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歌填完了嗎?”


    徐枳點頭,終於是走完了台階,她連忙去拉自己的行李箱。齊扉也沒有再幫她拿,把拉杆遞了過來,雙手插兜走在她身邊。


    “確定之後該找編曲了。”齊扉說道,“想下一場拿出來唱就提前做好準備。”


    “可以嗎?”徐枳問道。


    齊扉停住腳步轉頭注視徐枳,他們站在一片樹蔭下,清晨的風還沒有那麽熾熱,微微涼意卷著茂密的枝葉。


    “徐枳,不用問可不可以,你若是不可以這個世界上沒有可以的人。”齊扉抬手在空中略一停頓,還是落到了徐枳的頭頂。


    隔著頭發,徐枳感受到他手指骨關節的力度,手指很長,指腹溫熱。徐枳的後背僵住了,直直看著齊扉的喉結。


    “你是獨一無二的徐枳,自信點。”他那一摸似安慰,很快就收回手,單手插兜指尖在褲兜裏很輕的摩挲,抵著布料的紋路,若無其事的移開眼,“編曲錄歌都可以找我,我先上去了,今天內部要開個會。”


    徐枳的心髒轟隆隆的響著,點頭,“好,謝謝。”


    你是獨一無二的徐枳。


    齊扉腿長步子大,走出兩步又回身。他卸下肩膀上的雙肩包,從裏麵取出一個巨大的手提袋,那個袋子幾乎裝滿了他整個背包,拿出袋子後他的背包已經空了。


    他走回來把袋子放到了徐枳的行李箱上,“你要的周邊,時間太短沒找齊,這些你拿著玩吧,還想要哪個我回頭讓林立去找找。”他略一停頓,說道,“走了。”


    徐枳猛然想起來一件事,連忙把手上的早餐遞給齊扉,“扉哥,你的早餐。”


    齊扉緩緩的偏頭,黑眸中的笑瞬間就溢開了,蕩蕩漾漾的散開。齊扉很少笑,他一笑有種萬物黯淡,唯他奪目的驚豔。


    今天天氣很好,晴空萬裏,豔陽都不如他耀眼。


    他拿走了早餐,微一頷首,“謝謝。”拎著早餐,鳳眸掠過徐枳轉身快步走進了酒店。


    徐枳對著行李箱上的巨大袋子短暫的停頓,什麽周邊?她推著行李箱往酒店走,拉了下袋子看到裏麵一遝以齊扉為封麵的雜誌。


    齊扉的周邊?她約齊扉吃飯那天幫夏喬要周邊,齊扉說給她一份。


    所以這是她的那份?


    “徐枳,早啊!”


    徐枳推著箱子到大廳看到了席宇和齊禮勾肩搭背的靠在一起,席宇笑的一臉不正經,一隻腳瘋狂的抖著,猶如在踩縫紉機。焦棠叼著一根棒棒糖坐在台階上晃著兩條細長的腿,扒著欄杆歪頭饒有興趣的看徐枳。齊禮還是那個囂張的嘴臉,一臉挑剔。


    挑剔什麽?


    “早。”徐枳扶著箱子上的袋子,看了過去,“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待了多久?有沒有看到齊扉摸她的頭?


    齊扉那張臉一閃而過,他吐槽的腔調留到了徐枳的腦海中,一群熊孩子。


    “嘖!”席宇往齊禮身上靠,說道,“你和扉哥交換了什麽?禮哥,她是不是要做你小嬸?”


    “滾!”齊禮踹開了席宇,雙手插兜繞著徐枳走了一圈,上下審視她,“你們剛才在幹什麽?”


    齊扉居然摸了徐枳的頭發!


    齊扉那個平時冷酷的要死,碰一下異性就能當場暴斃的人。居然會對著徐枳笑,還溫柔的摸她頭發。不對勁,非常不對勁!上次扶徐枳就很不對勁。


    “你是不是在警察係統有編製?”徐枳推著箱子往電梯裏走,警犬似的圍著她繞,說道,“你們找我有事嗎?”


    “我媽給我做了幾個菜,讓我帶過來給你們嚐嚐,本來想叫你一塊吃。”席宇跟上徐枳,幫她扶了下行李箱,說道,“然後就看到了你和扉哥互送禮物,你們什麽情況?”


    “沒有互送禮物,幫朋友要扉哥的周邊,林總讓我給扉哥帶的早餐。我先把東西送上去,馬上下來吃,謝謝你啊。”徐枳把行李箱推進電梯,說道,“你們要一起上去嗎?”


    “扉哥的周邊?全簽名的嗎?哇哦!能看看嗎?”席宇還要往電梯裏湊,忽然被後麵的齊禮圈住了脖子拖出電梯,齊禮意味深長的看了袋子一眼,說道,“定製版黑膠,可不是送給普通朋友的。”


    席宇仰起頭看齊禮,“什麽?”


    齊禮勾住他脖子往外麵拖,“走了,以後別一起玩了。艸,真差輩了。”


    “差什麽輩?什麽差輩?”席宇驚恐。


    電梯門關上,徐枳深呼吸按住了袋子的封口,把行李箱推到身後,站的筆直。


    什麽黑膠?


    他們上午沒有排練,自由活動,下午聲樂訓練。徐枳回到房間鎖上門,打開袋子檢查齊扉送的東西。


    三張簽名版黑膠唱片,三張正常版簽名專輯。八本雜誌全是齊扉拍的封麵,六套寫真,還有一張巨幅海報。以及零零碎碎的包裝盒,可能是齊扉代言的東西。


    徐枳第一次知道,明星送簽名周邊居然還包括代言產品。


    難怪會那麽重,東西很多。


    徐枳先把黑膠唱片拿了出來,這幾張很珍貴,不少歌手有黑膠情懷,會特別定製一些黑膠唱片收藏。黑膠的聲音更有質感,一般隻有幾張,都是送身邊很重要的人。


    可能齊扉也隻有幾張?所以齊禮反應那麽大。畢竟是他叔叔的東西,他認出來了?


    反麵用金色筆寫著三個字:贈徐枳。


    下麵是龍飛鳳舞的簽名:齊扉。


    徐枳嗓子有些幹,齊扉這禮物太隆重了吧?這不能用金錢來衡量價值,這可以無價。


    沒有轉送的可能,每一份禮物都是定製,每一份周邊都寫了贈徐枳,獨屬於她的禮物。


    八本雜誌是他出道八年一年一本,從一開始的青澀少年到如今沉穩的成熟男人,每一個階段都不一樣。每一本雜誌上都有他的簽名,以及贈徐枳。


    三套寫真是跟著三張專輯一起拍的,帶著特殊簽名。


    這些全部是特製禮物。


    送給徐枳一個人的齊扉周邊。


    袋子的最下麵放著一盒橘子味的水果硬糖,玻璃瓶裝。上麵貼著白色標簽,標簽上寫著藍色鋼筆字:我有一盒糖,分你一半。


    作者有話說:


    前一百送紅包


    第四十八章


    我有一份甜, 分你一半。


    徐枳握著玻璃瓶舉起手,早晨的光從窗戶的一角斜進了房間,照在玻璃上閃爍著五彩斑斕。


    變幻角度, 玻璃糖紙會在光下折射出不同的顏色。徐枳小時候很喜歡玩玻璃糖紙,她曾經有個透明罐子特意裝吃完的玻璃糖紙。糖紙可以疊著各種各樣的形狀, 斜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像是鑽石的光輝。


    隨著長大,她不再吃水果糖後, 玻璃罐子也被她扔進了垃圾桶。


    徐枳半躺在沙發上,看了足足有十分鍾, 她把糖抱在懷裏, 緊緊抱著。冰涼的玻璃貼著裸露的手臂肌膚, 漸漸的玻璃被暖出了人體的溫度。徐枳把下巴擱在玻璃罐的蓋子上,光滑的蓋子跟肌膚貼在一起, 像是把下巴擱在別人的頸窩。


    齊扉是個明知道荔枝會過敏, 仍然會為了那點甜去嚐試的人。


    他分了徐枳一半糖。


    片刻後, 徐枳斂起了情緒, 下巴離開了糖罐。腦子也漸漸清醒起來, 她什麽時候把下巴擱在別人的頸窩裏過了?為什麽會有那樣的想象?


    這罐糖的所有意義都是她自己的想象, 拋卻想象, 隻是一罐不太貴的糖。


    齊扉是個去別人家吃飯都要帶伴手禮的人, 他跟同齡人不一樣,不能用同齡人的思維去判斷他的行為。他是個很成功的企業家,也是個很成功的藝人。在這個圈子裏混了七八年,有著姣好的禮儀與修養, 做事認真仔細, 方方麵麵都會考慮到, 給足了所有人體麵,他情商很高,做人做事都不會讓人不舒服。


    徐枳跟他要周邊,畢竟對於他來說,周邊全是不花錢的東西。不管是昂貴的黑膠還是那些寫了他名字的代言產品,這些大多是品牌贈送或者唱片公司做的個人定製。單送周邊不太禮貌,附送其他貴重東西過於隆重,一份小禮物是最好的選擇。


    這就很合理,橘子糖是附送的禮物?


    齊扉送黑膠的意思可能跟齊禮以為的不一樣,徐枳覺得她和齊扉之間是有音樂默契。可能這麽說有點自戀,可在某些時刻,他們的音樂是能碰觸到彼此的靈魂。


    那種靈魂碰觸引發的顫鳴與戰栗感,徐枳在齊扉身上碰到過。


    如果徐枳有黑膠也會送給齊扉。


    跟其他的沒關係,僅僅是你懂我,我送你。


    徐枳擰開了瓶蓋取了一顆糖打開包裝填進嘴裏,嘎嘣一聲咬開,含著酸甜的兩半個糖塊,糖在口腔裏溢開。徐枳跳的有些慌亂的心髒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冷靜的把硬糖盒子放到了桌子上。


    回什麽禮物呢?


    徐枳雙手交疊到後腦勺,往後靠在沙發上。窗外蟬鳴響起,秋天的蟬掙紮在枝頭,樹枝在風裏搖曳,斑駁了陽光。


    光影星星點點,隨著風晃在玻璃上,落進了房間裏。


    徐枳看著光影後的樹葉,這邊綠植很好,遮天蔽日的。


    她好像是把下巴放在一個人的頸窩裏過,徐枳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遙遠模糊的畫麵。炎熱的夏天,或者是初秋,天氣很熱,風都是悶熱的,可能是晚上,因為有蛐蛐叫也有蟬鳴。她趴在一個男孩的脊背上,對方很高,好像是在走路,也好像沒有走路。


    他們穿的都很薄,身體貼著身體很熱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她把下巴擱在對方的脖子邊骨頭凹陷處,那個位置很舒服,她還往上爬了點,努力夠到位置。


    畫麵很清晰,像是電影片段。


    徐枳坐直抽出手摸著下巴擰眉思索,誰會背她?


    肯定不是路明,雖然路明也背過她。可認識路明後記憶都很清晰了,她是因為落水才認識路明。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路明跟她一個鎮,她是不在意的人看都不會看一眼。


    路明第一次背她是落水,那次她離死就差一口氣。第二次他們已經長大了,她在外婆葬禮上哭暈過去,路明隻是把她從山上背到車上就嫌棄了很久。


    他們不可能有這樣的行為。


    電影裏的情節?或者某個電視片段?


    觸感又很清晰,可發生了她有什麽理由不記得呢?那個人是誰?為什麽後來沒有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糖塊化的差不多了,還剩兩小塊顆粒在口腔裏互相碰撞,徐枳還在想那個片段。


    想了一會兒,她拿起桌子上放著的留言板,取走夾子用酒店的鉛筆寫出第一行字:若是少年相見,你我皆在清白之年。一腔孤勇寄人間,坦蕩執劍護你周全。


    你送我半糖,我還你一場少年夢。


    她決定送齊扉一首歌,不過這事兒她不打算讓齊扉知道。若是以前她想怎麽寫就怎麽寫,想給誰寫就給誰寫,想送給誰就送給誰,一切皆憑她心意。


    可如今不行了。


    他們都是成年人,各有各的羈絆,顧慮太多。


    她不是曾經那個一往無前的少年,她沒那麽勇。如今娛樂圈大環境,連友誼都不能過一點,對視一眼都能被撕出幾萬個評論,互相打架罵街。他們所處的環境,輿論的壓力,一旦沾上就是巨大的風波。


    她回禮也不能直接回,要回的含蓄,要回的無聲無息。他懂他就能收到禮物,不懂隻能說他跟這份禮物無緣無分。


    直到席宇敲門,徐枳才停筆,她已經洋洋灑灑寫了三大張。徐枳才從少年夢中抽離出來,她看著紙上密密麻麻的鉛筆字,門外席宇的聲音響著。


    “枳子,下午兩點排練,中午吃飯嗎?”


    “吃。”徐枳把紙張撕下來,小心翼翼的夾在齊扉送的寫真盒子裏,放到了行李箱深處。起身路過門口彎腰從冰箱裏取出一瓶冰水,擰開灌了一口才拉開門,席宇靠在門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居然沒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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