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不等趙瓊華再做決定,月琴閣外便傳來江斂的聲音,“郡主第一次下注,猶豫也是正常。倒是你,哪裏有這麽坑人的?”


    趙瓊華聞聲望過去時,便見江斂擁著雲嵐推門走了進來,與那日在丹香坊的意外相遇不同,此時的江斂更多了幾分清閑與放鬆。


    亦或者是雲嵐也在,這才讓江斂有了幾分不同。


    “你們今日怎麽來了?”謝雲辭懶懶抬眼問道。


    江斂擁著雲嵐坐下,兩人挨得極近。江斂隨手還給雲嵐剝著葡萄,“聽說你在這邊一擲千金,我和雲嵐就過來湊個熱鬧。”


    “這等好好享受的機會也不叫上我們。”


    謝雲辭沒好氣地翻著白眼,瞧著一屋子的人,他最初的計劃也早被打亂得不成形狀。


    懶懶起身,他臉色並不是很好看,“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了,正好我也有事要同你商量。原本還想著先讓你好好休息幾日,陪陪雲嵐。”


    現在可是你自己不要的。


    江斂投喂雲嵐的動作一頓,滿是無語地看向謝雲辭,“你就不能做個人嗎?”


    好好的端陽節,沒看到他一身清閑,享受著佳人在側的大好時光嗎?


    還偏要再拉著他說正事。


    再看看他,一擲千金,又偏偏事與願違、一無所獲。


    哎,嫉妒讓人生恨啊。


    趙瓊華是個知趣的,聽出來他們要談正事,即不想摻和進去,也沒有半點好奇。


    依著謝雲辭的話下過注,她隨手撚過一顆葡萄,同謝雲辭說著話:“謝雲辭,雅間裏有些悶,我去外麵走走。等看完龍舟再回來。”


    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隱情,一如她的意外重生,一如謝雲辭也並沒有表麵那般紈絝。


    她無意過度去探究謝雲辭,逾矩過後總會有些意想不到的事。


    或是報酬,亦或者是代價。


    可她兩者都不想要。


    語罷,雲嵐掃了一眼江斂和謝雲辭,起身回道:“正好我也許久沒來畫舫,就陪郡主出去走走。”


    “辛苦雲嵐姑娘了。”


    “郡主客氣。”


    劉子楷見狀先她們一步離開,去了其他貴客的雅間。


    在與趙瓊華一同出了月琴閣的同時,雲嵐背過手悄悄朝謝雲辭比了個手勢,示意讓他放心。


    門扉關闔,江斂收起不正經的模樣,一臉正色地同謝雲辭說道:“南燕摘星樓那邊有消息了。”


    *


    畫舫湖邊,一出月琴閣,微涼夏風裹挾著臨翠湖的氤氳水氣撲麵而來,落入眼底的除卻月光傾落下的湖麵波漾,還有星星點點的燭光。


    龍舟賽要半炷香後才開始,趙瓊華便半倚著闌幹,與雲嵐話著閑聊。


    “之前雲嵐姑娘特意登門替我解圍。這一恩之情,我到現在還欠姑娘一聲道謝。”


    “近日事忙,也未來得及去長安樓找你,還望雲嵐姑娘見諒。”


    雲嵐沒想到趙瓊華仍舊記得要還她恩情,一時錯愕,回神後笑道:“郡主太客氣了。那件事本就是我長安樓疏於管教,才險些讓郡主受了連累。若道歉我長安樓也有錯。”


    “況且我本就是江湖中人,路見不平傾力相助本就是常事,郡主不必如此掛懷。”


    停頓一句後,雲嵐又斟酌著措辭,半晌之後才開口:“若是郡主不嫌,日後將雲嵐看做朋友便是。”


    “求之不得。”


    趙瓊華對雲嵐這個提議有些意外,錯神過後便不加思索地應下。與雲嵐又話了片刻閑聊後,她欲言又止,這才試探問道:“雲嵐,我有一事不解,不知你是否能我解答一二?”


    若論她和趙瓊華的交集,便也隻停留在三月十三、雲嵐帶人替她解圍的那一晚。


    之後兩人各有要事在身,不曾見麵更不曾有過任何往來。


    若趙清華有惑著實不該找她才是。


    雲嵐心下有疑,卻還是應了下來:“郡主但說無妨。”


    微微夏風拂水而起,潮濕涼意也模糊過她的聲音,低低氤氳。


    趙瓊華道:“三月十三那晚,你帶人來侯府,是不是受了謝雲辭的囑托。”


    說是疑惑,可話一出口,她略顯清冷的聲音裏滿是篤定。


    時過境遷,從前她也隻以為,雲嵐來替她解圍不過是因為這件事長安樓也牽涉其中。


    但這段時日下來,她卻發現與她想的全然不同。


    謝雲辭與江斂交好,雲嵐身為江斂的未婚妻,定然與謝雲辭也是相熟。


    可偏偏謝雲辭對她……


    不止是三番兩次地為她解圍,還願意時刻關注著她的所有喜好,事無巨細地體貼她。


    卻不像是色授魂與的須臾悸動。


    說不出心底是何種複雜情緒,此時趙瓊華隻知道,她想要的答案,雲嵐能給。


    第68章 求證


    遠處一聲哨響, 伴隨著音韻鮮明的鼓聲,十組龍舟齊齊劃動,依照著各自早已規劃好的路徑前行。


    穩步加速的前行路中, 龍舟也各自分道揚鑣,朝著不同方位的蓮花燈而去。


    除卻節奏密集的鼓點聲外, 臨翠湖岸邊的人潮中也傳來清晰有力的呐喊聲與高呼聲。


    明是再熱鬧不過的場麵,紛擾嘈雜中, 趙瓊華以為是自己先前的猜測有誤,雲嵐也並無答案,所以無法給她一個確切的回複。


    她搖頭一笑,頗有些自我嘲諷的意味, 正要開口帶過這個話題時, 她就聽到雲嵐笑道:“郡主心裏既然已經有了答案, 又何必多此一舉再來問我, 求個確信?”


    周圍一切仿佛頓然失色, 便連齊鳴震天的鼓點聲、人潮洶湧的喧鬧聲都歸於遙遙沉靜,萬籟俱寂中, 趙瓊華隻能聽到雲嵐那句話。


    已有答案, 何必多此一舉求個確信。


    她闔眼,心中沉下一口氣, 這才終於尋回了思緒。


    三月十三那日, 雲嵐會來鎮寧侯府, 確實是受了謝雲辭的囑托。


    可她又分明記得, 她與謝雲辭是之後在宮中才有了交集, 初初他在禦花園替她擋下五皇子, 而後又在金鑾殿變相為她解圍。


    流歲行至今夜的端午宴, 他依舊是如此。


    似乎每次他對她, 都是出手相救。


    但明明在前世,她與謝雲辭從未有過任何因緣往來。


    除卻她及笄後,太夫人強行為她和謝雲辭定下過一樁親事,最終也因她一舉鬧上金鑾殿而被迫取消,無疾而終。


    良久之後她方感覺到幾許清明,“他有同你說為何嗎?”


    雲嵐搖頭:“主……雲辭做事一向都有他的道理,我們向來不過問。”


    謝雲辭是帶她逃離深淵,還給予了她半生的暖陽。


    他若有事吩咐,她和江斂從來都是不問原因,萬死不辭。


    更遑論隻是這麽件小事而已。


    大抵知道趙瓊華隻是不敢當著謝雲辭的麵直白問她,所以才拐彎抹角地尋到她以試探真假,雲嵐便也直接挑明:“郡主若是實在好奇,不妨親自去問公子。”


    “公子都會上心的。”


    雲嵐跟隨謝雲辭身後多年,知他雖模樣玩世不恭,但心思向來內斂。


    他唯一外露的心思,也隻在最近了。


    但是好像……雲嵐偏頭看向趙瓊華,見她猶豫又有些許抗拒的模樣,一時也拿不準感覺。


    她家公子這外露的心思,明顯還沒收到任何成效。


    甚至還有點嚇到小姑娘了。


    她與江斂都是在江湖中摸爬滾打的人,心思雖縝密但也直爽慣了,尤是感情一途上,向來坦率直白,水到渠成。


    倒還真沒體會過什麽是百轉千回的糾結,因而也不大理解謝雲辭和趙瓊華之間的彎彎繞繞。


    抿唇,雲嵐瞧見趙瓊華垂眸深思的模樣,不由得又添上一句:“郡主若是真想知道為何,不如去永樂坊朝花弄一探。”


    低聲告訴趙瓊華一個具體的宅邸方位後,雲嵐聽到不遠處江斂在找她的聲音,和趙瓊華寥寥告別數語後便轉身離去。


    臨翠湖上,龍舟賽已臨近尾聲。


    方才趙瓊華一直在與雲嵐閑聊,心思全部都放在了謝雲辭身上。如今她恍然回神,這才發現原本湖麵上飄蕩的五盞蓮花燈,隻剩下了兩盞。


    偏還有那盞最為偏遠、轉彎阻礙甚多的蓮花燈。


    若是想爭進前三甲,大抵是都要放棄那盞燈的。


    先前沒仔細看,此刻趙瓊華卻看得目不轉睛。


    這船畫舫本就是為了達官貴人更好地觀看龍舟賽而設,不在湖心,站在船舫上也能將湖麵上的情況盡收眼底。


    劃龍舟本就不容易,遑論今年又添了蓮花燈這一規則,湖麵上十組龍舟有的已經放棄,在後麵慢悠悠地劃著,還有幾船在奮力劃向對岸,力爭三甲。


    夏風驟起,為了不給龍舟多添負擔,也能讓舫上岸邊的人及時分清龍舟組別,每船龍舟上還特意鐫刻有姓氏,不知上麵塗抹著什麽,即便是在此刻月光不甚皎潔的夜晚,也能教人清楚看到上麵的字。


    “看來今天的賭注有點虧了。”


    趙瓊華閑來無聊,半倚半靠在闌幹上,眺望湖麵上的情況,見最快的三船龍舟中並沒有她先前下注的那個,她不免有些歎氣。


    還好今晚不過是她閑來興起下的押注,不然以她的手氣和眼力,遲早是要把鎮寧侯府給送出去的。


    她正在這邊兀自感歎著,耳畔便驀然想起一聲調侃,還不等趙瓊華看清是誰時,一件薄披風就穩穩落在她身上,“還沒結束,怎麽就說虧了。不信我?”


    趙瓊華拉下披風係好,目光隨著謝雲辭一同落在月色湖麵上,“你就這麽篤定?”


    第五盞,也就是位置最偏的那一盞蓮花燈,本就不好拿,是有些偏離對岸終點的。


    桂冠的人選確實是要依照所持蓮花燈的數量來定,但前提也是要進入前三甲。


    若前三甲中無人有蓮花燈,也還是依照抵達對岸的順序來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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