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秒,他看了眼時間,深深呼了口氣說:“不會有下次。”


    遊湉搖了搖頭,失望地抱住了自己。


    她把臉埋在雙膝,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


    她輸了,而且幾乎是不堪一擊。


    一雙手,輕輕地揉了揉她頭頂的發。


    “其實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霍文肖留下這句話後,轉身就走了。


    遊湉聽到關門的聲音,終於打開牙關,放聲哭了出來。


    ……


    遊湉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來到了酒吧,或許她潛意識裏,真的好想讓自己大醉一場。


    她實在太難受了。


    遊湉在酒吧一個人喝悶酒,喝著喝著,就有些醉了,趴在吧台的角落裏,像個鴕鳥一樣縮著身子,不停地掉著眼淚。


    美女流淚,自然少不了過來搭訕的男人,以遊湉目前這幅樣子,很容易就會被人占了便宜去,還好吧台裏的調酒師人不錯,看她一個小姑娘哭的實在傷心,也麵生,不像是常常出來玩的人,就有意地替她擋了擋人,等遊湉再去要酒的時候,他也不再給了。


    遊湉眼神迷離地質問他:“你什麽意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說我要酒,你給我酒。”


    調酒師調了杯飲料給她。


    “這還差不多。”遊湉醉醺醺的,已經分不出飲料和雞尾酒的區別了。


    她說道:“我告訴你,我有錢的,我還有渣男的卡,隨便刷,我今天就要把他喝破產。”


    調酒師心想,果然是個被有錢男人騙了的可憐女人。


    遊湉見調酒師不搭理她,也覺得沒意思,正要轉身,搖搖晃晃地去舞池裏找樂子,隻是還沒站起來,就聽到了隔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喲,我說這是誰呢?”帶著滿滿的諷刺。


    遊湉疑惑地看過去,有些看不清,又上前兩步,搖搖晃晃地抓住了男人的衣領。


    “你……你是?”


    唐嘉道:“遊湉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雖然我們認識時間不長,但好歹也一起同窗過吧,都說同窗情是最難忘的,怎麽遊湉小姐,這麽快就把我忘了呢?”


    其實他們已經好久沒見過了,自從那次課後,唐嘉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是查出他在為企業辦理貸款的時候收過賄賂,然後就被東行辭退,失業後他意誌消沉,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重新開始,可是應聘的過程中也屢次碰壁,至今都沒有找到下一份工作。


    他白天昏昏沉沉,夜裏就來酒吧買醉,就連好不容易考上的研究生,也早就不去念了,唐嘉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再次見到遊湉,還是在這樣的地方。


    遊湉有點回過神來,點點頭道:“我認得你,我認得你。”


    但是叫什麽名字,她實在想不起來了。


    應該是個無趣的人,遊湉鬆開他,繼續往舞池走。


    唐嘉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譏諷道:“怎麽?被大老板踹了?準備去勾引下家了?不然你看我怎麽樣?我雖然沒錢,可是我年輕呀,你總在床上伺候老男人也挺沒意思的不是嗎,不如讓我來伺候伺候你?”


    他說著,就要往她脖子上親,遊湉下意識地推他,無奈她力氣太小,又喝醉了,身子軟軟的,哪是大小夥子的對手?她越掙紮,唐嘉越是得趣,他已經在睡前描繪過遊湉無數次了,如今真真切切地把她摟在懷裏,觸碰到她的肌膚,唐嘉整個人都震顫了。


    遊湉大驚,渾身像過電一樣,酒瞬間就醒了一半。


    “你是誰?你滾開!滾!”


    唐嘉激動道:“我是誰?我是你男人啊,你乖乖的,讓我爽爽好不好?”


    遊湉流著淚求助,可偏偏這時調酒師不在吧台,而且這種事,發生在夜店,更是家常便飯似的,壓根無人在意到她,唐嘉已經親到了她的耳朵:“你別裝了,和別人睡過多少次了,還跟我裝什麽處女?咱倆互相爽爽不好嗎?還是你他媽的瞧不起我?就隻認錢是吧?”


    遊湉被他用肮髒低俗的語言辱罵著,唐嘉忽然掐住她的後脖子,按她就往外拽。


    忽然間,一個酒瓶子猛地在唐嘉的頭頂炸開了花。


    遊湉感到掐著自己脖子上的手勁兒一鬆,她震驚地慢慢轉過身,就見一股血珠順著唐嘉的臉滑了下來,他痛苦地瞪大了雙眼,嗓子裏剛剛發出“啊”的一聲,整個人仰麵倒了下去。


    遊湉一轉身,就看到蔣湛一腳狠狠踩上他的肚子,隨手拎著一把高腳凳,照著唐嘉的腦袋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


    “操!”


    不知道掄了多少下,腳下的人都快沒意識,整張臉血肉模糊,可怕極了,遊湉才反應過來,拚命去拉蔣湛的胳膊。


    “別打了,蔣湛,要出人命了!”


    蔣湛不聽,發狠似地踹著腳下的人,腳腳踢在要害上,唐嘉發出痛苦地慘叫,遊湉幾乎要給他跪下了,大聲求他:“別打了別打了,我求求你了,蔣湛!”


    唐嘉蜷縮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了,蔣湛這才收手,他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他,像是一種警告,隨後就讓保鏢把他拖走了。


    至於拖走去哪,遊湉也不敢問。


    她完全被嚇傻了。


    抱著雙肩,顫顫地蹲在了地上,整個人抖得不行。


    蔣湛把她抱起來,低頭看了她一會兒,遊湉這時候就像個漂亮而破碎的玩偶娃娃,讓人看著心疼又憐愛,他突然有一股強烈的,想要吻她的衝動,但還是忍住了,他低聲道:“好了,沒事的。”


    他雖然是這麽安慰她,但心裏不知有多後怕。


    幸好上次遊湉來過這裏一次,那次蔣湛就留了個心眼兒,怕她以後再來胡鬧,特地叮囑調酒師,下次再見到她,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自己。


    長得漂亮的女孩到處都是,但是特別漂亮的,就不多見了,遊湉這個長相,調酒師隻見過一眼,就印象相當深刻了。


    幸好蔣湛今天在這邊。


    遊湉徹底醒酒了,她緊緊揪住他的衣領,顫抖地問:“他……他會有事嗎?”


    “有我在,你怕什麽?”蔣湛不耐煩道:“他就是沒事,我也會找人把他手給剁了。”


    遊湉下意識一凜,從蔣湛懷裏掙紮了出來,蔣湛也不管她,就看她哆哆嗦嗦地往外走。


    他在後麵跟著她。


    遊湉回頭道:“我想一個人呆會兒,求你了。”


    蔣湛輕輕揉著自己發紅的手腕,應該是掄凳子的時候發力太大扭到了,他輕笑道:“遊湉,我他媽欠你的是不是?”


    遊湉咬唇沒說話,她知道這次是蔣湛救了他,如果沒有他,後果簡直不敢想象,她也知道今天是她自己胡來了,她就不該一個人來這種地方喝悶酒,之所以遇到危險,也是她活該。


    但是她現在真的思考不了別的事情了,她覺得腦子都要炸開了,她什麽都不想再想了,隻想找個地方,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會。


    “對不起。”遊湉擦了擦眼淚,還是轉過了身。


    蔣湛也不再跟著她。


    外麵的天居然都亮了。


    清晨可真冷啊,遊湉昨天半夜跑出來的時候,隻穿了身上這一身單衣,雖然已經夏天了,可是榕城早晚溫差都很大,遊湉一個人抱著胳膊,就這麽沿著馬路失魂落魄地向前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就是一直走一直走。


    路過公園的時候,她就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兒,看著晨練的老頭老太太們,看著朝陽從東邊升起;中午的時候,她就在路邊的星巴克裏坐了一會兒,她沒有胃口,什麽都吃不下,隻是在窗邊坐著,看著外麵人來人往的街道,看著陌生人的表情;下午的時候,她又開始拖著疲憊的身子繼續走。


    遊湉渾然不覺,她竟然走到了市中心的藝術街區,來到了周曉晚的畫廊前。


    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直到她發現了霍文肖的車。


    那輛她熟悉的豪車,就那麽□□裸地停在畫廊正門前的停車位裏。


    遊湉默默躲到一旁的柱子後,也是為了讓柱子支撐著自己虛弱的身子。


    她掏出手機,看著空空蕩蕩的通訊記錄,一個來電也沒有,一天了,他都沒有給她打過一個電話,遊湉又快速打開微信,幹幹淨淨的界麵,同樣沒有一條他發來的消息。


    遊湉也說不上自己是失望還是什麽,也許已經習慣了吧,也許潛意識裏,她已經在步步退讓了,不然為什麽她還會沒出息地期待著他的電話呢?遊湉咽了咽幹澀的喉嚨,終於還是給他撥了過去。


    響了幾聲,電話接通了。


    遊湉不等霍文肖說話,上來就問道:“你還在周曉晚那嗎?她手怎麽樣了?”


    霍文肖沉默些會兒,才開口:“不太好。”


    遊湉靠在柱子上,悄悄把頭探出去,隱約看到落地窗裏的幾個模糊的人影,她問道:“不太好,是什麽意思?”


    霍文肖不太想說。


    “湉湉,我還有點忙,晚點我再找你好嗎?”


    “晚點是什麽時候,你從昨晚忙到現在,還沒忙完,她的事就那麽重要嗎?”


    “我現在真的有點累,我們一會兒再打電話可以嗎?”


    “你累?”遊湉把電話拿開一點,抑製不住地大口喘了喘氣,把哭腔憋了回去,她聽到霍文肖在對麵說:“我昨晚一直在醫院,她緊急手術,手術早上才結束,後續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湉湉,等我忙完再跟你說好嗎?”


    “你確定?”遊湉問道,“你親眼看到她動手術了?你確定不是她聯合醫生一起騙你的?”


    “她沒有那麽大本事。”霍文肖這句話的語氣,似乎是衝了點,可能自己也感覺出來了,他剛想說什麽,遊湉就把電話掛了。


    霍文肖剛剛凶她了,那種語氣,一下子讓她回到了一年前,她嚇得幾乎是渾身一哆嗦,眼淚就這麽砸了滿手,她胡亂地抹著臉,眼睛腫的都跟核桃似的了,遊湉擦幹眼淚,向前走了兩步,突然就僵住了。


    落地窗裏坐著的,不是霍文肖和周曉晚還是誰?


    不僅是她倆,還有一男一女兩位老人,他們四個人此刻正圍在一張桌子上,桌子上麵擺滿了飯菜,周曉晚和霍文肖緊緊挨在一起,背對著落地窗,那對老年夫婦就坐在他們對麵,老年夫婦的臉色喜氣洋洋地,像看女兒女婿似地看著對麵的兩個人,他們四個正舉起酒杯,準備碰杯的姿勢。


    遊湉怎麽都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麵,她幾乎是落荒而逃,也許是一天沒有吃飯和休息的原因,導致她低血糖了,遊湉跑著跑著,就一下子跌在了地上,磕破了小腿,血珠瞬間湧了出來。


    她從沒這麽狼狽過。


    遊湉慢慢挪到路邊,坐在馬路牙子上,抱著腦袋冷靜了一會兒,直到感覺頭不那麽暈了,小腿的血也止住了,這才慢慢地站起來,她正要繼續走的時候,突然愣了一下,一股恨意從她心中“騰”地躥了上來。


    她什麽都沒做錯,憑什麽要逃?


    遊湉擦了擦眼淚,顧不得小腿的疼痛,轉身就朝著畫廊衝了過去。


    ……


    周曉晚的這個畫廊,很大,樓上樓上分成好多個區域,除了主區域藝術展覽區,東邊還專門隔離開了一小片生活區,會客室茶水間廚房一應俱有,像個小客廳一樣。


    遊湉衝進來的瞬間,就聞到了一股撲鼻而來飯菜味兒,頓時一陣惡心就湧了上來。


    霍文肖看見她的時候,表情變了變,像是有點緊張,隨後便放下手中的筷子,問道:“湉湉,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嗎?”遊湉環顧四周,最後將目光放在眼前的那桌飯菜上。


    “怎麽,我打擾你們一家子吃飯啦?”


    霍文肖皺了皺眉,就見他對麵的那對老夫婦聞聲站了起來,疑惑道:“這位小姐是?”


    “爸、媽,這位是遊湉小姐,是文肖的……女朋友。”周曉晚搶在霍文肖前介紹道。


    老夫婦聽後臉色同時一變,其中女人哎呀一聲道:“你和文肖什麽時候……明明昨天還好好的呀,昨天我和他爸還問你們最近好不好,文肖還說你們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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