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臂膀堅實有力,立時便說起這三件事情來。


    “寧寧的事情,宜珍不必再讓旁人幫忙,我來處置便是,必不讓別人查到門上來。”


    項宜看過去,他又說了第二樁事。


    “嶽父和林家事情,我倒是可以和顧衍盛一起來查,想來他有不少另外的手段。”


    譚家和林家這些年來從往過密,他確實需要顧衍盛的手段,補上譚家不便出麵的部分。


    但他說著,又瞧了一眼自己的妻。


    “隻是宜珍要見他,要同我一道才行。”


    他對義兄真是十二分的防備,項宜無言了幾息,點頭應了。


    見妻子沒說什麽就應了,譚廷心下穩了一穩,這才又放柔了聲音,與她說了第三件事。


    “子嗣的事情,宜珍也不要太放心上,一來你我才成婚不到四年,前麵三年都蹉跎了,如今再來就是,二來就算我們沒有子嗣,譚建也是有的,他讀書不成,多生幾個孩子還不成嗎?”


    項宜不知道二爺聽了他大哥這話會怎麽想,倒是莫名在他的言語裏,舒緩了三分緊繃的心。


    又聽他道了一句,“京中的大夫再好,比不得太醫院的太醫,明日我請一位太醫來家裏,替你仔細調理調理。”


    項宜把三件事全都告訴了他,他亦把三件事都應了回了。


    沒有人打擾,也沒有再另生事端。


    成婚三年有餘的夫妻,是第一次如此坦誠地把話一點一點都說開了來。


    庭院裏的老樹招來七八隻嘰嘰喳喳的小鳥,枝頭喧鬧。


    房中在夫妻間把所有事情都攤開之後,反而安靜了下來。


    項宜被人扣在懷中,她覺這般姿態實在不成體統,轉了一下身子想出來,但他不肯,反而箍得她更緊了。


    他一用力,那力道恰落在了她手腕上。


    項宜手腕倏然一痛,低哼了一聲。


    譚廷愣了一下,這才低頭看過去,發現她細細的手腕上紅紫了一圈,不巧正是她要還他玉石的時候,他氣極握住她的地方。


    當時用了幾分的力,他自己也說不清了,但現下看過來,恐怕一不小心力道過重了。


    “弄疼你了?”


    譚廷立刻鬆開了妻子,一開口,方才暗含強硬的口氣便散了,有點緊張地看著她紅紫的手腕。


    項宜手腕一陣陣發疼。


    她不由想起之前,他便弄破了她的嘴唇,今次又如此用力握了她的手腕。


    她轉了身沒有理會他,走到了另一邊。


    她不說話就走開了去,譚廷怔了一怔,他看著妻子低著頭走到水盆邊,沉默地用涼水洗著發紅的手腕。


    譚廷暗暗後悔,方才是自己一時氣急沒輕沒重了,這會見她這般,隻好在旁問了一句。


    “要不讓人打點井水過來?”


    他問了,見妻子仍舊低頭洗著手腕,還是不說話。


    室內隻有水聲的響動,旁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有人終於慌亂了起來,看著自己妻子的側臉,嗓音發悶地道了一句。


    “剛才是我不對,宜珍莫要同我生氣,可好?”


    他這麽說了,卻聽見妻子說了四個字。


    “項宜不敢。”


    完了......


    譚廷聽見這四個字,整個人都無措了起來。


    恰好在這個時候,丫鬟過來通傳了一聲,道是項寧和楊蓁過來了,兩人想去後花園釣魚,問項宜要不要一起去消遣。


    丫鬟剛通傳完,譚廷便輕輕叫了妻子一聲。


    “日頭挺大的,宜珍別去了吧......”


    剛一說完,就聽妻子反過來問了他一句。


    “大爺要將我強留在房裏嗎?”


    譚廷萬沒有這意思,隻是見她生他的氣了,再想跟她說說話罷了。


    他說不是,“隻是今日太熱了......”


    但妻子隻是說了一句。


    “既然不是,那妾身走了。”


    言罷就向門外而去。


    譚廷不知道還能說什麽才好了,捏著眉心一陣頭疼。


    倒是項宜餘光在身後的人身上輕輕落了落,見他捏著眉心苦惱,莫名嘴角抽動了一下,又在他看過來的時候,極快地收回了目光。


    作者有話說:


    啞巴開口,喜大普奔。


    晚安,明晚9點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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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天熱了起來,初夏的風吹得動著池塘裏初綻的荷花。


    項宜同妹妹和弟妹一起去了後花園。


    隻是她剛到不久,就察覺有人似乎也跟了過來。


    約莫池邊都是女眷,妹妹和弟妹又在嬉鬧著,他一個大男人走過來不方便,隻能站在不遠處的樹下向這邊看過來。


    項宜從眼角瞧見他了,但也隻當沒看見,暗暗笑著,同兩個妹妹說著話。


    她就坐在涼亭裏,沒有似另外兩人那般忙碌著釣魚,譚廷想到她被他弄疼了的手腕,想問又不便上前,也不曉得她這會還生不生氣了。


    他隻能叫了個小丫鬟過去,問問她累不累,若是累了,就盡快回正院吧。


    可她聽了小丫鬟的話隻是,搖了搖頭,都沒回頭看他一眼。


    譚廷歎氣,又在涼亭不遠處的樹下看了半晌,見妻子一點要回頭的意思都沒有,隻能吩咐人給涼亭送了些瓜果,自己去了趟外院書房。


    今次春闈放榜,譚家中了兩名進士,相比前幾次,世家大族的子弟在春闈榜上占掉大量名額,自此或許有東宮親自授意,寒門中第的人多了起來。


    其中,之前在京畿譚廷見到的何冠福和趙立,二人便都中了進士,等著幾日之後的殿試。


    有了這般好的開頭在前,庶族的怒氣便能漸漸平息下來。


    隻不過有人歡喜有人憂愁,會試名額有限,寒門的人多了,世族的人便少了。


    譚家能中兩人已經算是不錯,還有些大族一個中第的都沒有,就比如鳳嶺陳氏。


    這約莫也是宮中的意思了。


    陳氏從江西舞弊案,再到幹擾東宮派人查證,犯了大錯,便是有在朝的封疆大吏,也難以平息。


    倒是程氏和林氏一如往日穩健。


    譚廷靜靜坐在書案之前,想到項宜給他看的那封殘信。


    如果確實是林氏和程氏聯手害嶽父項直淵含冤而死,那麽他們的目的隻是殘害一位忠良而已嗎?


    還要林家的事情,他姑母又知道多少呢?若是知道,姑母對項宜還是眼下這般態度?或者姑母對林家和程家的事情,其實並不太知道?


    他想到那位上了年紀依然風姿綽約的姑父林序,又想到自己在林家順風順水的姑母,不免隱隱覺得不對起來,但也說不上來具體的什麽。


    這些事情聚在他這裏,他尚且覺得複雜難辦,更不要說前些日都在妻子心中了。


    譚廷沉下心來,重新理了理這些事,叫了人進來,細細吩咐了些話,自不必提。


    ......


    三人釣了一會魚,懷了孕的楊蓁就出了好些汗,她嫌棄黏糊糊地難受,回西跨院清洗換衣去了。


    項寧坐在池邊逗魚玩。


    項宜不禁多看了妹妹幾眼,小姑娘膚色因著常年身子不好有些偏白,她臉蛋不大,五官精致小巧,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的相貌。


    項宜母親梁氏也是南方人,據父親所言,寧寧生母是她母親的故人,那麽多半也是江南人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那位故人要將女兒留在項家,甚至在項家當年落難,朝不保夕,很可能護不住寧寧的時候,都沒有找上門來。


    是忘了這個女兒,還是已經不在人世,又或者身不由己呢?


    項宜不知道,她這會叫了項寧,同她說了帶她去治夜盲的事情。


    “但有一樁,到時候可能安排寧寧用旁人的身份看病,寧寧莫要說漏了嘴。”


    小姑娘驚訝了一下,“這是為何?”


    項宜不欲她曉得自己的身世,便道以後要談婚論嫁,怕旁人對她這病症有偏見,稍稍遮掩的好。


    項寧笑起來,“姐姐想得也太多了,一來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成親呢,二來人家若是對我這病有偏見,我們也不能騙人家,大不了我不嫁了便是了。”


    她這麽說,項宜愛憐地看了妹妹一眼。


    她突然覺得,妹妹能做一輩子項家女也挺好,自己會替她安排好一切,她生身父母還不知是怎樣的情形,認了親也未必是什麽好事,如果能一輩子都不見,那也不錯。


    隻是項宜又禁不住想到了弟弟項寓,默默歎了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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