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幸相見,自然不肯放過。


    李彥澤氣惱地瞪著薑慧倩,他不過想悄悄湊個熱鬧,一會還想到花樓喝酒作樂,現在卻被人點破身份,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要同太子爭儲君之位,就不得不注意言行,被這麽多人認識,今後還怎麽再無所顧忌地去花樓。


    他又向沈亦槿看去,躲在李彥逐身後的女子讓人心生憐愛,他覺得十分可惜,自己閱女無數,還沒見過這等姿色的女子,沒曾想卻是太子一黨,沈家的女兒。


    再一看,察覺出不對來,沈家支持太子,朝堂上下人盡皆知,作為沈家女兒的沈亦槿,怎麽看著和六弟的關係很不一般。


    揮手阻擋了前來套近乎的世家子弟,他不由笑了起來,“原來是沈譽的女兒,六弟豔福不淺。”


    李彥逐冷冷看了薑慧倩一眼,猜出了她的心思,他往後退了兩步,同沈亦槿拉開距離。


    “五哥,薑姑娘,在下還有其他事,先行告辭了。”


    誰料腳步還沒移動,就被沈亦槿拉住了衣袖。


    “殿下,我想要那個彩頭金雀釵。”


    薑慧倩看著沈亦槿,就好像看見了自己對太子卑微的樣子,若沈亦槿心悅六皇子就太好了,那她就不用擔心她會和自己爭太子妃之位了。


    既是如此,當然要幫一幫。


    “聽聞六殿下文采斐然,五殿下也是學富五車。”她往後看了看,對著眾世家子弟道:“我等都想看看兩位皇子誰能奪得彩頭。”


    沈亦槿感激地看了薑慧倩一眼,前世她隻知薑慧倩被皇後利用嫁給太子,其餘的一概不知,兩人也並不相熟,不論她出於什麽目的點明李彥逐的身份,還要幫她留下李彥逐,對於沈亦槿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她正不知如何讓大家把她愛慕六皇子的消息傳出去,現在是一點都不用擔心了。


    李彥逐淡淡笑笑:“我才學疏淺,在召國五年,學問並無精進,五哥來猜就好。”


    沈亦槿一聽馬上給店家使了個眼色。


    雖然從剛才開始,店家頭上就浸出汗來了,他根本沒想到,自己這小小的猜燈謎之地,能引得皇子前來,但身在上京,也見過不少世麵,倒不至於亂了分寸。


    護國將軍沈家他是不敢得罪的,之前那人就來交代過,一定要讓她家主子奪得彩頭。


    現在看見沈亦槿給他使眼色,店家忙躬身上前道:“小的祖上三代都是做花燈的,每年上元節都會猜燈謎,已經有五年沒人奪得彩頭了,若是兩位皇子來猜,一定能拿走今年的彩頭金雀釵。”


    李彥澤拍拍李彥逐的肩膀,“六弟謙虛了,五年前你可是被父皇稱讚,我們兄弟三人,唯有你最像他少年之時,店家說五年都沒人奪得彩頭,不如今日趁此機會,我們兄弟來比試比試?”


    六皇子在五年前是何等風光,在場的世家子弟沒見過也聽自己的父輩說過,五皇子如此說,分明是對六皇子不服氣。


    李彥逐聽出話中之意,他要的是先讓太子和五皇子鷸蚌相爭,並不想得罪他們中的任何一人,若再拒絕恐惹得五皇子不悅,隻好說道:“五哥,弟弟獻醜了。”


    李彥澤大笑道:“店家,把謎麵都拿來,我們兄弟將謎底寫在紙上,看誰猜中的多。”


    沈亦槿看出來了,他們意不在彩頭,而在比試。


    無妨,她的目的已經達到,現在隻需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兩人走到擺好的桌案前,將謎底一個個寫下來。


    李彥逐很快就寫好了,五皇子則晚了片刻才寫好。


    店家讓幾個夥計把謎麵和謎底都展示給眾人。


    人群呼啦啦一下子圍了上來。


    兩人的謎底大多一樣,唯有兩個謎底不一樣。


    李彥澤為:明和閃電。


    李彥逐一個為晦,另一個則空了下來。


    若是五皇子的兩個都正確,毫無疑問是他贏了,若兩個都錯了,李彥逐雖一個為空,但另一對了,則是李彥逐贏,若各對一個則是平局。


    店家看了眼謎底道:“五殿下最後兩個都錯了,六殿下對了一個。但彩頭要全都猜對才能得到,看來兩位皇子和這彩頭都沒有緣分。”


    此話一出,勝負已分。


    李彥逐輕輕搖搖頭,神情沒有半分喜悅,反而略顯不悅。旁人隻覺得他是可惜最後一個謎底沒猜出,殊不知他故意剩下一個不去猜,為的就是讓李彥澤贏,卻沒想到,李彥澤兩個謎麵都沒猜對。


    李彥澤臉色陰沉,但大庭廣眾之下,是萬萬不能讓人覺得他有失氣度。


    “六弟果然聰慧,怨不得父皇曾屢屢誇讚。”


    沈亦槿聽出了五皇子話中帶刺,現今誰人不知皇帝對六皇子不聞不問,他卻不斷提起五年前的事,一個“曾”字,說得極重,無非就是想告訴六皇子,風光早已不在,他就算贏了又能如何。


    李彥逐自然也聽出來了,對李彥澤恭敬行禮,“五哥莫要取笑,我不過是湊巧,要說聰慧也不盡然,這最後一個謎麵五哥還能猜出一二,我則是毫無頭緒。”


    現在可不是爭強好勝的時候,示弱才是最好的隱藏。


    薑慧倩走上前去拿起最後一個謎麵看了起來,緩緩念道:“雨打不滅,風吹不熄,不是天上日,亦非月邊星。”


    她低頭思索片刻,“這謎麵確實有趣,可惜今日太子殿下沒在場,若是太子殿下在,定然能猜出。”


    說著,她看向沈亦槿,“你說呢,沈姑娘。”


    沈亦槿一愣,問她做什麽,雖然父兄同太子親近,但她和太子又不親,更是因為父兄和太子的關係,她怕會被許配給太子,不但一早就在父兄耳邊念叨說不願入深宮的,還擺出一副誰也不嫁的姿態。


    現在薑慧倩問她,怕是想要確定她的態度,究竟是想當太子妃,還是相當六皇子妃。


    想到這,她有了主意,現下不正好是表明心跡的最好時候嗎?


    這兩月她為了見李彥逐想了太多辦法,都無濟於事,幹脆破釜沉舟。


    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沈亦槿就是想和六皇子親近!


    至於人們如何認為,是真心愛慕還是一時興致都無所謂。她隻知道,要想保住父兄的性命,除了李彥逐,誰也做不到。


    “薑姑娘,你是說隻有太子殿下才能猜出嗎?”沈亦槿笑著走到她身邊,拿過她手中的謎麵,麵對著眾世家子弟道:“我,也能猜出!”


    作者有話說:


    李彥逐猜對的謎麵為:天天,猜一字。


    第十三章


    這謎底並不難,隻是在上京,要看見這東西需得是夏季,還得在遠郊夜晚的草叢裏,但對於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小姐,很少有人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遠郊的草叢中去,雖然聽說過,但平常不見,自然也就很難想到。


    沈亦槿朱唇輕啟,“謎底乃是螢火蟲!”


    說完,她看向李彥逐,她不信他猜不出,因為螢火蟲在召國更為常見,他作為質子,絕不可能養尊處優住在召國都城繁華之處,召國都城郊外的地方,到了夏季,螢火蟲在草叢中四處飛舞,他怎會不知。


    原本以為他會被另外一個謎麵難住,沒想到他卻沒猜出來這個。


    不,他不是猜不出,是根本就沒打算猜。


    店家早就在等她說這句話了,馬上拿著盒子走了過來,遞給沈亦槿。


    “姑娘猜出了這最後一個謎麵,如今所有花燈的謎麵皆已猜出,彩頭是姑娘的了。”


    沈亦槿接過首飾盒打開,取出裏麵的金雀釵,眼眸微垂,細細瞧著。


    她纖長的睫毛在花燈光影下密密輕顫,鼻子小巧高挺,白皙的皮膚隱隱透出些許桃色,神態淡然,猶如畫中仙子。


    眾世家子弟不覺驚歎,沈家女兒不但十分聰慧,猜對了兩位皇子都沒猜對的燈謎,還有著如此花容月貌,實在是世間難得。


    同時又不覺歎息,女子跟隨六皇子而來,眼神亦一直落於六皇子身上,可見心意已明,他們便再沒了前去說親的資格。


    也隻能在此刻多看兩眼。


    沈亦槿瞧了金釵半晌,抬眸看向李彥逐,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她緩步走過去,神情羞赧,弱態生嬌,朱唇輕啟,“殿下能為小女戴上這枚金雀釵嗎?”


    如平地一聲雷,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雖已看出沈家女兒對六皇子有情,卻沒想到她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大膽而為。


    大興國民風開放,普通百姓倒沒什麽稀奇,可他們是皇子和重臣之女,眾目睽睽之下,支持太子的沈家女兒,竟然讓在他國做過質子,不被皇帝所喜,又被太子忌憚的六皇子為她佩戴發釵,當真是勇氣可嘉。


    不過,由此可見,沈家女兒定然是愛慕六皇子愛慕得緊。


    各世家公子小姐也都等著看,六皇子會做如何反應,若是應了,說不定會打破朝堂之上,太子同五皇子爭儲的態勢。


    畢竟護國將軍沈家手握重兵,在朝中根基深厚,得了沈家的支持,就算是不被皇帝所喜,也是有可能爭一爭東宮之位的。更何況,六皇子也曾被皇帝所倚重,有沈家幫襯,時日一久,難免皇帝不會回心轉意。


    李彥逐深知自己此刻的行為將會引發怎樣的混亂,世家子弟所想,他心中明了,但沈譽和太子之間的情誼,不是兒女私情就能夠瓦解的。


    看著麵前女子一雙清透純淨的期盼眼睛,他心頭微顫。


    她不過是個被父兄寵壞的女子,對於朝堂之事又了解多少呢,她又是否知道自己這番表達心意的行為牽動的是怎樣的利益?


    若自己將這金雀釵戴在她頭上,就是將自己親手送入了爭儲的漩渦裏,隻會讓沈譽急於對太子表明忠心,繼而先除去自己。


    如今的自己還沒有能力對抗太子。


    唯有愈加堅決的表明態度,絕不能走上死路!


    隻見李彥逐臉色一沉,冷冷看著沈亦槿,不發一言,手緩緩抬起,接過了金釵!


    所有人都認為他會將金雀釵戴著沈亦槿發髻上,畢竟能得到如此聰慧美麗女子的芳心實在難得,更何況她還是護國將軍沈譽的女兒。


    六皇子回朝後,一直處在朝堂邊緣的位置上,若能借沈譽女兒獲得沈譽支持,說不定能夠重回五年前的風光。


    如此想的人,隻能說他們都太不了解沈譽,更加不了解李彥逐。


    一時風光引發的災禍,怎敵示弱之後的韜光養晦?


    卻見,他手指輕輕一彈,金雀釵隨即跌落在地,“鐺——”地一聲,清脆又刺耳。


    “呀——”人群中有世家女子不由發出輕呼。


    竊竊私語之聲此起彼伏,多是女子之間的交談,打破了方才的安靜。


    “這也太傷人了!”


    “不戴就不戴,何苦扔了金釵。”


    “是呀,言語拒絕即可,大可不必如此絕情。”


    “你們快看,沈姑娘都要哭了。”


    “若是我被當眾拒絕,必當羞愧死了。”


    ……


    男子大多隻是靜靜看著,有的神情欣喜,有的麵帶憐惜,有的則直接轉身離去。


    這場好戲看完了,也該回家向長輩稟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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