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散了她的神思,談迎一會想起她的初戀,一會猜測他為什麽沒有初戀。


    “太浪費了吧。”


    周寓騎反問:“浪費什麽,時間嗎?還是我這張臉?”


    這人自我陶醉起來還真不分場合。


    “在不影響學習的情況下,體驗一下也挺不錯,”談迎忽然被阮茜霖附體似的,帶上一點過來人和師者般的謹慎,“我可不是鼓勵的意思,僅僅在說我的經曆。”


    “唔……”


    周寓騎陷入沉思,默默又轉過一個彎。


    談迎不得不再扶一下他肩膀。


    周寓騎忽然點頭:“我是覺得挺浪費、挺遺憾,不過我還有點時間,你要不要幫忙彌補一下?”


    恰好一輛汽車鳴笛壓住他的聲音,談迎下意識腦袋湊前一點,差點卡進他的肩窩。


    “什麽?”


    周寓騎大大方方,聲音洪亮似鳴笛:“‘早’戀啊。”


    談迎離開中學十來年,這一刻似乎出現記憶斷層,回不到當初的心境,便故意忽略周寓騎荒唐的請求。


    但她確實心慌了一瞬,怕控製不好度。


    晚風吹散了他的請求,周寓騎還孜孜不倦,用更高亢的聲調——


    “行不行?”


    談迎冷笑:“你再說這種話,我就不理你了。”


    小電驢騎到指定的地點,談迎帶他去的都是蒼蠅館子,連本地人都離不開的小飯館,每一餐都是滿滿的誠意,沒有敷衍。


    談迎下車看也不看他,解開頭盔扔進車頭籃子,當他是黑車司機一般,徑自大步往前。


    周寓騎脫下頭盔追上,走出幾步恍然記起沒拔鑰匙,狼狽回頭鎖車帶上。


    “嘿,我逗你玩呢。”


    當做玩笑總是最安全的自保方式,周寓騎擠出稍顯僵硬的笑容。


    “再說我這種職高生怎麽敢覬覦清華姐姐……”


    他好像越來越入戲,忘記原本的自己。


    也許談迎真的讓他變成另一個人,在她的溫柔與冷漠中顛沛的小孩,時而快樂無憂,時而低落自惱。她牽扯了他全部情緒。


    原來的自己是怎樣?


    好像從未跟人培養出深刻的感情,隻是一部運算能力超常的解題機器。


    談迎突然刹車,周寓騎險些撞到她身上,把兩人之間的熱力壓榨到最低限度。


    他的氣息拂到她的臉頰,明顯區別於晚風的龐大,隻是小小的一股,紊亂急促,不經意掠動她的心波。


    談迎盯著那雙單純的小鹿眼,嚴肅地說:“不是這個原因。隻要兩個人聊得來,跟學曆沒關,隻要肯動腦子,社會也是一所好大學。考試隻考智商又檢查情商。我前男友學曆也不高,要不是異地太久,出問題沒法當麵及時解決,說不定就結婚了。”


    這是談迎第一次正麵正經提及前任,給周寓騎了解她開了一扇小小的窗戶。


    相比於試探被拒絕的失落,些許對前男友的嫉妒,到底能多了解她一點,充實感立刻安撫了他。


    周寓騎斂了笑,同樣認真道:“以後不提了。”


    第19章


    兩人安安穩穩吃了一頓晚飯,騎著小電驢遛彎,直到電量快耗盡才回家。


    許是飯前風波,加上連續暴雨,周寓騎好幾天沒來找她,隻說在好好修煉廚藝,水泡也差不多好了。


    談迎放假生物鍾全然亂套,跟打草稿的線條一樣淩亂和隨心。


    這天又是午飯醒來,傾盆大雨,遊宜偉回不來吃午飯,她和談政玫湊合隻搞了一葷一素,把遊宜偉昨晚鹵好的牛腱子熱好切片,再炒一個青菜。


    雖然量大管飽,難免單調,談迎不禁想起她的飯搭子,琢磨要是傍晚雨停,就喊他出來吃點豐盛的。


    談政玫進入養生階段,崇尚越樸素越好,吃得津津有味,八卦的勁頭蠢蠢欲動。


    “阿迎啊,”她瞄了談迎一眼,“怎麽近幾天不見你找小周出去吃飯了?吵架了?”


    談迎隨口說天氣的關係。


    談政玫話裏有話,“你倆走得挺近的啊……”


    談迎一頓,知母莫若女,忙說:“不是你想象的關係。”


    談政玫做學生工作多年,有時難免把領導作風帶回家,嚴厲道:“論年紀他算你弟弟,你別太欺負人家。清醒點啊,現在小孩子心裏脆弱,遭不住打擊,尤其這種情竇初開的年紀啊……”


    如果換做周寓騎的家人,估計早就直接叫她離遠點,別玩弄他們家寶貝兒子的感情了。


    談迎哂笑道:“媽,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淨給別人說好話。”


    談政玫扒了兩大口飯,“要不是茜霖媽跟我說,前幾天看見你坐一個高中生的小電車,我還不想問呢。我相信你們沒怎樣,就是鄰裏鄰舍多八卦,還是稍微注意距離好呢。”


    談迎嚼完牛肉,說:“你放心,過兩個月我就回蒼城,不可能跟一個比自己小那麽多、經曆差那麽多的小孩在一起,就是酒肉朋友而已……”


    話畢,一股莫名的不甘湧起來,衝毀了牛肉的香味。


    談迎不太願意用這樣的形容,第一次希望周寓騎能大幾歲,曆練多一點,成熟一點。


    這種企望並不陌生,就像異地戀時期,總盼著能早日結束異地一樣。


    談政玫結婚以前韻事也不少,就算跟遊宜偉這個當時窮酸的畫師在一起後,也差點著了一個馬文才式大人物的道。她知道感情這回事隻能解鈴還須係鈴人,旁觀者最多勸一勸。


    談政玫沒再多說,就像當初知道她跟那誰確定關係,隻是叮囑她一些衛生知識,不要影響學習,其餘風險應對就考驗父母多年的養育水平了。


    好在談迎雖然調皮,磕磕碰碰還算安穩度過青春期。


    現在即將而立又遠遊,父母教育鞭長莫及,談政玫便沒再多囉嗦。


    下午時分,驟雨初歇,院子落滿花葉,空氣泛著泥土清新。


    談迎打算清掃完畢再出門,免得枯枝敗葉蚊蟲多。


    豈知不小心守株待到了兔。


    周寓騎問她在幹什麽,談迎喊他快來,參加“公益”勞動。


    周寓騎果然乖乖過來,幫她打掃幹淨,然後在簷廊吃冰西瓜。


    若是不熟悉的人瞥見這一幕,估計以為兩人是相處多年的默契姐弟。


    但在鄰居看來,談迎可能隻是拐了父母的一個學生來當苦力,畢竟這家人正式搬回來那天,不少學生自告奮勇來搬行李,然後留下一起包餃子。


    桃李滿天下,便是如此。


    所以談迎告訴阮母,周寓騎就是遊宜偉的學生,這才是最安全的。


    談迎瞄了一下他的左手,“水泡好了?”


    周寓騎虛握拳頭,遞到她眼底下,讓她瞧個仔細,“藥膏挺管用,你看。”


    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隱現,當初兩顆白玉葡萄已經縮水成薄薄的衣,印子淺,不至於留疤。


    “很好,”談迎把西瓜皮丟垃圾桶,抽了紙巾印了印唇,“一會跟我去運動吧。”


    周寓騎吃相斯文,慢吞吞的還沒搞定,埋頭西瓜抬起半張臉,一雙小鹿眼由此瞪得更大。


    “暴打弟弟運動嗎?”


    談迎冷冷睨了他一眼,“你對姐姐做了什麽欠揍的壞事?”


    不過是無端發騷罷了。


    周寓騎自顧一笑,狠狠咽下這句話,躲了這麽多天不是為了挨揍的。


    “打球嗎?我聽方sir說你打球挺猛,中學時還幹倒過他。”


    “打拳,”談迎站起來準備收拾桌麵,“來嗎?”


    談迎帶周寓騎去了談政玫的武館,既然母親不放心,她便帶人到自家地盤混個眼熟,讓老母親踏實一點。


    談政玫的武館開辦多年,為省裏體校輸送過不少血液,在本地小有名氣。學員分布各個年齡段,從六七歲開始學跆拳道,到成年人學散打防身都有,隻不過現在上班時間,後者相對稀少。


    換好運動服,戴好拳套,談迎領他去角落的沙包區,問:“你打過嗎?”


    周寓騎一掃平日斯文,揮出兩拳,蠻猛如獸,隻是章法有些亂,“前些天?”


    他指的是海風街混戰老醜男。


    兩人不約而同相視一笑。


    周寓騎反問:“你就是在這裏練出來的吧?”


    談迎瞄了一圈熟悉而上了年歲的環境,點點頭,“我爸媽工作忙,家裏經常沒人,所以我跟猴妹方sir經常在每一個家‘流竄’,這裏也是基地之一。放學過來一起做作業,有時還碰到高年級的順便給我們輔導一下。”


    周寓騎莫名神往,“你們活動真豐富。”


    談迎印象中並非第一次聽見如此感歎,上次阮茜霖在翠月灣捉奸,他也有感而發。


    “這不是大多數小學生的日常嗎?你不是?”


    周寓騎低頭自嘲一笑,搖搖頭,“我不是,家裏就我一個小孩,基本都是我一個人。”


    談迎奇道:“我也是獨女啊,這不還有同學。”


    周寓騎隨意往沙包發泄兩拳,“你就當我是一個怪小孩,沒有朋友吧。”


    “……”


    談迎不住一怔。


    她好像的確沒見過周寓騎的其他朋友,翠月灣前台那個小楓應該不算,人家看他眼神一臉防備,估計不算熟悉。


    談迎扶了下沙包,示範性一般迅猛出拳,暢快笑道:“你現在有了。”


    那雙小鹿眼似撥雲見日,泛漫出笑意與溫柔。


    談迎讓他在沙包練習了一會,糾正他一些出拳動作,教他防守與攻擊,然後把他拉到空置的擂台。


    “跟我打一局,沙包打多了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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