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飯,蘇淼淼嘴一抹,趁著自個娘要帶著嫂子們拾掇家裏的功夫溜出的屋,小手一揣順著記憶裏的路往外走。


    走著走著,蘇淼淼聽到了一段哼唱的小曲,詞還挺押韻:


    “叮叮當、叮叮當,一天去一回大食堂,二兩糊糊三斤水,餓的老頭我心慌慌。七老八十的爬山去,撿兩個刺球,填肚囊……”


    蘇淼淼順著唱小曲的聲音,就看到了坐在小破屋門口吃板栗的老村長。


    “桃花,你咋又來了?”老村長嘴裏有板栗,所以含糊不清的嘀咕道:“上回不是才送了吃的來……”說話的老村長穿著灰撲撲的破舊棉襖,他縮著脖子,板栗肉一塞進嘴裏,兩隻雞爪般的手就順勢揣進了袖筒子。看臉色還行,就是嘴巴有點嘮叨。


    “咋,我不能來啊?”說完蘇淼淼隨手將手裏沉甸甸的大布袋子塞到了老村長身後的小破屋裏,放完又繞著小破屋瞧了瞧。


    老村長住著的小破屋雖然不大,但意外的很結實,屋頂像是不久前剛被人翻修加固過一樣。


    也不知道是誰那麽熱心。


    蘇淼淼看完房子,走到外頭,對著伸頭看布袋的老村長伸了伸手。


    老村長下意識捂著棉衣的口袋,搖頭說‘沒了’,說完他心虛的偷瞄著蘇淼淼:“給出來的東西可不興再要回去的……”桃花送他的板栗可香了,咋吃都不膩。


    蘇淼淼麵無表情:“我看著像是那麽小氣的人嗎?”


    老村長放心了,但捂著口袋的手還是沒挪開:“那你要啥子。”


    蘇淼淼指了指一旁祠堂的門,臉不紅心不跳道:“我想進去看看,村長爺爺,鑰匙借我用用吧~”


    老村長聽了這話,被耷拉下的眼皮顯得十分小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他這回卻沒有像之前那樣鎖上門防著蘇淼淼。隻不過到底還是有些猶豫。


    老村長悄悄的瞅了蘇淼淼好幾眼,嘴裏直犯嘀咕:“看祠堂幹啥呀,裏頭都是死了的人,大過年的……”


    “就是大過年的才要上柱香拜一拜。”蘇淼淼截了話,從厚重的襖袖裏掏出了一把香和一小盒沒印圖案的火柴,而後眼神清澈、十分坦然的看向老村長。


    老村長站起了身,可他猶豫不決的眼神、躊躇的腳步,無一不顯示著對麵前人的不信任:“桃花啊,爺給你紅薯幹吃吧?你還小,還不懂事,進去萬一弄壞東西咋整……”尤其是火,他怕著火燒壞牌位。他年紀大了,可沒精力再重新刻一遍了,萬一沒刻完就死了咋整喲?這回可沒人會幫他了。幫過他的人已經走了,走的遠遠的了,不會再回來了。


    “這麽不放心啊?”蘇淼淼伸手摩挲著下巴:“那咱們一塊進去吧。”


    她原本也沒打算今天就找到東西,隻是準備瞧瞧入口藏在哪。


    憑借那張草圖,她隻能確定這裏有個入口,可那個入口通往哪裏,具體藏了什麽,她也不清楚。


    也不知道沈燼為什麽會那麽謹慎?就好像隻有她成功發現‘白紙’上的玄機,才能找到入口。等到成功進去了,才能知道裏麵藏著什麽寶貝。入口外還有老村長守著,哪怕進去的人見錢眼開,也沒辦法將東西一次性都打包帶走。簡直就像武林高手、神界大能死後的傳承考核一樣,環環相扣、經曆重重考驗才能得到傳承。


    老村長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羊胡子,慢吞吞的往祠堂門口走:“桃花啊……”


    老村長一步三回頭:“你進去以後別亂摸……”


    “嗯。”


    “點香的時候一定要注意火……”


    “好。”


    “上完香就出來吧?”


    “行。”麵對絮絮叨叨交代了一串話的老村長,蘇淼淼顯得格外有耐心。


    【宿主大人,要不咱們還是晚上偷偷來吧?到時候人家幫你開鎖,進去更容易……】係統在準確認識到自己是高科技之後,為了在自個宿主大人跟前表現自己,行事作風明顯歪了不少。隻不過它自己還沒察覺到。


    聞言蘇淼淼表情淡定,目光若有似無的落在老村長的身後:“不急,東西跑不了。”不如說,她此刻對老村長反應的變化更感興趣。


    蘇家莊生產大隊裏的人都知道,老村長瘋瘋癲癲的,最是護著祠堂了,發起瘋來寧可要死要活的都不願讓人進去。


    這一點蘇淼淼從初見老村長時就能看出來了。明明老村長舍得給‘桃花’紅薯幹吃,言辭間算得上關心,可一涉及到祠堂卻還是會下意識的防著。


    這回難不成是誰先給老村長通了信?她總覺得老村長猴精猴精的、像是知道有人會來,隻是他似乎摸不準到底來的是誰?大概是因為老村長年紀大了又經曆過不少大事,所以腦子的確是時好時壞的吧。


    老村長上前,取下了掛在脖子上的老鑰匙,打開了鎖,緩而小心的推開了兩扇看似普通卻沉重的木門。


    其實祠堂並不大,一眼就能看完裏麵的擺設,占地麵積最大的就是那個背靠著牆的、一看就十分厚實穩重,如下坡階梯般的幾道長條台。上麵依次擺放著很多結了蛛網的牌位。


    按理說牌位跟前都會有小香爐,可這裏隻剩下香案上的擺著的大香爐了,香爐落了灰結了蜘蛛網,裏頭卻沒有香灰。說明香火斷了很久了,也無人清掃。現在想上香也插不住。


    老村長看到這一幕上前捧著空空如也的香爐神神叨叨的念叨著:“以前的祠堂有裏屋、外屋,小院裏頭還有口大水缸,水缸裏養著漂亮的金鯉魚和蓮花,那都是多虧了沈老、老同誌……”他總是下意識的想喊那個人沈老爺。


    不是怕,而是敬。


    “你在這看吧。”老村長捧著香爐,垂著眼皮:“沒沙子沒米糧,我去找點細土來,香爐不墊上土咋上香啊,立不住是要觸黴頭的……”


    “尤其是你這樣的女娃子,不像男娃子身上有陽氣。不讓你進來是為你好……”


    蘇淼淼對老村長的話不置可否,隻是眼神輕飄飄的看著老村長小心翼翼的捧著香爐往外走。


    蘇淼淼收回視線,將手裏的香和火柴放到麵前的香案上,而後站在原地觀摩著那些牌位。


    【宿主大人,這不就是咱們之前來發現的……】係統突然止住了聲,它腦子有點卡殼。


    宿主大人不是喜歡錢嗎?


    怎麽從來沒提過要把牌位裏的東西拿走?


    “掃描一下。”


    蘇淼淼垂眸,視線落到了一個桌麵上那塊顏色嶄新到與周圍牌位不統一的木牌上,那木牌像是個簡陋的牌位,此刻帶字的那麵朝裏,背對著祠堂的大門:“祠堂裏頭空間不大,要說沈家的寶貝都放在這裏也很不合理。”真要是就這麽點東西,他們家也不至於會大禍臨頭。


    正當蘇淼淼的手快要落到了那塊新的牌位上時,她想起了在縣城遇見的張慶山,於是她補充道:“注意看有沒有機關。”她的青花瓷盤子就是從機關裏頭取出來的。


    【好的宿主大人!】係統喜滋滋的,現在已經不會懷疑宿主大人的指令了。


    因為它想通了,宿主大人雖然一直嘴上厲害,但其實沒有做過一次壞事。


    它也是最近看了個電視劇才知道,原來奸臣也能辦實事。災荒年裏,賑災用好糧食是送不到需要的災民手裏的,但摻了沙子的粥卻可以。因為奸臣懂貪官,好糧食隻會被層層剝削……


    宿主大人上次也是,雖然給的是陳糧,但頂飽啊!讓人不用餓肚子才是真的給了好處。救命糧哪管好壞?好的糧食要麽被上交,要麽造成哄搶,隻有次等的糧食才能留下來,留給真正有需要的人吃。


    果然啊~


    它是跟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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