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上和純貴妃沒開口, 其他人坐也不是, 站也不是,到底都伺候了幾年,皇上的情緒還是能摸到一些的, 愉妃就更是沒話說了。


    頃刻間,一室靜謐,蘇梨末隻得開口打破這尷尬,“早起臣妾親手熬製了冰糖雪梨,這會兒正好喝, 皇上嚐嚐。”說完遞了個眼色給霜降。


    “朕還有折子要批,改日再吃。”乾隆說完起身徑直走出殿外也不看眾人,連帶大氅沒穿好急的李玉忙抱著跟了出去麻利的給皇上披好。


    吃吃吃, 除了吃還會點啥。


    “……”蘇梨末倒抽一口冷氣,看著明黃色一腳深一腳淺的出了景仁宮,暗自翻了個白眼,穩了穩情緒。喏,是你自己要走的。


    冬雪帶了一排小太監回景仁宮, 剛好碰上皇上的聖駕才出景仁宮, 忙帶人跪下看著聖駕走了才起身帶人去偏殿布置火鍋。


    乾隆坐在轎攆上睨眼看去, 跪在地上七八個宮女太監,一鍋紅油辣鍋,還有一鍋紅彤彤飄著大塊番茄的鍋子,冷聲嘀咕:“花樣還挺多……”


    李玉伺候在側聽到皇上開口可沒聽清說得什麽,見皇上臉色不好也不敢多問,隻能讓小合子先去禦膳房傳膳送到養心殿。


    “娘娘,偏殿已經收拾好了,隨時可用膳。”冬雪過來回話。


    蘇梨末打發霜降領著眾人先去了偏殿,慮了慮還是讓冬雪去小廚房盛了一盅熱乎乎的冰糖雪梨,親自送到養心殿交給李玉,這才去了偏殿同眾人一起吃火鍋。


    冬雪親自提著小食盒,另有一個小宮女在旁撐著傘,一同去了養心殿。看到殿外伺候的太監各個屏氣凝神的如臨大敵,想必是皇上情緒不好。


    冬雪把食盒交給李玉,低聲言語道:“我們娘娘說了,皇上出了景仁宮也沒吃到特意燉的冰糖雪梨,讓奴婢送來一盅。還勞煩公公,讓皇上好歹吃兩口。”


    聽到冬雪的話,李玉直點頭,總算純貴妃姑奶奶還知道讓人送了冰糖雪梨羹湯過來,否則今兒皇上的火氣,他們禦前伺候的人可要吃不消兜著走了,接過食盒親自提著進了殿內。


    乾隆正坐在圓桌旁用膳,小合子在旁伺候夾菜,戰戰兢兢的。


    “純貴妃娘娘讓人送了冰糖雪梨來,說是一早親自給皇上燉的,皇上嚐嚐?”李玉詢問著不等回答,直接打開了食盒端出來放在案幾上,狀似燙到了手指放下玉盅急急忙忙抽回手撚了撚,“真是熱乎。”


    “你幾時見朕吃甜食?這差當的越發好了。”乾隆瞪了李玉一眼,夾起酥爛的無骨鳳爪吃了一根。


    李玉扁了扁嘴沒說話,正準備把玉盅重新收回食盒端走,又聽到皇上開口,“擱著吧。”


    “哎,哎,”聞言,李玉連聲應道,知道皇上這是要留著吃了,索性接過小合子手中的公筷幫皇上夾菜,小合子看這布菜的差事甩出去了,立馬躬身無聲的退出了大殿,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吃了個七分飽,玉盅內的羹湯正好入口,乾隆拿起小勺子吃了幾口,“過分甜膩。”


    說完又是幾口吃了下去。


    不一會兒功夫見了底。


    *


    且說景仁宮內,燒了牛油辣火鍋和番茄鍋,雖然不能做成鴛鴦鍋,但是兩個鍋放在一起,可不就是鴛鴦鍋了。


    慶嬪和蘇梨末一樣愛吃辣,沒想到鍋子還能這樣煮,吃的十分盡興,拉著蘇梨末問了半天如何炮製的,蘇梨末大致說了一遍,還慶嬪似有疑惑,幹脆讓她去禦膳房直接說要吃牛油辣火鍋,自然有人會操辦好送來,就連涮鍋子的菜品都是配套的,隻管要就行。


    舒嬪和愉妃吃不來辣子,就著番茄鍋吃的多一些,隻在料碟裏放了兩三個紅辣椒圈兒調味兒。


    陳貴人許久沒來景仁宮,今兒難得同大夥兒一起用膳,又嚐到了新鮮玩意兒,吃的也歡脫。


    “不是說也請了令嬪姐姐,怎麽今兒她沒來?”陳貴人問詢道。


    “正是,平時她最喜歡湊熱鬧。不知道又在宮裏搗鼓什麽?興許在整理皇上新寫的詩詞也未可知。改日再去鬧騰她。”慶嬪調侃道。


    一頓火鍋,賓客盡歡,吃完淨手挪去正殿支了牌桌開始搓麻將。


    愉妃話少,又不會打麻將,因此坐在旁邊看著四人玩兒。


    任憑外間冰雪琉璃世界,殿內溫暖如春,玉雕麻將碰撞間清脆悅耳。


    “從前隻知道舒嬪姐姐棋下的好,沒想到麻將也打得好。”慶嬪連著放了兩次炮給舒嬪,麵前的碎銀子是越來越少了,說話間撿了一塊放在了舒嬪麵前。


    “哪裏是我打的好,分明是你手上那拇指大小的寶石戒指沉得抬不動手摸不動牌。”舒嬪捂唇笑道。


    聞言,慶嬪伸出左手遞給眾人看,笑道:“這可是時下京城最時興的綠鬆石戒指,價格也吵上來了,我兄長托人送進宮來的,好看吧?”


    看著慶嬪爽朗和氣的笑,蘇梨末忍不住搖頭笑笑,果然是家裏千嬌萬寵長大的嫡出女兒,落落大方,不小家子氣,除了貪口吃的,其餘的倒也未放在心上,整日裏樂嗬嗬的,又同令嬪交好,有令嬪看顧一二,日子倒也舒坦。


    沒心沒肺的,不大得皇上喜歡,從前嘉妃也沒把她放在眼裏,倒是順順利利在這宮裏從貴人升到了一宮主位嬪位,無心插柳柳成蔭。不得不讓人想到一句俗掉牙的話,愛笑的女孩子運氣似乎不會太差。


    “哎,你們喜歡嗎?若是喜歡的話,下次我寫信讓兄長多送幾個進來,咱們一人一支大戒指,戴著一起搓麻將才叫拉風呢。”慶嬪已經開始暢想了。


    “好呀,我瞅著不錯,正想要一個。”蘇梨末順著她話接道,雙手去搓牌,許是玉牌撞到了她手腕上四支藕粉叮當鐲,一時間清脆叮咚。


    慶嬪看到蘇梨末手腕上的藕粉鐲子,顧不得手中的牌了,一把抓起蘇梨末的手,驚詫道:“這也是時下京城中最流行的叮當藕粉鐲,沒想到娘娘也愛追個時興。不過娘娘這四支可真是漂亮,花了大價錢吧?聽說從前藕粉都是被當做廢料丟了,也不知道這倆月怎麽突然時興起來了,一時間有價無市。可忙壞了采玉人,火急火燎四處尋礦呢。”


    “……”蘇梨末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麽回答,總不能說,是皇上為了討她歡喜特意讓人按照她的尺寸打造的,沒想到竟然一時間掀起了藕粉玉鐲的風潮。不過也是,這般溫潤粉嫩的色澤,沒有女孩子會不喜歡的叭。就算從前不喜歡,如今價格炒上去,越炒越高,一鐲難求,反而不得不入手了咳咳。


    冬日裏穿的厚實原本鐲子塞在衣袖裏,此刻為了搓麻將方便撩了袖子這才讓四支鐲子露了出來。


    “若是喜歡送你一支。”蘇梨末說著從手腕上褪了一支遞給慶嬪。


    慶嬪麵有猶豫,遲疑道:“不好吧,怎麽能奪娘娘所愛?”


    “你不是要送我鬆石戒指,禮尚往來。”蘇梨末說著遞給了慶嬪,看她歡歡喜喜接了直接戴在了上手。


    “這下,有了鐲子加持,定能贏回來。”慶嬪來了勁兒。


    愉妃在旁看著四人直笑。怪不得從前永琪多次說過純貴妃娘娘很好,今日半晌相處果然平易近人。


    搓了半晌麻將又每人喝了一盞冰糖雪梨羹,蘇梨末讓霜降拿了前些日子皇上賞賜的翡翠叮當鐲,送了愉妃、舒嬪和陳貴人每人一支,“下次再來搓麻將人手戴一個,也旺旺手氣。”


    外頭雪已經停了,早有小太監掃了路出來,不放心,蘇梨末又另派了幾個小太監護送她們回宮。


    玩了半晌,此刻蘇梨末倒有些困了,歪在錦榻上眯了會兒,醒來又吃了些點心,這才記起來詢問冬雪,怪道總覺得有啥事兒忘了,“送去的冰糖雪梨羹皇上吃了嗎?”


    “奴婢交給李公公,看著他親自提了進去才走的,想來李公公辦事妥當。”冬雪和霜降收拾好,又繼續坐在下首或做鹿皮小靴子,或裁剪皮毛縫製衣衫。


    也不能怪她不是,這些天皇上都沒進後宮了,忙著大小金川戰事,焦頭爛額的,沒想到今兒倒是有空來她這景仁宮,還撞了個正著,不是蘇梨末不想留皇上,而是姐妹們的聚會,多個這廝多掃興。


    *


    翌日,趁著院子裏的積雪還未化淨,還算是雪天兒,吃罷早膳,蘇梨末就讓冬雪先去養心殿請皇上晌午來景仁宮用膳,看李玉的意思應該能過來,這才又拐去禦膳房讓準備一道魚羊鮮鍋子,又備了幾樣清爽解膩的小菜。


    作者有話說:


    乾隆:朕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 =


    蘇梨末:冰糖雪梨吃嗎?


    乾隆:……拿來吧你


    第97章


    蘇梨末則去小廚房, 把一早就泡好的紅豆加入四年陳皮用溫火慢慢熬製,吩咐白露在旁邊看著砂鍋時不時的攪拌,自己又拿了深秋曬幹的桂花用溫熱水浸泡出味兒用來鞣製木薯小丸子, 隨後把鞣製好的桂花木薯小丸子過滾水煮好撈在冷水裏泡著備用。


    “娘娘的心思巧妙, 隻是這煮熟的小丸子為什麽要泡在冷水裏?”白露看著砂鍋, 疑惑道。


    “過了冷水,小丸子會更勁道有嚼勁兒, 這紅豆沙小丸子好吃的秘訣就在這彈牙的口感上。”蘇梨末笑著說道。


    “原來如此, 怪不得同樣的食材, 娘娘做出來的就好吃一些。”白露讚歎道。


    “今兒做的多,回頭餘下的分分大夥兒一起吃。”蘇梨末說著就這盆淨了手解去了腰間的圍裙放在架子上,“紅豆要煮出沙沙的口感才好, 多熬熬,記得過篩子,把粗糲磨牙的都篩出去。”


    “奴婢曉得,娘娘放心。”白露應道。


    忙了小半個時辰,廚房裏熱騰騰的, 倒不覺得冷,進了正殿打水重新洗漱了,讓霜降重新給她梳了個小兩把頭別了一朵絨花, 一支素素的珍珠流蘇,淡掃峨眉,輕點口脂,衣裳也重新換了藍紫色對襟繡黃色桂花那套,燒藍鎏金護甲。


    “頭飾儉薄, 配這衣裳會不會太素了些?”霜降說著又撿了一支略華麗的步搖在旁邊比了比。


    “依著本宮, 隨手挽個發髻即可, 又不出門又不去覲見的。”蘇梨末含笑道,倒是很滿意這裝扮,誒,輕便。


    眼見著差不多到了時辰,哨探的小太監回來通信兒說沒動靜,冬雪又打發他繼續去哨探。


    蘇梨末聽著冬雪的回話,略一思忖,想到昨兒的事情,索性道:“拿那副灰鼠的圍脖來。”


    聞言,霜降知道娘娘這是要出去,趕緊拿了來替娘娘穿好,又取了新做好的披風來係上,趕忙扶著娘娘的手往外走去。


    冬雪忙拿了手爐過來,“化雪正是最冷的時候,娘娘拿著。”


    “不必,一去一回不要多久,你這就去禦膳房傳膳吧。”蘇梨末說完出了景仁宮往養心殿走去。


    隻怕為著昨兒的事兒,皇上還在同同她鬧小性兒,所以過了時辰也沒來用膳,想是等著她親自去請。因為若是不想來,一早去問的時候就一口回絕了,不會留餘地。


    妃嬪們都不見得有這樣矯情,一個大男人,也真是離了大譜。


    誒,打工人打工魂,本宮親自去接。


    李玉正站在廊下踱步,眼見著已經過了時辰,皇上不叫,不擺駕去景仁宮,他也不能進去催,也沒說要在養心殿用膳,一時間僵在這裏,倒不好辦了。


    李玉正在踟躕,看到遠遠的一抹紫色的身影往這邊走來,隻是雪天路滑,走的極慢,待看清楚是純貴妃娘娘,李玉總算鬆了口氣,來了好,來了好。


    不過,這似乎還是近些年來,純貴妃娘娘頭次來養心殿請皇上去景仁宮用膳呢。


    見著純貴妃走到了廊下,李玉忙上前打千兒請安,抬高聲音道:“奴才給純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皇上還在裏頭忙朝政,奴才這就進去通傳。”


    乾隆站在博古架旁正在把玩新換上的汝窯天青色蓮花碗,原本還嫌棄這一批供進來的天青色顏色不夠碧海清空,陡然聽到外間李玉狗腿子的聲音,勾了勾唇,手中的蓮花碗似乎也順眼了不少。


    李玉進來陪著笑臉通傳道:“純貴妃娘娘在外候著,說是要請皇上去景仁宮用鍋子。”


    “嗯。”乾隆應了一聲,並不動,還保持著欣賞蓮花碗的姿勢,同李玉閑話:“這隻蓮花碗燒的不錯,土質細潤,坯體如侗體其釉厚而聲如磬,明亮而不刺目,汝窯始於唐,盛於宋,可惜戰亂間漸漸失傳,這些年又慢慢撿了起來,隻是燒製出來的尖兒瓷,還是達不到宋鼎盛時期,可惜,可惜。”


    “……”李玉聽著皇上同他說這些有的沒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還好弓著身子,沒誰能看到。就、作吧。


    “回頭讓河南地方上多花些功夫好好研製,若是能找回失傳的秘方,朕重重有賞。”乾隆不住摩挲著蓮花碗。


    “……”李玉忙點頭應聲。


    蘇梨末和霜降候在廊下,盞茶功夫,李玉都沒出來言語,皇上更是沒動靜,去不去一句話的事兒……這廝心眼兒小起來,比針鼻兒還小。


    李玉伺候在內,估摸著有一刻鍾了,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皇上,純貴妃娘娘還在外候著請皇上去用午膳。”差不多得了……


    “行,這就去吧。”乾隆說著把蓮花碗擺在博古架上,徑直往外走去。


    看皇上挪步了,李玉趕忙去開門。


    “你來了。”乾隆語調有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輕快。


    “臣妾給皇上請安,備了鍋子,特來請皇上去用午膳。”蘇梨末抬頭溫柔和順的笑著說道,邊說邊搓了搓凍僵的手指頭。


    看到麵前的女子,口中冒著白霧,臉頰也冷的白裏透紅,不住的搓手,竟有些懊悔,不由得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女子的雙手,“怎麽這麽冰?”


    “……”有臉問,蘇梨末忍不住腹誹。然而麵上擺出一副皇上都怪你,冷死臣妾了的表情,委屈並不言語。


    “怎麽當差的,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給娘娘拿個手爐,暖手套的。”乾隆冷臉看著身後的霜降訓斥道。


    不等霜降有所反應,蘇梨末直接接過乾隆的話笑道:“臣妾原想著一來一回、不用多少功夫,就沒拿。快走吧,鍋子想必已經煮上了。鮮魚煮久了可是要老了咬不動的。”


    乾隆這才牽著蘇梨末的手,顧著她穿著花盆底走的慢,也放慢了腳步,一同往景仁宮走去。


    聖駕到哪裏都是惹人注目的,何況是這般化雪天兒,皇上牽著純貴妃娘娘的手,一路上頗照顧的往景仁宮走去,不過片刻便傳遍了六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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