上有一股氣定神閑的從容,讓人忍不住就覺著在他低一個頭。


    他已經不算年輕了,但是依舊很顯眼。


    顧治成見她一直站著,微微抬抬手,道:“坐吧。”


    明月坐在了顧治成的對側,也不曉得該講什麽,她心中防備,覺著顧治成找上她,必然有旁的緣由。


    顧治成喝了口茶,笑道:“你現下也不能喝茶吧。”


    明月沒應聲,心想,他怕是曉得了自己有孕的事情。明月發現自己竟然一點也不詫異。


    明月不講話,顧治成也不在意,隻細細地打量著明月,臉上帶著笑,眼角的細紋並不顯老態,反而有一種歲月雕琢的魅力,他仿佛在明月的臉上尋找什麽,最後道:“你同我長得像一些,不太像你母親。”


    明月搖了搖手裏的扇子,臉上沒什麽表情,講了她同顧治成的第一句話,語氣裏帶著質問,道:“顧大人怕是敲錯了,難不成您還記得她長什麽樣子?”


    顧治成並不為她這樣的語氣生氣,很寬容地笑了笑,道:“我當然記得了。”


    顧治成的語氣太過理所應當了,就好像當初那些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好像他從來沒有丟下明佳一樣,好像明佳還活著一樣。


    明月忍著沒講些不好聽的話,卻已經沒有同他打太極的雅興了,道:“您今個叫我來是為了什麽,總不會是隻瞧瞧我長什麽樣子吧?”


    顧治成仿佛沒有察覺到她冷淡的語氣,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笑道:“急什麽,你肯來,應該是想曉得當年你母親的事情吧。”


    明月抿著唇扇著扇子,忍著沒失態,眼眶卻隱隱泛紅,她直直地看著顧治成,就像是在瞪他一樣。


    這讓顧治成想起了當年的舊人,也是倔得很,他彎了彎唇,道:“別著急啊,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明月垂著頭,嗓音有些發啞,道:“您講吧,當年我母親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是騙了她嗎?”


    明月是明佳受騙以後生下來的嗎?為什麽要同顧治成無名無姓地在一起,為什麽生了她又要那麽快地離開,顧治成為什麽要這樣丟下她們母女……


    明月以為自己一點也不渴望父愛,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臉頰漲紅,喉頭酸澀,低頭擋住泛紅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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