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微吃了兩口在外麵買的蓋澆飯,那個味道實在難以啟齒。


    “哥,怎麽了?不合口味?”廖冰樵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像是白天吃過三份航餐的樣子。


    雲集不喜歡敗壞別人胃口,隻是笑著說:“椰子喝飽了,不太餓,而且我晚上一般都吃得少。”


    “哦哦,”廖冰樵咽下一口飯,“多吃點吧哥,你實在太瘦了。要是你吃著不合口味,我再出去給你買,你不用動。”


    其實在路上的時候,雲集就觀察過路上那些餐廳。


    從土的到洋的一應俱全,看著也都很幹淨。


    但他可能好長時間不在外麵吃飯了,就是提不起胃口。


    而且他也不習慣麻煩人家年輕小孩,又隨便吃了兩口飯,“沒有不合胃口,挺好的。”


    以前他出門在外,哪有什麽合不合胃口,不吃就餓著,也不會怎麽樣。


    用雲世初的話說,又不是兩三歲孩子了,挑嘴還得有人慣著。


    但嘴巴不餓肚子餓,雲集在床上窩了一會兒就想起來在家常吃的粥和麵。


    甚至偶爾有一兩次小炒芥蘭,哪怕是夾著點牛肉,滋味也很好。


    叢烈在家的時候甚至包過小籠包,一口下去,汁水四溢。


    當時雲集有一搭沒一搭的,隻吃了四個。


    現在餓著,感覺能吃十個。


    從這輩子來看,叢烈做飯的功夫僅次於床上的功夫。


    但是雲集懶得想這個名字。


    他餓著肚子洗了澡,準備早早上床睡覺了。


    等他擦幹身上吹完頭,猛地發現自己的好多行李都還在叢烈那兒。


    從中藥到洗護用的,都在叢烈那。


    他不想去要,因為他連叢烈住哪個房間都不知道。


    廖冰樵正坐在床角,樂顛顛地看綜藝。


    一天下來都挺累的,雲集不想打擾他,安靜地靠在床上休息。


    門鈴突然響了。


    廖冰樵起身看了一眼貓眼,趕緊拉開門,“叢老師。”


    “吃飯了嗎你們?”叢烈兩個手裏各提著一個袋子。


    “我吃了,雲哥……”廖冰樵向後望了望,聲音放低了,“沒怎麽吃。”


    叢烈把手裏的兜子都給他,說得很幹脆,“保溫桶裏有粥和包子,另一個杯子裏是他的中藥。”


    他指指小一點的布袋子,“這個裏麵是他擦臉擦身上的,還有他的睡衣。”


    廖冰樵忙不迭地點頭,目送著叢烈離開。


    躺在棉花似的軟床上,雲集根本睡不著,把他們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原本沒打算承叢烈這份情,但是很快被廖冰樵搖了起來,“哥哥哥,我給你打開了,這個粥真香啊!外麵有賣小籠包的?我們剛剛怎麽沒看見?”


    “噢,我也沒注意。”雲集從床上爬起來,含糊其辭。


    他很清楚,這條街上多是些快餐和海鮮,一公裏之內都沒有賣麵點的。


    他就著粥咬了一口包子,胃口一下就提起來了。


    包子是誰做的,他的舌頭尖一碰就能認出來。


    可惜包子還是隻有四個,不過加上粥,就剛剛好。


    雲集吃飽飯喝過藥,貓一樣地蜷進了被子裏。


    差不多十點多,廖冰樵調好了鬧鍾,也躺下準備睡了。


    酒店的中央空調到九點就停了,他們開著窗戶,小風一吹倒是也不熱。


    可能因為胃裏踏實了,雲集原本很快就睡著了。


    但半夜突然耳畔突然傳來一陣令人煩躁的“嗡嗡”聲。


    雲集沉在夢裏醒不過來。


    四周的人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這是雲世初的大兒子?”


    “是啊,初入名利場的時候還以為是什麽曠世奇才,現在一看,小時了了而已!”


    “聽說是追一個唱歌的吧?”


    “是,那小夥子是不錯,但是看不上他啊!”


    “堂堂雲家的大公子,鬧得這麽難看!”


    “你知道嗎?他可太寡廉鮮恥了,別看他被甩得鼻青臉腫,到時候怕是人家招招手,他就要毫不記恨地往上貼吧?”


    “丟盡了他爸的臉,家門不幸。”


    “雲哥?”廖冰樵看著雲集難受的樣子,焦灼地拍拍他的臉,“你醒醒?你怎麽了?”


    雲集難受地“哼”了兩聲,低聲說:“我沒有,我不是……”


    “雲哥?你是不是做夢了?”廖冰樵搖他的力氣稍微大了一些。


    雲集猛地一抬身,“哇”地吐在了床邊。


    廖冰樵要嚇瘋了,一邊給他拍背一邊喊他:“雲哥?雲哥?”


    他看著失神的雲集,下意識地給叢烈撥了電話,“叢老師,雲哥好像生病了。”


    沒一分鍾,叢烈就來敲門了。


    他快步走到床邊,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毫不介意地在雲集身邊坐下。


    叢烈單手撐住他的肩,“怎麽了?”


    雲集的目光還是有些渙散,並沒有回答他。


    “好像是做噩夢了,剛才他一直在否認什麽。”廖冰樵在空中揮了揮手,“難道是因為房間裏有蚊子?吵得他睡不好?”


    叢烈沉默地看了雲集一會兒,輕輕拍他的背,“沒事兒了,沒事兒了,可能有點水土不服。”


    雲集的臉色很蒼白,隻有一雙眼睛灼灼地亮著。


    可惜那光彩是冰涼絕望的,好像將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叢烈又等了一會兒,安撫地摸雲集的額頭,“沒事兒了,跟前台借驅蚊液,一會兒就不吵了。”


    雲集好像終於聽明白一句,扭頭看著他,“我腰不舒服,不能翻身嗎?就你睡覺重要,別人難受都不能說嗎?”


    叢烈不明白這句話是哪一出,但不敢否認,“能,腰怎麽不舒服了?我揉揉好不好?”


    “啪!”


    空氣中極響亮的脆響。


    雲集用盡全力把他的手打開,叢烈的胳膊上立刻紅了一片。


    廖冰樵想起來今天白天兩個人那些爭執,渾身都繃緊了。


    他想要是叢烈跟雲集動手,自己就是拚了命也得拉著。


    但是叢烈就跟不知道疼一樣,小心把雲集往懷裏順,“好了好了,床太軟了,睡得不舒服了,是不是?”


    雲集額頭汗津津的,眼角的晶瑩也不知道是是汗是淚,“你給我滾。”


    廖冰樵緊繃繃地貼牆站著,恨不得和牆融為一體。


    叢烈的動作頓了一下,沒搭雲集的腔,扶著他躺好。


    雲集躺下是躺下了,睡也勉強算是睡著,隻是一直無意識地呻.吟,像是被噩夢纏得脫不開身。


    叢烈給前台打了個電話,來了個服務生把地上的汙穢清理了,又跟他們道歉,“蚊香液已經借光了,現在這個時間超市也已經沒得賣了。”


    廖冰樵真怕叢烈要跟服務生鬧起來,因為他知道雲集很在意叢烈的名聲。


    要是他沒攔住讓叢烈上了熱搜,雲集肯定又要著急上火。


    可是叢烈沒發火,隻是讓服務生明天給這個房間送一個蚊香過來。


    服務生如釋重任地走了。


    廖冰樵看著叢烈把雲集從床上連著被子抱起來,“叢老師?”


    “幫個忙,”叢烈的聲音很輕,“跟我上去一趟,卡在我兜裏。”


    “好,好。”廖冰樵知道他是讓自己幫著開門,忙不迭地跟著。


    總統套在頂層,上電梯的時候雲集被光照得不舒服。


    叢烈抱著他往上顛了顛,轉身用自己的影子擋住落在他臉上的燈光。


    廖冰樵一直在旁邊看著,小心翼翼地說:“總統套間也有蚊子吧?雲哥會不會還是睡不好?”


    叢烈看了他一眼,淡然地說:“我房間有驅蚊的。”


    廖冰樵不敢說了,雲集能休息好就行。


    自己皮糙肉厚的,要不是聽見雲集說夢話,都感覺不到房間裏有蚊子。


    到了套房裏麵,廖冰樵看見廚房裏放著不少鍋碗瓢盆,煎中藥的砂鍋還架在流理台上晾幹。


    但這都不算什麽,氣灶旁邊甚至放著一個電蒸籠。


    他呼了一口長氣,退出門口,輕輕帶上了門鎖。


    叢烈單膝跪在長沙發上,很慢地把雲集放下。


    套房的沙發很寬大,坐墊的支撐性也好。


    雲集剛一躺下,就朝著靠墊的一側縮過去。


    “腰還累嗎?”叢烈很小心地托住他的腰,給他在身後墊了一個小靠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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