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來了?”張員外喃喃道, 暮氣沉沉的他多了幾分精神,又從床頭的暗格裏拿出了一套金飾,“她們娘倆估摸著也不想見到我, 我就不自討沒趣兒了,大人,這套金飾就煩請您幫我轉交給那個孩子了, 留著以後給她當嫁妝。”


    周圍的宗親看著那金光閃閃的項鏈,沉甸甸的鐲子, 還有鑲著寶石的耳墜,眼睛都快要黏到上麵去了,恨不得立馬上前將金飾據為己有。


    張家的老族長看不下去了,合著這是一個銀錠子也不願意留給族裏啊, “張大山,你可得考慮清楚了, 你若真這樣做,你的孤墳以後可就無人祭拜了。”


    “侄兒的祭拜又能維持多久呢?侄兒的後人還會來祭拜我嗎?反正遲早都是無人祭拜的。”張員外搖了搖頭,合上了眼。


    老族長還想繼續勸說, “大山啊, 你的侄兒們不會將你忘了的, 你雖絕了後,可你還有侄兒們啊!”


    “是啊,大伯, 我們會一直念著您的好的。”幾個侄兒紛紛附和。


    看著張員外此時的悔悟和對徐香寒母子的彌補之心, 謝奕尋打算說出實話,“誰說他絕後了?”


    眾人一愣, 這不明擺著的嗎?


    “之前張元修強迫徐香寒致使她懷孕一事, 張元修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而徐香寒也平安的生下了孩子,是個男嬰。”謝奕尋緩緩道。


    此話一出,滿室嘩然。


    張員外卻一下子挺直了脊梁,瞪大了眼,狂喜不已,“男嬰?我有後了!我有後了!”


    正好衙役進來稟報,“大人,徐香寒帶到了。”


    謝奕尋點頭,“讓她進來。”


    徐香寒不知大人叫她來是做什麽,她一點也不想跨進張家的大門,不過大人叫她來定有他的道理,自己要配合才行。


    一進門,被烏壓壓的一群人盯著,她有些膽怯,低著頭快步走過,“民女見過大人。”


    徐香寒一進來,大家紛紛看向了她懷中的孩子,年紀大些的人無不震驚,這個孩子跟張元修小時候簡直是一模一樣!


    張員外也看到了孩子的樣子,他驚喜不已,仿佛又看見了小時候的修兒,“孩子,我是你的祖父啊!”


    或許是血緣的牽絆,徐佑康對著張員外輕輕的笑了笑,這可令張員外興奮不已,恨不得馬上站起來將那個小小的人兒抱入懷中,也享受一番含飴弄孫的樂趣。


    徐香寒將孩子抱得更緊了,她無助的看向謝奕尋,這是什麽意思,他們要搶走她的孩子嗎?不行,孩子絕不能給他們。


    “香寒啊,我能抱一抱嗎?”張員外期盼著看向她。


    徐香寒往後縮了縮,並未出聲。


    張員外歎息一聲,看向謝奕尋,“大人,我改變主意了,既然我有了後人,我的財產自然是得留給他的。答應給縣衙的一半我不會失言,再分給大女兒十畝良田和這些金飾,其餘的全都留給我的乖孫。”


    張員外直直的看著徐佑康,舍不得眨一下眼,自己是被土淹到了脖子的人,能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宗親們愣愣的看著這一幕,誰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一個小孩兒得到了這全部的家產。


    徐香寒也終於明白了他們的意思,這是張員外交代遺言呢,他死後要將張家財產的一半都給小佑康?


    “好,依著你的意思辦。”謝奕尋應道。


    張員外圓滿了,終於不用帶著遺憾離去了。突然之間,他的臉色紅潤起來,神采奕奕的起了床,然後伸手,懇求的看著徐香寒,“香寒啊,讓我抱一下吧。”


    看著他這紅潤的臉色,眾人卻高興不起來,張員外這是回光返照了啊。


    徐香寒愣神的功夫,孩子就被張員外接了過去,“祖父的乖孫,來,再笑一個。”


    “祖父的錢都給你,留給你讀書認字,你可要好好學啊,以後當了大官,可就光祖耀祖了!”


    “哈哈哈!”


    —


    張員外的葬禮舉辦的很隆重,到了這時,他的大女兒才從婆家趕了回來,扶著棺木哭得撕心裂肺,“爹,爹!”


    因著縣令大人也在此吊喪的緣故,縣裏許多百姓都跟著來送他最後一程,反倒是之前齊聚在此處鬧著分家產的宗親們不見蹤影。


    將張員外熱熱鬧鬧的送上山後,管事找到徐香寒,“少夫人,這是房契地契,還有賬本,你看一下。還有,您看您什麽時候搬過來?”


    徐佑康還小,這些東西自然得由徐香寒暫時接管。


    徐香寒看著這厚厚一疊的地契心潮澎湃,這些,都是她的了嗎?


    就在徐香寒接過以後,管事繼續道,“少夫人,老爺生前還有幾點要求。第一,小公子得以張姓上族譜。第二,在小公子長大能自己管理財物之前,少夫人不可再嫁。”


    徐香寒蹙緊了眉,縮回了摸著地契的手,“佑康已經有了名字,他叫徐佑康。”難道為了這些錢財就要讓佑康隨著他們張家姓嗎?


    “是這樣的夫人,老爺隻要求了上族譜的時候使用張姓。不過我認為隻是一個姓氏而已,小公子身上也的確流著張家的血,改姓張也沒什麽不妥。”管事勸道。


    “而且少夫人可以將您的父母接過來一起住,您的父母也可以不用再勞作了,隻管享福就行。”


    徐香寒站了起來,“我得回家與爹娘商量商量。”


    “少夫人,我這就為您準備馬車。”管事趕緊前去張羅。


    坐著寬敞的馬車,很快就到了家中,可爹娘都去地裏幹活去了,家中無人。


    徐香寒進了屋,坐下,開始想起了這件事。真要讓佑康隨張姓嗎?至於第二個要求,則完全不需要考慮,有了錢幹嘛一定得嫁人呢?就一個人過著多自在啊。


    有一輛馬車停在了她家門口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徐父徐母的耳中,兩人趕緊收起鋤頭就往家中趕。


    “爹,娘!”隔著老遠徐香寒就大聲喊著。


    “哎,香寒回來了!”徐父徐母應道。


    等回了屋,徐母問道,“香寒,怎麽回事?這馬車是誰的?”


    徐香寒於是便將這兩日發生的事全都告訴了父母。


    第81章 牧衛受重傷


    張家要認回孩子徐父徐母都沒什麽意見, 畢竟身邊也沒有哪個孩子隨母姓的,而且張員外父子都離世了,孩子還不是得跟在香寒身邊。


    不過第二個條件兩人就不太滿意了, 徐父大怒,“張家人欺人太甚!竟想用幾個臭錢換你為她兒子守活寡,這怎麽能行?咱寧可不要他的錢也不進他張家的門!”


    徐母也跟著點頭, “是這個理兒,咱香寒憑什麽要給他那混賬兒子守寡?”


    徐香寒一看父母生氣的原因竟是第二個條件, 她立即解釋,“爹,娘,就算流言已經過去了, 可我還生了一個兒子,能嫁到什麽好人家?嫁給那缺胳膊短腿兒的去伺候他吃喝拉撒嗎?那還不如一個人過著呢。既然張員外把錢全留給了佑康, 咱不要白不要,你們是沒看見,這麽厚一疊疊的地契呢!到時候爹您就是地主老太爺了!”


    “什麽地主老太爺?”徐父嘴上雖不承認眼裏卻充滿了憧憬。


    徐母還是有些猶豫, “香寒啊, 那你一個人以後多孤單啊!”


    徐香寒挽著徐母的手, “娘,我不孤單。咱們有了錢你們也不用這麽辛苦勞作了,佑康以後也能識字讀書, 多好啊。而且管事的意思隻是佑康長大之前我不能再嫁, 他們許是怕張家的錢財落入他人手中。等佑康長大之後女兒若是遇到了有緣人,再談婚論嫁也不遲, 橫豎不過十來年的光景。”


    徐香寒將父母說通後幾人便開始收拾行李, 二老節儉了一輩子, 連洗臉的木盆,灶房的碗還有徐父那鞋底都快被磨穿的布鞋都想要帶上。


    徐香寒趕緊阻止,“爹,娘,這些就不用帶了。”


    “這些都是好的呢,都能用的。”徐母笑笑。


    “聽我的,不要帶了,馬車還在外麵等著呢,咱們快一點。”徐香寒催促道,張府裏那下人用的東西都比這好呢。


    白溪得知徐香寒帶著父母在張家安頓下來後,也為她高興,她終於苦盡甘來了。


    白溪本想著徐香寒有了豐厚的家產看來是不會再來自己的鋪子了,正打算再物色一個簪娘時,徐香寒攜禮登門了。


    “夫人,我來看您了。”


    “怎麽樣?在張家還習慣嗎?”白溪問道。


    徐香寒滿麵春風,“府裏的人都對我很好,不怕您笑話,我,我第一次見到那麽多的錢。”當管事帶她去金庫清點時,她的嘴巴就沒合上過。滿滿的一盒子金子啊,眼睛都給她晃花了。


    白溪掩唇一笑,“慢慢的你就會習慣的。”


    徐香寒從袖中掏出了一錠金子,“夫人,這金子放著也是放著,不如拿出來咱們合夥再開一家鋪子,就開在縣城裏。”


    白溪一喜,“我正有此意呢,現在民眾的日子好過了許多,買個喜愛簪子的餘錢還是有的。”


    “對啊,夫人,咱說幹就幹,明日就去看鋪子。”徐香寒緊跟著道。


    “香寒,張家的錢你可以隨意的花嗎?”白溪看著她手中的金子問道。


    “也不是我想花多少就花多少的,少數的銀子由著我花,金子可不行。這金子啊是我向管事說了這事兒,他覺得這生意能做,才取給我的。”徐香寒回答道。


    跟著縣令夫人一起做生意,管事哪有不依的道理,就算不掙錢也得打好了這關係。


    白溪聞言,點了點頭,“行,那咱們一人出一半的錢,以後分賬也一人一半。”


    徐香寒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我哪能分一半的錢,我能分個三成就已經很滿足了。”


    白溪皺眉,“那這生意可是做不成了,一人一半這才公平,說不準以後這鋪子還得你多費心呢。”


    縣官的任期都是三年,若是兩年以後夫君被調走了,那自己也就隻有隨著去赴任了。


    “那我占四成吧。”徐香寒提議,跟夫人一起開鋪子自己都是賺大了,自己什麽都不會,做的幾個簪子還都是夫人教的。


    “不行,就一人一半。”白溪一錘定音。


    第二日,徐香寒去看鋪子,白溪也想去,被白晚攔住了,“阿姐,外麵人多眼雜,可別出了什麽意外,你就在家中等著吧。”


    白溪想了想,點頭同意了,誰也不知道時南簫是不是還派了人來。


    白溪為鋪子取了一個名字,金玉軒。很快,一切準備就緒,隻等著開張了。


    開張的日子選了個良辰吉日,雖然沒有大肆宣揚這鋪子是縣令夫人開的,但接連幾日生意也還不錯,白溪也得開始忙著做簪子了。


    隻有白晚心不在焉的繡著花,不時的望著門口,牧衛去了這麽久怎麽還沒有消息啊?


    日等夜等,白晚終於等到了他們的消息,聽說他們完成任務回來複命了,白晚立馬去了前衙。


    “大人,幸不辱命。北辰皇帝大怒,要將長慶王府一幹人等全部壓入天牢,長慶王幹脆直接反了,另兩位藩王也在蠢蠢欲動,北辰要變天了。”小五稟告道。


    北辰陷入了內亂,看來時南簫是沒功夫再關注自己這邊了,“牧衛回來了嗎?”謝奕尋問道。


    “頭兒他受了些傷,在家裏養著呢。”幾人互相看了看,低聲道。


    謝奕尋立即追問道,“怎麽回事?嚴重嗎?”


    “頭兒他正要撤出來時被裏麵的人發現了,人太多了,頭兒拚死才逃了出來……”


    “走,領我去看看。”謝奕尋一臉緊張道。


    “我也去!”白晚大聲道。


    幾人來到了牧衛的家中,牧小瑩打開了門,“各位請進。”


    幾人進了屋,看著躺在床上的牧衛,謝奕尋心中如刀割般難受,他整個頭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了眼睛和鼻子,靜悄悄的躺在那裏,氣息十分微弱。


    上一次牧衛為了救他手臂被砍了一刀,如今又再次因為他的事情身受重傷,這恩情,自己如何才能還得上?


    白晚早就已經淚流滿麵了,看著牧衛這個樣子,她心痛到窒息,用不停顫抖的手捂住嘴巴才沒有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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