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報社大阪支社的總編富永拜訪淺見家,那是l1月1日的事。那天是星期天,可對於淺見光彥來說,不管是周末還是假日都與他無關。淺見昨晚深夜才從四國鬆山旅行回來,一回來就埋頭工作到淩晨。因為約定後天之前要完成的稿件,比預定的晚了許多,雖然老記掛著這件事,可人終究敵不過睡魔。一直堅持到淩晨4點20分,本想打算稍事休息,沒想到腦袋一落枕頭,就沉沉睡過去了。


    “少爺!少爺!快起來。”須美子的聲音驚醒了睡夢中的淺見。


    “嗯?什麽事?吃飯嗎?我現在不想吃,再讓我睡會兒。”


    “不是,是有客人來了。”


    “客人?這樣的話,你對他說我還沒寫完,好嗎?嗯?不、不是還有兩天嗎?可別嚇唬人呀。”


    “不是的,是位生客。他說自己是大阪j報社的,還問‘淺見先生在家嗎’?少爺,他喊您可是‘先生’呀。”


    須美子的聲音很興奮。


    “不要捉弄我了。”


    “沒捉弄你,確實是真的。瞧,給了我名片呢。”


    須美子將一張白色的紙片在睡眼惺忪的淺見麵前故意抖動了一下。


    “好像是j報社文化部一位要人,肯定是來求少爺辦一件大事的,因為還稱您為‘先生’嘛。”


    淺見心想若僅僅是因為被稱為“先生”就意味著大事,那日本全國就遍地是大事了,但還是不得不決定起來。如果說他對“大事”不感興趣,那絕對是騙人。


    淺見準是滿臉疲憊,因為兩人寒暄過後,來客鄭重地道歉說:“您這麽累,還前來打擾,真不好意思。”他大約有四十五六歲吧,身材雖然不太高,但體格健壯,相貌極富魅力,總覺得有點像(旅行與曆史>雜誌社的總編藤田。


    淺見正這麽想,寓永突然說起了“藤田”的名字,把他嚇了一跳。


    “《旅行與曆史》雜誌社的藤田勸我一定要來找一下淺見先生您……”


    聽說他與藤田是大學同級生。一旦有這樣一層關係,也就不得不重視與那個高出他半個頭的可憎的總編的友好關係了。


    “那麽,您有什麽事找我呢?”


    淺見充滿期待地問。


    “事情是這樣的,發生了一起奇怪的事件……”


    “嗯?事件?……”


    淺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啊,是的。我告訴藤田這件事,他就勸我說:若是這類事,你就去同淺見先生商量吧。”


    藤田肯定不會說什麽“先生”啊、“商量”之類的話的。不管怎麽樣,這哪裏是求淺見辦“大事”,一定是關於淺見的第二職業、淺見家所忌諱的私家偵探的事。


    即便如此,此前也從未發生過今天這樣被人找上門來商量案件的事。一般來說,都是在采訪途中或是在外麵轉悠時無奈之中被卷入某件案子的。


    當然有時候也有這樣的例子:非但不是“無奈”,甚至是為好奇心所驅使,自願跳進案件的旋渦中的。但即使是這種情況,淺見也得標榜自己是無可奈何的。


    因為淺見一刻也不能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還是現場采訪記者,且在此之前一直是淺見家無可爭辯的食客。現在的身份是,他不得不對那種棄本職工作於不顧,迷戀於做私家偵探,甚至威脅到擔任警察廳刑事局長的哥哥的立場的舉止慎之又慎。


    而完全把淺見當作私家偵探看待的人有兩個人,一個是住在輕井澤的推理小說家,另一個是雜誌《旅行與曆史》的總編藤田。


    (真糟糕——)


    坦率地說,由於希望落空,淺見頓時無精打采。他心想富永說的也太美了,自己寫的東西能登在大報上,做這種夢本身就有點不正常。


    淺見很想推辭,但考慮到富永是乘第一班新幹線來東京的,自己若是極冷淡地拒絕他,實在於心不安。


    “我也不知能否幫上忙,不過先聽聽情況吧。”


    說完這句話,為謹慎起見,淺見還特地看了一下客廳的門前及走廊,弄清沒有旁人。


    “我們報社的一名女編輯失蹤了。”富永憂鬱地開口了,“實在是難以理解,她和平時一樣從明石的家裏出發,去位於大阪梅田的j報社支社上班,可在途中突然消失了。”


    聽他說自那名女編輯失蹤以來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這麽說來,您是叫我尋找她的下落咯?”


    “是的,能拜托您嗎?”


    “可這有點難辦呀,我又不是偵探……”


    “啊,藤田也對我說:‘淺見他肯定會這麽回答的,可不能就這麽死了心回來呀!”’


    “真是拿他沒辦法……”


    淺見苦笑道。


    “我知道說這事很失禮,但坦率地說,所有的費用當然由我社承擔。另外,日薪也照樣支付,雖說也許不太豐厚。要是您不樂意這樣,那就以采訪費的名義,請您為我社寫些稿件什麽的,我任文化部的部長,這方麵的事都是可以處理的。”


    “啊?您的意思是讓我寫點什麽?”


    “是的,如果我能請求的話。”


    這可真是做夢都碰不到的好事。這種優厚的條件,淺見還一次都沒碰到過呢。特別是說起那個小氣的藤田總編,真是三味俱全:稿費低,采訪費吝嗇,交稿日期緊。甚至連雜誌銷路不好也想歸咎於僅占五六頁版麵的淺見的文章,也不想想他自己的編輯方針是多麽拙劣。


    (好像說得太美啦——)


    淺見警覺起來。俗話說,要提防美味的誘餌——富永看到淺見陷入沉思,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我知道您很忙,可是這事關一個前途無量的年輕女編輯的性命,請無論如何答應我。”


    “知道了。”


    淺見點了點頭。就在不久前,他剛剛坐視不救《旅行與曆史》雜誌社的女編輯(雖然不能說是年輕的),因此十分自責。就算是被謊言騙了,也不應該猶豫不決。


    “我沒有把握能做些什麽,但我接受下來。”


    “啊,那您是答應了!”


    富永像是放下心裏一塊大石頭似的,挺直了脊梁,臉上的肌肉放鬆了,充血的眼睛也變得柔和起來。


    “我還有必須要完成的工作,所以不能立刻就去,11月4號去您那兒吧。”


    “非常感謝。我會為您預約好神戶梨港酒店的房間。”


    “啊,這個太奢侈了,不需要那麽高級的酒店。我一直住的是一晚四千日元左右的旅館。”


    “哈哈,我想神戶沒有那麽便宜的旅館吧。”


    富永終於有了展顏一笑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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