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三次元真的太忙了,做不到日更,但是有時間的話,我都會加更。


    謝謝小夥伴們,愛你們。


    第六十七章


    念春在帳外感知到沈書雲夢魘了, 急匆匆過來挑了幔子,伸手摸摸沈書雲的額頭,訝然:“大夏日的, 怎麽燒起來了。”


    不一會兒郎中來了, 隔著幔子給沈書雲號脈, 對念春道:“是熱傷風了, 應當也是積勞鬱結所致,休息一段時日,用點湯劑可以祛除,無大礙。”


    聽郎中如是說, 念春等人才放下了心。


    折騰了一上午,念春再進來的時候, 思夏和拂冬已經伺候沈書雲坐起來批了煙羅的披肩, 坐在秀桌上飲水。


    沈書雲看上去十分虛弱, 麵容蒼白。


    念春皺著眉頭,將手裏的藥碗端過去, 沈書雲咬著牙才將苦澀的藥汁喝掉。


    ·


    “這是逼著她嫁人, 病給我看呢。”沈崇得知沈書雲病了的時候,正在和香梨在書房鬼混,隔著書房的西紗窗聽福山對他匯報蓬蓬遠春剛剛請了郎中的事情。


    “家主不用去看看大姑娘嗎?”福山小心謹慎地問。


    “不用去了,過兩日就好了的小病小災罷了。正好五日後康親王府來下聘禮, 趁著北方戰事稍緩,趕緊采納了為好。夜長夢多。”


    “可是還在老公爺的孝期裏……”福山說話的時候, 聲量壓得很低。


    “先采納, 過門, 等出了孝期再行大禮便是。等到三年居喪期慢, 大姐兒都說二十了, 咱們等得,王府怎等得?”沈崇不耐煩地攆人:“你別廢話了,去門口守著,特別警醒著夫人那邊。”


    沈崇說完,就繼續沉溺於軟玉溫香中了。


    ·


    五日之後,康親王府的聘禮果然搬進了沈家,幾十隻金絲楠木的大箱子,玉器珠寶不乏其數,真絲紗羅滿目琳琅,沈家是武將出身,雖然也是鍾鳴鼎食,但是到底不能比親王府邸的用度奢華。


    何氏繞著堆在院中的聘禮前,一樣一樣對照禮單,忍不住嘖嘖稱讚。因為沈書雲的禁足,何氏也暫時拿回了家權,沈崇沒有長久允諾她複權,但是她卻覺得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對比沈書露出嫁時的狼狽黯然,沈書雲可謂是風光滿城。


    京中世家聽聞了康親王府給沈家下聘的事,議論紛紛,本來覺得這門親事是沈家高攀,但是得知郭次妃看重的是榮恩公生前養在手心裏的沈書雲,倒也覺得可以理解。


    何氏是個見錢眼開的人,對沈書雲青雲直上的命運雖然嫉妒,但是考慮到沈崇已經允諾聘禮由她掌管,於是便不再提及梁中書差人來求親的事,橫豎一個中書令,無法與堂堂親王、當今聖上的叔父相抗衡。


    五日後,沈書雲的病情也好轉起來,沈崇仍然沒有解了她的禁足令,倒是繡娘拿來了繡房的嫁衣。


    念春和思夏都覺得恍惚,沒想到沈崇做的決定會這麽快,急轉直下的,幾天前還被出入賬目忙得腳不沾地的沈書雲,這麽快就要出嫁了。


    何氏甚至因為聘禮的優厚,沒等沈書雲自己開口,就應允了念春等三個丫頭做沈書雲的陪嫁。


    沈書雲覺得自己是漂浮在海上的朽木,隻能隨波逐流。


    她讓念春把窗戶打開,看著天邊流散的雲朵,覺得自己名字裏分明也有一個雲字,卻毫無自由可言。


    但是話說回來,若是榮恩公在世,會以何種態度對待康親王府的這門親事呢?


    不同於薊州安王的野心勃勃,康親王作為先帝的次子,一直是閑散宗室,又因為與今上關係和睦,因此在本朝頗受尊敬。


    榮恩公在沈家最不濟的時候,考慮了臨安蕭家為沈書雲托付終身,蓋因為蕭家富甲一方,如今若是能嫁入閑散宗室,享受一輩子榮華富貴,沈書雲覺得榮恩公也會應允這門親事。


    憑借多年對祖父的了解,沈書雲做出如是判斷。


    這門親事,讓沈崇和沈雷的前途都有所依仗,畢竟能與國姓攀親,是京中高門此生可堪肖想的最高裙帶,而何氏可以獲得巨大的財富,沈霄也會因為成為未來親王府的小舅子而水漲船高。


    既然是皆大歡喜的事情,為什麽,沈書雲卻內心一片蒼涼呢?以至於,剛剛被禁足,就因為心氣鬱結而病了一場。


    沈書雲知道自己心裏對那個人的“有”,原來比自己想象中要多,但她不知道,原來所謂的相思所謂的訣別,就是當下正在發生的事情。


    但想到沈崇不日就會對何氏攤牌納妾的事,沈書雲又覺得是自己不夠豁達,所謂真心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東西,如果一定要牢牢抓住不放,是注定會失望的。


    她走到畫案前,將此前在東山別墅未曾完成的《東山別業圖》拿出來,細膩地研墨,一點點在空白處逡染出山水的壯闊,在瀑布前的亭台間,畫上了不易察覺的兩個人影,一男一女,一高一低,共同賞鑒著山水的壯闊,遠離凡世的喧鬧冗雜。


    那或許是她內心寄望過,但是不肯對任何人,包括她自己承認的寄托與幻想。


    ·


    采納的日子定在了下聘的三個月後。


    因正式的婚儀要在沈書雲出了孝期之後,康王府隻是差人將紅妝的沈書雲抬去了王府。


    按照本朝的婚儀,有問名、訂盟、納彩、納幣、請期、親迎六道程序,但若是新郎或者新娘有一方在孝期內,則可以將頭五樣儀式放置在求取之後,而夫妻雙方並不行禮,隻是將新娘迎接到新郎家裏,等到孝期過了,在舉行正式的典禮。


    這樣的求取被稱為“儀親”,一般皇室是不采用的。但因為國家正在戰事中,一切從簡,近來竟然有很多高門也采用此種辦法婚嫁,可以低調行事,避人耳目,以防被聖人指摘在國難之中還吹吹打打,大辦酒席。


    儀親一般在下午太陽落山之後,悄悄迎娶,以示對辭世不久的先人的崇敬。


    沈書雲的禁足被解除,實在儀親之前的一個月,沈崇得知她心情好了許多,身體也得到了休息,便應允她走出蓬蓬遠春。


    禁足之時是剛剛入夏的五月,而解禁的時候,已經是仲夏的七月了。


    沈書雲去探望翁姨娘,看到翁姨娘的寢室裏放置著冰塊,才知道她如今盜汗更甚從前,是老婦衰老的征兆。


    “去歲隻是覺得天氣喧熱,今年卻不得不用冰,不然夜裏熱得我睡不著,真是老了。”


    沈書雲為絮絮叨叨的翁姨娘擦拭著額頭的汗珠,才想起來,去年這個時候,是祖父在人間的最後一個夏日,翁姨娘已經開始怕熱,兩人在回府的路上,靠著驛道上的石頭乘涼。


    仿佛就在昨日。


    一年之中,卻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沈書雲一年內的心性,成長的比過去十六年還要多。


    翁姨娘拿出了體己的首飾,作為對沈書雲出閣的賀禮,笑容可掬對沈書雲道:“可算終於定了一門好親事,奴真為大姑娘高興。”


    本以為沈家衰微,卻沒想到柳暗花明,翁姨娘感歎沈書雲到底是老國公的心頭好,自然是吉人有天象,命中帶著富貴,任何人眼紅也沒用。


    沈書雲的唇角彎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翁姨娘雖然老了,心思卻很明白,問她:“大姑娘怎的不高興?要出閣的人,害臊是有,怎麽卻不見你笑了?”


    沈書雲道:“就是覺得天下男女之情,也不過如此而已。”


    翁姨娘有些意外,但是想了想,才問:“是香梨那丫頭的事情,讓你意外了”


    沈書雲抬起頭,訝然道:“姨娘怎麽也知道了?”


    翁姨娘笑笑,道:“恐怕除了夫人,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沈書雲恍然,誠然,沈崇那般寵愛香梨,府上的人耳聰目明,時間沒有不透風的牆,大概何氏真的是為人有虧,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個人給她通風報信。


    “奴是先老夫人的陪房,也是妾室。天下男子,雖有真情,也難有始終如一者,所以權貴三妻四妾本就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大姑娘眼明心亮,莫不要被那些傳奇畫本子蒙蔽了,隻要身份尊貴,男人納妾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


    翁姨娘開導沈書雲,以過來人的身份。


    “雖然如此,但還是忍不住失落。若是將來的郎君,也是位高權重,那麽無論如何也要和很多的女人分享一個男子,就覺得心中鬱結。”


    沈書雲難得對什麽人說心裏的困惑,但是翁姨娘一直被她視為等同祖母的存在,因此便敞開了心扉。


    “所以,隻能抓住能抓住的東西。”翁姨娘握著沈書雲的手,說:“既然是嫁入王府做世子妃,便有了尊貴的身份,這便是依仗,何必去想無法抓住的東西呢?”


    沈書雲知道翁姨娘說的是這麽一個道理,卻不能再進一步去說自己和那個人曾經的約定,於是便無奈笑著點了點頭。


    ·


    儀親之前的半個月,沈書雲收到了沈雷的信函,信的落款是收到信函的十日之前。江蘇道距離京畿道並不遠,軍中的信件加急,晝夜奔馬傳遞,本應該五日就送達,卻不知為何等了十日,才遞交到了沈書雲手裏。


    信中,沈雷告訴沈書雲前線的狀況,讓沈書雲大驚失色。


    京中還享受著太平安樂的貴胄高門,並不知道前線正經曆著怎樣的艱難


    作者有話說:


    朱霽:老婆,你背著我要嫁給我堂弟,你不要我了!


    沈書雲:都是姓朱的,都是大豬蹄子,差不了許多。


    朱霽:等著,下一章,我就回來,看看誰敢娶你。


    (下一章,男女主重逢,我保證。)


    第六十八章


    信中, 沈雷說自己到了前線才知道曾經的自己,雖然滿腔抱負,也隻是紙上談兵。


    戰場殺伐, 血肉橫飛的場景, 這些京中的高門子弟, 都根本未曾見過, 到了前線才知道真正的戰爭遠比書本中所寫的殘酷的多。


    安王的平允軍厲兵秣馬多年,且在過去的十幾年中,與北境驍勇的蒙元騎兵常年交手,積累了豐富的實戰經驗, 而反觀朝廷的軍旅,領軍的多為年輕的高門子弟, 就算有趙世康這樣昔日榮恩公麾下的將領, 也並不被新帝信任, 未能委以重任。


    之所以朝廷的軍旅能在江蘇道抵禦住平允軍,卻恰恰是因為趙世康將軍, 敢於違逆聖人的旨意, 因勢利導根據具體的軍情行動,才能夠與之頡頏。


    但是,沈雷還委婉透露出,他認為叛軍在江蘇道, 反而更像是集聚著新的力量,準備發起更血腥的進攻, 而並非京中權貴認為的那樣, 已經被壓製住。


    沈書雲皺著眉頭將信件燒掉, 便讓念春速速找來了曹管家, 在自己的書房, 很私密的問他:“曹管家,我昔日還掌管著家權的時候,曾秘密托您將糧食、布匹和其他家什一並運往東山別業,這件事,沒有走公中的賬目吧?”


    曹管家猶疑了片刻,在何氏那個腦子不太好使的主母與眼前心明眼亮的大姑娘之間,略略做了選擇,就毫不猶疑地說:“都安排了,這件事除了幾個身邊靠得住的人,沒有別人知道。就連家主也不知道。”


    家主不知道,自然主母就更加不知道。


    沈書雲長舒一口氣,道:“多謝曹管家,這件事辦得好。”


    曹管家有些疑惑在心頭,便問:“不是說叛軍已經被阻攔在了江蘇道,一時半會兒不是什麽大礙了嗎?”


    沈書雲看看火盆內已經被燃燒成一抹煙灰的信件,對曹管家說:“大哥哥從前線寄來的信,用的是我從前與他約定的密語,旁人是看不懂的。大軍恐怕要抵擋不住了。”


    曹管家大驚失色,眼珠在眼眶裏轉了一下,反問沈書雲:“那,咱們可怎麽辦?是現在就往東山遷嗎?哪裏確實是背靜,若是大軍攻城,應當是從城北,東山地勢高,倒是可堪一個藏身之所。”


    這時候,曹管家又不得不佩服沈書雲的遠見,甚至她與沈雷的信函,還是用密語,這更令他折服。前線的家書都要經過朝廷層層審查,不得透露半點軍情給京中。


    沈書雲搖搖頭,歎了一口氣,道:“東西是提前準備了,卻不能現在走,京中還穩如泰山,現在走不得。”


    曹管家點點頭,又想起了什麽,訝然道:“可是大姑娘的儀親,就在眼前了……”


    沈書雲低頭沉默,這也是她最大的顧慮。


    本來,在東山別業偷偷藏一些逃難避險時的物資,是她的未雨綢繆,但是當時她並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麽快約定下一門親事。


    若是大軍進犯京城在她出閣之前,倒還好說,隻需要用最快的時間,帶著家人逃出京城便可,橫豎沈嵩是巡檢司的主事,渾水摸魚的事情倒也不難。


    但是,她的儀親就在三日之後了,江蘇道到京師,就算最快行軍也要五日,更何況這期間,還會遇到朝廷軍隊的抵抗,發生許多未知的戰役。


    就在這時,在書房外頭把守的念春急切地敲門,讓沈書雲和曹管家都跟著一驚。


    “進來吧,什麽事這麽心急火燎的?”沈書雲還沒問完,念春就道:“聽前院的人說,康親王府找欽天監的人算了,說儀親那天不吉利,現在就要把大姑娘接過門,王府的馬車都在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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