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荇訝然,“可是,夫人也沒做什麽啊?不就是沒有同大爺據實以告嗎?大爺憑什麽攆我們走啊?”


    往輕了說,項宜隻是隱瞞了譚家大爺一些事情,但是往重了說,她是窩藏朝廷罪犯,雖然這“罪犯”罪名沒那麽實。


    隻是話又說回來,項宜做的是為了庶族日後崛起之事,說到底與譚廷世家子的意圖背道而馳。


    且他們這場婚姻本就是她強求來的,就此一別兩寬,似乎也沒什麽不好。


    項宜雖然還想再等一等,好歹等項寓年長一些,考中舉人,但這般情形,那位譚家大爺若是讓她走,她自然不可能再留下來。


    她看了看正房,其實她的東西並不算太多,最多隻是製印的案上一些零碎的刻刀器具。


    項宜站在房間最中央默了一幾息,幹脆叫了喬荇。


    “先把東西收拾了吧。”


    喬荇驚訝的不行。


    但夫人和大爺之間的事情她並不知道,隻能無措地遵著項宜的吩咐,開始收拾起東西來。


    項宜歸攏桌案上的刻刀器具,她便去收拾梳妝台上的首飾。


    從前夫人的首飾匣子不大還空蕩蕩的,自從大爺送了幾套頭麵過來,夫人原先的首飾匣子便不夠用了,大爺又令人從庫房取了一套黃花梨木的大匣子來給夫人裝首飾。


    喬荇看看那些時候,總以為夫人的日子就要開始好過了,沒想到還是......


    “夫人,奴婢要把咱們的首飾挑出來,再把大爺那幾套收好,送回到庫房裏麵嗎?”


    首飾剛送來的時候,夫人就讓人將每一件都登記造冊過。


    她這般問了,項宜笑著點頭。


    “你如今比從前利落多了。”


    喬荇聽了不覺有什麽喜悅,反倒在夫人的笑中歎了口氣。


    可是當她理清了首飾,又打開了衣櫃時,卻有些不知所措了。


    衣櫃也是滿滿當當的,夫人自己的舊衣攏共沒有幾件,其他都是大爺後來讓人給夫人做的新衣。


    但衣裳不同於首飾,喬荇這次無法做主,看向了自家夫人。


    項宜也頓了一下。


    衣裳確實不比首飾。


    首飾是貴重物,是可以當做家底的東西,她戴過用過沒有關係,可以仍舊送回到庫房裏。


    以後譚廷有了新夫人,新夫人若不介意可以繼續戴,若是介意,大可以讓人把那幾套她戴過的首飾都熔幹淨,再重新打旁的樣式來。


    首飾可以熔了重新打,但是衣裳都是合著她的身做的,總不能留給後來的人。


    項宜想了想,“把這些衣裳都收起來吧。”


    譚家不會在乎這幾件衣裳,既然做給了她,她便收下,沒得留下來讓後麵的人不便。


    喬荇懂了她的意思,又手腳麻利地將其他零碎東西一並收拾了。


    除了衣裳裝了滿滿當當一箱子,旁的攏共也沒有多少。


    就這麽乍一向房中看去,好似項宜來了又走了,也沒什麽變化。


    ......


    從議事堂離開,譚廷直接回了正院,路上聽人道夫人回家理了幾件事,然後就回了房裏,一如平日一樣。


    他心下不知怎麽,竟覺得這般當作無事發生,也挺好的。


    可是當他一步踏進房中,眼前的景象卻令他眼前花了一下。


    房中好似什麽都沒動,卻又好似什麽都沒了。


    他看到妻子連衣裳都沒換,靜坐在收拾完備的東西前,見他來了,起身行了一禮。


    “大爺回來了......”


    話音沒落,就被譚廷打斷了去。


    “你要去哪兒?!”


    他禁不住向她走近了兩步。


    項宜卻在他的話裏愣了一下,不甚明白他問的這句話的意思。


    她除了回項家,還能去哪?


    譚廷卻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止不住心口一陣發顫。


    “你、你要跟他走了?”


    她不欲再留下來了,要跟她義兄離開了,是嗎?


    他緊緊盯著項宜,項宜卻是完全迷惑了起來,頓了頓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麽。


    原來,他以為她要與人私奔......


    項宜禁不住一張臉繃了起來,口氣極其少見得完全冷了下來。


    “我知道項家確實沒有什麽好名聲,但項家女還不至於做這樣的事!”


    她口氣像墜了千金一樣重,臉色冷的厲害,譚廷卻在她的態度裏意識到了什麽。


    她並不是要跟那個人走。


    那麽她收拾這些東西做什麽......


    思緒未落,項宜又開了口。


    她看重項家的名聲,一時言語急切了不少,但是她先騙他在先,他那般以為也是常事。


    隻是這樣一來,她更沒有理由留下來。


    項宜抿了抿嘴,跟他正經行了一禮。


    “好叫大爺知悉,項宜再沒有跟旁人私奔的意思,但事已至此,項宜也不便再留下,大爺是要和離也好,休妻也罷,悉聽尊便。”


    項宜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盡量和緩,沒有讓人誤解的意思。


    她輕聲道,“承蒙譚氏照應,隻盼大爺多多珍重,日後......”


    然而她這話還沒說完,男人突然一步到了她身前,一把扣在她的手腕上。


    兩人從未有這般疾言相對,更沒有衝突接觸之時。


    項宜大吃一驚,抬頭向他看去,卻看到男人深壓眉頭下複雜目光裏的一絲慌亂。


    他匆忙開了口,“我沒有和離,更沒有休妻之意......”


    他說著,緊緊看住了她,“我根本就沒有怪你。”


    他離得很近很近,與平日再不相同的急促呼吸,落在她耳中異常清晰。


    不知怎地,項宜腦中突然混沌了起來。


    隻是這般與他極近的距離,令她實在不習慣,她急忙轉過了頭避開了去。


    可他的手掌還扣在她手腕上,他掌心發燙,似烙鐵一般,沒有一點鬆開的意思。


    項宜不知所措,亦不曉得他怎麽和自己以為的全然不同。


    譚家大爺這是怎麽了?


    隻是項宜莫名沒敢再去看男人的眼神,


    不想下一息,院中突然一陣跑跳聲傳來。


    接著,楊蓁提著劍,跑著跳著,向正房奔來。


    “大嫂,母親叫我們去秋照苑吃飯了!”


    她說完才一步跨進了房中,隻是撩了簾子跨進來,卻一眼看到了幾乎要貼麵的大哥和大嫂。


    兩人何時有過這般近的距離,連楊蓁都意外地愣在了門前。


    “呃......”


    她沒想到譚廷在家,就這麽沒當回事地闖了進來。


    項宜亦沒想到。


    她怔了一下,手腕急急從那位大爺掌心抽了出來。


    譚廷見狀,隻怕弄疼了她,隻好鬆了手。


    好在兩人手下的姿勢,楊蓁在門口看不見。


    譚廷看著急忙從他身前退開的妻子,無奈卻也無法在此時說什麽。


    倒是楊蓁這會察覺了不妥,默默收了劍準備退出去。


    可目光一掃,卻看到了房中收拾出來的箱籠。


    她吃了一驚。


    “咦,怎麽把箱籠都搬出來了?誰要走嗎?”


    這話可問到了關鍵。


    譚廷項宜夫妻之間的事情涉及頗多,再不便同弟妹說起。


    譚廷清了一聲嗓子。


    項宜亦飛快斂了臉上情緒。


    兩人都開了口。


    “方才房中有耗子......”


    “房中鬧了耗子......”


    話音落地,兩人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們恰巧找了同樣的借口。


    楊蓁自然沒有察覺異樣,了然地哦了一聲,見此狀況,幹脆不再退出去了,叫了他們。


    “秋照苑那邊母親在等著我們吃飯,大哥大嫂現在過去嗎?”


    項宜一時沒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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