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十二日淩晨,空氣中忽然刮過的寒風令人忍不住瑟縮、發抖。


    黎明破曉的光穿透厚重的雲層,無數道光芒撒在金陵城的街道,黃浦路上,被無情轟炸的廢墟被眾人盡可能的清掃打理整潔。


    街道地麵上雖然依舊能看出遭遇過轟炸的痕跡,但因為還有不少活人住在這裏,所以看起來依舊不顯得死氣沉沉。哪怕街道上的中央醫院已經被炸毀,哪怕街道上冒出了一個通體漆黑無比、屋頂還裝了個騷紅色大喇叭的古怪店鋪。


    可仔細看,不僅不覺得違和 ,反而內心生出一種怪異的和諧感。


    尤其是黑漆漆房子上那鋒芒畢露的‘殺鬼殿’幾個大字,以及那宛若土匪一樣煞氣十足的對聯……


    如果是放在從前金陵城和平繁榮的時候,想必大部分人都會對殺鬼殿望而生畏,覺得殺鬼殿可怕無比。可現在,他們已經見識到了島國鬼子的殘忍,因此反而覺得這樣殺氣十足的殺鬼殿,這樣直白的殺鬼殿很有安全感。


    ……


    一大清早,黃浦路附近能住人的破舊房子裏的幸存者、花費一個月修出的避難所裏的幸存者,以及待在簡陋的臨時中央醫院裏治病的傷員們都聽到了大喇叭裏傳出來了聲響,在平常,聽殺鬼殿大喇叭裏的聲響就是他們唯一的‘消遣’活動。


    因此一聽到大喇叭開啟,他們便下意識的豎起了耳朵,支棱起身體。


    “好消息,好消息,特大好消息……”


    避難營裏穿著各色舊衣服的人從營地裏走出來,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是好奇的看向放出‘好消息’的殺鬼殿。


    走出避難所的有十幾歲的青少年,他們穿著單薄的長袖,長袖的一端是空蕩蕩的,也有麵容清秀的小姑娘撐著拐杖,支撐著一整個身體。


    別人都稱呼他們是幸存者。


    在炮彈下活下來的幸存者,在鬼子下令轟炸金陵城的命令下失去家人的幸存者……


    隨著殺鬼殿大喇叭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避難營裏聞聲依次走出不同年齡且麵容各異的金陵人,他們的目光一致的看向那騷紅色的大喇叭,接著屏氣凝神仔細的聽。或許他們是想聽聽今天有什麽‘好消息’,如果是好東西,他們可以冒險走的更遠一點去拾荒。


    沒錯,他們現在的花銷就是拾荒來的。


    從被炸毀的廢墟裏尋找無主之物,又或者知道家中貴重的東西散落在哪的都在努力翻找,被連番轟炸一個月的他們已經失去了‘攢錢’的欲望,在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的情況下,找到什麽就直接花掉。甚至慶幸有一個殺鬼殿什麽都收,且真的會提供必需品。


    殺鬼殿裏的大喇叭繼續播報著:“今兒個不賣缽缽雞,特價甩賣大砍刀!殺鬼大砍刀,見鬼你就砍一刀!嘎嘎好用!保真!保快!保上手!”


    播報完後,大喇叭放起了紅歌‘大刀進行曲’。


    聽到這眾人有不解,雖然心底十分疑惑,但更多的是好奇,因為他們知道‘殺鬼殿’的老板從不吹牛,說有就真有。


    因而有人跑到殺鬼殿跟前,真誠而禮貌的對窗口裏的營業員詢問道:“請問鬼子們都扛著槍,坐著坦克和裝甲車,開著飛機……,這大砍刀怎麽殺的了鬼子?”用來殺豬還差不多。


    裏麵傳來藍色鸚鵡準確回應的聲音:“有保鏢護送,有保鏢護送!傻逼鬼子沒武器,傻逼鬼子沒武器!”說到這,殺鬼殿開了一道小門,裏麵衝出來二三十個麵無表情手持大砍刀的黑衣人,他們的衣服正麵寫著‘殺鬼’,背麵寫著‘接單’。


    見此,有人喉嚨一緊,下意識的問道:“難道鬼子已經來了?”金陵城的軍閥們可沒有通知這件事!


    “是的,在湯山公路、江陰關口……”


    藍色鸚鵡聲音如常,說起這件事一點也不緊張:“島國軍隊兵分三路,共計十個師團,二十萬軍,準備開啟金陵大屠殺……”


    藍色鸚鵡話音剛落,殺鬼殿周圍黑漆漆的牆壁上不知從哪放下了一塊如播放老電影常用的白色投影布,此刻,上麵放映出了清晰的影像,真實發生過的影像……


    那是島國鬼子虐殺華國人的畫麵。


    萬人坑……


    試驗地……


    鬼子強行占領海市的醫院將活生生的華國人當做小白鼠一樣進行慘無人道的化學實驗……


    一張張猙獰狂妄的麵孔毫無內疚感的殺害著一個個無辜可憐的人,連老弱婦孺甚至是孕婦肚子裏孩子都不放過……


    看到這一幕,他們無比的感同身受,一個個眼含血淚,恨不得鑽進投影布裏保護同胞,阻止殺害。這一刻他們忍不住回想起在鬼子飛機炮轟下眨眼間化為焦土的家和親人。


    “真的能殺鬼子嗎?”


    斷臂婦人走上前,她舉止儀態十足,那是刻在骨子裏的,可此刻優雅婦人眼神卻異常冷冽:“隻需要買一把大砍刀就能讓人成功殺鬼子?”


    孩子是在她的斷臂裏失去氣息的。


    她早就不想活了。


    可,沒親眼看到島國鬼子滾出華國,沒看到島國鬼子被打的落花流水!


    身為一個母親,怎麽甘心赴死!


    她不信惡有惡報!要報複也是她自己報回去!


    “真的,保真哦。”藍色鸚鵡對客人說話的語氣明顯多了些許情緒,但也不算多:“第一個下單的話,您想殺幾個就殺幾個,力氣不夠的話可以讓保鏢幫忙哦。”


    “好,我買。”


    斷臂婦人笑了,自孩子在她的懷裏化作焦炭後,那雙被名為絕望的雨水浸透的眼中第一次綻放出微弱的光,她要親手給自己的孩子報仇,她要親手殺掉那些畜生!


    縱然這一切聽起來是那麽的不可思議,但她願意瘋一次。倒不如說她早就已經瘋了。


    斷臂婦人一馬當先的站出來排隊,在她的身後,如雨後竹筍一般冒出了不少人。


    其一殺鬼殿售賣的殺鬼大砍刀價格的確不貴。其二,他們想殺鬼子的心在此刻已經超越了生與死,死有何懼?死了不就能見到朝思暮想的人了嗎!


    如果能在死之前能為他們報仇,這一生也就值了。


    與其守在金陵城裏不知道什麽哪天就要被天上掉下來的東西炸死,那還不如,殺出去!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能賺了!


    -


    蘇家莊大隊,老蘇家。


    眾人按順序下單購買大砍刀的畫麵被投影到了剛吃完飯的蘇淼淼的眼前,光屏格外清晰。


    【嗚嗚,宿主大人,人家都要看哭了。】光屏角落上的肥貓抹著眼淚。


    蘇淼淼:“那你哭完了嗎?”


    係統‘嘎?’了一聲,哭聲漸漸停止了:【可、可能哭完了叭?】


    “你去找找關係,聯係個膽大的堆肥廠。”


    係統不解:【堆肥廠?可是咱們超級牧場裏的糞我都直接賣給位麵商城換錢啦!】


    “位麵商城能直接收屍體做堆肥麽?”


    【不能吧……】係統微微一抖:【用屍體堆肥……?】它從沒想過啊!


    “二十萬的死人難不成浪費在哪,汙染環境?”蘇淼淼說這話時麵不改色:“做成肥料反哺大地。有些害蟲活著一輩子傷天害己,沒做半點貢獻,死了總要彌補生養了它一場的大地。”


    雖然命沒了,但屍體還在,既能繼續為她的賺錢事業做貢獻,又能回饋大自然。


    按蘇淼淼的想法,把鬼軍化成一坨肥,也算是讓它們名副其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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