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憶沒讓他成功,身子後退一些,手也放了下來。竹瀝有些失望的收回了手,但是眼睛灼灼地看著荊憶,似乎還是不死心。


    “那盒子有什麽特別之處嗎?”竹瀝開了另一個話題。


    荊憶斜靠在案幾邊上說:“那是木神的皮膚,他隕落後,身體散落林間,沒想到這個富商能有此物傳家,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竹瀝聽出來荊憶語氣中對這個木神的不一樣的態度,眼眸一沉,“能得到你如此評價,這位木神一定是極好的男人吧?”他不明顯的突出了‘男人’這個詞。


    荊憶回憶了一下,然後順著他的話回答:“大概吧。”


    竹瀝不說話了,木神是個男人,她對他印象不錯,而且那是他不曾經曆過的時日。這些事實讓竹瀝心中沉了沉。


    不過荊憶好像並沒有察覺到,隻是自顧自地陷入回憶。竹瀝驟然站起,走到她身邊,荊憶的思緒被拉回,看著他突然的動作,有些疑惑。


    而竹瀝隻是抬手拿起她旁邊書架上的一本書,又重新回到了剛才的位置上。


    荊憶目光隨著他移動,竹瀝坐下也沒翻開書,隻是再問了荊憶一句:“可以告訴我,你們的故事嗎?”


    荊憶開口想說話,卻被門外麵的聲音打斷。竹瀝含著刺的眼眸射向門口,幾乎要把門外麵的人給刺穿。


    而外麵的人也感受到了這股寒意,一哆嗦,手中的鞭子就脫了手。身後的兩個妙齡姑娘一黃一藍快步跑來。黃色衣裙的姑娘氣喘籲籲地說:“公主,您慢點。”


    寧溫鄙夷地看著她們,撿起地上的紅鞭,“你們細胳膊嫩腿的該練練了。”


    說完,就要推開麵前的這一扇門,掌櫃的步態匆忙,邊走邊勸道:“寧溫公主請留步,這間房您進去不得啊。”掌櫃的擦了擦汗,人未到聲先到。


    寧溫哪會聽他的,伸手就是推門,不過門似乎被關死了,紋絲不動。寧溫再推了幾下,都是一樣的結果。


    她不耐煩了,對著身後的下人說道:“把這扇門給我打開!”那些下人有些猶豫,但是耐不住公主的威脅,隻得上前動手。


    不過裏麵的人沒有給他們動手的機會,竹瀝滿臉霜冷地打開了門,漆黑的眼中有明顯的不耐之意,一身墨袍將他的風度翩翩襯得令人神往,如鬼斧雕刻般的臉龐透著寒意,此時他正睥睨地看著門口的一群人。


    堅硬的嗓音還帶著風雨欲來:“掌櫃,將他們趕走。”


    掌櫃擦了擦頭上的汗,鞠躬道歉:“是!”


    門外的寧溫已經完全愣住了,怔怔地看著他的麵容。這個男人比她之前見過的所有人都要英俊,周身氣質也不似他們那樣浮躁。


    看人雖冷,但有一種高嶺之地不可侵犯的神聖感,吸引著他人想要更了解他。身形高大,讓人不自覺就想把視線放到他的身上。


    本以為拐角碰到的那個男人已是極品,沒想到這個人更是讓她的心如小鹿亂撞跳個不停,她的視線根本無法從那個男人身上移開。


    眼看著美男就要關門了,她眼疾手快地要扯住他衣袖,竹瀝後退一大步,且將門啪一下關上了,一個眼神都沒賞給寧溫,寧溫連近他身都沒做到。


    但是剛才他後退的瞬間,她餘光看到了一抹淺綠衣裙的女人悠哉地看著這邊。


    那麵容一閃而過看不清楚,但還是激起了寧溫的怒氣,這個男人居然有一個女人藏在房內!被關在門外,她心有不甘,對著掌櫃問道:“他就是你們的主子?”


    今日她來萬仙閣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找到這個傳說中俊美如神祇的男主人,看看他到底長什麽樣。


    他並沒有刻意隱藏什麽,所以她知道今日有個富商會來存放東西,便過來一看究竟。


    掌櫃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隻得安撫寧溫,“是的公主,我們兩位主子都不喜歡吵鬧,還請公主去往我們安排的上房休息。”


    寧溫抓住字眼,“兩?另一位就是剛才裏麵的那個女子?”


    掌櫃沒看清裏麵有沒有人,但確實兩位主子總是一起出現的。遂答道:“是。”


    寧溫摸了摸下巴,這個男人引起她的注意了!她要把他搞到手。不過不急,她有的是時間。


    寧溫整理了自己的衣裙,跟著管家離開了。那一黃一藍的兩個姑娘還沒有從一係列的事情中回神,愣愣地跟著一起離開。


    外麵終於恢複安靜,荊憶拿出了一盤零嘴,又開始吃了起來,也沒有繼續剛才話題的意思。竹瀝雖想繼續,但是最佳時機已經過去了,也就沒有再提,隻是眼眸卻越來越暗了。


    作者有話說:


    寧溫是個炮灰。


    第39章 壽宴諸事


    薛太後的壽宴, 是大人物之間的權力博弈,也是大國之間的來回拉扯。今晚對很多人來說注定都是一個不平之日。


    遠在木安國的國都裏,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身著明黃龍紋常服, 頭戴玉冠, 麵容嚴肅正經,聽著下麵的人匯報國事。


    小小年紀已能處理一些稍複雜的事情, 他年幼喪父, 十歲便上位稱帝, 要不是有晁武的輔佐, 他早就被吃得連渣都不剩了。


    “陛下,此時晁將軍已經與赤軒國大皇子見上麵了, 對方有意拉攏。”底下年輕的丞相說道。


    月淩誌點了點頭說:“嗯, 如若將軍有任何安排,立刻回應。”


    “是, 陛下。”


    月淩誌繼續批閱章程,直到傍晚, 他才放下手中的筆。周圍安靜肅穆, 小小的他把自己偽裝成老道成熟的模樣,端坐在木安國最高的位置上。此時臉上是難得的鬆怔,他吩咐侍從取來一隻紅燈籠,然後掛上寢宮內門。


    月亮明麗, 銀白色透過半開的窗戶偷偷灑進來。月淩誌屏退眾人, 獨自一人坐在案幾上翻看著政書,隻分得一分注意力給門上那抹紅色。


    突然, 一陣風吹滅了屋裏的燭光, 也帶下了高掛著的紅燈籠。一個扁平的像普通人一樣高的紙人就這樣出現在月淩誌麵前, 手裏還拿著那盞燈籠。


    月淩誌有些害怕, 他聽說的執燈者是兩個人,為什麽這裏出現的是如此詭異的紙人?但他還是強行穩了穩心智,忐忑詢問道:“你就是執燈者嗎?”


    紙人隨著風吹還微微動了動,就像是風吹過翻開的書頁一樣。她嘴巴沒動,但是聲音還是傳出來了:“我是,木安國的小國君。你有什麽心願呢?”是一道女聲,如風鈴般,但帶著冬日冷風。


    月淩誌咽了咽口水,端著國君架子道:“我國將軍晁武,孤要你保他平安直至返國。”


    紙人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此事的可行性。少頃,才發出聲音來:“如你所願。”


    月淩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下稍微鬆了口氣,雖然他知道寄希望於如此虛無縹緲的事情上,有點自欺欺人的意味,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想讓晁武多一份保障。


    紙人又說:“你能給我什麽?”


    月淩誌知道要付給她最重要的東西,他從他的床裏邊的匣子裏拿出一本冊子,對著紙人說道:


    “這是晁將軍在孤即位時寫給孤的為君之道,孤一直視為最珍貴之物,若是將軍平安歸來,這本冊子便歸你了。”變聲期的男音,不刺耳,還帶著未褪的奶音。


    “成交。”紙人沒有什麽異議,丟下這兩個字,就後退兩步,跳出了窗子。月淩誌往窗前快步跟上去,外麵已經沒有了紙人的身影。


    赤軒國


    荊憶剛才的斟酌,是在思考這件事的麻煩程度,既然是晁武將軍,聽說是個驍勇聰慧的人,他們應該不用太過於關注。


    所以她把這個任務分配給了竹瀝,讓他多看著晁武。竹瀝沒什麽異議,答應了。


    這時,掌櫃來到他們在望緣堂的房間門外,敲了敲房門,然後稟報道:“主子,太後邀請二位今晚前去參加壽宴。”


    荊憶聞言挑眉,這薛依把手都要伸到她這裏來了?好像那個將軍也會去,剛好無聊,去看看也不失為一個樂子。


    “接了。”


    外麵的掌櫃明白了意思,趕緊下去回了太後派來的人。


    竹瀝打開折扇,為荊憶輕輕的扇著,今天天氣有些悶熱,連帶著心情都有些煩鬱。他狀似不經意道:“荊憶最近似乎有些嗜睡。”這是他一直以來觀察到的。


    荊憶微微頓住動作,隻是一瞬,就又恢複自然。紅唇親啟:“你感覺錯了,我一直都很嗜睡。”


    確實,荊憶喜歡睡覺,但是隻有一直呆在她身邊,且一直關注著她的竹瀝明白,她比以往更容易困倦了。


    他沒有笑了,動作不停,但抿唇不語,執著的在和誰無聲地抗爭著。荊憶感覺到了或許是來自眼前這個男人的關心?


    說荊憶遲鈍,她又經曆過很多人的悲歡離合;可是說荊憶經驗豐富,她又對自己的事情除了那條命,其他的都不甚在意。


    荊憶半搭著眼睛,將自己的思緒藏起來,無人可窺探。


    這邊的微妙氣氛並沒有影響到今晚的壽宴開始。傍晚,來自各國的使臣紛紛盛裝進入皇宮。


    晁武帶著劉石,劉石帶著一個方形錦盒,是木安國的賀禮。將軍英姿颯爽,氣質硬朗,成為當下諸多姑娘芳心萌動的對象。


    荊憶和竹瀝還在馬車上,她抬簾將那些情況看在眼底。放下布簾,仔細的對比了身邊的人,覺得還是他更好看。即使是在同行百年多,見過各色的男人,她眼裏最好看的依然還是竹瀝。


    竹瀝放下手中的書,對上她的眼神:“怎麽了?”


    荊憶實話實說:“你如果下去了會引起驚動。”


    “那便不下去了?”竹瀝靠近她,用隻有他們聽得見的聲音說著。


    荊憶感覺到耳朵癢癢的,心裏也有些癢癢的,輕咳了一聲:“不進去了,去逛逛皇宮吧。”


    竹瀝輕笑:“好,聽你的。”


    於是兩個隨性而為的主子就這樣走了,留下掌櫃一人滿臉汗水地應付薛太後。


    “啟稟太後,我家兩位主子......身體突發不適,遂返身回去了,派我來向您道喜。”


    說完從懷裏拿出一塊原玉,繼續說道:“此玉是南海產出精品中的珍品,夜有微亮,日有淡香,養身養顏。目前,隻有我們萬仙閣有,遂獻給太後。”


    其實是他家公子說不用太在意,讓他隨便拿個不值錢的玩意兒就行了,可是庫房裏也隻有這個弱一點了。


    薛太後是個懂行的,一聽到他這樣說,再加上自己看出那塊玉確實如他所說的是南海原玉。心下歡喜得緊,麵上卻不顯,還要裝出一副關心的模樣:“那兩位可要養好身子啊。”


    掌櫃連忙點頭,應道:“太後關心,草民會轉達的。”


    薛太後擺擺手,讓人送掌櫃離開。雖說她想探查萬仙閣背後的勢力,以及那兩位的心思,但是終究還不是她的重點,也就隨他們了。


    薛太後拿起那原玉就是一頓觀察,想著要做成耳墜才行。


    這個時候,荊憶和竹瀝正牽手在皇宮的荷花池邊上散步,這裏人比較少,大部分已經去往了宮宴所在地。


    荊憶已經習慣被竹瀝牽著手了,對她來說,牽手她不討厭,或許不參雜其他感情,就是隨自己心意就行。


    微風習習,晚間終於將白日裏的悶熱帶走了許多,月色暗沉,兩人來到一個宮殿門口,上灰得牌匾上寫著‘凝露殿’三個字。


    整個宮殿邪氣縈繞,有著冤魂的怒氣,也有著最終消散時的不甘。看樣子剛消散不久。


    荊憶清冷的目光也就停留了一會兒,便無趣地轉過頭:“這裏有著難聞的味道,整個皇宮也有。有人說,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這句話沒說錯。”


    他們繼續往前沒有目地地走著。竹瀝隨手扔了一根木枝,身後傳來一聲慘叫,隨後重新歸於安寧。


    “這裏到處是遊鬼,你不喜歡,我們就回去吧。”竹瀝劍眉微皺,也頗感吵鬧。


    荊憶無聊地踢著腳下的石子,應了聲:“好。”


    他們想轉身回去,卻不經意間聽到了說話聲。就在他們的不遠處,兩人對視一眼,這樂子不就來了嗎?荊憶嘴角微勾,隨後兩人隱身於黑暗之中。


    那邊正是大皇子蔣臨和晁武,蔣臨攔住晁武,想和他繼續談談,晁武礙於君子之禮,沒有拒絕。


    蔣臨對晁武說道:“上次和你說的事情,將軍考慮得怎麽樣了?”語氣上揚,似乎誌在必得。


    黑暗中看不清晁武的神情,隻能微微感受到他唇瓣微動,蔣臨聽到了幹脆拒絕的話:“大皇子一片苦心,本將軍恐怕要辜負了。”


    蔣臨還是不放棄,追問道:“將軍若有顧慮可說出來,本殿必定為你解決。”


    晁武猶豫了一會兒,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說話。蔣臨看出來晁武的猶豫,再次追問:“將軍盡可信任本殿,本殿需要你,便會將你看作手足一般對待。”這話說得如此重,可真也可假。


    晁武聽了歎了口氣,還是拒絕:“大皇子心意,本將軍心領了,實在是......立場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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