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牛兒幫著趙財把地上的喜字也塞入爐子裏燒了,然後把趙財那一半照片給他,摟著趙財肩膀道:“走,今天我開拖拉機去縣裏賣貨,咱們去大吃一頓。”


    趙財撇撇嘴:“又想占我弟的便宜。”


    “哈哈哈哈,咱弟那麽風光,吃一頓飯有啥的,順帶帶你散散心!”


    “行,我洗把臉。”趙財一下子忘了剛才的事,覺得今天有些恍惚,是該去散散心了。


    ……


    趙財燒了喜字,照片,藏好了被褥,又在箱子裏發現了好多女人衣服,覺得自己可能真是想婆娘想瘋了,這要是讓村裏人知道不得笑話死他。所以急忙也把那些衣服藏好。


    坡上村子,韓有福也撕了家裏牆上的獎狀。


    那些獎勵給韓青燕的獎狀,轉眼間成了爐灰,韓有福一邊燒一邊狐疑。


    自己家是撞鬼了嗎,幹嘛貼了這麽多韓青燕的東西。


    韓青燕又是誰?


    為此他還問過鄰居,大家都不記得有這號人。


    韓有福覺得那些獎狀不幹淨,還是早早燒了的好。


    隻是那些獎狀化為灰燼後,韓有福看著空蕩發白的牆壁。


    那些獎狀好像貼了很多年了啊……


    可是……


    韓青燕到底是誰呢?


    ……


    清早,在一個破院子挨了一夜後,李順三人陪著韓青燕問了很多戶村民,他們都不記得韓青燕了。


    李順便沒準備再問下去了,韓青燕精神很不穩定,再問下去的話,真要出事的。


    李雪薇不知道怎麽安慰這位姐姐。


    一個晚上,村裏所有人把她忘了,這種事細思起來,連她都有些汗毛直立。


    等於一夜的功夫,自己被這個世界忘記了,那種被遺棄的孤獨,想必是非常痛苦。


    路上,連活潑的李笛都沒再說話。


    他們一行人去了祖墳。


    後土廟矗立在那,裏麵肯定有鬼的,那股陰氣他們能感覺到,但幾人暫時沒將那鬼捉出來問話,畢竟薩滿教有規矩,白天不允許動用法術。除非有鬼害人或者與人鬥法。


    小廟不大,三人幹坐在那裏,旁邊是失魂落魄的韓青燕,顯得與這裏格格不入。


    李順看著這位與閨女一般大的姑娘,於心不忍。幾次安慰,對方也沒回應,隻能歎息一聲。


    “爹爹,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啊?”


    李雪薇也覺得有些棘手,他們這次出來是為了曆練的,還得一路西行,據說要出玉門關,到羅布泊那一帶,現在時間被耽誤不要緊。


    但總不能帶著韓青燕一起去啊。


    那裏更危險!


    李順摸出一根煙鍋點燃,幽幽道:“得求助同道了。”


    同道?


    這裏早過了山海關,爹爹說的同道,怕是茅山一脈了。


    “南茅北馬平起平坐,我們幹嘛求助他們?!”李笛不服氣。


    李順冷笑:“老祖宗薩哈廉敗給扶餘山那位當家後,南茅北馬早就沒法相提並論了。不過好在,扶餘山和茅山的關係也不是多融洽,我們求助扶餘山的同道,不算丟人。”


    扶餘山?


    二人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地方了。


    但每次都沒聽人細致說過,隻隱隱知道當年老祖宗薩哈廉集白山黑水巫祝本領於大成,還是敗給了一個會捉鬼的剃頭匠後,這個地方便成了不可說之地。


    不過,無論是哪條道上人,都崇敬強者。


    生死道也是一樣。


    既然扶餘山很強,又和茅山不融洽,那麽求助他們,也不算矮茅山一頭。


    “師叔,那我們得去哪找他們?”


    李笛說完,李順吐出一口煙,看了看墳地旁的土坡。


    “道友跟了一夜了,何不現身一見?我三人乃五仙第馬,關東正道,閣下縮頭縮尾,失了大氣。”


    土坡上是一片花椒地,邊緣有幾顆柿子樹。


    其中一棵樹下,一位黃膠鞋的魁梧男子露出身影。


    衣著樸素,身姿卻異常筆挺,那雙眼睛不怒自威,居高臨下道:“閣下緣何覺得,某是扶餘山人?”


    李順嗬嗬一笑:“莫小看我關東五仙,道友身上虎威濃鬱,陽氣蓋頂,關內修純陽之力,又有虎威傍身的,就剩魁虎道術了。”


    景三生感慨於中年人眼力,發現對方年紀遠大於自己,執禮回道:“魁山龍虎鬥天玄,三陽凡魄伴鬼眠。鬥宗,景三生。”


    “果然是魁山高足,我與大威天龍有過幾麵之緣,幸會!”李順清了清嗓子,“白山黑水奉五仙,我堂防病保家延。白家堂,李順。”


    白家堂,就是白仙的堂口,景三生聞言頷首:“見過白仙第馬,師叔說了,關東五仙,白仙最善,昨夜尾隨一夜沒現身,隻是想查查鬼霧邪雲,不想打草驚蛇,既然誤會了三位,姓景的給三位陪個不是。”


    景三生從坡上跳下。


    李順輕輕一笑,吩咐李笛和李雪薇見禮後,才對景三生說了昨夜的事。


    離奇的故事,聽的景三生眉頭緊皺。


    他瞟著韓青燕,一個晚上,村裏人都不認識這位姑娘了,確實邪門啊!


    那些大鬼大費周章圖什麽?


    景三生沉默了一會,開口道:“李家主需要在下幫忙嗎?”


    李順眼睛一亮,一點也沒客氣:“那太麻煩你了!”


    景三生一愣,我隻是客氣一下啊……


    想歸想,景三生還是很義氣道:“閣下請講,力所能及的話,義不容辭!”


    李順非常喜歡鬥宗弟子的脾氣,這幹脆勁,比起南方好多道門都爽快。


    “勞煩景道友將這位姑娘送往關東北林崗附近的李家屯。”


    一個要求提出,景三生忽然懵了。


    他看了看韓青燕,又看了看李順,確定他沒開玩笑。


    送人?


    此去千裏之外,你們這麽相信我?


    發現韓青燕依然呆若木雞,李順歎道:“天下之大,沒她容身之地了。這丫頭和我女一般大,以後收個養女,與雪薇做個伴也好。而且有我白家堂看著,精神也會穩定些。”


    精神受創的韓青燕,讓人於心不忍,小小年紀遭到變故,還是這種匪夷所思的事,留在村裏會瘋掉的,關東白仙醫者仁心,李順自然不願看到這事發生,帶回白家堂,多少有個照應,或許還有機會讓她恢複正常。


    李順說出自己的想法,李雪薇立即同意:“爹爹的主意好!”


    景三生稍一思忖,覺得李順果然仗義,這節骨眼上收下一個精神不穩定的麻煩,比起絕大多數人來說,仁慈太多了。


    適逢大變,又是精神受創,若他們再對韓青燕不理不管,確實是置生命於不顧。


    “白仙最善。”景三生施禮。


    “善什麽啊……都是可憐人,能幫就幫些。”李順嗬嗬一笑,“此次出來,還得帶我女與師侄曆練一番,所以隻能拜托景道友遠道相送了,姓李的記你人情。”


    景三生點了點頭。


    既然接了這因果,就不想那麽多了。想了想自己是過來給師叔助拳的,景三生權衡片刻,覺得師叔應該會理解的。


    “那……這裏那些邪祟的事……”


    “管不了那麽多了,我五仙第馬,插手不了關內的事,你是知道的。再說那些邪祟來頭不小,怕是得茅山三玄劍之流全部出馬。亦或者隱居多年的方閻天、鬥宗大威天龍這號人物親自出麵才行,我白家堂不善爭鬥,師侄李笛又是個半吊子,所以我不準備糾纏下去,景道友覺得呢?”


    景三生沒什麽意見,李順事做的有頭有尾,也算漂亮,於是抱拳:“那事不宜遲,景某便帶著這位姑娘先行離開了。李家主,後會有期!”


    李順將一個信物遞給景三生,又遞上一些錢:“路上保重,到了白家堂就說這是我新收的養女,名叫李青燕。”


    ……


    東韓村鬧了一夜風波,一群鬼差早就動身北行了。


    大白天,他們在一個山陰歇腳,俞江固總覺得沒有抹去最後那女子的記憶,有些遺憾,張布安慰道:“有捉鬼師前來攪局,又不是你的錯。”


    “頭一次辦事就出了紕漏,還望張先生在秦當家麵前為我美言幾句。”俞江固慚愧。


    張布點頭表示自然會為他解釋,然後看向其他人。


    “無頭兄,村裏其他人的記憶都拔除了嗎?”


    “當然!隻要沾染與主子的記憶,全部拔掉了。”無頭想了想,“可能不太仔細,你也知道,那是精細活,要太仔細,三天三夜都不夠。”


    張布點點頭,他也不懂這一套的細節,總覺得這事確實沒法盡善盡美。


    不過也無妨了。


    之前和龍槐鬼王聊天時,聊起過記憶錯亂的事,龍槐鬼王見多識廣,說起以前和楊慎驅邪除魔時,也會遇見過這些事,他們便將人腦中見鬼的記憶抹去,來安撫人心。方法很有效,被抹去的人腦子會出現斷片的情況,想不起某一空白的時間段遇見了什麽,和宿醉斷片差不多。


    感覺沒什麽紕漏後,張布這才囑咐眾鬼休息,晚上還得趕路。


    眾鬼差睡了,他們隻覺得少拔出了一個丫頭的記憶,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沒人想到,那個女人結婚前被秦昆送了一串辟邪的首飾,所以匆忙之下被劃為和秦昆有關的記憶一類,一起從村民的記憶中拔掉了,這是後話。


    ……


    此刻,秦昆一行人,已經到了晉北。


    時至清早。


    卡車在開。


    這個年代的車門密封性很差,又是行駛在北方的土地上,灰塵鑽入,鼻腔喉嚨嗆的難受。


    李崇大清早吐了好幾口痰,還是覺得嗓子有異物,望著窗外,李崇眯起眼睛,盡量不去想著這遭罪的境遇,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道:“阿古拉,你這是往哪開呢?”


    蒙古漢子回頭:“草原啊,不是早說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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