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什麽高中?三年學雜費又要花多少錢?你從小到大闖禍害人還不夠,認識的哪個人不說你是害群之馬,再進了學校,那裏都是正經學生,你打架鬥毆,帶壞好學生,敗壞校風校紀,搞出點事來,要害多少人?子債父償,我賠得起?”


    陳禮彬捏著酒杯一口悶緊,斯文麵孔浮了一抹詭異的紅暈:“去職高念書,我已經找人給你報好名,把你學籍調過去了,學校有機電專業,你讀幾年出來,我安排你到供電所當個電工就行了,你總要記得,自己怕什麽,才不會惹事。”


    陳異怕電。


    他身形凝固在椅子上,頰頦線像即將繃斷的箭弦,整個人如一尊冰冷石像,戾氣四溢,苗靖和魏明珍坐在餐桌的另一端,大氣不敢出的頓住了筷子,苗靖害怕抬頭,觸到陳異的目光,他幽深黑沉的眸光和她相撞,突然迸出點刺一樣的寒亮光,而後猛然奮起掀桌——餐桌上的碗筷盤盞劈啪滑下去,陳異掄著椅子朝陳禮彬砸過去,陳禮彬麵色鐵青,拖著椅子往旁一閃,撞在魏明珍肩膀上,母女兩人都尖叫了一聲,眼睜睜看著父子兩扭打起來。


    “你他媽的怎麽不去死?你逼死了我媽還不夠,你人渣、瘋子……”陳異雙眼暴紅,鐵拳一下下揮砸過去,“從小到大……老子總有一天弄死你……”


    “小畜生……狗雜種,野種,我生你養你……老子才是你老子……你,你跟著我姓陳,這輩子都別想……我就是養狗養貓養畜生,我也不養你……”


    這場搏鬥以鄰居圍觀和好事者敲門勸和收尾,父子反目成仇,很長一段時間都成了鄰居茶餘飯後的八卦。


    陳異帶著一身傷痕,冷冰冰拗著臉踹門而出,後來他就再也沒有回過這個家。


    -


    苗靖在這個暑假升了初二,她學習好,朋友少,性格內向,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家看書,但總是有點害怕——怕陳禮彬,那麽斯文溫和的人,說話也是有條有理,看著很隨和溫吞的性格,卻會有完全大相徑庭的舉動,而且他開始在玩電腦的時候酗酒,臉色越喝越白,越喝越斯文。


    她不敢和他單獨待在家裏,總覺心有惴惴,魏明珍也知道她膽小怯懦,有時候也把苗靖帶到茶室去,她工作的茶室開在步行街附近,店鋪兩層,兼有喝茶聊天的靜室和棋牌室,苗靖兼職切水果擺盤,自己賺點零花錢。


    但苗靖很快就從蛛絲馬跡裏發覺魏明珍的秘密,店裏隔三差五有個中年男人進來找魏明珍,兩人一前一後出去,再一起回來,被苗靖看見,魏明珍也沒有太慌亂,直說是情人,讓苗靖保密。


    有一段時間了,自從魏明珍頻繁跟陳禮彬吵架,報著各玩各的心態,打麻將時認識了別的男人,兩人眉來眼去,魏明珍就借著外頭上班的機會,跟這人暗通款曲。


    苗靖從小性格就有點麻木老成,悶葫蘆一樣,誰都有距離感,和魏明珍一直沒有培養出母女親密度,聽完這秘密,也是淡定從容。


    “被發現了怎麽辦?”


    “你不說,誰能發現,發現了我也不怕。”


    說起現狀,魏明珍也是很不滿意,她年齡已經三十五六,仍有姿色,但當然不比年輕時候,跟陳禮彬相處不好,心裏也一直空蕩蕩的沒著落。


    “你馬上念初二,也就再念五年書,以後考大學,想去哪就能去哪?我也輕鬆了。”


    “手上一直沒什麽錢,我也不想再過這種日子,要是我跟陳禮彬分手,我們從陳家搬出來,你說行不行?”


    “租房子住嗎?”苗靖點頭,“可以。”


    “我也就是這麽想想。你要念書,我自己可養不起咱兩個,這茶室掙的錢也就夠我隨便花花。”魏明珍歎氣,“我這個朋友……人倒是挺好,但工作一般,也養不起多出的兩個人……”


    還是在錢上麵甩不開手。


    苗靖花錢不多,但吃喝用度和學雜費,都是陳禮彬出的。


    陳禮彬不管閑事,隻要魏明珍不被發現,眼下就維持這個現狀似乎也不錯。


    -


    九月開學,苗靖回學校報道,聽說陳異去了職高,那裏不僅僅有他,也有初中那一幫朋友在,但波仔說陳異隻是在報了個名,一直沒有進校念書,在外頭混。


    知道魏明珍的秘密後,苗靖覺得這個家遲早待不下去,也預感會有壞事發生,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她越來越不喜歡陳家,從初一的每周回家一趟,變成了一個月回去一次。


    陳禮彬上完夜班回家要喝酒,不知道是誰指點,魏明珍很愛給他買酒喝,小酒盅擱在電腦旁邊,一杯一杯給他斟酒,最好讓他喝得死醉,問陳禮彬要點錢——陳異已經沒指望了,要是她能熬得住,陳禮彬攢的那些大額積蓄也有她的一份,要是熬不住,能多要一點是一點。


    陳異再沒有回來過,客廳的單人床和雜物都被扔出去了,苗靖一整年沒有見過陳異,幾乎想不起來他的模樣,也很少想起來,她自己也在慢慢長大,個子拔高,穿小背心,亭亭玉立,文靜纖弱,成了班上不少男生的暗戀對象。


    有些事情的發生總是很玄妙,像有求必應,也像一根看不見的蛛絲牽著往前走,不知什麽時候迎麵撞上透明的網,而後命運猛然一撲,甩向未知的際遇。


    苗靖在上英語課的時候被班主任喊出去,家裏打電話找她,說是家人出了事,苗靖心頭咯噔了一下,接過電話,是魏明珍的聲音,哭腔裏帶著一絲輕快,說陳禮彬在重症監護室,讓她到醫院來看看。


    火速趕到醫院,苗靖看見魏明珍全身完好無損,神情憔悴,滿麵淚痕,帶著細微皺紋的眼睛卻十分炙亮,隱隱壓抑著什麽,再看陳禮彬躺在病床上,用著呼吸機,身上插著管子。


    是走路摔了一跤,從樓梯上摔下來,就是那麽詭異的巧合,也有人說不湊巧的倒黴,陳禮彬一直很倒黴——晚上魏明珍在外頭還沒回來,家裏的半瓶酒喝完了,陳禮彬隨便穿了雙鞋子出門,從超市把酒瓶拎回來,上樓梯的時候沒仔細看腳下,不慎後仰往下滾,磕到後腦勺,昏迷中被鄰居送到醫院——脊髓損傷,呼吸衰竭伴隨腦出血,直接進了icu。


    陳家沒什麽走得近的親戚,陳禮彬有個弟弟在外地,但一直疏於聯係,眼下隻有魏明珍、老鄰居、單位同事領導、幾個遠親能關心一下病情。


    當然還有陳異。


    陳異走進醫院,從長長的走廊那端走過來,苗靖坐在icu門口,感覺他似乎更高了點,把身後的光線全部遮住,寸頭稍長,染成了煙灰色,黑色t恤外套著印花襯衫,脖子上叮鈴當啷掛著銀色項鏈,完全青春嘻哈的風格,嘴裏嚼著口香糖,眼睛也許是熬夜的原因,眯得煩躁狹長,濃重煙草味隨著步伐撲來。


    苗靖不認識,他好像……完全換了個人。


    看見她直愣愣盯著,陳異微微弓身,低頭打量眼前人,幽戾冷漠的眼神落在她臉上,苗靖扭開臉,目光看著icu的大門。


    他懶懶發問:“怎麽了?”


    魏明珍淚水漣漣迎上來,跟陳異解釋那天的情景,又讓他進去看看陳禮彬,這是第三天了,人還沒醒。


    陳異進去一看,高大斯文的男人麵色死白,眼眶內陷,躺在床上任人擺布,他麵無表情站了幾分鍾,回來往座椅上重重一靠,沉著臉、嚼著口香糖沒說話。


    這是他父親——魏明珍和苗靖、其他人關係都要往後靠,icu門外每天都要人守著,理所當然要陳異來守著,至於後續治療怎麽辦,人能不能醒過來,icu費用三千一天,也是陳異要考慮的問題。


    魏明珍哭哭啼啼說起這些話,陳異深幽目光在她臉上一轉,冷嗤一聲:“你這時候倒是看得起我。”


    他未成年,今年才十六歲。


    “都是一家人,咱們一起想辦法度過難關。”魏明珍把苗靖往前推了把,“他是一家之主,燒香拜佛、想辦法也要讓他醒過來。”


    icu是陳異守著,苗靖後兩天就是期末考試,考完試後也會過來陪著,兩人坐在長椅的一左一右,陳異從兜裏摸出個新款手機,低頭玩遊戲,苗靖捧著本英語單詞本,兩人涇渭分明,各不幹涉。


    魏明珍跑醫保,跟單位請假,各處辦事,也拿著陳禮彬的銀行卡和身份證去銀行取錢繳費。


    陳禮彬在icu住了七天,一直無康複跡象,家屬簽了放棄治療書,魏明珍和陳異都簽了字,轉入了普通病房。


    大家都好像鬆了一口氣。


    第9章 這天晚上苗靖沒有回家


    塗莉對苗靖印象不錯,也對她表示親近——兄妹倆別說關係好壞,苗靖能住在陳異家裏,說明陳異對她多少有點不一樣。


    她跟陳異最火熱那陣,也想搬過來跟陳異同居,陳異脫口拒絕,嫌女人麻煩事多,眼裏不清淨,她嬌嗔捏他胳膊,說他是不是睡完就算,陳異說是,反手把她一拽一擰,健碩手臂捆著她的腰,粗暴扔在床上,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就愛他那股懶洋洋又魯莽無賴的凶狠勁。


    後來塗莉也不願意過來,周邊住的都是老鄰居,看見兩人進出,當麵指點議論,口無遮擋,難聽話直接衝進塗莉耳裏,塗莉聽完火冒三丈,讓陳異去管管,陳異絲毫不以為意,嘴長在別人身上,愛說就說,他無所謂。


    現在苗靖回來了,這麽有出息的一個妹妹,看著就是個清高正經的性格,塗莉想要是能把苗靖爭取到自己陣營,以後的事情就好說了。


    不過苗靖雖然不難相處,但冷清性格擺在那裏,不愛玩愛鬧,塗莉約她逛街聚會去美容院,或者吃飯聚餐健身,苗靖基本拒絕,說不好意思,她有點忙——剛入職,有很多培訓和技術資料要看,工作也要慢慢接手,最近和同事領導的相處也多,不過苗靖真的也能幫忙,塗莉上班的健身房要開一個舞蹈室,苗靖幫塗莉做了份個人宣傳簡曆,她一個工科生,也能剪輯視頻和ps。


    陳異冷眼看著塗莉對苗靖示好,皺著眉棱,神情有那麽點不快又隱隱忍耐,聽見苗靖在電話那端拒絕,又有點懶懶的,麵無表情搓著下巴:“你以後少煩她。”


    “吃個飯而已,打電話前你也沒攔著。”塗莉噘著紅唇嘟囔,“她說今天在公司加班,晚點回去,讓你知道下。”


    “嗯。”


    新員工培訓結束後,苗靖就進入了每天加班的狀態,廠區又遠又偏僻,下班後她自己打車回來,有時候因為實在太晚,晚上十一二點,出租車也不願意過來拉客,隻能找陳異接她。


    苗靖倒不擔心晚歸的安全問題,她每次都是用叫車軟件找正規出租車,盧正思和她一起加班,把她送上車後,還會特意跟司機打個招呼,要個聯絡方式,一路也會跟苗靖聊天說話,直到她安全到家,陳異知道後,一個字也沒說,她不住公司,願意住家裏來回折騰,那就隨她樂意,他管不著。


    這頓飯吃的心不在焉,吃完飯,塗莉想去商場逛逛,陳異給了幾千塊錢,概不奉陪,已經是九月份,學生們都開學回校,台球廳人氣旺,他回去看店。


    塗莉摟著他脖子,吧嗒親在他臉上,媚眼如絲:“愛死你了。要不我不逛了,陪你去台球館?晚上一起回家?”


    陳異緩緩吐出最後一口煙,踩滅煙頭,唇角勾出一絲浪蕩冷笑,狠力捏她的翹臀:“拿錢你就發騷?滾吧。”


    “沒錢我也騷。”塗莉笑嘻嘻扭腰,知道他冷臉這麽久,應該是還惱著她那一巴掌,這麽多天,她不知說了多少甜言蜜語,好歹把陳異哄過來——說真的,男人也愛聽甜言蜜語,誇他上天入地,捋順毛,最後也是服服帖帖。


    沒讓陳異送,塗莉自己打車去了商場,陳異在台球廳打了兩局,像這種街邊台球廳,玩中八的比斯諾克的人多,斯諾克時間長,球意更精準沉穩,中八娛樂性強,打法又花哨,翻台又快,花式撞球看得人一驚一乍,陳異中八已經玩到一杆清台,這幾年主要玩斯諾克,這會往台球一站,旁圍了一圈學生,擠得密不透風。


    晚上十點,陳異再出台球廳,自家樓下看見家裏還黑著燈,知道苗靖還沒回來,給她打了個電話,兄妹兩人寥寥兩句話,車子掉頭,往開發區駛去。


    苗靖和盧正思從園區走出來,兩人肩並肩,比劃著手勢聊天,最後站在路燈下說話,苗靖今天穿貼合身材的牛仔褲、白t恤,帆布鞋,身材雖然纖瘦,但曲線起伏,不盈一握,眼裏微有笑意,神情很柔和,是少女的清澈感,正好配上盧正思大男孩似的清爽。


    陳異等了兩支煙的功夫,苗靖才跟盧正思說再見,腳步輕盈走過來,上車時恢複了平淡疲倦神色:“不是說不用來接嗎?”


    “順路。”


    他打著方向盤,左右車窗都搖下,這個時間點,白天的暑氣已經完全下降,晚風涼爽愜意,市區的夜生活也剛熱鬧起來,開發區這邊雖然荒涼,但筆直道路空曠靜謐,路燈一盞盞飛過,也很爽快。


    “這班還要加多久?每天折騰到半夜。”


    語氣極度不爽——不知道是不爽自己大晚上來回折騰當司機,還是不爽她一個月拿這麽點工資還要賣命。


    “還好。以前加班更多,為了趕項目,連著兩個月加班到淩晨,現在這個崗位還要做供應商管理,抓緊時間熟悉起來,後麵就輕鬆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公事公辦,陳異皺著眉,沉沉吐了口氣:“都是名牌大學,有人穿職業裝高跟鞋,拿著咖啡杯走進高檔寫字樓,隨手一通跨洋電話,有人穿著工作服在車間,每天微信步數一萬五。”


    苗靖揉自己的小腿,似嗔非嗔,似笑非笑,“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車裏氣氛至冷,兩人都不說話,大哥臉色黑沉,繃著冷臉,肌肉抽動,對,可不就是她樂意,他管不著。


    “這車發動機噪音有點大。積碳清理過嗎?看看軸承有沒有磨損。”苗靖看著窗外的景色,突然扭頭來了這麽一句。


    “舊車,老毛病了。”他想起什麽,“造車的工程師會修車嗎?”


    “想要我給你修車?沒門兒。”苗靖笑了,露出精致糯白的牙齒,尾音翹起,音調拖得長長的。


    就這麽一句俏皮話。


    陳異笑笑,眼如點漆,雙手鬆弛搭在方向盤上。


    車窗灌進來的風聲很大,吹著兩人的麵頰,苗靖索性把發繩扯下,閉著眼,頭往後仰,窩在座位享受涼風。


    幾縷昏黃燈光投射進來,在她瓷白的麵容靜靜流轉,光潔帶著絨絨碎發的額頭,細長的秀眉,翹卷濃密的睫毛,小巧起伏的鼻梁和嘴唇,精致的下巴。


    陳異在噪音的間隙,聽見她輕不可聞又緩慢寧靜的呼吸,默默關上車窗,打開空調。


    車子停在樓下,他坐在車裏等了會,又出去站在路邊抽了支煙,抽完煙,拉開副駕車門,搖苗靖的腦袋,碰到她墜感沉甸的頭發,冰涼涼的:“苗靖,醒醒,回家睡。”


    她睜開困倦的眼,伸了個懶腰,下車跟著陳異,他高大身形走在前,她迷迷糊糊跟在後。


    -


    苗靖回來的事,大家都是從塗莉嘴裏聽說的,波仔知道後去問陳異,陳異淡淡嗯了一聲,說她回來上班,波仔眉開眼笑搓搓手,說應該和苗靖見麵吃個飯,陳異沒搭腔,涼涼瞅波仔一眼:“你老婆都娶了。”


    “異哥。”波仔摸鼻子,“那都多少年了,我對苗靖純粹是朋友感情。”


    波仔父母離異,從小和奶奶生活,奶奶家就在陳異家附近,小時候就認識苗靖,初中又同校,雖然說話不多,但時不時也能見個麵,其實關係還算不錯。苗靖……那時候的苗靖很安靜,眼睛清霜似的,模樣也越長越漂亮,盤條靚順,就是最廉價土氣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有股矜持的淑女氣質,那時候陳異身邊的兄弟,有幾個眼睛沒往苗靖身上瞅過。


    如今波仔奶奶已經離世,波仔結婚住在別處,也很少再回那片沒落的居民樓,陳異不主動招呼重聚的事,波仔想著老鄰居,趁著出門辦事的功夫,過去見見聊聊也無妨,跟苗靖在附近的糖水鋪坐了會。


    苗靖看他走路姿勢,有些詫異:“你的腿怎麽了?”


    “打架,一根鋼筋刺進去,跛了。”波仔笑笑,“哎,還行,不坐牢就不錯啦,知足了。”


    “什麽時候的事?”


    “五六年前吧,那時候為了爭地盤,幾夥人打起來,抓了不少人進去,我們跟的那個張老板也進去了,正好是嚴打期間,都判了刑,我們這還算好的,有了案底才麻煩。”


    苗靖皺眉,目光雪亮:“陳異也參與了?你這幾年都和陳異在一起?”


    波仔嗬嗬一笑:“也沒有,張老板倒台後,大家都沒事做了嘛,異哥自己出去混了兩年多才回來,後來賺了點錢,開了這家台球館,我又跟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野狗骨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休屠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休屠城並收藏野狗骨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