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臉蛋上被橡皮筋勒出兩道淡淡的紅印子,看起來很柔軟。


    雲集像是累得厲害,睡得很沉卻不大安穩,睡夢中不住地皺眉。


    叢烈扶著他的背,低聲地問:“胸口不舒服?”


    雲集沒回答他,下意識裏伸手拄腰。


    “腰累?”叢烈今天坐車的時候沒挨著他,卻一路把他看著。


    廖冰樵那小孩一直拉著他說話,沒見雲集歇著。


    他一握著那把腰,就感覺上麵的肌肉都繃著,僵得厲害。


    叢烈有點後悔。


    他其實想過不讓雲集接著參加節目。


    但他不敢。


    因為雲集一定不聽他的。


    而且他很清楚,直接出手幹預隻會讓雲集更抵觸自己。


    他安靜地給雲集揉著腰。


    那麽纖細的一把,看著像是沒骨頭,摸著卻像是沒有肉。


    雲集坐了一天車,白天不顯山不露水,報應都在晚上來了。


    他腰酸得忍不住弓身子,但是又累得醒不過來。


    叢烈看他眉頭越皺越緊,極小心地把他從床上抱到了腿上,越揉越心疼,“放鬆點兒,揉一會兒就不難受了,明天還難受我們就回家,不錄了。”


    好在揉了一會兒,雲集那個勁兒過去了,身子漸漸鬆下來,枕著叢烈的肩膀睡著了。


    他睡著了,叢烈睡不著。


    叢烈用手托著他的腰,生怕他又不舒服,稍微一眯過去,就因為失去平衡醒過來。


    人睡著,他不敢動。


    草原的早上有一股特有的泥土香氣。


    雲集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神清氣爽,揉著眼睛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隻有他自己,不由鬆了一口氣。


    跟第一期的各種翻山越嶺不一樣,這一期的節目安排得很鬆快,算是名副其實的慢綜。


    上午在大草原上溜達溜達,聊了些有的沒的閑天,廖冰樵和曹真在藍天白雲下合唱了一曲,就把大把的時長水過去了。


    節目評論也遠沒有第一期尖銳,大部分是在呼籲雲集叢烈撒糖。


    到了午飯時間,攝像頭還在跟,雲集不能再跳了第一頓直播聚餐,就跟著大部隊到主帳下圍坐。


    就像是廖冰樵說的,招待他們的牧民很熱情,弄了兩隻小羊羔,又燉了一大鍋黃牛肉。


    糌粑堆得像小山一樣,下麵盤著一圈一圈的血腸,很是壯觀。


    “好香啊!”曹真開心地雙手合十,跟主人說謝謝。


    廖冰樵趁鏡頭沒對著,小聲問雲集:“雲哥,你怎麽辦?聞這味兒難受不難受?”


    生意場上的世麵雲集見過不少,反倒是不會處理真摯淳樸的熱情。


    他是想跟著大家一起吃,不要掃別人的興致,實在消化不掉等錄製結束就去摳出來,這是應酬中的基本技能,實在也算不上什麽。


    雲集搖頭,“沒那麽多事兒。”


    他話音剛落,叢烈就在他身邊盤腿坐下了,低頭跟主人大哥賠不是,“我朋友腸胃不好,他的飯我給他單獨準備了。”


    那大哥毫不介意,指著他笑,“噢你就是昨天借灶火的安達嘛!我知道我知道,你做飯好得很!謝謝你昨天寫給我們的歌曲,用劄木聶彈著最好聽!”


    節目彈幕也熱鬧起來:


    【啊啊啊發糖了我好愛!!】


    【火燒雲好甜啊,雲集的飯全都是叢烈單獨給做嗎?】


    【雲集怎麽這麽挑食啊。。上節目也這麽高姿態嗎?】


    【前麵你有事兒嗎?雲集不吃牛羊肉,叢烈之前就說過啊。】


    【我也不吃牛羊肉,聞見那味兒就想吐,誰怵誰知道。】


    【可是上節目拿錢的啊,鏡頭拍著的時候放嘴裏扭頭吐掉就好了呀……】


    【有病看病吧,飯是叢烈做的又不是你做的,叢烈就樂意關你p事。】


    【就是啊,人家主人家的大哥叫叢烈“安達”就是把他當兄弟啊,還借了灶台給他,說明人家根本就不介意單獨給雲集做飯吃,懂了嗎?etc回高速上工作好嗎?】


    【有些人是真的一點不知道心疼人,上期就說雲集腸胃不好了,還讓人家吐掉,什麽瘋子都有。】


    【可能節目組故意的唄,製造爭議,順便刷cp,一舉兩得呢~】


    【不管cp是不是真的,我都希望我漂亮雲身體健康吃嘛嘛香!】


    【我就喜歡看叢烈給雲集做飯!我就喜歡看雲集有人疼!】


    密密麻麻的彈幕瞬即爬滿了反饋器的屏幕。


    雲集沒想到叢烈會一直單獨給自己做飯,趕緊擺手,“沒事沒事,我可以一起吃。”


    叢烈從身後護著他的腰,“沒事兒,我提前打過招呼了,不用緊張。”


    “我可以和大家一起吃,你以後別給我搞特殊了!”雲集顧不上攝像機懟著,實在沒忍住小聲說了叢烈一句。


    這節目的焦點又不是他,雲集不想太高調。


    叢烈把碗端到他麵前,聲音壓得隻有他能聽見,“這節目的特殊我從頭到尾都搞了。雲集,醫生怎麽說的?是不是讓你三餐規律清淡?你敢受一點兒罪,這節目立刻就停播。”


    雲集是真不知道叢烈怎麽就這麽多道理,但他不想當著鏡頭跟他爭。


    而且說實話他確實沒有吃肉的胃口,吸溜了兩口叢烈煮的素麵條,胃裏倒是踏實了不少。


    當地人很熱情,飯桌上的氣氛逐漸熱絡起來,幾個年輕小夥子往桌子上端了不少用不鏽鋼盆裝的馬奶酒上來,一人一盆地分下去。


    “謔,”曹真捂著嘴笑,“這不會是一個人喝一盆吧!”


    “要喝的,要喝的。”主人樂嗬嗬的,“昨天太晚了,都沒喝迎賓酒,我們這裏照慣例,男女老少,不喝酒的客人就是不盡興不滿意!”


    他說完就自己端著小盆,把酒一口悶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要不然就是我們招待不周。”


    於隋卿站起來悄悄跑到導演組那問:“真的喝啊?一人喝那麽大一盆涼酒,下午節目怎麽錄啊?”


    導演組表現得好像沒預料到這種情況,含糊其辭,“老師能喝就喝吧,他們這兒的人好像特別注重這種禮儀。而且現在開著直播,讚助和觀眾都看著呢,下午的安排可能要做點調整。”


    節目組那點架熱度的花花腸子雲集都懂。


    但此時此刻箭在弦上酒在碗裏,當場的人就是趕鴨子上架。


    雖然都是勸酒,但這種又和名利場上那種推杯換盞不一樣。


    人家好酒好肉地招待你,又不從你身上圖什麽。他們這一圈所謂的“公眾人物”要是一個兩個找理由拿架子,那也是太難看。


    廖冰樵看了雲集兩眼,看到他輕微頷首,笑著把酒盆捧起來,“我可喜歡就著這個酒吃肉了,昨天晚上我都沒喝夠!”


    聽他這麽說,牧民大哥笑得見牙不見眼,“喜歡好呀,多的是,喝夠!喝夠!”


    曹真也是直爽的性子,分了兩口,把小盆裏的酒幹了。


    主人看見雲集,“噢”了一聲,“這位朋友身體不好,那就喝半盆,我們這裏剛成人的小孩子都能喝一大碗,你喝一半應該沒事的!”


    雲集感覺這一劫左右是躲不過去,爽朗一笑,浮出一對梨渦,“可以喝的。”


    說著就把酒盆端了起來。


    “給我,你別動。”叢烈一手撐在雲集身後,另一隻手把他的碗接過去。


    他自己那碗一開始就沒含糊地喝了,兩頰已經有些泛紅。


    那一小盆酒差不多有近一斤,度數不算高,普通酒量的成年人就算喝得急頂多也就是有點酒意。


    但這麽兩盆連著涼颼颼地灌下去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彈幕逐漸變得更密了。


    【節目組有病啊?能不能攔一下?】


    【來不及了吧這怎麽攔?那邊習俗就這樣的,不尊重又要有噴子黑,而且可能本來就是節目效果。】


    【叢烈是歌手啊!怎麽能一下喝那麽多涼酒?】


    【我記得以前說過我崽不喝酒的!】


    【那也不能讓雲集喝啊!我老公胃口本來就不好,怎麽能讓他喝酒。】


    【雲崽的酒給我我喝——】


    【可能不是真喝吧,幾個鏡頭而已。】


    【肯定不會真喝啊,叢烈又不傻。】


    【哈哈哈沒準裏麵是牛奶呢?做做樣子大夥別太認真。】


    “那你要替他可要全喝光!”主人家的大哥笑得胡子亂顫,“不然我可不高興!”


    叢烈二話沒說,仰起頭就開始喝酒。


    等雲集回過神來,叢烈已經把空酒盆放下了,臉上沒有什麽異樣。


    “好安達!”大哥拍拍叢烈的肩膀,看向雲集,“這是你……”


    “朋友。”叢烈笑了笑,眼睛裏有淡淡的酒意,“他說是朋友。”


    【啊啊啊啊啊什麽叫“朋友”!!是誰心碎了我不說(捂嘴)】


    【我磕的cp發糖又發刀,是我腦補太多了嗎!】


    【雲集說是朋友就是朋友嗎!】


    【當初說誰是舔.狗來著?家人們提醒我一下?】


    【“他說是朋友”和“朋友”完全是兩個答案啊!豐富的中國話淒婉的中國話!】


    【誰寫的cp劇本我他.媽要被刀哭了!】


    因為中午大家都喝了點酒,節目組順水推舟給嘉賓一段時間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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