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林平


    第二天一早, 林牧青就套好了馬車,這次下山是全家都出動,連春娘都換好了衣裳,她好像還有些不習慣, 連手都不知道該怎麽放, 一會兒摸一摸已經花白的頭發, 一會兒又摸一摸衣角,她問隨玉:“小玉兒,我這樣可以嗎?”


    隨玉把她衣裳上翹起的一個衣角給她放下來:“您這樣非常好,看起來不像是娘親, 倒像是姐姐。”


    “貧嘴。”春娘輕輕地打了他一下,“我今年已經快五十了。”


    “一點都看不出來。”隨玉很認真地說, 春娘的雙鬢斑白,眼尾也有著很深的細紋, 但整個人的精神卻是很好, 一點看不出老態。


    林華也換上的新衣,這件衣裳是隨玉和春娘一起做的, 上麵有些針腳是隨玉縫的,他跟著雲秀學的, 又跟著春娘學了很長一段時間, 總算有點成效了。隨玉在上馬車的時候,注意到林華的胳膊上, 纏了一圈黑布, 又去看春娘和林牧青, 隻見他們都習以為常。


    下山的時候馬車上多了一個人, 林平和林牧青在前麵趕車, 隨玉掀開車簾跟他打招呼, 隻見一向都大大咧咧說說笑笑的林平嘴抿得很緊,心情很差的樣子。他看向林牧青,林牧青向他搖了搖頭。


    馬車的速度沒有騎馬快他,他們從清晨出發,到縣城的時候已經快下午,隻是快到城門口的時候,卻調轉了方向,去了離城門不遠的一片土坡上。


    隨玉下馬車,就看見了這裏的一座孤墳,沒有碑,看上去已經很多年了,墳包上卻是幹幹淨淨的,看得出來有人會定時過來打理。


    隨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隻是安靜地站在旁邊,就看見林平把林華叫了過去。


    林華從車廂裏捧出一堆元寶紙錢,接過林平手裏的香,恭敬地朝墳上拜了拜,然後又跪在墳前燒紙錢。


    林平就站在他的旁邊,隨玉從他的背影裏看到了跟他本人很不一樣的孤寂和落寞,林牧青拉著隨玉,也在墳前拜了一拜,就把時間留給了他們。


    “那裏埋的是誰啊?”他們沒有走遠,就在附近轉了轉。


    “那是林華的哥哥。”林牧青給他攏了攏披風,“你不是我想知道我為什麽不讓林華讀書嗎?”


    “林華的爹,一心抱著他的讀書夢,幻想著總有一天能夠考取功名,他爹小的時候,他們的家底還算殷實,可他一心隻想讀書,家被拖垮了。父母臨終前,給他說了一門親事,林華的娘就是那個時候嫁過來的,頭一年就生了他哥哥,她一個婦道人家,要養孩子,還要養著一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丈夫,身子很快就破敗下來。”


    “後來呢?”隨玉問。


    “後來,林華的哥哥漸漸大了,知道幫娘親分擔一些雜事,雖然過得辛苦,但也算是好了些,直到那年林華出生,他娘因為他難產去世了,家裏就全靠林華的哥哥撐著。過得太清苦了,他哥是個哥兒,身體也不是很好,賺的錢也勉強隻夠一家三口糊口。


    但他們的爹,還是抱著他那個飛黃騰達的夢,交不起束脩,就計劃著把林華的哥哥賣到小倌館裏去,那個時候林華才三歲。”


    “是林平救了他們兄弟倆嗎?他沒有被賣掉對嗎?”隨玉抓住了林牧青的手。


    林牧青摸了摸他的頭發,隨玉的發絲像他這個人一樣軟:“沒有,他爹嫌棄林華是個拖油瓶,在賣了他哥哥之後,又想把他也一起賣了,這件事被他的哥哥知道了,他從小倌館裏跑了出來,把林華帶了回去。”


    “他把林華帶回去了之後,在小倌館裏挨了一頓打,本來身子就不太好了,因為這頓打,就更活不長了。林平有一次偶遇了他哥,第一眼就傾心,我們那會兒沒什麽銀子,我跟向至還有周意,我們幾個人湊夠了一百兩銀子給他贖了身。


    就在我們都以為寨子裏要辦親事的時候,他走了。走之前對林平說,求他照顧好林華,給林華改姓,把他葬在縣城門口,那裏能看見他回家的路,最後一個要求就是,不要讓林華念書。”


    隨玉的心開始鈍鈍地痛,原來真的不是每個人都那麽幸運:“那他們的爹呢?”


    “賣了他們兄弟倆之後他得了很大一筆錢,這些錢其實夠他的生活的,隻是林華他哥把人搶回來之後,那些人牙子覺得竹籃打水一場空,又回到他們家,把他爹打了一頓,然後又把他所有的錢都搶走了。最後,餓死在家裏。”


    林牧青歎了口氣:“林平低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把林華送到了我這裏,他怕總是跟林華相處,自己永遠都走不出來。”


    “那他叫什麽名字啊?”隨玉問。


    林牧青搖頭:“不知道,隻知道姓金。花名林平不願意提,覺得是侮辱他,所以我也沒問。我想,他應該很討厭這個名字。”


    隨玉的情緒突然變得很低落,這麽好這麽堅韌的一個人,居然連個名字也沒留在世間。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林平會在那個時候救他,可能隻是希望他的愛人,在來世也能有人願意伸出援助之手。


    他們過了一陣才過去,林平和林華已經收拾整理好了,林平還帶著一把鐵鍁,又把墳堆好好地打整了一番,才拍了拍身上的灰。


    春娘在馬車裏休息,看到他們回來才坐直了身子:“老啦,坐會兒馬車都累得夠嗆。”


    林平好像突然間就恢複了活力:“嬸兒,您怎麽能算老呢,您年輕著呢。”


    他們有說有笑地進了城,先去了上次的客棧裏把馬車和行李寄存著,林平沒有跟他們一起住,他說自己可以去找林安,在林安的住處歇一晚,就不浪費這個銀子了。


    開了兩間房林華和春娘住一間,他們小兩口住一間,春娘到了客棧就歇下了,馬車的顛簸讓她有些難受,說明天再去逛早市,讓他們年輕人自己出去玩。


    隨玉其實有些擔心,會再次在縣城裏碰到那個讓林牧青情緒有些失控的人,但看見林華躍躍欲試的樣子,又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


    臨近年關的縣城更是熱鬧非凡,大街上的門摩肩接踵,林牧青一手牽著隨玉,一手拉著林華,生怕人潮擁擠會把這兩個人丟了。


    隨玉上次來縣城的時候,心裏並沒有這麽輕鬆,這一次是完全不同的心情,上次的荷包被偷了,春娘又重新給他繡了一個,裏麵裝著的是林牧青給他的碎銀子。林華在看到草垛上紮著的紅紅的冰糖葫蘆就移不開眼,隨玉很大方地動用了自己的零花錢,給林華和自己一人買了一個糖葫蘆,林牧青當然沒有這個待遇,他隻能盡力地讓兩個人不離開自己的視線。


    “我們要買些什麽?”隨玉的零花錢差不多快花完了,他跟林華兩個人吃了個肚兒圓,除了他不愛吃的魚腥草,其他的小吃他們幾乎都吃了個遍,吃完之後才才想起他們今天是出來購置年貨的。


    “米,麵,油,糖,布,調料,很多。”林牧青回答他,“不過下午主要是帶你們逛逛,明天早上帶著娘來逛。”


    年關將近的時候,縣城裏不像上次來的時候那麽冷冷清清。


    “我聽說晚上還有燈會,晚上再帶你出來逛,先去回客棧跟娘一起吃晚飯,給她叫了飯估計她也不會吃。”


    隨玉點了點頭,他跟林華倒是吃飽了,林牧青和娘還餓著呢,他趕緊拉著林牧青往回走,卻在到客棧的時候又看到了上次那位夫人,這會兒正背對著他們,在跟春娘說著什麽。


    桌上還擺著些布匹什麽的,還有些看起來華而不實的禮盒。


    幾乎是一瞬間,隨玉就感覺到了林牧青的氣勢變化,他鬆開了隨玉的手,大步走向前,很是粗魯地推開了站在春娘麵前的林牧茵:“林牧茵,我沒有警告過你不許出現在娘的麵前嗎?”


    之後還不太解氣,又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到了地下,地上頓時一片狼藉。


    林牧茵猝不及防被推到,精致的發髻已經有些散亂,頭上的銀釵也滾落到了地上,被滾落的禮盒壓彎了,林牧茵的臉霎時變得通紅。


    她站起身來,眼圈紅了一片,幾滴淚還掛在臉頰上,看向林牧青的眼睛裏也有些不可言說的委屈:“阿青,你就這麽不肯原諒我嗎?甚至連成親的事都不告訴我!你如果告訴我,我會幫你準備一份豐厚的聘禮。就算你娶的不是我喜歡的,隻要你喜歡,我也願意順著你。”


    “林牧茵,你真當你還是我姐嗎?從你偷了娘的嫁妝開始,你就不是她的女兒,也不是我的姐姐。”林牧青居高臨下,睥睨的眼神讓林牧茵心裏發毛,“憑什麽你認為來娘的麵前哭兩聲,給我一點好處,我們就要原諒你?”


    林牧茵又轉頭去看春娘,春娘卻沒有看她,隻是垂著頭抹淚,隨玉走上前去,扶起春娘往他們的房間裏歇著,屋裏隻留下了林牧青跟林牧茵。


    春娘在林牧茵看不見的地方哭成了淚人,隨玉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隻能不停地給她擦眼淚。


    第35章 過往


    “林牧茵, 我告訴你,我和娘,永遠不可能原諒你。帶著你的東西滾。”林牧青揉了揉太陽穴,“不要再出現在我們家人的麵前。”


    “阿青, 算姐姐求你了行嗎?你幫幫我吧, 他們趙家太欺負人了, 他們欺負我沒有娘家,什麽人都敢騎到我頭上啊。”林牧茵抓住林牧青的袖子,哭得聲淚俱下,“你幫幫我吧。”


    “嫁到趙家, 不是你自己的選擇嗎?”林牧青的聲音很涼薄,“是你執意要嫁給他的, 你為了嫁給他,偷走了娘所有的嫁妝。甚至在我們趕到你婚禮上的時候, 你說娘是要飯的婆子, 你不需要娘家人,你自己就足夠強大。”


    “我錯了阿青, 但我那時是不得已啊,你還小, 娘又什麽都不懂, 我不努力抓住趙豐羽,咱們三個人怎麽活啊!”林牧茵說著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不得已?我還小?娘什麽都不懂?娘什麽都不懂的話, 能把你養到能夠偷她嫁妝的年紀嗎?既然覺得我還小, 為什麽現在又要來找我們幫忙。林牧茵, 你不需要家人, 你隻需要利益。你既然有錢, 花點錢雇點人去當你的娘家人不就行了。”


    說完之後林牧青就轉身出了房間, 出門的時候餘光看見林牧茵,發現她眼裏的祈求,在那一瞬間都變成了憤恨,林牧青輕嗤了一聲,果然人的本性是怎麽都改不了的,沒有動那份惻隱之心是對的。


    隻是有些納悶,明明爹娘都是這麽好的人,林牧茵是怎麽會長成這個樣子的。


    另一邊的春娘已經止住了眼淚,隻是眼睛有些紅腫,隨玉讓林華去後廚找大廚要了一個雞蛋過來給春娘滾臉。


    林牧青走到春娘的麵前給她跪下:“娘,我不管你怎麽想,我是不會原諒她的,也不會如她的願,去趙家幫她撐腰的。”


    春娘抬起手摸了摸林牧青的頭,隻從他的身量越來越高,春娘就已經很少再能這樣摸他了:“沒關係,這件事你做主就好。”


    知道隨玉吃不慣這家客棧的飯菜,於是帶著他們去了另外一家酒樓裏吃飯,隻是隨玉和林華下午吃了一肚子的東西,春娘的情緒又不太好,幾個人都是有一筷子沒一筷子地夾著菜,耳邊是酒樓裏雜亂的交談聲。


    林牧青的耳力極好,聽到了離他們不遠處的一桌人的談話:“你到底什麽時候娶我過門啊?我肚子都已經鼓起來了,再不進門,別人會笑話的。”


    “快了,她又沒犯什麽錯,也不好休棄,再說,我們全家人都得靠著她的嫁妝過日子呢。你又不願意做小,隻能再等等了。”


    “你總是這麽說!她不是沒有親人了嗎?一包藥下去不就好了嗎?”那個聲音甜膩膩的,聽得林牧青直犯惡心。


    “你等我找到她嫁妝的鑰匙,再做打算好不好?別生氣,對孩子不好。”


    隨玉看見林牧青像是入定了的樣子,戳了戳他的手臂,又給他夾菜:“你在做什麽呢?”


    “沒事,吃好了嗎?”


    因為下午的這麽一鬧,晚上看燈會的事情也都泡湯了,春娘很早就已經躺下,林華就在房間裏照顧她,林牧青跟隨玉也就都回了房間。


    看著隨玉求知欲滿滿的眼神,林牧青就知道今晚又該是給隨玉講故事的一個晚上了。果然洗漱完之後,隨玉就鑽進了被窩,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林牧青將就著洗漱完,也上了床,讓隨玉有些冰的腳丫子貼在自己的小腿上,又歎了口氣:“想知道什麽就問吧。我回答一個問題,你跟我說句好聽的。”


    隨玉翻了個身,嘴硬到:“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了。”


    “行,那睡吧。”林牧青把人抱好,拉起被子就合上眼,絲毫不在意。


    屋裏一時間陷入了寂靜,靜得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隻是林牧青的呼吸聲悠長而舒緩,而隨玉的呼吸聲一聽就雜亂無章,更像是在克製著什麽,隨玉終於忍無可忍,抓著林牧青的衣襟,對著他的嘴角親了一口:“說吧!”


    林牧青低笑了一聲,被林牧茵影響到的心情終於好了一些,他又坐起來了一些,抱著隨玉的手沒有鬆開:“想從哪裏聽起?”


    “你怎麽說我怎麽聽。”隨玉把腳又往林牧青的兩條小腿間放了放,林牧青的身上暖烘烘的,讓體質有些寒涼的隨玉舒服得閉了閉眼睛,“快說。”


    “你知道娘為什麽不會做飯,隻會做女紅嗎?”林牧青回憶起那段時光,摸了摸隨玉毛茸茸的腦袋,“因為她是大家閨秀,是富人家的小姐,在十七歲那年定親,隻是男方那邊長輩突然去世,要守孝三年。三年過後,男方那邊來退親,外祖父才知道娘的未婚夫早已經跟他的表妹暗通款曲。外祖父氣急了,打上他們家,送回去了聘禮。後來家裏遭了難,外祖父在家破人亡的前夕,讓娘帶著十分豐厚的嫁妝,嫁給了經常去他們府上賣山貨的我們的爹。”


    “爹很疼娘,靠著打獵養著她,家裏所有的瑣事都是爹一個人幹,從來沒有覬覦過娘的嫁妝,隻是後來。


    在我四五歲的時候,爹上山打獵,被野豬踢傷,沒過多久人就沒了。村裏很多人其實不知道娘有嫁妝,看娘可憐,想重新給她找個人嫁了,可娘不同意,帶著我們兩個,從村子裏搬了家,用她的嫁妝,把我跟林牧茵養大了。”


    “她記著跟我爹的約定,爹臨終的時候說,讓我去學武,學得一身的武藝,就能更好地保護娘親和姐姐,娘就把我送去了鎮子上的武館,我從小就開始學武。林牧茵就一直跟著娘,學女紅,學琴棋書畫,因為爹說,兩個孩子要一個像他,另一個要像娘。”


    “娘把林牧茵培養得很好,所有人看她都覺得她是個大家閨秀。”林牧青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也越來越急促,“她有一次帶著林牧茵去縣城,林牧茵在那裏認識了縣城裏的公子哥兒趙豐羽,她謊稱自己是哪家的小姐,開始跟趙豐羽暗度陳倉。”


    “有一回,我去的武館館主要帶我們去府城比武,林牧茵就一直勸說娘讓娘陪著我去,娘就同意了。


    我們去了五天,回來的時候,家裏就隻剩下了一個空殼,林牧茵把娘的嫁妝單子偷了,帶著娘的所有嫁妝嫁到了趙家。”


    “我們又馬不停蹄地往府城趕,在趙家門前的時候娘叫了一聲林牧茵的名字,你知道林牧茵說什麽嗎?她看著娘,又看了一眼我,說,「這是哪裏來的乞丐婆子。」”


    林牧青嘲諷地笑了一聲:“那會兒,娘也沒說什麽,拉著我走了,在轉過去的那條巷子裏,娘吐了血。我們去府城,娘並沒有帶多少銀子,家裏也一分錢都沒有了,我們住的房子也是賃的,剛好到期,我們沒有錢繼續交賃房子的錢,娘又病了,我在藥鋪門前磕破了頭,老大夫看我可憐,給娘開了一貼藥,算是保下了命。”


    “我除了一身的蠻力,什麽都不會,娘身子也不好,我白天就去扛麻袋,一天能賺個十來個銅錢,但於事無補,也隻夠買幾個饅頭。我帶著娘跟那些乞丐搶地方,後來遇到了這個寨子的老寨主,他把我跟娘帶回了山上,我們就在這裏安了家,一直到現在。”


    “其實你知道嗎?我根本沒想過要娘的嫁妝,在去武館的路上,我都跟娘說好了,嫁妝都給她,我學了武,可以去做鏢師,可以去給別人看家護院,我能養活我跟娘,其實,隻要她說一句,她有喜歡的人了想成親了,娘就會把所有的嫁妝都給她,讓她風風光光地出嫁。”


    “隻是她嫌棄我們家貧,我們一出現,就會粉碎那些她自己給自己編造的夢。”


    隨玉靠在林牧青的胸口,聽他講這些陳年舊事,胸口憋悶,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能用耳朵貼在他的心口處,感受到他的心跳,然後問了個跟這件事一點關係沒有的問題:“那你這麽會做飯,也是聽爹爹的安排嗎?”


    “是,我在三歲的時候,爹就已經手把手地教我生火,炒菜,做飯。說當男人的,就應該這麽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的家人,還要照顧那些比自己弱的人。”


    然後他就一直這麽做了,在家裏無微不至地照顧春娘,照顧林華,在外麵他是不苟言笑的青哥,為這個寨子拿起了那柄刀,後來老寨主去世了,他接下了他的那些擔子,繼續護著寨子裏的人。


    “老寨主,是什麽樣的人啊?”隨玉又問。


    “你見到他,一定嚇哭的。”林牧青笑著,“他的頭發比我的還亂。”


    隨玉抬起頭去看他,原本那些張牙舞爪炸得像春娘掃地的掃帚一樣的頭發,早就被隨玉收拾得服服帖帖,被一根黑色的發帶束得整整齊齊,隻是苦了隨玉每天都要花一點時間來給他束發。


    “他的臉上,從鼻梁到耳後,有大概一指粗的一條疤。”他用手從自己的鼻梁處往耳後劃,想給隨玉示意一個大概的位置,手指剛剛走到臉中心,就被隨玉按住手。


    “別沒個忌諱,什麽都往臉上扒拉。”隨玉聽夠了故事,不想再聽他描述老寨主的樣子,聽見他說刀疤,就想起了他之前離開的時候,那個刀疤臉的鏢師,明明收了他的錢,卻沒有把他送到指定的地方,下次如果遇到了,一定讓林牧青替他報仇!


    “困了。”被窩裏實在太暖和了,隨玉的眼皮直打架,他拉了拉林牧青的手,在自己的臉上貼了貼,“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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