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洲的呼吸亂了一息,更快地又靜了下去,他泰然自若地跨入少女的廂房,將房門鎖上。沈月溪又上前一步,離他很近,如蘭的氣息輕輕噴在他的身上,小聲地提醒著他:“阿兄,要小心方才的朱郎君和陸娘子。你還記得那日在如意坊的陸郎君嗎?”


    裴衍洲隻垂眸便能見到沈月溪微微開啟的紅唇,他心不在焉地應道:“記得,衛國公之子陸續,他如今還在大牢裏。”


    “方才那位陸娘子是他的嫡親妹妹,至於那位朱郎君,他……”沈月溪不知該不該告訴裴衍洲朱烙的真實身份,亦或是命人速速通知沈南衝?可是如今未曾離開過汾東的她不應當認識皇子的……


    “他怕是來曆不小。”裴衍洲接道。


    “你是怎麽知道的?”沈月溪被嚇了一跳,滿是震驚地看向他,未及落冠的郎君眉眼濃烈,神情卻是出奇地平靜,他隻盯著沈月溪看,看得她難以遮掩心思地低下頭去,他才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


    “朱是國姓,而他蹀躞的玉扣上嵌著一顆光珠,那是一般世家子弟都不能用的。”裴衍洲解釋了一聲,他摩挲著指尖,思索朱烙來汾東的目的。


    “那……要告訴阿耶嗎?”沈月溪欽佩地看著裴衍洲,若非她早就知曉朱烙的身份,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些細微之處。


    “暫且別說,他未表明身份,我們便隻當不知道。”裴衍洲吩咐道。


    “嗯。”眼前的小娘子有了商量之人,心定了不少,軟軟地應著,裴衍洲瞧著她乖巧的模樣,心思微動,手在虛影下抬起,終究還是克製地收回了。


    春搜的第一日並未安排狩獵,各家郎君與娘子三三兩兩地過來,又成群結隊地去踏青,沈家的別院之所以設置在此處,除了離獵場近之外,亦是這裏景色秀美,周遭雙峰環繞,清溪自山間流淌而下,溪上輕舟如葉,澗邊桃花飄零。


    未定親事的郎君和娘子便隔著溪水眉目傳情,若是相互看中了,成就美事的亦是不少。


    朱烙跟著陸珠到處轉悠,倒是頗有幾分興致——在京都,帝王四時狩獵,各個世家皆是派出最得體的子弟,隻盼著能在帝王跟前一朝平步青雲,明爭暗鬥,弩拔劍張,並不像這汾東氛圍融洽。


    “叫四……表哥看笑話了,與京都一比,汾東的這些世家子弟便是一群上不得台麵的下裏巴人。”陸珠鄙夷地說道。


    朱烙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位衛國公嫡女,式微的衛國公府走投無路,想要將寶壓在了他這個不起眼的皇子身上,隻是他一個不被重視的皇子又怎麽會選擇對自己無用的人呢?


    他正想著,便被輕舟上裙紗飛揚的少女吸引了目光。


    用過午膳以後,沈月溪換了一身梅子青的短襦長裙,發間隻係著同色的絲帶,半坐在輕舟上,嬉戲著將手探入波光粼粼的水中,一雙杏眼兒亦似這多情的春水攏入點點碎光。清風舞起羅衣,蔥手忙壓裙,星眸微晗,嫋嫋水汽之上,一時竟分不清是嬉戲的娘子還是誤入人間的桃花仙。


    饒是朱烙在京都見過環肥燕瘦各等姝色,亦忍不住在心中暗歎,沈月溪當真是好顏色。


    沈月溪蒸了水汽,桃花麵上微醺,又見隔岸上的郎君們皆往自己這邊瞧來,羞澀一笑,笑得眾人似丟了魂一般,癡癡凝望。


    為她劃槳的裴衍洲眸色有了一絲黯淡,還未將舟劃得再遠些,便見到她的身後一個圓臉的少年劃著舟直直撞了上來,舟身輕盈,被這般一撞,兩船搖晃得厲害。


    “沈、沈娘子,抱歉,我不小心……”少年隻是想湊近一些,卻沒有想到技藝不精,便這般撞上了。


    他慌慌張張地想要解釋,裴衍洲麵無表情,手中的漿突然豎直頂住了舟身,又不著痕跡地一抽,便將那撞上來的舟翻了個個頭,那舟上少年當下便掉入溪水之中,濺濕了沈月溪的裙擺。


    “月娘沒事吧?”裴衍洲問道。


    “阿兄快用漿將這位郎君從水中拉上來。”沈月溪急急說道,想要伸手將那少年拉到自己的舟上。


    裴衍洲的眼眸黯淡了一絲,還未開口,便聽到那水中的少年急慌慌地甩手說道:“不用不用,我會水,自己遊回去便是。”


    少年說著便已轉身遊回了岸邊,岸邊眾人瞧著他狼狽回來,都嘻嘻哈哈地嘲笑著。沈月溪有些擔心,便叫裴衍洲將舟劃了回去。


    “你沒事吧?”


    圓臉少年正被眾人指指點點得滿麵羞赧,就聽到嬌美的女聲輕柔相問,本就通紅的麵便更紅了,忙道:“我沒什麽事,是我失禮了,我這便回去!”


    沈月溪瞧著少年落荒而逃,留了一路的水漬,活像說書先生口中的水鬼上岸,亦忍不住輕笑出聲。


    裴衍洲看著笑容滿麵的少女,輕飄飄地問道:“月娘亦覺得有趣?”


    沈月溪抬頭望向已經高出自己許多的義兄,那雙琉璃眸在光照之下有著說不出的異彩,她愣了一下,覺得自己嘲笑他人有些失禮,羞道:“沒有沒有。”


    “沈娘子可有受到什麽驚嚇?”朱烙已經從人群中走到沈月溪的麵前,關懷地問道。


    朱烙溫和地笑著,看著多了幾分平易近人,可沈月溪見著他便不自覺地朝後退了兩步,十分客氣地說道:“多謝朱郎君,我並沒有什麽事。”


    裴衍洲不著痕跡地站到了沈月溪的麵前,將她護在了自己的身後,眼角餘光看向一旁的喜枝,“喜枝,月娘受了驚嚇,你扶她回去休息。”


    喜枝微微一愣,便見到沈月溪的裙擺濕了一片,她自是上前扶著沈月溪便往回走。裴衍洲朝著眾人行了個拱手禮,便跟在她們後麵一道回去了。


    陸珠未曾料到朱烙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關心沈月溪,一張臉微微扭曲。


    衛國公府每況愈下,年前沈南衝公然挑釁,陸家告到了京都也無人理睬。她的阿耶心寒之餘,急著為她尋一門可靠的婚事,重振衛國公府。朱烙的突然出現,無疑是給了陸家一條明路,她甚至未做細想,在朱烙提出要求之後,便急急帶著他來了春搜。


    可剛剛她在人群之中卻看得分明,這一位四皇子來汾東,怕也是衝著沈家而來,她的手緊緊地抓住裙擺,麵上卻不表露半分,隻逼著自己笑道:“表哥,我們也該回去為明日狩獵做準備了。”


    朱烙的目光慢慢從沈月溪身上收回,可有可無地瞟了陸珠一眼,笑道:“你說得對,該為狩獵做準備了。”


    休整一夜,第二日辰時未到,別院外便鼓聲陣陣,躍躍欲試的各家兒郎早已手握良弓,背負利箭,站在駿馬邊上,或是腳邊匍匐齜牙咧嘴的獵犬,或是肩上歇著伺機而動的鷹鷂,隻等著主持的林主簿念完祭天之詞,他們便馬蹄賤青草,強弩弋高鳥,倒要看看誰家兒郎騎射好!


    沈月溪給裴衍洲遞上最好的良弓,那是沈南衝的藏品,硬是被她拿來,又見到別的世家子弟又是獵犬又是獵鷹,又有些心慌,忍不住輕輕扯了一下裴衍洲的衣角,輕聲說道:“阿兄不必在意,玩得開心便好,那些世家子弟皆是自小便開始學騎射的……”


    “那月娘是想我輸還是想我贏?”裴衍洲反問道。


    沈月溪怔了一下,對上他那雙極為認真的眼眸,忽地覺得自己過於掃興了。


    嬌柔的娘子垂下頭,將最為脆弱的脖頸毫無防備地露在裴衍洲的麵前,“我自然想要阿兄贏的,阿兄亦不急,橫豎四時狩獵年年皆有,待到明年,阿兄便比他們都好了。”


    “好。”裴衍洲應了一聲,待到號角聲響,他一個跨步上了高馬,英姿颯爽,全然不像是一個生手。


    眾家兒郎的駿馬飛馳而去,狗吠鷹翔,馬嘶鳴,箭如雨,沈月溪已看不到裴衍洲的身影了,唯有揚起的塵埃迷了眼。


    “月娘,我們便在邊上騎馬散步。”林惠蘭拉著她道。


    她二人皆不善騎射,這種場合都隻是來看個熱鬧,坐等眾人滿載而歸。


    沈月溪心有戚戚,擔憂著裴衍洲,勉強笑了笑,牽著自己那匹溫良的小馬駒,跟在林惠蘭身後。


    “那個……沈娘子,昨日是我唐突了,還望你莫放在心上。”待到寧靜後,才出來的少年跟在沈月溪背後跟了許久,才忍不住開口。


    沈月溪疑惑地回過來頭,果然看到昨日的圓臉少年羞紅了臉站在她的身後,少年皮膚白皙,臉紅得明顯,配上他人畜無害的圓臉,倒是不會叫人心生反感。


    她笑問道:“你怎未去狩獵?”


    “咳……我不喜歡打打殺殺……”少年麵色更紅,努力朝著沈月溪一笑,一對比裴衍洲要深一些的梨渦就印在他的麵頰上,少年純良溫和,正是沈月溪偏好的長相。


    第十九章


    晨靄還未散盡,號角聲漸行漸遠,奔馳而出的兒郎們為了追逐獵物皆使出看家本領。


    裴衍洲的馬在騎出去以後便與其他人背道而馳,朝著沒有人煙的孤徑而去。


    隻帶了兩個侍衛、混在隊伍裏的朱烙一直注視著他,見他另辟蹊徑,細眼裏滿是探究,調轉了馬頭,不遠不近地跟在他的後麵。


    裴衍洲卻是朝著深山老林深處而去,身形隱隱約約在繁茂的枝葉之中,不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卻不知道是馬蹄踩到了根枝,還是山風落在枯藤老樹上。朱烙皺了皺眉頭,總覺得裴衍洲有些古怪,不死心地繼續跟著,然而不過是推開一根擋路樹枝的功夫,裴衍洲已經連人帶馬不見了蹤跡。


    “你們說這沈南衝的義子到底要幹什麽?”朱烙勒住了馬,眯起眼睛問向身後侍衛。


    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回複,他才驚地回頭,那兩個一直跟著自己的侍衛竟是不知何時消失了。


    他警戒地朝著四周環視,唯有密林遮日,斑斑點點的光自葉縫裏漏出,明暗昏昧,看不清前路,辨不明來途,山間的風自背後而來,吹得他背脊發涼。


    朱烙暗罵自己離了京都便麻痹大意了,他一扯馬韁便往回走,回去的路似乎比來時的路更加錯雜,各種細枝末節阻擾著他的前行,不識途的馬匹絆了好幾次,連人帶馬摔在地上。他隻能無奈地從馬上下來,牽著馬小心試探地朝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走了許久,似乎還是在原地打轉,忽地從樹叢中傳出稀稀落落的聲音,他忙拔出腰間的長劍,隻是他的劍沒有那物快——


    黑色的山猴一閃而過,抓傷了他的手臂,他的手一鬆,那山猴跳到了馬背上,竟驅著馬匹便跑遠了。緊接著,身後又傳來“沙沙”聲,朱烙驚地舉起劍來,卻見到陸珠騎在馬背上朝他走來。


    “四皇子!我總算找到您了!”陸珠十分驚喜,她是跟在朱烙後麵而來的,隻是中間跟丟了,這會兒皇天不負有心人,又叫她給找到了。


    “您怎往這山裏來,聽聞這邊山中有大蟲出沒,一人進山十分危險……您的那兩位侍衛呢?”陸珠小心翼翼地問道,朱烙的那兩個侍衛是從宮裏帶出來的,武藝了得,與他形影不離。


    “我與他們走丟了……我的馬亦丟了,陸娘子若是不介意,可否讓我與你共乘一騎,隻要能將我帶離這裏,當真是感激不盡。”朱烙對陸珠極其溫柔地說道。


    他在宮裏本是無人在意的皇子,皇後有嫡子,皇帝亦不在乎多一個兒子還是少一個兒子,他素來能屈能伸,隻要能往上爬,便是恩師也能出賣,何況隻是向一個女子示好?


    果然陸珠欣喜應下,將他拉上了自己的馬,已到婚嫁年紀的娘子嬌羞地說道:“四皇子莫擔心,跟著我便是。”


    不過朱烙不知道的是,陸珠心中亦在盤算,這個自京都來的皇子明顯對沈家更感興趣,她要如何才能叫他為陸家所用?陸珠想起,出門前她的阿耶衛國公給了她一包藥粉,吩咐她這藥粉無色無味,隻要揚在空中即可叫人意亂情迷,是青樓中的助興之藥,必要時她亦可與四皇子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四皇子也隻能娶她了……


    眼下是個難得的好機會,朱烙的侍衛皆不在,荒郊野嶺,多的是奇花異草,等到水到渠成,朱烙也不知道是自己下的藥……


    陸珠坐在前方,不著痕跡地拿出放在袖口的藥粉,慢慢灑出來,揚在半空中……


    隻一會兒,朱烙麵色潮紅,難耐的燥熱不斷地自底下湧上來,他並非不通人事的純情郎君,再低頭看向同樣麵色潮紅的陸珠,他在心底嗤笑,衛國公府果然是破落戶,這樣下三濫的招數都用的出來,他朱烙是那種強要了人家女兒身便負責的正人君子嗎?


    不過送上門來的肥肉,吃了便吃了。


    朱烙瞧了瞧四周,這會兒已經到了溪邊,比前頭光明了不少,鳥鳴溪水潺,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他索性佯裝失了理智,拉著陸珠便從馬上滾下來,毫不遮掩地壓在她的身上,撕扯著她的衣物,“珠娘,我好難受……”


    “四、四皇子……你快放開我……”陸珠幹嚎了幾聲,半推半就著,手上並未用勁,由著男子胡作非為,隻是男子的手還未往下探,她忽地瞪大了眼睛,所有的旖旎都落入了前方的溪水裏,真正的驚懼自她的眼中迸出,猛地推開了朱烙。


    朱烙猝不及防地往後一仰,後腦勺硬是在地上磕出了血來,他怒地從地上坐了起來,吼道:“你這女人!是不想活了嗎?!”


    他卻見到陸珠碩大的眼睛瞪得更大,顫抖地伸出手,指著他的背後,半天說不出話來。


    朱烙亦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僵在那裏不敢回頭,依舊能聞到背後猛獸張開口的腥臭味,一滴涎水滴落在他的頭頂上,順著他的鼻滴落在衣衫上。


    他強忍著恐懼,想要抽出自己的劍,才發現劍不知道被他扔在了何處,他急中生智,想將陸珠拉過來代自己去死,可是為時晚矣,他尚未衝上前去,背後的大蟲已經是猛撲上來,一口咬斷了他的脖子,鮮血一下子噴濺開來,染紅了陸珠的下裙。


    她肝膽欲裂地呆坐在原處,整個身子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一般軟綿無力,腦子裏茫茫一片……


    大蟲咬著朱烙的屍身晃了晃,發黃的尖牙上粘滿了鮮紅的血,它豎著毛,一雙無情的獸眼盯著陸珠……


    “咻——”的一聲,一支羽箭自陸珠的背後直射而出,正中大蟲額前的“王”字上。


    大蟲龐大的身子搖晃了一下,往前一衝,一個大頭便壓在了陸珠的大腿上。陸珠整個人跟著抖動了一下,一口氣沒緩過來,便暈了過去。


    射箭之人隱在暗處,並不急著出來,他淡淡看了一眼站在他身邊文質彬彬的教書先生。蓄著長髯的左無問一直溫和地笑著,輕輕拍了拍蹲在他肩膀上的山猴,全然不像剛剛算計了人命之人。


    “還請左先生將那兩個侍衛的屍身給處理了。”裴衍洲冷冷地說道。


    左無問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道:“多謝郎君相助,郎君又如何知道我與朱烙有仇?”


    他昨日接到裴衍洲的報信,匆匆趕來,亦要感謝裴衍洲幫他將朱烙引到此處。


    “我隻是聽聞魏太師的夫人姓左,魏太師之子名為魏問行,先生姓左,名無問。”裴衍洲並不隱瞞自己已經知曉左無問的真實身份,左無問這人足智多謀,隱瞞了反而引他疑心。


    左無問大體有了猜疑,隻是聽到從前的名字時亦怔了怔,他的阿耶盼著他每日三省,行君子之道,故起名為魏問行。他阿耶為人正直,身為太師對二皇子與四皇子這兩個學生一視同仁,甚至幾次救朱烙於危難,可惜他阿耶的正直換來的是朱烙為了得帝王重用,汙蔑他魏家謀反,致魏家上下百餘人無辜慘死。


    如今朱烙已死,他心中依舊空蕩蕩的,名滿天下的魏家已不在,而他亦隻能隱姓埋名,不得真麵目示人。


    果然隻是讓朱烙死,太便宜他了!左無問如是想著。


    “郎君不打算殺了陸家女嗎?你救了她,陸家不僅不會感激,還會禍水東引。”左無問以事論事地說道。


    朱烙死在汾東,總要有個人出來頂罪,陸家定然要反咬一口,將禍水引到沈南衝身上。


    裴衍洲沉默著沒有回應,由著左無問將目光投在他身上許久,過了好一會兒,左無問才笑道:“沈太守收了郎君做義子,郎君便是如此報答的?”


    “我隻是幫忙推一把義父罷了,相信左先生也不會止步於此。”裴衍洲宛若這深沉的山,任憑風起雲湧,巍然不動。


    “哦?郎君又如何知道左某的心思?”左無問饒有興致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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