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們聯係到了姿妤阿姨,阿姨說可以幫著一起帶我,我爸媽說出一部分阿姨的錢,他們也沒要,是姿妤阿姨出錢給阿姨加了工資讓她多帶一個,從那時候起,我們就一直在一起。”


    一個學校,一個班級,從小到大,哪怕分班的時候沒分到一起,姿妤也會去跟學校交涉,把兩個人換到一個班。


    上學的時候,姿意一直比她高一些,她們倆是永遠的前後桌。


    “沒有意意,我爸媽就算不離婚,也會一直吵,我會背著很大的負疚感生活,好像是我的出現拖累了這個家庭。”


    沈知茗忽而坐直了身體,看著小區門口走出的人,看著她拎著兩袋早餐從外麵回來,和認識的鄰居打招呼,眼淚在這瞬間再度 溢了出來。


    “以前看電視劇,劇裏總說什麽要帶著她的份雙倍幸福,事實證明,我做不到,我沒法拋下意意一個人幸福,我們不是戀人,但她是我一生中比戀人重要千萬倍的存在。”


    方瑾遙聽懂了,還是拒絕。


    姿意的死成為無數人心中的痛,尤其她還走得那麽早,那麽突然,三十五歲,最好的年紀,事業的輝煌才展露一角,還未走完的人生路還那麽長,這是所有人的遺憾。


    “我知道了。”方瑾遙頷首,“我不會再提這件事了。”


    “謝謝,你是個很體貼的人,謝謝你。”沈知茗真誠道謝。


    她的媽媽拐進了小區,逐漸消失在視線中,離家隻有一步之遙,她卻失了踏進家門的勇氣。


    方瑾遙跟著沈知茗一起下車,發現她在拿手機重新打車去機場。


    “不回去看看麽?”


    “不了吧?”沈知茗有些猶豫,“我很難麵對家人的愧疚心,我爸媽……他們一直覺得程獻是他們介紹給我的,然而我並不幸福,其實他們也沒什麽錯,不過是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奉獻給了病人,沒有給我而已。”


    可在錢財事上,父母從來沒有吝嗇過,對她也沒什麽要求,她大學畢業出來租房子創業,父母得知的第一時間還是給她打了錢,從沒和她說過一句“回家考公考編更穩定”之類的話。


    既然享受了這份自由和包容,就得做好無人管束和獨立的心理準備。


    了解得越多,對於沈知茗的心疼就越多,想要保護這個人的心思不受控製地在心間滋長,然而現在不是時候。


    方瑾遙克製著內心情緒,柔聲問她:“你不怪他們,不是麽?”


    沈知茗嗯了聲,默了片刻後無奈笑開,“我知道了,起碼我得告訴他們,我不怪他們,還有……我現在已經好了的事,一起來麽?我看我媽買了鹹豆漿,意意以前最愛吃這個了。”


    連帶著她也跟著喜歡喝。


    方瑾遙神色古怪:“我喝甜的。”


    沈知茗輕嘖一聲,“方經紀人這個時候不該順著我驚喜地說原來你也喝鹹的嗎?”


    方瑾遙:……


    “我可以嚐試一下。”


    但是目前,關於豆漿甜鹹之爭在她這她還是會堅定不移地選擇甜豆漿。


    靳城的甜豆漿種類繁多,什麽紅棗豆漿黑米豆漿,五紅五黑花生豆漿各種,一把歲數她就沒喝過鹹的。


    敲門之前,沈知茗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做了無數個深呼吸,可敲門的手還是頓在了距離門上五公分的位置上。


    門卻猝不及防地被打開了。


    沈誌輝像是不敢相信的模樣,眼睛揉了又揉,“茗……茗茗嗎?”


    “爸,我回來了。”沈知茗上去抱了抱父親,“一切都好。”


    “好好,”沈誌輝側開身子,讓兩個人進去,“拖鞋,哦對,拖鞋。”


    他手忙腳亂地從鞋櫃裏拿了兩雙新拖鞋,“新買的,都洗幹淨了。”


    就是另一雙拖鞋有些大,不是方瑾遙的尺寸。


    “她媽,她媽,茗茗回來了!”沈誌輝衝著裏屋嚎了好幾嗓子,把刑怡文給叫了出來。


    時隔多年,一家三口重聚,抱著狠狠哭了一場。


    沈知茗終於褪去了太久沒歸家的僵硬,窩在刑怡文懷裏,“都說了不怪你們了,那渣男人模狗樣的誰看得出來,別往心裏去啦,起碼我長經驗了麽?”


    “你媽呀氣的天天趕著飯點去他父母那邊給程獻做宣傳,現在聽說是能找的關係都找了,沒人願意跟那小子搭夥,外地的就算找了也不敢往回帶,帶一個黃一個。”


    “還說我,你爸去把人家爹打了一頓,倆人還因為鬥毆進局子了,差不點就要背處分。”


    父母倆各自說著對方的輝煌事跡,聽得沈知茗直樂,“你們倆還能幹出這種事呢?”


    怎麽看她爹媽都是豁不出去要麵子的斯文人,還真是沒想到能做到這份上。


    “茗茗,我和你爸雖說工作忙,可我們都是愛你的,當時給你安排相親是想著別人家都操心這操心那,不想你缺了這份經曆。”刑怡文是悔不當初,八百年沒操過養孩子的心,臨了發揮了那麽一回,千挑百選選了個神經。


    “我們倆一直想告訴你,哪怕你想一直單身,或者……”刑怡文的眸光在一直安靜的方瑾遙身上打了個轉,“或者和意意一樣,找個女朋友,我們都是支持的。”


    沈知茗一看就知道刑怡文想歪了,可不知怎的,她無意去解釋這個誤會。


    當事人不解釋,方瑾遙這麽個想被誤會巴不得被誤會的就更不會解釋了,在鯉城三天,她在沈家享受到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待遇。


    “你和爸不是返聘了麽,怎麽這幾天都在家陪我們給我們做飯?”沈知茗甚是稀奇。


    “以前我和你媽心裏總惦記著工作,惦記著病人,忽略了你,”沈誌輝語重心長,“這幾年我們倆吵歸吵,也反思過了,你現在大了,意意又……一年也回不來多久,隻要你回來,我和你媽媽都會把工作放下陪你,正好,你和遙遙也陪陪我們。”


    提起姿意,氣氛又是好一陣安靜。


    刑怡文紅了眼眶,“意意這孩子,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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