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趙雨笙突然想起來,這個“下裏港人”好像是張大千的別號,張大千的號有兩個,一個“大千居士”,這個是大家比較熟知的,至於“下裏港人”這個知道的人就不多了,所以趙雨笙一時之間也沒有想起來。


    想到這裏,趙雨笙又忙從倉庫裏拿出這幅畫,仔細看了看,的確是一幅敦煌的臨摹畫,這讓趙雨笙想起了一件事情,張大千曾經在抗日戰爭時期前往敦煌,並且在敦煌臨摹壁畫,但是卻在臨摹的過程之中,對多處的壁畫進行了剝損,眾所周知,敦煌的壁畫並不是隻有一層,而是層層疊加,他曾經為了臨摹下層的壁畫,將上層的壁畫剝落,這對敦煌的壁畫造成了不可修複的傷害。


    而且在此之後張大千還曾經舉辦過一次“張大千臨摹敦煌壁畫展覽”,這樣說來,現在自己手裏的這幅畫很有可能就是張大千的真跡。


    想到這裏,趙雨笙連忙找到淘寶裏的鑒定機構進行鑒定。


    然後趙雨笙也興奮的睡不著覺了,就等著鑒定結果,其實這幅畫的價值也不一定可以賣出天價,畢竟張大千距離現在的時代比較近,而且留世作品頗多,隻不過這畢竟是個著名的書畫家啊,趙雨笙之前接觸的那些古玩之類的,雖然也有的十分的珍惜,但是卻是一個不知是誰的人所擁有的,遠遠比不上這幅畫,是她所知道的人所做的。


    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了鑒定結果出來,果然是張大千的真跡。


    趙雨笙當即決定這幅畫不賣了,自己要留著收藏,畢竟是自己遇到的第一幅名家真跡不是?


    ……


    宋安懿坐在辦公桌前,對麵坐著的是一個方臉的中年男人。


    這人正是工業部的一位副處長,姓何。


    “小宋,我看到你的申請書了。”何處長說道,“年輕人想要去一線工廠工作的想法是好的,值得鼓勵。”


    宋安懿輕輕點頭道:“多謝何處長。”


    何處長微微一笑,十分霸氣的說道:“你的檔案我也看了,是個人才,而且是個大人才,我們國家就是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不然我們自己的大輪船什麽時候才能下海。”


    “我們國家的工業底子弱,不光是技術和設備上的,人才上也十分的稀缺。”何處長繼續說道,“當初組織上研究決定讓你暫時留在高校裏教書也是出於這個考慮,現在你申請去一線工作,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宋安懿嚴肅了表情,點頭道:“好的,何處長。”


    宋安懿正準備開口,何處長就說道:“想說什麽就盡管說,出了這個門誰也不知道。”


    宋安懿聞言垂下眼皮思考了一下,點頭道:“經過我在國外學習的經驗,然後回國對比我們的生產,我覺得人才、技術、設備固然是很重要的,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那就是生產規範化。”


    “生產規範化?”何處長聞言皺著眉頭若有所思,道:“小宋,你繼續說。”


    宋安懿點頭繼續說道:“不管是人才、技術還是設備都不是我們一朝一夕能夠解決的,這需要長期的積累。”


    何處長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但是生產規範化卻是我們目前就可以做到的,而且是可以有效的提升我們的生產效率的,其實不光是輪船製造行業,我們國家各個行業都存在這個問題,那就是不重視規章製度,其實也跟我們的曆史有關,缺了家底,隻能東拚西湊,有時候一個廠裏生產出來的螺母螺釘都存在差異,能不能用全憑運氣,這就是生產不規範帶來的惡果,舉個例子,何處長您是上過戰場的,我們以前不能自主生產武器,隻能用萬國造,一個班裏的子彈口徑都不一樣,這讓後勤的人怎麽進行有效的補給。”


    “沒錯。”何處長點頭道,“這個問題當時困擾了我們很久,每次在戰場上沒了子彈,補給上不來就成了燒火棍了。”


    “所以,如果我們能夠進行生產規範化,就能夠有效的提高生產效率,並且降低殘次率,很多工廠乃至各個行業之間也能夠一通百通了。”


    何處長聽完之後輕笑道:“小宋啊,我沒說錯,你是個人才,不單單是搞技術的人才,還是個搞管理的人才,你的這份申請,我批了!”


    宋安懿聞言不由的笑了,“多謝何處長。”


    等到宋安懿離開了辦公室,何處長笑笑,拿著這份申請書出了辦公室,往另一間辦公室走去。


    何處長看到裏麵頭發花白的老人,笑笑道:“老首長,我今天發現了一個人才。”


    這位老首長饒有興趣的“哦”了一聲。


    何處長坐下來將剛才宋安懿的話說了一遍,這位老首長越聽臉色越凝重,聽完之後不由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人才啊。”


    隨即他坐直了身體對何處長道:“小何,實不相瞞,前幾天部裏開會就在討論這個問題,這是會議記錄你看看。”


    老首長說著遞給了他一份文件,道:“這才是做事的人啊,腳踏實地。”


    聽到老首長的話,何處長也不由得想到了這兩年的風氣,也頗為感歎的點了點頭,落後不怕,可怕的是落後還不承認落後,又或者一味的不顧及實際情況的追趕,現在腳踏實地的人越來越少了。


    老首長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道:“琴島的輪船製造廠已經在建造中了對吧,讓這個宋安懿早早就過去,有些事從一開頭做起來倒還簡單,若是等到已經開工了,那就不好辦了。”


    何處長明白這位老首長的意思,點頭道:“我明白了,回頭我就安排下去。”


    “就當這裏是個試點吧,如果可行的話,就可以在全國全行業內推行了。”老首長說道。


    “難啊。”何處長歎息道。


    宋安懿自然不知道因為自己的才華,本來預計過年的時候離開,說不定就要提前了。


    不過,這樣不是什麽壞事不是嗎?


    第158章 告別


    兩天之後宋安懿再次來到這裏,但是這次一場,他被帶到了上次那位老首長的辦公室。


    宋安懿看著麵前這位老者,心中有些激動,凡事心中有一個工業夢想的,誰不知道麵前這位老者呢?


    這位老者的一生堪稱傳奇,他並沒有取得正式的學曆,早年間在火柴廠當過學徒,上過戰場,做過地下工作,但是他更加令人敬佩的是他進入工廠和工業部主持工作,雖然本身並未接受過正式的教育,但是卻憑借著自己的毅力,從頭開始學習工業生產,將各個行業的一些知識和狀況做到了然於胸。


    老者十分的和善,笑了笑指指對麵的椅子,對宋安懿笑著說道:“坐。”


    宋安懿坐在了老者對麵,老者說道:“我找你來就是想要談一談,你不要緊張。”


    宋安懿聞言笑了笑,雖然見到老者十分的激動,但是還不至於緊張。


    老者問了一些問題,宋安懿一一作答,最後老者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我曾經聽人說過偶一個好的工程師不光要從圖紙做起,要從工廠的建設做起,你,願意去琴島嗎?”


    宋安懿聞言心中一怔,鄭重道:“我願意!”


    老者聞言大喜,道:“好,小宋,你盡管幹吧!”


    宋安懿心中明白,這是對他的一個承諾和保證,讓他在琴島可以放開手腳。


    從部裏回到家,方才的激情慢慢退去,他突然有些躊躇,不知道該如何跟雨笙講,本來以為過年的時候才會離開,但是現在看來,說不定很快就要離開。


    想了一會兒,宋安懿突然自嘲一笑,自己這是怎麽了,自己應該相信雨笙可以理解自己的啊,而且他也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


    想到這裏,宋安懿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來到醫科大門口等著趙雨笙放學。


    趙雨笙看到他後,就敏銳的察覺到,宋老師今天有心事,便主動問道:“有什麽事情跟我講嗎?”


    宋安懿看著她,方才在心中想好的千言萬語現在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著趙雨笙的臉。


    宋安懿突然伸出手將他摟在自己懷裏。


    “怎麽了?”趙雨笙抱住他的腰溫柔的問道。


    “對不起。”宋安懿低聲說道,“之前答應你過年的時候才離開,但是現在、恐怕很快就要離開了。”


    趙雨笙聞言心中一沉,雖然不舍,但是臉上卻笑著,語氣輕快的說道:“怎麽,是因為那邊出了什麽問題嗎?”


    宋安懿微微搖頭,道:“是領導找我談話了,想讓我早點過去。”


    趙雨笙聞言一笑道:“這是好事啊,說明領導看重你的才能,宋老師,我真為你自豪。沒關係的,你早點去琴島也好啊,等我過去你一定要給我一個驚喜啊。”


    宋安懿輕輕鬆開趙雨笙,看著她的笑顏,將不舍壓在心底,輕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一定會有一個驚喜的。”


    說著宋安懿輕輕的撫摸著她的無名指,趙雨笙低頭看了看道:“戒指被我收起來了,我怕惹人注意。”


    宋安懿理解的說道:“我知道的,而且這枚戒指是戴在你的心裏的。”


    戀愛的甜蜜和不舍的離愁相互夾雜,圍繞在兩人身邊。


    趙雨笙的心中半是甜蜜半是不舍,這就是這個時代,不管是什麽職業,國家一聲令下,便要開拔,如同要上戰場的軍人。


    趙雨笙雖然不舍,但是卻也能夠理解,她嘴邊輕輕一笑,果然人類都是群居動物,自己來到這裏尚不滿一年的時間,就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但是也正是這樣的熱情和奉獻,才為子孫後代迎來了盛世不是嗎?


    ……


    離開的時間確定了,就在一周後,宋安懿來到學校裏交接工作。


    費主任看到他不悅的說道:“你這個叛徒,我就知道留不住你!”


    宋安懿聞言笑道:“費主任,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費主任其實也是不舍的這個人才,倒不是真的對宋安懿不滿,畢竟都是革命工作,隻有分工不同,而且宋安懿去工廠工作,遠遠比在高校裏執教辛苦多了,他心裏還是挺佩服宋安懿的。


    將東西收拾好,宋安懿來到教室裏給大家上最後一堂課,大家也都知道了宋老師即將從學校裏離開的消息,都十分的不舍。


    雖然宋老師平時嚴肅了一些,講課的時候難度大了一些,布置的作業多了一些,但是宋老師都是為了大家好啊。


    尤其是羅洛,她坐在下麵,淚水慢慢的滑落,她不明白宋老師為什麽要離開學校。


    她幾乎是貪婪的看著宋老師的臉龐,一眼又一眼,似乎要將宋老師印在自己的腦海中去。


    一節課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宋安懿看著講台下麵一張張稚嫩的臉龐,將書籍整理好放在講桌上,輕輕笑了笑。


    “相信同學們都已經知道了,這是我給你們上的最後一堂課,但是這卻不是你們的最後一堂課,你們的學習生涯才剛剛起航。和大家相處的這段時間,給我留下了很多難忘的記憶,謝謝大家,最後我祝福大家,也祝福我們祖國的輪船事業,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大家聞言紛紛鼓掌,一位同學大聲道:“宋老師,不可以不走嗎,我們都舍不得你。”


    宋安懿看著她笑道:“我的離開是因為我心愛的輪船夢想,所以你們應該為我感到高興才對,大家放心,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與同學們不舍告別後,宋安懿微微低頭,誰都沒有看到他微紅的眼圈,走出教室。


    “宋老師。”


    宋安懿回頭看到了羅洛,他知道羅洛對他的心思,所以一直以來他都盡力避免自己和羅洛的接觸。


    宋安懿道:“羅洛同學,你有什麽事情嗎?”


    羅洛跑過來,抬起頭看著他,道:“宋老師就這樣離開了,沒有一點的不舍嗎?”


    宋安懿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既和煦又疏離,道:“你是我的學生,我作為老師當然會對我的學生不舍。”


    羅洛聞言有些失望,呐呐的問道:“隻是、學生嗎?”


    宋安懿道:“你還小,你的未來有無限的可能,一個人的人生路上會遇到很多的風景,有時候你看到了美好的東西,會覺得那就是最好的,就會生出想要留下來的想法,但是如果你繼續走下去,會發現,這條路上美好的東西還有很多。”


    羅洛微微搖頭,一滴淚從她的臉頰上滑下,道:“我知道,這就是最美的。”


    宋安懿輕輕笑了笑,道:“再見。”


    然後便轉身離開。


    第159章 定親


    高明慧和宋思寅雖然舍不得兒子,但是也不會耽誤兒子的事業,但是對現在的他們而言,當務之急,則是去趙雨笙家裏提親。


    雖然現在不興封建迷信,但是高明慧還是挑了個好日子,並且請了前院的紀大媽做媒人。


    現在提倡簡樸,但是有的是不能省略的,就比如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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