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拿著筷子佯裝吃了一口米飯,安靜的等著謝晗回應,隻見謝晗莫名其妙的瞥了她一眼,不動聲色的果斷拒絕道:“讓他在外廳稍等片刻,告訴他,我待會兒過去。”


    常喜瞥了眼外頭明晃晃的陽光,此時正是日上中午,小心翼翼道:“大人,這時候都是飯點,不太好吧?”


    章柏堯特意趕了這個點,說不定就是來蹭飯的,讓人在外麵餓著肚子空等著喝茶……


    話音剛落,周圍又是一陣安靜。


    謝晗抬眼,幽深莫測的鳳眸沉沉目視著他,好脾氣的問:“那依你之見呢?”


    常喜頓時語塞,這事當然輪不到他做主了。


    沈月在旁邊本來想打個眼色,被謝晗一句話頂回去,也不管用了。


    常喜一個人站在原地想了想,“額……那我去端點吃的過去,讓章大人在外廳用飯。”


    說完,他才發現頭皮冒了一層汗,剛抬手去擦,隻聽見門外傳來男子溫潤的嗓音:“謝晗,你的府邸這麽大,我吃你一頓飯能怎麽樣?”章柏堯走進來佯裝打量著他的正廳道,“雖說狀元府沒有侯府富裕,自打你進宮麵聖,陛下流水般的賞賜可從未少過,萬兩黃金你都裝得下,我一個人還能把你吃窮了不成?不是我說你,你這官越做越大,人倒是小氣了起來。”


    沈月見章柏堯走了進來,眼底都比平時亮了幾分,眉開眼笑的喊了一聲:“章大人!”


    沈月對視上章柏堯飽含笑意的眼神,剛要接著開口,隻聽見身側一道冰冷的嗓音嗬斥道:“吃飯便吃飯,張牙舞爪哪有半分女子模樣,坐下!”


    沈月:“……”


    章柏堯饒有興趣的看著沈月剛才笑容可掬的打招呼方式,這跟他往日見到燕京大家閨秀女子大相庭徑,倒是覺得新鮮又自在,頓時心情大好,執扇道:“沈姑娘也在 ,難怪你義兄不願意讓我進來,是在下唐突了。”


    “我在這……”沈月自嘲的欲言又止,她盯著身側謝晗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這話說的跟謝晗舍不得讓她外人似的,客氣的她聽的都自覺慚愧了。


    章柏堯坐在倆人對麵後,常喜招呼著添了一雙碗筷,沈月憑著剛才的經驗,介紹道:“章大人,這個魚肉好吃!”


    謝晗聞言,握著筷子故意從魚肉旁邊挪過,隨便夾了一塊素菜,沒好氣的放到了碗裏。


    他抬眼,那雙深邃的鳳眸目視著章柏堯,淡聲道:“什麽事,說吧。”


    “測字。”章柏堯開門見山。


    聞言,謝晗直截了當的回道:“我不會。”


    說完,把他跟前的魚肉又夾走了,章柏堯抬手夾了一個空。


    沈月在旁邊對視上章柏堯尷尬的視線,點了點頭,他確實不會,謝晗師父是個道士,不是算命先生。


    這下,章柏堯有些坐不住了,他明顯感覺出了謝晗的敷衍,“你前段時間私下給鎮北將軍測字,我軍大勝,早就在燕京傳開了,你測個字連太後的雪球都能找到,為了你我真摯的友誼,你當真不打算幫我?”


    謝晗吃飯不語,並不願意。


    “長安街上的……”


    沈月正想聽他找謝晗測什麽事,她對視上章柏堯略有顧慮的眼神,意識到是朝堂之事,趕緊低下了頭吃飯。


    假裝事不關己,不聽不問。


    “長安街地下錢莊發生的命案你聽說了吧。”


    說到這裏,謝晗眉心陡然一動,隻聽見章柏堯繼續道:“從搜出來的賬簿看,這地下錢莊的幕後之人似乎與我朝官員有所勾結,陛下表麵上讓人封了錢莊,實則把這件事秘密交給了我。”


    “這不是京兆府分內之事嗎。”


    章柏堯斂眉,惋惜道:“我前腳過去抓人,那人後腳就服了毒,現在我連人證都沒了,我著實無從查起,不好辦那。”


    “我知道了。”


    章柏堯火燒眉毛見謝晗這麽平靜,“你別知道啊,你倒是幫我測個字,我該從那兒下手?”


    他當著父親的麵話都說出去了,要是十日之內破不了案,麵子上有些過不去。


    謝晗見他說的這麽辛苦,“不如,我送你個字。”


    測字,一般都是求測之人寫字,從未聽過測字之人送字的,章柏堯不明所以,謝晗已經沾水在桌麵上寫了一個字。


    這個字很簡單,就算是章柏堯在對麵看得也很清楚,戶,戶部的戶。


    沈月就看不見了,剛把頭伸過去,被謝晗擋了回去。


    章柏堯若有所思道:“那這範圍就小了許多,目前能做到把控地下錢莊的隻有三個人。”


    沈月見他們說得有模有樣的,忍不住扒頭看了眼,被碗碟擋著,還是什麽都沒看到。


    他們雖然沒避諱她,但說的很隱晦,半天沈月也沒聽到關鍵信息。


    這時,章柏堯凝神想了想,下定決心道:“要查,就查那個最大的!我打算今晚就去碰碰運氣!”


    “祝大人一切順遂,手到擒來。”


    章柏堯並沒有急著風風火火的離開,他將注意放到了一旁吃飯的沈月身上,對著謝晗那雙幽深莫測的眼神,頓了頓道:“我的意思是,不如讓沈姑娘……”


    話音未落,謝晗打斷道:“她不行!”


    沈月吃著飯,不知道怎麽就被冠上了不行,她斂眉看著他,她哪兒不行了?


    “侯府到處都是精兵良將,你隨便派一個,哪個不比瞎子好。”


    沈月瞪大眼睛目視著謝晗一本正經的謙虛,卻在詆毀她。


    章柏堯及時道:“他們身強體壯,打架還行,但是輕功比起令妹就略遜一籌了,侯府的人,出手的招式痕跡太重,此事幹係重大,稍不留意就會被發現的,再說,你我在外麵接應,能出什麽事!”


    沈月不等謝晗開口:“我去吧。”


    聽他們說的,好像不是什麽容易的事,而且關鍵是他們也相信她,那就證明她能做好。


    她輕功是不錯,查找凶手是好事,要是能幫忙再好不過,總比她一直寄人籬下,什麽都不做好。


    謝晗眸色一凜,沉聲斥道:“尚書府戒備森嚴,稍不留意就會被人撞見,你想好了?到時候你逃跑掛在樹上可沒人救你!”


    話音剛落,章柏堯喝水被嗆了下,腦海中莫名其妙的被謝晗的話帶入了奇奇怪怪的畫麵。


    沈月被當眾揭露幼年糗事,尤其聽到章柏堯的咳嗽聲,沒好氣道:“哪有那麽嚴重!”


    她晚上不是什麽都看不見的好嗎?


    “這個時候,是錢莊最亂的時候,他們絕對不會沒有動靜,尚書府的院子還算亮堂,到時候讓沈姑娘換上夜行衣,我們在牆外接應,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令妹扣裏麵,要是令妹真沒出來,我親自到裏麵要人。”


    第20章


    一彎新月清輝落在尚書府圍牆之外,兩輛馬車,三個人影在柳樹條下顯露無疑。


    章柏堯打著燈籠出了馬車,環視四周無人,對沈月道:“待會兒孔明燈為信號,你看到孔明燈馬上出來。”


    沈月縱身一躍,彎腰立在了瓦詹上,她繞著宅子轉了一圈,這裏麵四處樓閣,樹影重重,再往前看是一片幽暗。


    夜裏到底有些涼,吸著冷空氣,小腹隱隱有些脹痛。


    沈月借著樹幹一踩,本想躍到屋頂上看個清楚,誰知樹冠上還住著幾隻春鳥,聽到動靜後一陣撲撲作響,隔壁院子裏的犬也跟著叫了幾聲,把沈月嚇得夠嗆。


    她環視四周無人,才慢悠悠爬到了屋頂,她晚上聽力要比白天好上許多,一直到有人說話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這尚書府有古怪,確實應證了章柏堯的大膽推測,沈月趴在屋頂,果然看見一位夜行衣男子鬼鬼祟祟的進了院子。


    尋常人家,半夜見到黑衣男子闖入內宅,就算不嚇破膽也定然大喊救命,這位丫鬟像串通好了一樣,遮遮掩掩的關上了大門,並把人帶到了屋裏。


    沈月覺得蹊蹺,頓時跳下屋簷,落在了窗外,隻聽見裏麵傳來男子低沉的嗓音:


    “今天怎麽這麽晚才開門?”


    沈月剛抬頭看清楚窗戶裏麵的剪影,就見女子一邊穿衣服一邊嬌嗔道:“討厭,人家還在洗澡呢。”


    “小掃貨,反正洗了也得髒,還不如一起泡個鴛鴦浴?”


    沈月貓著腰在窗外聽得臉色刷的一紅,已經開始踩著無聲的步伐偷偷挪開了……


    “嗯……真討厭,好不容易來一趟……嗯……瞧把你猴急的樣子!”


    “還沒碰就時了,到底是我饞還是你饞,嗯?”


    男人低沉的嗓音代入感太強,沈月捂著耳朵還往腦子裏鑽,沈月被屋裏倆人的哼哼聲臊的麵紅耳赤,好不容易挪開了一段距離,隻聽見裏頭傳來,“你別亂摸……丫鬟還在呢!”


    沈月聽到這句話,暗叫不好,趁著丫鬟出門,藏到了假山後麵。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沈月扭頭對視上一雙綠油油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著自己……


    這尚書府人不多,養的貓狗倒是不少。


    夜裏漆黑一片,她盯著陰森森的眼睛珠子還沒動彈,這貓比她還緊張,不由分的先朝她伸出了爪子,隻聽見嗷的一聲,朝她撲了過去,把沈月嚇了個激靈。


    丫鬟聽到動靜,忽然喊了一聲:“誰!”


    話音剛落,外麵幾個看門的護衛推門而入,速度之快,令人措不及防。


    沈月環視四周,除了這對眼睛珠子竟什麽也看不見,聽著腳步聲清晰可辨一群人圍了上來,她連走哪個方向都不知道。


    她晚上看不見,不代表別人什麽也看不見,萬一被人發現,隻會驚動更多的人,到時候想走也走不成了。


    沈月聽著腳步聲靠近時,趁人不備,一頭紮進了湖水裏,徐徐水聲過後,隻剩下狸貓在假山後麵的撲騰聲,石子順著假山被丟進水裏,濺起了蕩蕩漣漪……


    這水不知道通往哪裏,沈月生怕被岸上的人發現,向前遊了一段,剛才在外麵著涼後的腹痛感湧上來,竟比吸冷空氣時疼上百倍!


    燕京沒有吉祥鎮冷,但是開春的水到底有些涼,尤其是浸透了衣衫,沈月涼的都有些抽筋,蹬不動了……


    這腹痛的感覺,竟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等她反應過來後,欲哭無淚,月信一定要這個時候嗎?!


    ……


    章柏堯在外麵等了一會兒,他抬頭盯著這麽高的圍牆,完全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回頭對一臉麵無表情的謝晗問:“孔明燈已經這麽高了,沈姑娘怎麽還不出來?”


    話音剛落,謝晗沒有理會他,而是沿著圍牆往前走了幾步,章柏堯緊跟其後:“謝兄,你去哪兒?”


    “這宅子外麵有水流聲,一定與外界相連,水從一側流入,圓頭朝前,把汙穢帶走,活水為財,源源不絕,是以腰纏玉帶,家財萬貫的好風水。”


    章柏堯跟在後麵,見謝晗說的有模有樣,走過去一看真的有水,不由欽佩道:“可以啊,這你都能看得出來,謝兄,你什麽時候也來侯府看看,幫我布置下書房,如何?”


    章柏堯正談話間,隻聽見身後撲通一聲,再扭頭水麵隻剩下陣陣漣漪。


    他打著燈籠,隻能看見一片漆黑的水麵,還有些許落葉,在漣漪中像個油光鋥亮的黑洞,看得讓人心底發怵,“謝大人!你做什麽!”


    章柏堯不會水性,又看不見謝晗身影,隻能在外麵等著,他對身後人道:“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接應!”


    沈月腿抽筋後,使不上力氣,沉在水底,仿佛被什麽東西纏住了腳,越纏越緊……就像她的肚子被刀割一樣越絞越痛,這時,突然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沈月頓了下,腦海中不由想到以前天黑時,母親為了不讓她下水拿來嚇唬她的那兩個字……水鬼。


    那股力道……不禁抓住了她胳膊,還抱著她往裏拽……隻不過沈月比較幸運,因為被水草纏住了腳……


    好半天沒被拽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童養夫位極人臣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藝攬星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藝攬星河並收藏童養夫位極人臣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