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12、13年的時候,我們組接到了茱莉的單子,他讓我們每個人都出一個方案。我記得,他好像是說我的太花裏胡哨、俗氣,所以斃掉了。”


    會議桌的對麵,周然抬眸問:“他手裏有你的設計原稿嗎?”


    “沒有,他應該是複印或者拍了照。”岑蔚把兩幅圖放到一起,“而且一看就知道,我最後畫出來的圖比他精細多了,他隻是照著草稿畫完而已。”


    “好。”周然頓了頓,合上手裏的文件夾,說,“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岑蔚心裏一緊,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好事:“你說。”


    “接下來我們會和輕雨那邊繼續談判,把這次的抄襲說成烏龍,內部人員偷跑出來的是我們和輕雨聯名款的特別包裝。”


    “聯名?”


    “對。”


    岑蔚掀起嘴角笑了笑:“那很好啊,對兩邊的聲譽都好。”


    周然提醒她:“但是我們不會再公開幫你澄清,也沒辦法追究對方的責任。”


    雖然心裏有一瞬間的猶疑,但岑蔚搖搖頭:“沒關係,現在的環境本來維權就難,我也不是一定要他怎麽樣。”


    岑蔚釋然了,趙東鑫能偷走她幾張稿子,但真正寶貴的是她的創意和才華,他拿不走,她也不想耗費時間精力去和這種人打官司。


    對於藝術者而言,剽竊是自毀的開始。


    他總有一天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接下來就沒有岑蔚的事了,走出寫字樓,她狠狠鬆了一口氣,藍天和綠葉在她眼裏又恢複了色彩。


    後知後覺地又有些尷尬,幸好周然像是已經忘了,早知道幾個小時後又要和他公事公辦地坐在一起,早上就不朝他那麽嚷嚷了。


    附近就有一家心橙咖啡的門店,岑蔚推門進去,點單時遇上了張雨櫻。


    “嗨。”


    “嗨。”這兩天公司裏一團亂,張雨櫻才想起還沒有對岑蔚道謝,“對了,謝謝你的蛋黃酥,很好吃。”


    岑蔚說:“你喜歡就好,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隻能送點小零食。”


    張雨櫻突然放平嘴角,嚴肅地問:“那是送我的生日禮物,不是用來賄賂我的,對吧?”


    岑蔚被她逗笑:“當然是生日禮物,我要賄賂也賄賂你們家主管啊。”


    “說得也對。”


    她們拿著各自的飲品,找了張空桌坐下。


    “不過你確實要好好謝謝我們主管。”張雨櫻說。


    岑蔚喝了口薄荷黑巧,茫然地抬起頭:“嗯?”


    “其實昨天就可以發聲明把責任都推給你們景明,但拽妃一定要跟輕雨死磕。”張雨櫻停住,插了句題外話,“不好意思啊,我習慣在背後這麽喊他。”


    岑蔚笑笑:“挺形象的。”


    張雨櫻繼續說:“拽妃一直試圖說服輕雨那邊,把這次的事故說成誤會。其他領導都不同意,覺得沒必要,而且對方小人得誌,態度又差,不過現在輕雨肯定慫了。”


    “你不知道。”張雨櫻放輕聲音,“昨天晚上拽妃和世蘭差點吵起來。”


    她喝了口咖啡,又補充道:“哦,‘世蘭’是我們公關部的夏總。”


    “就因為這個事情?”


    “嗯,也不算吵架啦,夏總嘰裏咕嚕說一大堆,我們主管板著臉柴米不進就對了。”


    岑蔚微微皺起眉頭:“那他為什麽要這麽堅持?”


    “誰知道。”張雨櫻聳了聳肩,“不過對你來說也好,至少你的設計方案可以保住了,雖然說是聯名有點委屈。”


    岑蔚低頭咬住吸管,薄荷的涼意解了巧克力的甜膩。


    “那我確實該好好謝謝他。”


    作者有話說:


    誒,一個不會罵人,一個你罵我我就擺爛。


    第15章 第十五封信


    景慎言打電話來問岑蔚情況如何。


    “沒事了,我該說的都說清了。”


    “好。”他空了兩秒,又說,“你注意休息。”


    “嗯。”


    岑蔚拿下手機,發現張雨櫻在盯著她看。


    “怎麽了?”


    張雨櫻說:“其實我昨天晚上看見你們了。”


    “昨天晚上?”


    “711,我坐在那裏吃泡麵,看到你,還有你們景總。”


    岑蔚睜大眼睛,驚訝道:“是嗎?”


    張雨櫻點點頭,她加班回家洗完澡,肚子餓了出來找吃的,那會兒素顏又穿著運動服,岑蔚應該沒留意到是她。


    “我看到你們在外麵......”張雨櫻舉著兩個食指碰了碰,“所以?”


    岑蔚反應了兩秒才想明白她指的是什麽,擺擺手解釋說:“不是啦,他就是安慰我,朋友間的擁抱而已,我們認識很多年了。”


    “真的嗎?”張雨櫻露出一個八卦的笑容,試探道,“那他身上是什麽味道?”


    岑蔚一臉驚恐地往後躲:“我怎麽知道?”


    張雨櫻撇撇嘴,有些失望:“那看來就是朋友。”


    “什麽意思啊?”


    “就,如果你是抱喜歡的人,你肯定會忍不住去聞他身上的味道的。”


    岑蔚不太相信:“怎麽聽起來那麽變態?”


    張雨櫻笑笑,問她:“那你對他就沒有好感嗎?景總長得不錯人也挺好的。”


    “那真沒有。”岑蔚認真起來,“從他第一次讓我周末加班開始,我就不可能再對他有好感。我又沒有受虐傾向,誰會喜歡自己領導啊。”


    張雨櫻認同地點頭:“確實,我以前覺得我們主管是德拉科,我現在看他就是伏地魔,沒鼻子的那個。”


    “你說周然?”


    “嗯啊,”


    岑蔚噗嗤一聲笑出來,舉起手裏的薄荷黑巧和張雨櫻碰了個杯。


    下午兩點,心橙的官方微博發布了聯合聲明,本次抄襲事件是網友誤會造成的烏龍,設計稿其實是今年夏天輕雨“橙花”係列和心橙“清晨美式”推出的特別聯名款,屆時輕雨會上新一款含有咖啡味的香水,而心橙會將輕雨的外包裝圖案印在咖啡杯的杯套上。


    聲明的最後一段寫道:“聯名合作是兩個品牌的驚喜計劃,本不想以這樣的方式官宣,謝謝各位朋友的關心。另:抄襲是無恥行徑,剽竊他人心血成果為一切文藝者所不齒,無論是心橙還是輕雨都絕不姑息,歡迎各位監督!”


    岑蔚看完這段文字後會心一笑,是在暗諷誰不言而喻。


    雖然評論裏有網友猜這波是兩個品牌為了合作熱度故意炒作、自導自演的一場鬧劇,但無論如何危機都算是解除了。


    當然,除了岑蔚和樓上那位的人際關係危機。


    早上發的那通脾氣還是產生了點影響。


    周然回家後沒有再和她說過一句話,甚至看都不往她在的方向看一眼。


    岑蔚也不好意思主動開口,不管是說“對不起”還是“謝謝你”。


    晚上,岑蔚上樓洗澡,聽到周然房間裏有電視劇的聲音。


    他晚飯也沒下來吃,岑蔚站在臥室前,抬起手卻遲遲沒敲響房門。


    想想還是算了,她邁步走進浴室。


    -


    水流聲嘩然響起,周然伸手按下暫停鍵,拿起自己的水杯走出房間。


    他疲於社交,更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


    既然引起別人反感了,那他就能避則避。


    岑蔚搬進來的那天,周然覺得自己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他在微信上把這件事告訴林舞,問她,他是不是不應該答應這場荒謬的同居。


    林舞總能一下子切中問題要害,她反問周然,如果換一個你以前的普通同學呢?你會介意嗎?


    周然想了想,他會猶豫,但不會這麽不安。


    林舞又問他:你難道還喜歡她嗎?


    周然立即否定:當然不了。


    沒有人會在二十八歲的時候,還對十六歲夏天看的一場煙火念念不忘。


    林舞順理成章地說:那不就好了,她隻是一個以前的普通同學。


    周然被她說服。


    但現在他後悔了。


    存在過的情感一定會留下痕跡。


    隻要一點風吹草動,那場煙火下綻放四溢的火星子就會重新燃燒。


    被使用過後的浴室氤氳著溫熱水霧,鏡子模糊不清,香甜的氣味彌漫開來。


    周然沉沉歎了聲氣,打開水龍頭,彎腰捧水澆在臉上。


    他閉著眼睛,伸手去夠一旁的洗麵奶。


    不知碰到了什麽東西,讓那小物件掉進了洗手池裏。


    金屬和白瓷碰撞在一起,丁零當啷的聲音又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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