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須磨浦公園的車站檢票員剛一看到川上部長出示的照片,就叫了起來:“啊!就是他。”


    淺見和川上向索道的管理員詢問,是否對這張照片上的人有印象,雖然沒有須磨浦公園的車站檢票員那麽肯定,可也說好像是見過的。


    “好極了,這樣一來就對了!”


    川上一下來了勁。


    “立即召開搜查會議,取得對岡地的逮捕令。”


    “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弄清楚。”


    淺見攔住了川上。


    “是什麽?”


    “要再去問一下旗振山茶店的老板娘。”


    “嗯?茶店老板娘?”


    川上有些不解。


    “最近我們去那個老板娘那裏調查過了,問起那兩個穿黑夾克的男人和前田淳子登山的那天她是不是去茶店了,可她好像什麽也記不得了。”


    “不對,不是這樣的。”


    淺見問索道的管理員茶屋的大媽現在是否在店裏。


    “啊,原來是問高山明女士啊?哈哈哈,你要是說她是大媽,她可要生氣的噢。她的心態可相當年輕呢。”管理員笑著說。“高山今天不在,從夏天一直到整個9月份,她幾乎每天都來店裏,但是現在隻有在休息日的時候才營業。可能是現在這個季節,客人很少的緣故吧。”


    “那麽我們現在就去她家!”


    淺見一邊催促川上,一邊回到汽車上。


    高山明家是在從須磨車站稍微過去一點的須磨浦通五丁目。


    須磨浦通是在須磨區國道2號線的南側,麵向須磨浦海岸的狹長地區。因為是阪神之間僅存的海水浴場,所以一到夏天就非常熱鬧。


    須磨浦通從一丁目到六丁目都有,由於一丁目和二丁目基本是海岸,隻是孤零零地有個水族館、一片海邊沙灘以及漁家在那裏。從三丁目到六丁目除了有海邊沙灘,還有夾在國道2號線和國鐵山陽幹線之間的住宅區。


    第六丁目現在正在建設傳送帶,以便將土砂從須磨區北部運運到碼頭。


    高山家是一個很有些年代的兩層樓房,但是高山的年紀看起來超過了房子的年代。她和兒子兒媳他們一起住,就連端茶來的媳婦,看上去也不止五十歲了,高山怎麽看都感覺很不錯,身體很健康,頭腦和嘴巴也都很好使。


    “啊,你不就是前一陣子來過的刑警嘛。怎麽犯人還沒有抓到,你們警察辦事也太磨蹭了吧。”


    站在門廳邊上的高山一見到川上,就挖苦他起來,搞得川上很尷尬。


    “高山女士是什麽時候開始在旗振山開茶店的?”淺見問道。


    “有三十三年零六個月……零十五天,不,是十六天。”


    這和淺見的年齡正好一樣,她的記憶力如此之好實在讓人吃驚。


    “嗯?怎麽會記得這麽詳細清楚?”


    高山一邊遮掩著假牙,一邊嗬嗬笑著。


    “那是因為我剛才在整理日記呢。”


    “你記日記?”


    “我也沒別的事可幹呀。”


    “那十一年零兩個月前的日記還有嗎?”


    “啊?有是有,要做什麽用呢?”


    “如果有,我想拜讀一下。是十一年前的9月22號的日記。”


    “女人的日記,有什麽可看的呢?”


    說得好像他有偷窺癖似的,淺見隻得苦笑了,再怎麽說,也不會對大媽記的日記有興趣啊。


    “不是,不看也沒關係,請您讀一下就行。”


    “嗯……既然是警察的命令,那也沒辦法了。”


    高山過了一會拿來了日記本。白色封皮上是花朵的圖案,很是漂亮。背麵的封皮有些舊得發黃了,但保存得已經算很不錯了。


    “是9月22日嗎?那天河原崎長十郎死了,你知道嗎?”


    “知道,是前進劇團的團長吧?”


    淺見很有耐心地回答大媽。


    “啊呀呀,你知道啊。他可是個很有能耐的人呢……22號這天客人很少。因為是星期二的緣故吧,這也沒辦法。賣了九瓶可樂、四碟小菜,在傍晚的時候,來了個客人要借爐子用。”


    “爐子嗎?”


    “對,寫在這兒呢。我想是在帳篷裏用煤油爐燒水吧,這麽說,是有這樣的事了。”


    高山想念起她以前的日子來了。


    “在旗振山有沒有人用帳篷呢?”


    “有啊,在旗振山、鐵拐山那裏,搭帳篷看夜景很有情趣呢。”


    “是年輕人嗎?”


    “大概是吧。”


    “是不是這兩人?”


    淺見拿出鬆木則男和岡地仁他們年輕時的照片給她看。


    “對,他們那天也在。”


    “那天借爐子的是他們嗎?”


    “呀……”高山的眼睛都幾乎貼著照片了,“真是傻瓜,這我怎麽會記得呢?”說著拿下了眼鏡。


    “但是他們一直記得您呢。”


    “嗯?真的?我倒是挺高興呢。我在這茶店也三十三年了,基本都是我一個人,所以不太能記得了。如果他們是你的熟人,真是對不起了,向他們問個好啊!”


    “好的,我會轉告的。”


    淺見一邊道謝,一邊站起身來,又像想起來什麽似的說。


    “啊,對了,能告訴我第二天有些什麽事嗎?”


    “第二天啊?啊,這天是秋分了,我休息。好像還下雨了,去買了東西後,一整天都在家看電視。噢,在兒童醫院那裏,有個女孩被綁架就是這天。”


    “不對,這是你在電視新聞或者報紙上看到的吧?因此案件應該是前一天晚上發生的呀。”


    “這麽說是這樣……”


    高山很有些佩服淺見了,淺見向她說了聲“打擾了”,然後又向她道了謝,離開了高山家。


    在淺見和高山說話的時候,川上刑警幾乎是一言未發。好像是反作用似的,剛上車,就問:“是怎麽回事?”由於十分興奮,聲音都有些顫抖。


    “確實像高山說的,在女性被綁架一案發生的當天,鬆木和岡地在鐵拐山附近搭了帳篷。”


    “嗯……就是說,他們參與了綁架案?”


    “應該是的。”


    淺見把在神戶女子大學對蓧原愛子說的話又對川上說了一遍。從現場開走的車子,其實回到了就在附近的高倉山的對麵,然後凶手脅迫女孩登上鐵拐山。聽了以上的假說,川了不由得“嗯”了-聲。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你可真了不起,請你對夏阪警部也說一下吧?”


    川上激動地轉動了鑰匙,發動了汽車。


    2


    第二天的搜查會議,淺見也應邀出席了。“還是請淺見自己對大家說吧,這樣更有說服力。”


    “這件事最蹊蹺的地方就是動機。”


    淺見首先這樣說道。


    “已經無從得知凶手殺害前田的目的是什麽了,前田追趕在明石原人研究會見過的鬆木則男和另外一個叫岡地的男人,然後登上了缽伏山,這一點在昨天為止的調查中,已經基本得到證實了。從常識上考慮,他們就是殺害前田的凶手,但是,這樣做的動機是什麽,關於這個,我們以前一直無法解釋。


    “警方從當時的狀況分析出,犯人的目的不像是劫財或是施暴,而且也不像是過路強盜的犯罪行徑。在發現鬆木和岡地之後,隻有在動機這一點上,有相同的看法。


    “後來我偶然得知,十一年前的9月發生的那件女子被綁架案件一直到現在都是懸而未決,因此作了一個假設。”


    淺見向大家陳述了自己對在神戶女子大學前發生的綁架案件的看法。


    “在綁架事件發生後,由於警方抱有先人之見,即凶手開車快速從現場逃離了,所以警方才會在距離現場相當遠的地方撒網盤查。可是最終並沒有抓住凶手。因為警方在設定抓捕範圍時已經作了凶手向前方逃離的判斷,所以才使搜查行動選入了迷宮。


    “當時事實上凶手他們在高倉山的北側登山口附近停了車後,脅迫該女子從高倉山向鐵拐山方向登山了——這是我的第一個假設。關於這一點,我想大家也許會有異議,請允許我把這個假設暫定為事實來往下敘述。


    “綁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成功,毫無疑問,凶手一定在嘲笑警方的搜索方向失誤了。


    “但是殺害該女子是不是凶手最初的計劃,我們就不得而知了。我認為很有可能凶手在綁架該女子時,沒有準備殺害她,而是純粹的綁架取樂。


    “這樣說來,這種殺過人的犯罪意識,隨著時間的流逝不但沒有淡漠,相反,在長大成人進入社會後,越來越壓得他們透不過氣來。即使說是年少莽撞所至,可是殺過人的恐懼感卻是久久難以消除的。


    “他們集團是不是因為這種恐懼而在案件發生後不久就解散了呢。


    “然而,話雖這麽說,經過十年的時間,這種噩夢般的記憶和罪惡感一定都或多或少有些淡漠了。鬆木和岡地也都各自結婚,成為了普通市民的一員。


    “但是,那件案子的陰影還是像大石頭一樣壓住了他們。”


    淺見說到這裏,稍稍停頓了一下,等著搜查員領會他剛才說的話。


    “新婚燕爾的岡地搬到了垂水區的鹽屋。在喬遷之後的新生活開始後沒多久,岡地就注意到正對著公寓的鐵拐山北側斜坡的塌陷。而且,這裏正是十一年前他們掩埋綁架殺害的女子屍體的森林的正下方,


    “當時岡地十分驚慌,如果這樣下去的話,不久斜坡上的土砂流失,埋在山脊附近的屍體就會露出來——岡地一想到這裏,如坐針氈。”


    “請稍等。”夏阪問道。


    “即使屍體暴露出來了,驗明了身份,僅此也不能找到凶手啊。”


    “確實如此。如果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的話,也許是這樣的。但是也許他們並沒有這樣想。每天看見崖體崩塌的岡地自不用說,聽了岡地的話後,鬆木也是如此吧。


    “鬆木聯想到西八木海岸的懸崖崩塌現出的明石原人遺骨的事,十分絕望驚恐。不管怎麽說,連數萬年前的骨頭都能判明是明石原人,就更不用說短短十來年的了吧。”


    淺見半開玩笑地說道,可在座的搜查員誰都沒笑。


    “而且他們一直沒有忘記案發當天,旗振山的老板娘也可能看到這一切了。”


    淺見頓了一下,等搜查員的思維跟上之後,接著說。


    “十年的時光過去了,原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然而在自己的新居前看到掩埋屍體的地方開始崩陷了,如果那裏露出了白骨,查明就是十一年前的被害者,那麽當時在山上搭帳篷宿營的他們肯定要被列為嫌疑人。距離銷案還有兩年。但是說不準崖體什麽時候就開始崩陷了,怎麽辦呢?


    “辦法有兩個。第一個是挖出屍體,重新埋到別的地方去。還有一個就是殺掉當時惟一的目擊者高山明滅口。”


    這時大家有些嘩然,淺見這個從東京來的男人,一眼看上去讓人覺得不太放心的人,怎麽會那麽平靜地說出“殺老婦滅口”,這也許多少讓人感覺有些可怕。


    “到底選擇哪一個呢,他們一定也頗傷腦筋。在明石原人研究會尋訪白水·瓢塚古墳當日,在工地從事住宅開發工程的岡地也和鬆木相約在那裏見麵,但不久就發生了爭論,這一幕恰巧都被前田淳子看到了。


    “當時前田並不知道他們為什麽爭論,隻聽到好像什麽‘骨頭’的話,於是認為這是和古墳挖掘有關的事。但是能感覺到這兩人的神情相當急切。互相辱罵,什麽骨頭的地方啦……總之讓人感覺不是那麽單純的事情。


    “結果是他們並沒有殺掉高山明。這讓我感到有了希望,那也許是我神經過於緊張了吧。如果殺掉高山明,那將又會增加新的罪惡感和被警察抓獲的恐懼,他們已經沒有能承受這些的自信了。


    “而且關鍵在於10月30日那天——那兩個發生爭論的當事者,在須磨浦公園車站的索道那裏,看上去像是親密地去郊遊,可前田總覺得兩人行跡很可疑。所以從往公司去的電車上下來,回到了須磨浦車站了。


    “前田究竟為什麽要這樣行動,現在我們隻有憑想像了。大概她是從他們的對話中聯想到盜竊古墳或是什麽遺跡吧。或者是感到有什麽犯罪的可能吧。不管怎麽說,剛在報社工作一年的前田,很有可能是想獲得獨家報料,才這樣做的吧。


    “這之後,不用說前田了,對這兩個凶手來說,也是很倒黴吧。


    “前田看到兩人鑽進森林裏在挖什麽東西,就說:‘幹什麽呢?!’對這兩個凶手來說,這是比被茶店的老板娘看到還要可怕的事。因此對凶手來說,除了殺掉前田,別無選擇。”


    淺見無意識地流露出對凶手同情的說法。他們要殺害前田的動機就是這種出自恐懼的目的。被十多年的罪惡感和恐懼所壓,現在又得承受更大的恐懼,這種愚蠢的做法讓淺見怎麽也不能輕鬆起來。


    3


    當天,須磨警察署的旗振山殺人事件搜查總署決定通緝作為前田淳子血案和鬆木則男血案的重大嫌疑人岡地仁。


    與此同時,還出動了近百名搜查員,負責搜查鐵拐山附近的北側斜坡。依據淺見的指示,搜查重點放在前田淳子屍體被拋棄的地方至距其百米左右的鐵拐山附近和鐵拐山之間。


    警察的實地檢查十分細致的,如果屍體扔的地方不好,弄不好就會被警察挖出十一年前的屍體。不管怎麽說,淺見認為凶手可能會選擇相距百米左右的地方。


    話又說回來,認為十一年前女子被綁架一案的受害者就埋在這裏,這本身就是淺見大膽的推測,但對於這樣一個可謂是外行的人,警察也全麵地聽取采納了他的意見。


    可是在鐵拐山的挖掘工作以及對岡地仁的追蹤搜索,在第一天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在鐵拐山從事搜索工作的搜查員中不少人都懷疑屍體是不是埋在了鐵拐山。他們覺得,堂堂一個主任刑警,就因為聽了一個外行的話,讓大家去做這樣的勞動,真是讓人不能忍受啊!


    淺見自己也在屍體被挖出之前十分坐立不安。但是除了這件事,還有另一種重要的莫名的不安讓淺見更為焦慮。


    一定是遺漏了什麽——


    一定是忘記了什麽——


    那就是在此之前一直存在於淺見腦海裏的不安。對他來說,這是如同忘記了還錢日期或者交稿期的這樣一種不安焦灼的情緒。


    淺見原定於明天就回東京了。今晚想在賓館好好享用一頓晚餐,然後好好睡一覺。至此案件已經明朗,自己也出色地完成了任務。這樣想也或多或少有些自負的因素吧。


    應夏阪警部的要求,淺見在搜查總部中心隨時聽取搜索員的報告,好像自己成了那裏的搜查總部部長一樣,心情很是舒暢。須磨警署和兵庫警方數百警員解決不了的懸案,而自己卻能輕鬆破案——淺見這麽想。


    然而,這樣的情緒裏不時地伴隨著另一種如同針刺般的不安。很顯然,這是一種不祥的預感。


    而且這種不安,隨著在傍晚時分搜查總部帶回的情報,變成了現實。


    搜查員去了岡地的工作地白水建築施工現場,向那裏的勞務管理員查詢的結果,岡地仁的血型是o型。


    “聽說在事業處的定期體檢中已經驗過好幾次血型了,應該不會有問題。”


    前田淳子指甲裏的皮膚血型卻是ab型。


    “啊?怎麽會這樣?!”


    淺見不由得發出了驚叫。


    “一定還有一個人。”


    “啊?你說什麽?”夏阪警部譏諷似地瞪著淺見。


    “你剛才說還有一個人?這是怎麽回事?”


    “那天登缽伏山的還有一個人,我怎麽會遺漏掉如此簡單的事呢?!”


    淺見也意識到自己此刻臉色蒼白,站著都覺得很難受,他把身子縮在椅子裏。


    “10月30日的早上,鬆木和岡地在須磨浦公園的車站並不是為了等待索道的發車,而是在等另一個同夥。但是由於這個人遲遲未到,等得不耐煩的他們就先上山了。


    “索道是十五分鍾發一班,等前田趕來的時候,那兩個男人已經不見了。於是前田就問檢票員他們是否已經登山去了。那時,她說的‘穿黑夾克的男人’這句話剛好被另一個來遲的同夥聽到,於是這個男人就和前田一起登上了缽伏山。”


    “是嗎?”夏阪沉著臉說。


    “岡地處境也很危險。”淺見像是自言自語似地說道。


    “他很可能遭到像鬆木那樣的毒手。”


    “嗯……”夏阪說,“下一步怎麽辦?”


    “無論如何,隻有找出當時參與作案的所有成員的下落。”


    “的確如此。馬上行動!”夏阪立即對部下發出了命令。


    “我再去一次明石的吉村那裏。”


    現在當然已經來不及回賓館吃晚餐了。明天回到東京的可能性基本為零了。


    淺見和川上第二次去了吉村春夫那裏。因為川上之前的一個電話,弄得不好的話,淺見有點提心吊膽。


    到了吉村家,上次隻從門縫偷看而沒有露麵的夫人也出來了。她身材相當高大,可能是先天體質虛弱吧,看上去很瘦,氣色也不好。而且臉上好像是受了傷,貼著十字樣的創可貼,感覺像是很疼似的。


    夫人看到刑警來調查,很害怕地輕聲說道:“我丈夫現在上班去了。”聽了這話,連原本幹勁十足的川上,也頓時失去了鬥誌。“對不起啦!”川上很有禮貌地請夫人畫了一張吉村上班的超市的地圖。


    雖然街上的商店基本在晚上8點以後都放下了卷簾門,大馬路上也是冷冷清清的,但在這樣一個中等城市,通宵營業或是營業至深夜的商店也不在少數。


    雖說叫超市,可也就是像便利店那麽大小的商店。店裏除了吉村外,還有一男一女在工作,另外還有零零星星的一些客人。吉村正在那裏整理櫥櫃,看到川上和淺見後,大吃一驚地向周圍看了看,放下卷起的襯衫袖子,從店裏走了出來。


    “有什麽事嗎?到店裏來可不太合適呀。”


    反而被他埋怨,川上隻得苦笑著說“知道了”。


    “隻要你肯配合我們,我們以後也不用來這麽多趟了。上次我們回去以後你給岡地打了電話吧。”


    “啊?我沒有打啊。”


    “你要是說謊那就不好辦了。就在那之後,我又撥了你家裏的電話,是忙音。”


    “那是我老婆在給誰打電話,我自己根本沒有打。”


    “嗯,算了,又投有證據。你知道岡地仁在什麽地方嗎?”


    “我好像已經跟你們說過我把他寄來的明信片弄丟了。”


    “不,我們知道他的住址。確如你所說,是在鹽屋。但是,從那天晚上以後,他就像消失了一樣。”


    “啊?是真的嗎?你說他消失了,這是怎麽回事?”


    “這正是我們想問你的。如果不早一點找到他,恐怕他也會成為第二個鬆木。”


    “像鬆木那樣?是說也被殺嗎?不會吧?”


    “雖說我們也不希望這樣,可是仍然很擔心呐。其實,我們認為殺害鬆木的就是你們以前年輕時的朋友所為。你有沒有什麽線索?”


    “線索?凶手的?別開玩笑了。當然不會有了。”


    吉村很不高興的樣子。他外表看上去瘦瘦的,很老實,但也許實際上性格很凶殘。


    川上回過頭看了一眼淺見,意思是看他還有沒有要問的。


    “你的血型是什麽?”淺見問。


    “我的?是ab型。”


    “ab型?”川上大吃一驚。


    “是啊,有什麽關係嗎?”


    “沒有,沒什麽。那麽告辭了。”


    淺見製止了川上,從商店前麵離開了。


    “那小子是ab型的?”


    川上惱火地回過頭看了看那家小店,吉村這時已經不在那兒了。


    “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繃帶?”淺見提醒道。


    “嗯,繃帶?那個家夥不是穿著長袖襯衫的嗎?”


    “他在工作的時候,襯衫的袖子是卷起來的,後來從店裏出來的時候才匆忙放下的。”


    “這麽說,這小子是凶手了?”


    “總之,很有必要去證實一下。那個女營業員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回家。等她從店裏出來,我們就過去問問她有關吉村的情況。”


    “喔!你連這一點都注意到了?女營業員真是在收拾東西嗎?真不愧是淺見,我一點都沒注意到。”川上佩服得五體投地。


    正如淺見所預測的那樣,短短數分鍾後,女營業員換上便服,走出了商店。看到兩個男人靠近,她不由大驚失色,加快了腳步想要躲開。


    “不要害怕,我們是警察。”


    川上一邊出示警察證件,一邊盡量溫和地對她說。川上對女士曆來都很是關照。


    話又說回來了,對女性來說,和警察打交道也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她僵直地站在那裏,看上去像是就快摔倒了似的。


    “我想問一下有關吉村的事。能去那邊一家咖啡店聊聊嗎?”


    “啊……”


    雖說如此,女營業員也沒有拒絕,跟在他們倆後麵進去了。這是一家她熟悉的咖啡店,因此也一定放心了一些吧。


    她叫龍野由紀,在那家店裏工作了近兩年了。


    聽她說,吉村在同事和顧客中的口碑都不錯。


    “是個很老實的人,而且在非常情況下很沉著,讓人很放心。”


    “非常情況?指的是什麽?”淺見很感興趣地問道。


    “你也知道店裏會有形形色色的客人光臨吧,有時會來一些很難纏的客人,到處找碴。每當這時吉村總有他一套對付的方法,對付那些流裏流氣的人也很沉得住氣。真讓人吃驚啊!


    “這麽說,他對自己很有信心囉。”


    “是呀,也許是這樣的。也不知是真是假,聽說他以前是黑社會的。”剛說完這些龍野由紀就發覺自己說得太遠了。


    “吉村到底怎麽了啊?”


    “沒什麽,我們是想找個駕駛員。”雖然川上編的這個理由很牽強,但龍野由紀好像也相信了。“那麽我現在可以回去了嗎?”她直接就回去了,連咖啡一口也沒喝。


    “那小子真是!”川上氣呼呼地說。


    “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差一點被他騙了,現在我們可以準確地下結論了吧。”


    “這個……”淺見一時拿不定主意,從常理上講,確實如川上所說,可是現在他卻找不到這種感覺。


    “我們先把他叫過來吧。”


    川上站了起來,準備就在咖啡店做筆錄。


    “可是,他現在還在上班啊。”淺見同情地說。


    “哪來這麽多話,由不得他噦嗦。如果不願意的話,我就讓他到警察局來談話。”


    也不知他說得是真是假,總之川上把吉村帶回來了。


    “我不在店裏,隻有一個人在那兒,照顧不了呀。”吉村氣得要命,臉繃得緊緊的。


    “不會用多長時間的,但是,如果你不說真話,那就不能保證了。”川上有言在先,開門見山地說。


    “10月30日的早上9點到10點左右,你在哪裏?在幹什麽?”


    “10月30日?這是什麽日子?”


    “是在須磨浦公園車站的山上,一個女孩被殺的那天。”


    “啊?原來你們是在做筆錄啊?”


    吉村目瞪口呆,如果這是裝出來的話,那演技絕不遜色於明星了。


    “別開玩笑了。”


    “哪裏,我們可沒跟你鬧著玩。說真的,你那天早上到底在哪裏?”


    “真是的……10月30日是星期二吧?那麽說,我來店裏了。我上的是早班,早上8點半就來了。一直到傍晚5點都在店裏忙著呢。”


    “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了。你不信可以問店裏的營業員。”


    “好,好,算了。另外,11月7日晚上8點到9點左右你在哪裏?”


    “7號?是鬆木被殺的那天吧?……我在店裏啊。那天我正好是晚班,一直到晚上10點前我都沒出店門一步。這可不是說謊。”


    “誰都不會說自己說謊。你手腕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這是我那次下貨的時候,被木箱角落擦傷的……我怎麽這麽倒黴,竟然被懷疑成凶手!所以你們才會問我什麽血型的事吧?我以前是有些不務正業,可是我現在從不打人,更不用說殺人了。“


    “但是你們店裏來了流裏流氣的客人時,你不是很有辦法嗎?”


    “對,那是在工作的時候。我決不會做過分的事。”


    “那你打你太太是不是就不過分了呢?”淺見不露聲色地問道。


    “嗯?打太太……”


    “是啊,她臉上的傷怎麽回事?”


    “那是……”


    吉村剛想要說什麽似的,突然臉色大變,卡住了。


    事情的發展是川上顯然沒有想像到的,他驚訝地看著淺見和吉村,問道:“怎麽回事啊?”


    “這……你們居然去我家調查了?!”


    “我們也沒辦法,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呀。你告訴我們,岡地到底住在哪裏?”


    “我說了我不知道……”吉村惱火地剛要發作,想了想,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無論岡地在哪裏,這都與我無關。你們還有沒什麽什麽要問的,如果沒有,我就要回去了。”


    岡地一點都沒有把兩位警探放在眼裏似的,和龍野由紀一樣,什麽都沒喝就走了。


    “真讓人吃驚,太太的傷是這小子打的?”川上一邊看著吉村遠去的身影,一邊說。


    “哈哈哈,我隻是套他的話而已。川上,吉村馬上很可能要往什麽地方打電話。”


    “啊?是呀!我去看看。”川上一溜煙地跑出去,過了一會回來了,喘著粗氣說,“果然如此。”


    “我看那家夥不在店裏了,就問了另外一個營業員。他說岡地剛剛在辦公室打電話呢。問是打給誰的,他說可能是打給他太太的,這混蛋!一定是想串供吧。”


    “也可能是打給岡地的吧。”


    “是嗎?有可能。”川上眼睛盯著天花板,嘴裏唧咕說,“畜生!”


    4


    第二天上午,在鐵拐山北側的斜坡發現了已經完全變成白骨的屍體。在這附近有看上去新近發掘過的一處地方,比想像中發現得要早。大概由於鬆木和岡地沒找到正確的地方,白忙了一場吧。


    沒多久,從衣服、手提包的碎片、牙齒以及血型都證實了這正是十一年前失蹤的女子。


    但是另一方麵,對吉村春夫的調查卻絲毫沒有取得進展。無論是在10月30日還是在11月7日,吉村都有確鑿的不在場證明。即使讓超市的所有營業員都統一口徑,他們也不會說得如此一致、堅決。


    夏阪警部和搜查總部的大部分人都同意盡早放棄對吉村調查,轉而調查鬆木和岡地以前同夥的下落,隻有川上因為和他曾打過交道,因此他相信一定能找到吉村的馬腳。


    至於淺見,仍然被一種莫名的不安所困擾。


    他總覺得自己一定是遺漏了什麽關鍵的東西。


    淺見把自己關在賓館裏,重新回憶了整個案件。


    從來到神戶女子大學聽取筱原愛子和崎上由香裏的敘述作為開始,自己深深地卷入了這個案子,可一種讓人焦慮的感覺,卻一直盤旋在腦海裏,從來沒有消失過。


    本想好好表揚一下自己,可那感覺到底是什麽呢?——淺見對自己很不滿。


    一直都認為,至今為止,沒有遺漏任何情況,可是,心裏還是覺得漏了仟麽似的。


    總而言之,剩下的這個迷,就是須磨浦公園車站遲到的這個“第三個男人”到底是誰。


    淺見把鬆木、岡地以及吉村他們一夥拍的照片全部都倒在桌子上。


    警察複印了很多份能夠清楚識別其中人像的照片,也給了淺見一份。


    有染成黃發的家夥;有穿著綴滿金黃色紐扣的夾克、得意地騎在摩托車上的家夥;有從汽車窗口探出身子、喜滋滋的家夥;有抱著亂蓬蓬的紅發少女的家夥;有對著照相機像小孩子一樣,擺出“v”的姿勢的家夥——無論是哪種,都讓淺見極為厭惡。


    盡管如此,這中間,到底誰是那“第三個男人”呢?


    從十八歲到二十歲,他們以黑社會自居,給別人帶來很多麻煩,最後,終於走上殺人的道路。事情過去之後,就仿佛從不良學校畢業出來似的,絲毫不致力於贖罪,而是作為渣滓回歸到社會。


    能繼續容忍這夥人繼續逍遙法外嗎?


    淺見越看照片越生氣,他把照片胡亂地集中起來,重新摔到地板上。


    房間裏到處是照片,很多是背麵朝上的。而正麵朝上的照片上的臉,都好像在嘲笑似地看著淺見。特別是其中那個紅頭發的少女的笑容更是讓淺見惱火。


    在他們這個團夥中好像有三個是女的。即使是她們,現在一定也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而且已為人婦了吧。真想問問這夥人以前發生的事啊,但是如果他們已經好好地改頭換麵了的話,這樣做就很不好了。


    正在他這麽想的時候,淺見突然覺得至今為止戳在心裏的刺,正刺在他心髒上。


    “不會吧——”


    他感到一陣眩暈,旋即坐在了床上。


    (是個女的——)


    從須磨浦公園車站登上缽伏山的“第三個男人”原來是個女的。


    正因為如此,所以不管怎麽問索道管理員,也找不出那個“男人”的線索。


    就算前田淳子,一定也會對接近自己的男人產生戒備心理吧。但是如果是一個女性的話,就很有可能絲毫沒有防備了,而且反而會壯了膽子了。


    可是,那個女人卻在淳子的背後用鈍器向她的頭部砸下去。


    在臨死前,淳子也有一些輕微的抵抗,雖然對手是女性,她也已經無力反抗了。


    淺見的腦海裏,清楚地浮現出當時的情景。通過前田淳子的視點,他眼前出現了一個一頭紅色亂發,麵目猙獰的女人。


    淺見想要趕走這種令人不快的心情,於是拿起了電話。


    川上部長在搜查總部。“啊,是淺見啊!我們現在還沒有什麽大的收獲呢。”他說道。


    “川上部長,能和我再去一趟明石嗎?”


    “去明石?我倒是沒有問題,有什麽事?”


    “見了麵之後我再跟你說。啊,讓鶴穀也一起去,行嗎?”


    鶴穀是川上的一個年輕部下的名字。如果發生糾紛,川上一個人不免力量不夠,自己更是什麽忙也幫不上。


    乘著山陽電車搖搖晃晃地去須磨寺的途中,淺見已經慢慢地平靜下來了。但是,在登須磨警署的台階時,淺見分明感到自己的腿沉甸甸的。


    看到淺見的神情,川上問道:“有事嗎?”


    在車子駛進明石市內之前,他一直都沒有說出答案。


    鶴穀駕駛的車已經開進了超市的停車場。


    在商店的入口處,上次調查情況時詢問的龍野由紀也在,看到淺見後,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本來,刑警這個職業,就不太討人喜歡啊!——淺見同情起從後麵過來的那兩個人來。


    吉村春夫不在。“今天他好像是休息。”龍野由紀說道。


    “休息?是休假嗎?”


    淺見環視了一下客人擁擠的店麵,說道。正是買菜做晚飯的時候吧,收銀台十分忙碌。


    “不知他是不是休假,總之,他是休息在家了。”


    (這麽忙,卻——)龍野由紀一副想快點回去工作的樣子。


    “走吧。”淺見突然不安地對後麵的兩人說道。


    “走?去哪裏?”在去取車的路上,連川上都被這種不安的氣氛感染了似的,問道。


    “吉村家。”淺見無意中加重了語氣。


    鶴穀仿佛也受了淺見的感染似的,把車開得橫衝直撞。


    “淺見!快看那邊!……”


    川上指著在樓房左側的、兼用做停車場的狹長形的院子的裏麵。吉村站在一間倉庫的鋼門前,正茫然地向倉庫裏窺視。


    “去看看。”


    淺見低聲對川上說。川上“嗯”了一聲,奇怪地回頭看了看淺見,一邊和鶴穀一起,向吉村靠近。


    吉村回頭看到刑警他們,立即抱著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川上從吉村的身旁向倉庫看過去,大吃一驚,立刻回頭招呼淺見。


    “是岡地!”


    他用力地揮著手,讓淺見過來。淺見雖然不想看那些可怕的場麵,可無奈之下隻得點點頭,向那邊走過去。


    岡地仁正蹲在倉庫的角落裏。他已經沒有呼吸了,翻著白眼,腦袋很怪異地扭曲著。


    和淺見換班後,鶴穀開車去向總部聯係。


    “吉村!是你殺的嗎?”


    川上嚴厲地問道。吉村沒有回答,像是乞求憐憫似的,把臉埋在地上。


    “前田和鬆木則男都是你殺的嗎?”


    “你搞錯了,川上。”淺見悶悶地說。“你太太在哪裏?”他問吉村。


    “你振作起來!帶我們去。”


    被嚴厲地訓斥後,吉村才慢慢地站起來。臉上又是泥,又是淚水,髒兮兮的。


    從廚房進了他家。在從廚房兼餐室到通向起居室的門口,站著一個像是他媽媽的女人,驚慌失措地看著刑警們。


    吉村的夫人坐在沙發上,抱著並貼著嬰兒的小臉,無助地大聲笑著。


    “太太,”淺見叫道。也不知她有沒有聽見,隻見她不緊不慢地向這邊看過來。


    那真是一張看上去幸福純真的笑臉。隻有她的眼神遊移不定,讓人看著覺得毛骨悚然。來自恐懼的壓力,已經擊潰了她的神經和防線。


    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可憐的女人,竟會是那張照片上的、那個摟著騎在車上的穿夾克的男人的腰,並且染著一頭蓬亂紅發的少女!


    “她瘋了吧。”川上小聲地說。


    淺見沒有回答,隻是說道:“她就是整個案件的凶手。”


    “啊?是真的嗎?……”


    “至少她肯定是殺害前田淳子的凶手。”淺見問吉村,“你太太的血型是ab型吧?”吉村像個木偶人似的機械性的點點頭。


    “她臉上的傷,就是前田的指甲抓傷的。如果進行皮膚組織鑒定的話,兩者一定是吻合的。”


    “是嗎?原來如此啊……”


    川上輕輕地說道,而不遠處的警笛聲也越來越近了。


    吉村夫婦立即被帶往了須磨警署。被迫和自己的寶寶分離的吉村夫人——奈美江的哀鳴聲,讓人很是於心不忍。


    從奈美江的精神狀態看,她已經喪失了配合警方進行筆錄的能力。隻有讓吉村春夫代替她妻子交代犯罪經過了。


    讓人吃驚的是,吉村春夫在上次被淺見和川上叫到咖啡店,問到關於自己血型和手腕上的傷口,並順便談到他妻子臉上的傷時,他才發覺到他妻子的罪行。


    在此之前,他妻子奈美江外出犯罪的事情,吉村都一直被蒙在鼓裏。這麽說來,是奈美江乘著吉村外出上班之際,重複犯罪的。


    奈美江那次和鬆木、岡地約好在須磨浦公園車站見麵卻遲到了,就是因為那天早上吉村從家裏走遲了的緣故,這純粹是偶然。


    奈美江到了車站,正在等著索道發車時,注意到了就在她旁邊,有個正在打聽剛剛過去的兩個男人情況的女孩。很明顯,她發覺女孩要打聽的就是鬆木和岡地,而且想要追蹤正在登山、準備重新掩埋十一年前的屍體的鬆木他們。


    奈美江隨著其他幾名乘客,若無其事地跟在女孩後麵,向旗振山出發。


    正如她所擔心的,女孩發現正在鐵拐山北側斜坡的森林裏挖掘什麽東西的兩個男人後,喊了聲:“你在於什麽?!”讓奈美江意外的是,女孩好像和鬆木認識。


    那女孩十分好奇,也跟著走進了森林。森林中的兩個人十分狼狽,不知該編個什麽理由才好,腦子裏一片空白。


    奈美江毫不遲疑,從路邊抬起一塊石頭,照著女孩的後腦勺就是一下。


    女孩毫無反抗地就倒下去了。可是,正當奈美江想要再給她一擊的時候,女孩進行了反抗。


    奈美江用雙手卡著女孩的脖子,女孩呼吸困難之際,手亂抓一氣,結果奈美江就被她的指甲抓傷了臉。


    這就是前田臨終時的反抗。


    看到她死了,那兩個男人嚇得渾身發抖。雖然平時很愛逞強,可現在這兩個三十幾歲的男人都嚇壞了。當初因為害怕崖體崩塌,想重新掩埋屍體,這確實很無奈啊!


    可是,奈美江犯罪時,根本沒有考慮那麽多,因為想掩蓋罪行,卻由此導致犯下新的罪行。


    那時已經無暇去重新掩埋屍體了。兩個男人費力地把新的屍體搬到森林裏去。幸運的是,當天正好是淡季的工作日,山上一個人也沒有。


    三人沒有從原路下山,而是從高倉山下去了。說起來,這正是十一年前綁架那個女孩的坡道。如此巧合,讓三人十分恐懼。


    十一年前的那天晚上,三人在鐵拐山撐了帳篷。奈美江是岡地的女朋友,鬆木的女朋友沒有如期而至。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提議去為鬆木找個女人。


    無論是誰都行,對他們來說,隻意味著在帳篷裏尋歡作樂,又不是什麽壞事。就這樣,在最近的一處地方,那個不幸的女孩成了犧牲品。


    他們一邊用刀威脅女孩,一邊登上了山。原本以為很文弱的女孩,卻進行拚命的反抗。這樣,本來隻是用來嚇唬她的匕首,不巧刺中了女孩的心髒。


    這就是所有慘案的開始。


    當看到播放前田淳子屍體的新聞時,三個凶手每天都如坐針氈,恐懼萬分。


    在淺見來訪之後,鬆木給吉村奈美江打了電話,商量對策。殺害前田淳子的是奈美江,因此鬆木不停地發牢騷。他甚至說想去自首。


    奈美江嘴上說“這是個好辦法”,隨後就把鬆木騙出來。


    這樣做對奈美江來說,可能是個好方法,可對於鬆木來說,


    等於是一場災難。


    鬆木也被輕易地除掉了。


    岡地的可悲就在於,沒有想到鬆木是奈美江殺的。


    奈美江躲在門後麵,聽到了前來調查的刑警的對話,她想,如果殺掉岡地的話,調查的線索就斷了。


    奈美江給岡地打了電話,戰戰兢兢地說,鬆木準是被鐵拐山被害的女孩的冤魂報複致死。然後兩人出來,享受完久違的約會快樂後,就像母螳螂殺掉公螳螂那樣,奈美江殺掉了岡地。


    之後,奈美江為去哪兒扔掉岡地的屍體犯愁。她決定暫且把屍體放進車後的行李箱,隨後開車回了家。


    可能就在那時,奈美江的神經已經錯亂了。


    被前田淳子抓破的地方,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愈加嚴重起來,傷口腫脹青紫,讓人毛骨悚然。不久就像鬼怪故事中的那樣,連頭發都脫落了,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都不敢去照鏡子了。


    當然,吉村想不出妻子神經錯亂的原因,隻是覺得不管是鬆木的死還是岡地的失蹤,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可怕影子隨著刑管他們的來訪正一步步朝自己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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