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晨語問她:“今天怎麽沒來上班啊?”


    林若冰把手機立在桌子上,調整了一下角度,一邊去衣帽間拿衣服一邊回答:“最近工作不是很忙,請了天假。”又問她,“你怎麽知道的?”


    夏晨語說:“我去找你了,你和熊燃沒事兒吧?”


    窗外夜色已深,室內冷風十足,林若冰摁下窗簾遙控器,稍微躲開鏡頭換了身衣服,告訴夏晨語說沒事。


    “沒事兒就行,我還以為昨天晚上你倆要吵架呢,所以想著今天去找你——欸——”夏晨語忽然話鋒一轉,語氣十分激動道,“你知道麽!你知道麽!”


    林若冰一怔:“啊?”


    “我小舅舅要結婚了!”夏晨語瞪大了眼睛,攥著拳頭說,“我小舅舅今天帶了一個女人回家,說要準備結婚了!”


    林若冰:“啊?”


    “真的真的,我都震驚了!”


    “沒聽蘇律說過的。”林若冰同樣表示訝異。


    “是一位非常漂亮的表演係老師。”夏晨語一字一句道,“非常漂亮。”


    林若冰看著屏幕裏的夏晨語眉飛色舞,一時之間沒回話,但表演係老師這幾個字還是令她沉思。


    莫非是她見過的那位?


    那可真是漂亮,而且極具涵養。


    夏晨語說:“我媽比我小舅舅大十八歲,我外公屬於老來得子,他老人家都快八十歲了,這個消息對我家來說太震撼了。”


    除了這些,夏晨語沒再說別的,她是位聰明的女孩。從很久之前,她尋著蛛絲馬跡探尋到真相的苗頭,看不敢信,也不想信。


    這個結果,對所有人來講,都很美好。


    一通視頻電話打到熊燃在隔壁衝完澡才結束,林若冰坐在桌前,認真同他說:“蘇律要結婚了。”


    熊燃一時間沒轉過腦筋,抬手捋過黑色濕發,扯扯嘴角:“誰?”


    “蘇百川律師。”


    “哦。”熊燃順勢掃了一圈臥室,視線定在某處幾秒,轉過眸,“恭喜。”


    閑聊幾句,林若冰去了浴室,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烤肉味兒,口腔裏伴著麥香啤酒味兒,她一邊刷牙一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覺得自己現在有些不一樣了。


    可能人在每一個階段,都能感應到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或好或壞,熊燃又何嚐不是。


    林若冰沒有洗太久,長發吹了半幹垂在胸前。她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熊燃正背對著她坐在床邊邊角,低頭不語,似乎非常認真地在做一件事情。


    她走進之後,看見窩在他膝上一團的白色襯衣,男人粗礪的手指捏起細細的針線,床的旁邊放著幾顆白色的紐扣。


    第53章


    “你在……縫扣子?”林若冰問了聲, 這是她想象不到的。


    “這兒?”男人甩了甩手裏的線團,慵懶無奈的鼻音透出來,“怎麽鬆的啊?”


    她低下眸來, 視線落在扣子於白色襯衣中間,那裏密密麻麻纏了一團細線, 可拽起來, 仍然不牢固。


    林若冰幾分鍾就能搞好的事兒, 不打算讓他來做,但她心裏有點兒說不清的滋味兒, 撓了撓臉,坐到床的另一邊, 說:“我自己來吧。”


    熊燃不自在地抽了抽唇角, “嫌我弄得不好?”


    林若冰心說,確實不好, 但是看在這份心意上,她暫且抿緊嘴唇。


    “你會弄啊?”熊燃問她。


    “會的。”她從小就縫縫補補, 很擅長這些。


    他把針線小心翼翼地交給她, 視線盯在她細嫩指間,動作不大, 但很熟練,先清理掉他先前留下的,再一陣一陣縫住。


    熊燃瞧著瞧著, 扯起嘴角笑了笑,轉過臉對她說:“手真巧啊。”


    林若冰笑著挑眉, 非要矯揉造作地讓他離她遠一點, 說擋到她光了。


    熊燃於是就撤回身體, 凝視著她白皙潔淨的側臉, 長睫卷翹而密,她剛洗完澡,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沒用多少時間,她便釘好了扣子,還不吝嗇地給他看針腳。她從小手工活就做的好,以前林大餘在的時候,她就給他釘扣子,上學時被同學發現這手藝,也是被圍觀起來讚賞。


    給熊燃看的原因也不外乎於此。


    林若冰正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身邊的男人替她收好針線,轉頭來牽住她的手,眼神變得柔和,與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笑容慵懶道:“是我撿到了寶。”


    臥室裏空氣很安靜,空調涼風直吹,男人的眼中隻有她。


    在林若冰刻板印象裏,總覺得像他這樣的男人很花心,很不真誠。


    不過熊燃握著她的手,她手裏拿著那件先前被扯壞,此刻完好無損的白色襯衣,似乎一些刻板印象被打碎重建。


    她忽然覺得,他是愛她的,比她想象中要多。


    那天過後,林若冰重新搬回老舊家屬院,臨近考試一個月,她請了長假。


    九月初,靜南下了連續幾天的雨,雨水敲打著窗簷屋瓦滴哩鋃鐺響,她就把窗戶打開一條小縫兒,涼風摻雜著淡淡濕意,窗台邊潮潮的,很涼快。


    她撐著傘去樓下菜市場買菜,回來的時候遇見了一個熟人。


    熟人說不上,但她記得,顯然對方也記得她。兩人一位素麵朝天,拎著裝著青菜西紅柿的塑料袋,另一人白裙飄飄手持大牌包包,那一眼倒是令人驚豔。


    林若冰很快想到她是那日侃侃而談的脫口秀女演員,隻是當下換了套衣服,撐著把傘從老舊小區裏踱步而來,有種江南女子溫婉動人的風範。


    林若冰定在原地,不知該如何稱呼,索性沒出聲。


    那女人撐著傘向前走去幾步,波浪長發浮動在腰間,某一瞬間眼眸微動,同樣定下腳步,扭過頭來。


    “你也住這兒?”蕭雲鴛出聲問道。


    “你也住這裏?”


    “不。”蕭雲鴛笑道,“我家人住這兒。”


    “我在這裏租了個房子。”林若冰輕聲說。


    蕭雲鴛下意識點點頭,又很快反應過來,“你事務所不是離這兒挺遠的嗎?”


    “嗯。”她說,“我最近休息。”


    “你叫林若冰?”蕭雲鴛記憶力不錯。


    林若冰聽見她說自己的名字,倒是有些訝異,不過想想,多半是蘇百川提過。而且她想起不久前夏晨語告訴過她的事情,雖然沒有切身證實過,但是卻有強大的預感。


    “是蘇百川的投資人。”


    林若冰猛不丁一眨眼,眼眸裏倒映著長相秀美,身材妙曼的蕭雲鴛,而她卻隻是盈盈笑笑,姿態和樂:“他是這樣告訴我的。”


    托熊燃的福氣,林若冰自當是能應許這個稱謂,但隱隱有種鳩占鵲巢的不適,好在對麵的人漂亮、大方、令人如沐春風,然後她便笑道:“是蘇律的下屬而已。”


    蕭雲鴛還是好奇,便又問她:“你怎麽會在這裏租房子呢?”


    傘外細雨飄飄,路邊積水潭影影濯濯,兩人四目而對,配上這連日來少見的陰雨天氣,美得似畫。


    林若冰如實回答,說自己正要備考,而想選擇的教授也在此院。


    蕭雲鴛隻是一停頓,便諱莫如深地反問道:“你說的不會是蕭德凡教授?”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蕭雲鴛心裏讚歎自家老爺子的名聲,另一方麵又想著有她和蘇百川這層關係,自然是靠譜的。


    蕭雲鴛立馬就說:“你早說呀,我認識他,他每天早晨五點都會走家屬院西門到大學側門這條路遛狗。你想認識他,就在那兒堵他。”


    堵這個字用得不太好,但林若冰又很想笑,她問蕭雲鴛什麽時候還表演脫口秀,或許可以帶熊燃去聽一場。


    林若冰添加了她的微信,第一眼看到就是她的昵稱——雲鴛。


    這會兒她還不太確定蕭雲鴛的身份,也不知曉過幾個月會在朋友圈裏看見她和蘇百川的結婚請帖。


    得到可靠消息後,第二天林若冰準時前往家屬院西門。


    蕭德凡教授正牽著狗繩遛狗,雖然比起校網圖片中蒼老許多,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


    她沒想著一蹴而就,隻想每天下樓混個臉熟,再主動聊天,提及此事便好。結果不知是情場失意,職場得意還是怎麽,蕭教授的狗狗今天非常不聽話,見著她一個勁兒地蹭蹭。


    蕭教授不成鋼地嗬斥道:“狗東西,見著年輕姑娘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過一會兒向前拽了幾下,又叫道,“雲鶴!過來!”


    聽到“雲鶴”二字的瞬間,林若冰已經看向蕭教授,笑意盈盈地同他打招呼,並說明自己想報考他手下的博士研究生。


    蕭德凡聽來還有那麽一點兒意外,思索道:“我今年手下名額不多的,而且我有個已經畢業了的學生向我推薦了一位學生。”


    林若冰便問他,那位學生是不是蘇百川?


    蕭德凡恍然大悟道:“你就是他推薦的?”


    林若冰摸了摸雲鶴的毛發,自我介紹道:“我叫林若冰。”


    她沒說太多有關於她履曆的信息,想必蘇百川和薑呈早已經提過。習慣了每日清晨出門鍛煉,看遍人間煙火的蕭老教授並不介意自己多出一位攀談者,況且雲鶴對林若冰一見如故。


    一段路下來,已經能讓蕭教授說出“我等你”三個字,頓時令她信心大增。


    林若冰的升學之路並不算低調,朋友圈有她每天堅持學習打卡的記錄。那段時間,熊燃總能在某個時間段刷到她的打卡,還在心裏笑話自己,娶了個機器人老婆。


    但說歸說,想歸想。


    沒過幾天,他接到梁老師的電話,說是有個晚宴邀請他們一家,要他帶林若冰一起參加。


    熊燃直截了當拒絕道:“她應該沒空。”


    都沒空搭理他,更應沒空去參加什麽晚宴。


    梁老師不氣餒:“你再問問嘛,說不定的。”


    熊燃沒應,想著趁這機會去“叨擾”一下林若冰,又轉念一想,回了梁琴湘:“你不是還有個兒子麽?”


    這吊兒郎當不負責任的話語令人不滿,梁老師道:“他結婚了?他是長子?別翅膀硬了就不曉得自己姓什麽了?你要是不想問,我親自去問。”


    熊燃一聽,得,那還不如他來。


    那一天雨停了,氣溫忽然變得很高,老舊房子裏的空調先前就如同耄耋老人苟延殘喘,雨過天晴,它果真不透氣了。


    林若冰給房東打電話,房東在外地無法回來,隻說給聯係了空調工人,得空了就來修。


    可這得空不知是何時得空,風扇的力度不怎麽大,白色t恤緊貼在後背,熱得難受,林若冰索性就穿了一件吊帶。


    熊燃進門來第一句就是:“你這比火焰山都熱。”


    林若冰也沒反駁,拿著本專業書在麵前扇著,又順手拎來冰奶茶吸了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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